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很有趣。」柏森笑着说,「我倒觉得背景是暖色、主唱是寒色呢!不过背景一定是浊色、主唱一定是纯色就是了。」
这很有趣,分析听到音乐的颜色,吴彤没有跟人玩过这种游戏。
「想到系展该怎么办了吗?」
「还没。」
「怎么办才好?」柏森问,其实这句话应该要吴彤问才对吧?「妳有什么想法吗?」
「今天很好。」吴彤说,跟柏森讲电话很开心,就算系展依然毫无头绪,不过—这不像吴彤会说的话—不过开心就好。
「不好,这不好。」柏森说着,吴彤隐隐的柏森象是在替她懊恼似的,「我应该要让妳有点被雷击中的感觉才对。」
吴彤想到李时晴说过的鸟屎的比喻,忍不住想笑,大家对灵感这件事情一定要这样众说纷纭吗?
「去不同的地方走走吧。」吴彤淡淡的提议。
柏森在电话里沉默,象是思索了许久才开口。
「改天来找我吧!」她说着,不知怎的吴彤觉得好像听到些犹豫,「我应该可以替妳想办法。」
☆、7
那堂理论课结束后,吴彤连宿舍都没回就搭车去找柏森。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迫不及待?但吴彤心焦的上这一堂美术心理学,几乎没有投注任何注意力在上头。
「我来了。」
「彤?」柏森接电话的语气只有讶异,「这么快就来了…等等,我出去接妳。」
吴彤走进柏森家,有点讶异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空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地方的认同感大大的胜过了宿舍。
「彤,妳以前也这样吗?」柏森迟疑地问,她感觉的出来吴彤对此事的乏力。
灵感枯竭的时候,以前从来没有。
「那妳以前是怎么得到灵感的?」柏森问。
「灵感就像鸟屎一样,会在一不注意的时候被击中。」柏森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这大概是吴彤说过最长的句子,可惜,也是借用了别人的话语。
「妳以前不会有这种问题,对吧?」柏森问着,才想到了吴彤问题最大的症结点,「我忘了,妳其实不太需要创作。」吴彤点头,这也是为什么这不常造成她的困扰。升学制度里头,没有太多需要她放飞想象力的时刻,几乎没有。
「但这不代表妳可以不去面对这个问题呵…」柏森戏谑一笑说,「任何领域都一样,不有点想象力是不行的。」
「嗯。」吴彤应了声。
「彤,妳是有风格的人,妳知道吗?看妳的素描就看得出来…」柏森严肃的表示,对吴彤睁圆的大眼点了点头,「透过妳的眼睛看到的世界,是会被反应在纸上的…」
吴彤点头,柏森喜欢带着玩笑的语气说话,可是此刻的语气不知怎的让吴彤相信这是由衷的话语。
「妳说想到处走走吧?嗯…」柏森对吴彤嫣然一笑,「现在还嫌早了些,我要带妳去的地方,我想妳应该平常去都没去过才对…或许妳会不太喜欢也说不定…」
吴彤偏着头,好奇了起来。
「那几乎可以算是我生活的一个部分…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触及了。」柏森想了想,「不知道会弄到多晚,妳今天在这过夜吧!」
吴彤点头,她说不上期待,不过寻找灵感这件事情多少是有点令人振奋的。柏森建议吴彤睡一下,只是建议,叫吴彤当作自己家,说完就回房休息了。吴彤不想睡,伸手翻开柏森的画,盯着看…
柏森走的路很奇怪,总是绕小巷的。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熟悉,走过千百回似的,天色这么黯淡,她还能跟吴彤侃侃而谈,几乎没有看路。
「彤,妳知道,这种店几乎都是开在一起的。」
什么店?吴彤只看到一整排平房,没有什么特别的。
柏森拉着吴彤走下一道楼梯,吴彤还来不及清楚状况,就进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原来是间酒吧。外观不显眼的小牌子,这场所几乎是隐藏式的。
「哟!森森!」吧台的男子一边拨弄着酒杯一边叫着,「Mandy说妳要退隐了,我还不相信,今天这么朴素还真不假啊!」
朴素?吴彤转头打量。
柏森穿了T恤跟牛仔短裤,但那牛仔短裤短到吴彤很难不盯着看,还有充满野味的、刮破的那种垂钓的布料纤维。
「我想多睡点,没办法喽!」柏森笑着回答。吴彤听出来了,这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她讲话的语调也沾染了这里的气息,「讲退隐好难听啊!感觉我是红牌还是花魁什么的。」
「哈哈哈!」吧台的男子大笑了起来,「多睡一点,听妳放屁。」
柏森带着笑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吴彤跟着,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让她不自在。空气不算太糟,有点烟味儿、有点酒精味儿,人们会说话,但还不至于到粗俗的咆哮,还有质量,吴彤想着,顶多像个下班后来放松心情的地方,可是人们互相打量的视线,让吴彤很不安。
是不是,有点太赤裸了呢?吴彤不喜欢。
「妳朋友?」吧台的男子问。
「嗯,她叫彤。」柏森介绍,「彤,他是K。」
K是整间吧里头看起来最善良的人,但是以貌取人太冒险了,吴彤想,走进这里以后她连柏森都几乎有点不认识。
「森森啊!妳是不是太久没来了?规矩都忘了。」
「呵!是你老K忘了规矩,根本就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吧!我考你,我平常都喝什么?忘了算你的。」柏森手肘随意往桌上放,看起来放荡不羁可是却不失优雅,好冲突。
「老K特调啊!」
「呵,」柏森狡猾的笑,「我喝日出。」
K皱了下眉,才想起特调是另一个女孩常点的,三年来他从来没有弄清楚过。
「唉,老K老了,戏弄老人也这么开心,算妳没有良心。」K转头从架上拿下一瓶龙舌兰,灵活的调酒,「妳朋友喝什么?」
柏森皱起眉头,她不知道吴彤喝不喝酒。
「啤酒。」柏森最后说。
K转身去忙碌时,吴彤转头看柏森,「啤酒?」
「对不起,我没有征得妳的同意,」柏森小声地说,她解释,如果在这里喝汽水会稍嫌有点幼稚了,「而且,啤酒很适合妳的气质。」
是吗?
吴彤啜了口,苦涩的感觉充斥了整个口腔的感觉并不特别好。
「有点想法吗?」柏森接过K递出来的饮料,转头问吴彤。
「有。」吴彤承认。
「有吗?妳确定吗?」柏森惊喜地问,后来想了想皱眉,「彤,是不是你不喜欢这里,想走了才这样讲?」
吴彤摇头。
「妳想走了随时跟我说就好,不用勉强自己,我们是来找灵感的。」
「待着。」吴彤坚持。
柏森的饮料叫日出有原因,因为里头有漂亮的黄、橙渐层。这饮料的色调很适合柏森,吴彤想着。
「妳的姐妹来了。」本来还跟柏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的K,望着门口对柏森说。
「哦。」柏森淡淡的应了声,慢条斯理的转头。
吴彤觉得眼熟,是那个红发女,上次去柏森家遇到的那个红发女。没有马上认出来,或许是因为她上了点妆、穿得不大一样,整个人的气质就这样改变了。吴彤想,这么多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头,她不会不自在吗?
「Mandy!」柏森离了座,迎上前去拥抱女孩。
「森森真是好久不见。」Mandy说着,好久不见?吴彤上礼拜才见到她,「今天怎么有心情回娘家?」
「呵,来看长辈囉!他记忆力又衰退了些,好可怜哪!」柏森说着拿K来当挡箭牌,Mandy看到那杯日出也笑了起来,视线扫到吴彤身上时,脸色微微的变了。
「坐吧台这么孤僻?妳还当真回来陪老K闲聊?」Mandy笑着问,但吴彤感觉得出来两人的气氛有点紧张了。
「呵,这里有妳就够了。」
Mandy梳过旁分的头发,在胸前扠起纤瘦的手臂,瞪着柏森,彷彿不认识那人似的。
柏森痞笑对着Mandy。
「姐妹个头。」Mandy咕哝,「我已经不懂妳了,森森。」说完绕过柏森,走到吧台后头。
☆、8
随着时间流逝,吴彤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似乎会改变。
男性越来越少、女性越来越多,仔细看,那些蓄短发的的确是女的。不知不觉中,连K都不见了,站在吧台的人变成了Mandy。
「妳要解释吗?」吴彤看着,转头问柏森,后者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这个吧,在十一点以前都是一般的吧,」没想到解释的人是Mandy,「过了十一点之后…」
Mandy没有把话说完,拨过额前鲜红的头发,望向三三两两刚进门的人——「狐媚」的朋友。
「森森,看妳要怎么解释都好,最好还是敷衍一下她们。」柏森听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堆满笑容迎上前去。
Mandy的眼神锐利的扫视着入口处的动静,一边擦着酒杯,转头看了眼正埋在思绪里头的吴彤。
「妳叫做彤,对吗?」Mandy试探性地问吴彤。
「嗯。」
「呵呵,」Mandy嘴角勾起了笑,推了一杯啤酒到吴彤眼前,「请妳的,有人说妳喝啤酒的模样很迷人吗?」
吴彤愣了愣。
「没有。」
Mandy更是哈哈地笑了起来。
「难怪森森…」
Mandy说着又收起了笑容,视线谨慎的投向正笑闹中的柏森。
「妳接受吗?」Mandy没头没脑的问吴彤,顺手拿起柏森没喝完的饮料喝。
「什么?」
「这间吧叫做White Lies,」Mandy说着,「是老K跟他的朋友合开的,如果妳到现在看着把里的人,还看不出这个结构,那么我也只能说妳迟钝了。」
Mandy的话几乎应证了吴彤的猜疑,这是间Les Bar。
「森森跟我…我们曾经都是Bartender…」Mandy说着,她并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从前可能有太多荒唐,却荒唐的很美好。」
说着又看了一眼柏森。
「她有说过她的嗜好吗?」Mandy问吴彤,「她有叫妳看着她吗?」
吴彤摇头,她根本听不懂。
Mandy耸了耸肩膀,把柏森的日出喝光了。
「等等…」吴彤放下啤酒杯,「难道柏森也是…」柏森是个同性恋吗?
Mandy狐疑地瞪着吴彤,「妳们不是上过床了?」
是睡过同一张床而已,吴彤在心里纠正。Mandy歪着头看面无表情的吴彤,彷彿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发现一样。
不只是目光很赤裸,连言语也都一样。
吴彤又啜了口啤酒,感觉口腔有点干涩,但喝了更多啤酒却无法解口中的渴,这就是酒精吧?
她这才发现,柏森这个女人她一点都不懂。
Mandy一头鲜红的发象是火在烧,她跟客人笑闹的模样更像辽原的烈火,这纤瘦白皙的女人,游走在吧台之间是这世界的女王,她是漂亮且具有魅力的,吴彤静静望着。
Mandy跟柏森分享过的过去,究竟是…
柏森真的很慢,应付几个女人花了好多时间哦…
「嘿,有没有人说妳很酷啊?」有支胳膊搭上吴彤身边的桌面,「一个人坐着喝啤酒,等人吗?」
吴彤快速地瞥一眼那女人,看来长发大眼的,吴彤没看清楚,她不敢对到视线,「没有。」
「失恋了哦!」那女人呵呵笑了几声,听起来异常轻浮,「可怜的孩子,妳知不知道…抚平伤痛的好方法,要不要姐姐教妳呀?」
「机车。」Mandy语带笑意的唤那女人,「森森的女人妳别乱碰啊!」
「森森的女人!」机车跳了起来,却又沉着的靠回桌上,「可惜森森也是我的女人啊!这样依此类推,妳也是我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