静物+番外 作者:吠物【完结】(12)

2019-04-01  作者|标签:吠物

  柏森忧伤地笑着叹了口气,退一步让吴彤进门。

  「是我的错,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柏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那是个不重要的细节,但缺了一大块还是不大完整。」

  「我太在乎。」吴彤想了想说,「不讲也没关系。」

  这是肺腑之言,看到柏森的挣扎后,吴彤想到,如果回忆真的是痛苦的,那她为什么要强迫柏森倒带?

  「彤,我习惯了从家里绕路去White Lies,因为长久以来,为了唬弄那些喝醉酒的人们。」柏森抬头看着黑暗的天花板,说着,「妳要听我最坦白的事实,我就不隐瞒了。」

  吴彤这一刻害怕起来,才理解到自己之所以去了White Lies却没有来找柏森,原来自己也并不想从柏森口中得到恐怖的事实。

  有些事情是想也想不到,但程度却可以猜得到的。

  「以前那个比喻叫什么?『公交车』吗?」柏森扭着唇笑,笑得很讽刺、很凄凉,她找了张椅子坐下,收起双腿环抱住膝,眼睛看着吴彤脚背的方向,「我印象是『公交车』,呵,人人上。」

  真的,吴彤不在乎人家是用什么在比喻。

  她后悔自己丢下画笔不顾一切的跑出去,更不该喝那杯日出,刺探总是不对,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听柏森用嘲弄的语气像事不关己的旁人般嘲讽自己的过去。

  「我睡过…White Lies的熟客,几乎每一个。」柏森幽幽地说,「妳想得到的,呵,两年有多长?也够了。」

  柏森走下椅子,在柜子里头翻找起来,最后找出一瓶东西。

  「Mandy说了多少?」

  吴彤耸肩,表示什么都没说。

  柏森狐疑的瞪着手上那瓶酒,「…怎么可能?」却马上回复自己的步调,找了杯子倒酒。

  「彤,其实妳从Mandy口中可以得到最多的真相,呵,甚至比K那里的讯息还要多,该说妳是挑对人了。她真的什么都没讲?」柏森看了吴彤一眼,得到证实,若有所思地说,「…真不像她。」

  吴彤沈默着,让柏森述说,她不会再问了,即使她有多么想知道。吴彤才发现到,想知道真相的渴望再强烈,看到柏森牵强的笑,竟然更让胸腔里头火辣辣地疼,淹过一切…

  ☆、17

  一夜能有几多情?

  不过柏森有太多夜、太多挥霍。

  Mandy如果是绽放的、鲜红的彼岸花,柏森就是那小巧的罂粟花。实际上罂粟要毒得多了。

  人们都慕Mandy的名来到White Lies,但当看着吧台前的女子,却会不自觉被柏森吸引。她不一样,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样的女孩,她可是披着纯真皮的疯狂啊!有什么比这更吸引人的吗?跟她过一夜,那便是妳最难忘的一夜,可惜,这会是妳记忆里只能回味的夜,如果她跟你有第二次,呵,那算你幸运…但她不留情,多情的人最无情,管你怎么说…

  把一个失败者跟柏森联想是困难的,但吴彤没想到此刻居然更胜那失败者的联结,望着眼前的人居然有种不认识、不相信她是柏森的错觉。吴彤当然猜得到柏森流连在夜里的样子,些许放纵是一定的,但柏森过去的那一段远远地超越了,吴彤得到一个自己想也没想到的放浪形骸,几乎接近了人类理智中道德的边缘。

  原来人可以自我放弃、自我放纵到这种地步。

  「我的辉煌年代,呵。」

  柏森语末用这句话完结,皱着眉头把那杯伏特加喝完。

  「彤,如果妳觉得跟一个滥交的人同床共枕很恶心,我今天晚上可以睡沙发,嗯,隐瞒是我的错,如果妳要走,我也不会拦妳,别担心的,呵。」

  柏森笑着说,却不曾抬头看吴彤,她又倒了一杯酒。

  一向是吴彤在躲避别人的目光的,此刻柏森也选择逃避,尽管她笑得灿烂,仍然失去在吴彤脸上看到答案的勇气。

  柏森不会去否认过去,也许倒带的回忆里头有许多不堪,也有许多甜,在那个时刻,所有的事情都是对的,只是随着时间与心境的改变,对的事物不再理所当然的正确。

  就好比此刻她选择了伏特加,是因为纯饮这酒比日出还能代表回忆里头美好的部分。但终究,伏特加带苦,跟她心头的酸涩综合起来的负面的事物,让柏森恍惚间,失去一直以来坚强存在的动力。

  可以的话,柏森会逃,逃避什么?或许是生命吧!她不止一次想用酒精淹死自己,淹得死的话,她或许已经不在了。

  就像她从不哭泣、不会用眼泪尝试着挽回失去的一切、就像她总是轻浮的话语,她也不会正经八百的把这句话说出口,但她在心里不下千百次地承认过,吴彤会是她这辈子最不该错过的美好。

  「好苦。」

  至始至终不发一语的吴彤,只是接过柏森拿在手上的酒杯,对着柏森刚喝过的地方,啜了一口。

  柏森看懂了,她比言语说得要多的行动,吴彤并不在乎。

  吴彤真的是,她这辈子最不该错过的…

  喝了点伏特加调柳橙汁,吴彤才发现自己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但酒量其实很差。

  「彤,妳这样很危险,不能乱喝酒,一不小心就会没预兆的醉倒…」吴彤朦胧间还听到柏森这样告诫自己。

  昏昏沉沉的睡,好不容易挣扎着起床,压着宿醉发疼的头,发现是凌晨五点。本该睡在她身边的柏森并不在床上,吴彤想,难道是因为嫌她没洗澡,所以不肯睡同一张床吗?

  对了,居然没有洗澡就睡到隔天早上。

  吴彤对自己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摇摇晃晃地起身翻找衣服要洗澡。

  柏森家藏不住声音,吴彤马上就发现到房子里有人,有客人。

  什么人?这种时间?

  吴彤慢下手边的动作,侧耳倾听。她…她认得这声音…

  「森森…」

  「Mandy!我家里有人!」柏森耳语着提醒。

  「彤吗?哈,家里太乱,谢绝会客?」Mandy讽刺的说,「什么时候妳给我的理由跟敷衍阿诗的一模一样?」

  「Mandy,别这样…」

  吴彤走到房门边,已经能看到两人的身影。

  「我跟阿诗她们一样?森森,情人不让我当就算了,现在我连朋友都不如?姐妹?哈,现在落得下场比砲友还更低下。我就真的这么让妳这么难堪?」

  吴彤看见Mandy转过头,视线经过自己所在的黑暗的角落,于是缩瑟了一下,但Mandy的视线停在她打完稿的画布上。

  情人?吴彤有听错吗?

  Mandy跟柏森?

  何以两人都放荡不羁的岁月,吴彤却从没把她们俩兜在一起过?

  「不,妳们不一样,我不会把妳跟她们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不要这样想我…」

  「妳是心里想的跟妳的行动不一样,还是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妳对一夜狂欢的对象还愿意找借口敷衍,对我,妳一定要让我等答案等到老死,才愿意吐露一点点真相?还真是愿意分享心事的好姐妹。」

  吴彤知道了,就像柏森的从不减少的笑闹一样,原来Mandy咄咄逼人的气势就是她在White Lies的保护色,此时在那强势跟痴情的中庸地带,那才是真正的Mandy。

  柏森向着Mandy靠近一步,声音放得很轻。

  「我不想伤害妳…」柏森柔声地说,那语调吴彤听着,心头有种酸涩,柏森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她俏皮的玩笑话呢?吴彤并不想在此刻听见这认真的语调,不是对她。

  「妳不想伤?妈的,那妳肯定不是口是心非了。」

  「我没骗妳,Mandy,我知道我伤妳很多,但妳是全世界我最不想伤的人。在爱情里是没有对跟错的,妳要的是什么?我的道歉吗?」柏森柔和地问,想把这句话的杀伤力降到最低,「即使我对妳有所亏欠,这不是妳迫切需要的吧?」

  Mandy沉默下来,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到柏森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吴彤看见,Mandy一把扼住柏森的脖子,接近凶狠的将她往墙上撞。

  由爱生恨?情杀!

  这词汇跳进吴彤脑袋里头的当下,她紧张的就要向外冲,Mandy看起来像要杀了她…

  Mandy象是嗜血的魔,吻上柏森的唇。

  吴彤手一松,手上的衣物掉落到地上,轻轻地发出一点声响,但不足以引起那俩人的注意。

  Mandy松开她的脖子,手指顺着脖颈滑下、滑过胸部,一把搂住柏森的腰,柏森反射性的扶住Mandy的颈子…

  很契合。

  吴彤悲哀的想着,她们的拥吻,比起自己生涩的模样,要来的高超太多了。

  不知道她们唇舌交缠到底持续多久,但柏森最终是推开了Mandy,压着唇角,深思,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对不起,我没有为妳心跳。」

  Mandy阴郁的笑了几声,「谢谢,但我想要更明确的答案。」

  柏森挣扎起来,她看着Mandy的模样象是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似的。

  「我不爱妳。」

  「谢谢。」Mandy接口,接的太快了一点,然后她轻笑了起来,「她今天到White Lies来了,我想妳知道吧?」

  「嗯。」柏森低着头,犹豫着说,「妳…谢谢妳把解释权留给我。」

  「哈,妳爱她,对吗?」Mandy笑着,又是聊起一个一夜情的对象那样的轻松口吻,吴彤纳闷,这是她的坦然吗?

  柏森总是看得最清晰,人可以用很多东西来掩饰,但受伤的心情用一个笑是盖不住的。柏森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妳爱她。」Mandy径自结论,「妳还真的不想伤,真是滥好人。」

  柏森轻笑了起来。

  「妳不承认,是对我好,不过妳想她听着,是什么感觉?」Mandy放软了语气,象是个来自老朋友的忠告,她转头,视线直直的投向吴彤。

  柏森也转头看着吴彤黑暗的剪影,淡笑,「她会懂得。」

  「森森,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妳了,我只想要妳最坚定的拒绝,哈哈,人就是贱。」Mandy带着笑的说完这句话,吴彤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告别。

  Mandy视线最后一次转向吴彤,「祝妳们幸福。」

  她拨了拨头发,向着大门走,转头剎那的眼神,让人联想到负伤的猛兽,那样强大却狼狈。

  「伏特加,纯饮吗?」

  Mandy开了门,看了一眼桌上的瓶子问,她一直到柏森点头才离去,彷彿求证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我相信妳了,森森,呵,谢谢妳。」

  Mandy走了,负着伤,带着笑的,彷彿在这场失败的战役里头还是尝到了胜利。

  我也祝你幸福,吴彤想。

  ☆、番外_Trio(上)

  K一直都待在White Lies,他紧紧地守着这间酒吧,或许想要守住他们三人的回忆。

  K、Q、J,那是他们三人给彼此的暱称,因为他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彼此的邻居、最好的朋友。

  一个男孩、两个女孩…如果J那模样算得上女孩的话。

  他们会在巷弄里,在人家仓库外头的旧物堆里头盖自己的秘密基地、他们用酢酱草角力,赢的可以啜一口K从爸爸那里偷来的威士忌,但他们最喜欢的,是用翻过来的纸箱当牌桌,三人一起打牌。或许正因为这绝顶聪明的三人,都好强的想胜过彼此,打牌是他们共同喜欢的活动,这也是为什么,有天Q决定一人抽一张牌来决定绰号时,他跟J也兴奋地加入了。

  黑桃K、红心Q、梅花J,他们从此之后就没有再叫过彼此本名。

  黑桃象征和平、红心象征爱情、梅花代表幸福…这就好像一种预言,象征着三人的未来,Q跟J两人的爱情与幸福,总维持在K的和平上头。

  K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看着Q的眼神慢慢地变得不太一样。那女孩甩动黑色的长发奔进巷弄时,他会呆傻的望着,忘了行动;Q习惯性地看到惊奇的事物会紧抓着他的手臂,K会流连在她指尖那种冰冰凉凉的触感;他跟J一起捉弄Q,让她气得直跺脚,或许并不纯粹出于恶作剧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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