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K发现,对Q默默付出关心的人不只是他时,他退却了。
「我会当妳的骑士,一直守护妳。」J对她说,Q幸福的点头。K于是静静地退开,一个人到工作的酒吧开了一瓶伏特加,那时的White Lies还叫做Lies。
他酒醒时,看到Q美丽的双瞳对着自己,她灿烂的笑着,伸手把K拍醒。
「一早喝酒的,搞什么。」J开口,蹙起眉头。
浓眉大眼的J长得很好看,这两人,很匹配,K想。
「不喝了,我会戒掉。」K笑着说,看到Q搂上J的手臂时,心还是抽了一下。
「你戒不掉,从到Lies工作开始,你就对酒精没有办法。」J说,倒了杯开水递给K,「兄弟,你要顾好自己,我看着很担心你。」
「我有个想法。」Q依旧笑着说,她的眼中绽放出某种光彩,让她看起来有种精灵般的神气,「我跟J,也来Lies工作,我们要盯好你,你在这样喝下去不行。」
「妳们的梦想呢?这间吧,是我无意间得到的,我没有办法,它也没有未来。」
K说完,看到J放开Q的手,趴到吧台上,正对着他有些涣散的眼,「你没有办法,但我们三个凑在一起总不是这样的。它没有未来,我们就一起帮它打造。」
Q也靠上吧台,与J并肩看着K。
「我的梦想,是我们三个人永远都在一起。」
K在那一刻,决定要戒酒,也决定,他会永远当一个和平的第三者,他要保护Q跟J的幸福。
那年,White Lies诞生了,他们三人22岁。
十年后,K在那三个女孩身上看到曾经的K、Q跟J。
那三个女孩因为各自的苦衷,钻进了White Lies,才遇到了彼此。
柏森这个天才的女孩,钢铁般的意志被学业上的挫折磨到一点不剩,她明明该颓丧的身影却有着一对炽热的眼,她跟K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口气随意的问他,有没有现成的工作,因为这杯酒用掉了她仅剩的钱。
K在柏森身上看到J,于是K对柏森伸出了手。
林曼庭是个极其叛逆的女孩,但她在凌乱中总有秩序,她开朗外向的笑容里并不是纯粹天真与单纯,在出柜后她逃了家,逃到White Lies。她只点伏特加加冰块,然后笑着告诉K,她今天开始要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她会过得比谁都好。
K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不能放着她不管。
张书妘很静,她是个富千金,却落魄地坐在White Lies的角落,她告诉K,她要点特别的,因为今天她被扫地出门,她要庆祝爸妈背弃她的这一天,她终于对自己坦诚。张书妘说着露出笑容,那笑看起来像精灵般淘气。K给了她一杯特调。
因为她很像Q,K问她要不要留下来。
K告诉这三人,Q跟J的故事,问她们愿不愿意代替他最好的朋友?她们答应,于是White Lies的夜开始精彩起来。
柏森跟曼庭很放纵,夜生活是她们的舞台,她们是舞着狂放与不羁的优美女伶,尤其柏森,她对生命的绝望似乎转化成一种凶猛的烈焰,她每夜都象是燃烧着自己般的强烈。
这三人或许是这么的迥异,但K赞叹,她们的默契绝佳,「闪亮三姐妹」吧里的人戏称、有人说「三剑客」、更有人说那是「命运三女神」,K大笑着递出酒水,但他承认,柏森、林曼庭、张书妘的出现,的确让White Lies 比以往都要辉煌。
「K,我平常都喝什么?」柏森、曼庭跟书妘会在上工前,靠在吧台前,考考K她们总是问的问题。
「Mandy喝伏特加…」K很快地回答,他绝对不会忘记这妮子跟自己有相同的嗜好,K抹过唇上的胡子,然后他搞不清楚了,「…森森要特调、妘儿要日出。」
三个女孩会笑得人仰马翻,要老K罚酒。
「有一天我会记得的。」
「不,你才不会呢!」书妘浅浅的笑着说,曼庭大笑着搭腔,「人只会越来越老,记忆力会越来越衰退…」
柏森总是呵呵的笑,阴郁的神情里却有开朗的坦然。
K不老,今年才三十三,是个颇有魅力的熟男。
但三个女孩知道他的寂寞,Q跟J在两年前车祸死了之后,K就一直是孤零零的。书妘老是嫌吧台脏乱,却从来不碰K钉在前面那两张红心Q跟梅花J的扑克牌;曼庭什么过分的玩笑都开得出口,但从不提K的过去;柏森会在人们散去的White Lies空荡荡的时刻,找出预留的啤酒陪着K安静的喝。
那天她们抽牌,因为书妘提议。
柏森抽到了红心2、书妘抽到方块A,曼庭抽到了梅花Q。K摇了摇头,这也象是预言,预言女孩们先后的离去。
☆、番外_Trio(下)
书妘,看起来冰冷高傲的女孩其实有张柔和秀气的脸庞,她说她喜欢K的特调,因为那调酒的味道很缤纷、几乎喝不到酒精的气味。
「妘儿,妳不喜欢酒精的味道?」柏森诧异地看书纭一眼,接着仰头干掉了一杯客人请的酒。
「不这么喜欢。」书妘淡淡的说。她在家喝葡萄酒,也只慢慢的尝那香气,她不爱酒精,其实她也不爱这夜里的狂放,她是不擅吃苦的,更不会用这种方式享受生命,书妘很想念记忆里优渥的生活。
家里寄了张支票,送来了道歉信,要她回家。
书妘看到曼庭跟柏森都停下了忙碌的工作,看着她的眼里有关心,书妘还是迷惘了。
她后来撕碎了那信跟支票。
但K看著书妘的挣扎,他知道女孩最终不会留下。
「Mandy、森森,我…我没办法…」书妘砸坏了第二只酒杯时,她终于承认。
曼庭震惊的看着她,哑口无言。
柏森张臂拥住书妘,她告诉她别勉强自己,是姐妹,她会支持她的所有决定,K点头,于是书妘走了。
曼庭那夜灌了好多伏特加,喝完抓起那杯子往柏森砸,「搞屁啊妳!」柏森弯下身子捡起那酒杯,不接话,她也很伤心。
两个女孩踉跄后,又站稳了脚步,White Lies依旧吵吵嚷嚷。但她们不问K她们平常喝什么了,因为这个玩笑对女孩们自己而言,很残忍。
「Mandy,我也要走了。」有天柏森突然开口,曼庭手一滑,那杯琴通宁里头加了太多琴酒。
K又摇了摇头。
曼庭找到了她们当初抽的牌,她找出了那张梅花Q,怔怔地瞪着看。隔天,她把那张牌上皇后握着的蔷薇刺到了左肩上头。曼庭找到柏森的住处,她有话要说。
「不要走。」曼庭劈头就说。
柏森摇头,她的身影在不被看好的画作旁边看起来也显得凄凉。
「森森,拜托妳不要走。」
柏森伸手,搂住了曼庭。
「不要说了。」
柏森苦涩的靠在她耳边,她知道曼庭并不挽留书妘,却下定决心来到她家的意义。
「森森…」
「我知道。」柏森断然地开口,但她说不出口她不爱她的残酷,「Mandy,我们都是习惯一早起床,在别人的床上醒来的人…我不要了,我要告别这种生活。」
曼庭知道柏森很聪明,她是她们里头总能找出最俏皮的话对客人回嘴的人,她每次的说词都不一样、但传达出的东西却相同。曼庭懂了,是她自己不自觉地陷溺在夜的虚幻,大家都以为疯狂的是柏森,但真正抽不出身的却是曼庭。
她的确离不开White Lies,但她也没办法把心思从柏森身上抽开。
最后一次离开柏森家,曼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她也该下定决心了。
和平的第三者,K一直都看在眼里。
「剩下妳一个人,妳也快点走。」K说。
「你他妈的要炒我?」曼庭把空酒瓶砸进垃圾桶里,转头问K。
「没有。」
K说,他只是不忍心看着她一个人的身影,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暗暗的地方。
「你也剩下一个人。」曼庭说,长腿跨上吧台,她正对K的眼。
「我一个人,好好的。」K笑着说,喉头却没来由的苦涩。
「狗屁。」曼庭尖锐大笑,却哭了起来,「狗屁!狗屁!」
K抽了张面纸给曼庭,却发现女孩拿着往他脸上擦。K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在哭,「不,我真的不好。」他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已经离他而去,他以为看着女孩的笑闹,他会暂且忘记。
没有想到悲痛不会结痂,放着不管的伤口依然血流如注。
「我陪你。」
曼庭抹掉了眼角的泪,她说,「我会陪你,我们都不是一个人。」
两人静静地打开伏特加对饮,他们会守着White Lies,守着三个人的回忆。
☆、18
「妳生我的气吗?」
柏森走到吴彤身边,捡起她掉落地面的衣物。
「已经消了。」吴彤说,头还在痛,但她很清醒。
她不会生气,因为对吴彤而言Mandy是可怜的,但也打从心底的佩服她,若今天柏森选择了Mandy,或许自己不会像Mandy这样,勇敢的追求答案,即使她一开始就知道是否定句。
柏森失神的看着吴彤,彷彿是世界上美得最令人屏息的风景,她伸了手,轻轻的抱住她。
她靠着吴彤的额头,在那双墨黑的眼里找到平静。
但愿,但愿这平静会永远属于我,柏森想着。
「彤…」
「嗯?」
「妳没洗澡,呵,好脏。」
吴彤很后悔喝醉,她对伏特加一无所知,直到柏森告诉她那酒的浓度相当高,她才知道原来她加了果汁喝下去的东西,不只是味道比啤酒厉害而已。
她画水彩时,宿醉加上睡眠不足,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不是最棒的作画状态,吴彤感觉自己好像握不住水彩笔了,简单一颗苹果的色泽染的不够成功,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有些疲软的指尖,画笔老是在不对的时机点在画纸上。
吸饱水的纸,必须控制笔毛里头饱含颜料的浓度,如此才能够成功地渲染。吴彤看着稀成一片的色泽,根本连她早就错乱的笔法都看不出,原来一开始浓度就没有抓准。
「老兄,没睡饱是吧?」李时晴看了一眼吴彤的画纸,问。
吴彤点了点头,看到李时晴把视线回到自己的画纸上,「跟某人一样,最近吃错药了居然忘了带画板。」
唐湘颖蹬了李时晴一眼,挪了挪直接放在桌上画的水彩纸,露出了一种颜面尽失却极力隐藏的神情,「妳讲我?好像从没忘过东西似的。」说着瞟了一眼李时晴砍掉头的宝特瓶,此刻装满了水被作为笔洗的用途。
实际上,唐湘颖忘了带东西叫失常,李时晴什么都记得带了,更是异常。
「今天别渲染了,吴彤,改用堆栈吧!」唐湘颖建议,她自己喜欢两者综合的笔法,那张磅礡华丽静物画细细的描绘,很有巴洛克时期的风格…还是洛可可?吴彤累了,突然分不出来了。
很有道理,堆栈可以慢慢思索,转圜的余地比较大。
不过目前为止,都要重新来过了。
「吹风机。」吴彤用肯定句,实质上是个问句。先把画吹干,也许这期间她休息够了,一切会上手一些。
李时晴点了一下斜前方,正皱着眉头画一串荔枝,恐怕没办法帮吴彤拿。
在堆满画具的桌上,永远都该小心一点才是,不过吴彤那一刻忘了这点,俯身去拿那个吹风机。
如果是一般的笔洗,不会这么高、这么巧,不过那是一个宝特瓶的替代品,于是吴彤的衣服扫到它的一部份,让它浪漫的晃了几下,最后倒在唐湘颖的水彩画上。
这是肮脏的一幕,也最震撼人心。
吴彤傻住了,流过身体的血都瞬间降下温度,在同学们屏住惊呼的声响中,她看到唐湘颖愣愣地瞪着眼前一片脏乱。
李时晴刚画完苹果,因为用了鲜红,但带了点绿,因此洗笔水是暗红色的,整张水彩画只有四分之一没有遭到波及,主要的物件都盖在这片腥红之下,看起来,吴彤刚谋杀了唐湘颖的水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