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彤放下手中那件T恤,慌乱的想把视线转掉,但她又不能自已地沿着柏森那无表情的唇畔向上爬,终于对上了那双眼。吴彤不会解读眼睛的情绪。那是什么眼神呢?是不是看起来平淡了些,但好像带有点挣扎的思索,那是什么意思?
柏森弯下身,靠着吴彤的耳朵,神秘的耳语。
「呵,如果可以,我也想把妳的味道占为己有。」
吴彤感觉耳根子热了起来,这是种嬉闹吗?还是柏森带有媚惑的暗示?
「可是,彤,这里只有妳的人,没有妳的衣服,妳说我该怎么办?」
吴彤是习惯被动的,不得已的被动,如果机会与她擦肩而过,那么她就认命的错过了,但此刻她自己也知道,柏森似笑非笑的语调里,有她不讲明白的暗示,吴彤可以保持沉默,只是她相信自己没有办法再被动地等到下一次机会。
吴彤急了,她该说点什么,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
最后她环上柏森的脖子,吻上她的唇。
既然她没办法开口,那么大家都别说吧。
☆、12
学国画的女生不是应该要很有气质才对吗?
「但这不代表她们必须要不八卦。」唐湘颖瞟了刘苡晨一眼,焦急着吃早餐,如果超过了她自己规定的时限八点,唐湘颖就绝对不会再碰手上这个贝果了。
「更何况学国画的女生有气质是哪来的狗屁想法?」李时晴今天跟唐湘颖异常有默契地对到了话,不过她还是带着不可置信的好笑表情看她慌张的进食。
这个话题的起因是因为今天的导师时间,刘苡晨一进会议室就逼问吴彤昨夜为何未归,附带的问句是,是不是在男人那里过夜了,紧接着,就引出了她终极的好奇。
「吴彤,妳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吴彤坐在唐湘颖身边吃蛋饼,只是摇头。
「彤,室友这么久,妳不要瞒我,我们那一寝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妳每次没回来我都很替妳担心的,有什么隐情,就说吧!」
刘苡晨看起来声泪俱下的,不过紧接着又重复了一次,「妳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李时晴猖狂地大笑了起来,「刘苡晨,妳就真的这么不打算维护形象?」
明明李时晴的笑声恼人到一个极点,刘苡晨却仍然不屈不挠的瞪视吴彤——严格来说是吴彤的额头,因为她不肯抬起头,宁愿盯着蛋饼看。
「吴彤常常没有回宿舍过夜啊?」
唐湘颖突然发问,显然也好奇了起来。
「两、三次。」
「妳们看,是不是很有问题!有奸情!」刘苡晨用一种讲八卦的神情大叫,自以为找到了同盟。
「钥匙。」吴彤咽下口中的蛋饼,吐出两个字。
刘苡晨愣住了,想起自己弄丢宿舍钥匙以来一直都没有去配另一副,一直都用吴彤的钥匙进出。
如果寝室里头有人,那么就不会锁门,钥匙只有全部的人都外出、或是里头的人都就寝时才用得上…
「靠!结果人家不能回去睡都是因为妳啊!搞屁啊!」李时晴哈哈大笑了起来,用结案的语气指控刘苡晨。
「那,彤,不能回宿舍要怎么办?」
唐湘颖的关心成分比刺探要多,但是老师刚好走进了会议室,于是这话题就这样硬生生地打住了。
剩五分钟要八点。
唐湘颖放下手中的纸袋,里头贝果没有吃完,下一次碰它大概就是午餐时间了。
唐湘颖其实很好奇,除了吴彤半夜没回宿舍到底在何处过夜外,她也想知道吴彤是不是交男朋友了,近乎渴望的问句在她喉头痒痒的,蠢动的几乎要发作。
不过就跟一顿早餐的界线一样,她能够随心所欲的范围狭窄的很。
吴彤是不爱讲电话的,因为在电话里只剩下声音,此时再保持沉默就显得太过于冷漠,她不喜欢被强迫着要滔滔不绝。而且,滔滔不绝也不是吴彤人生中会出现的形容词。
「我想妳。」
柏森来电,一开头就是这三个字。
吴彤顿时口干舌燥。
「嗯。」
「彤,我喜欢晚上妳睡在我旁边的感觉,很喜欢。」
吴彤又应了一声,正绕过谱架要走向自己的座位。
「记得妳第一次在我家过夜吗?」柏森语带笑意地说,「那天晚上对妳真是抱歉,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想太多…」她绝对记得那一夜,但柏森恐怕不清楚吴彤有多清醒。
吴彤经过坐在MacBook前敲键盘的设计系室友,她的杂物堆到地上了。
「彤,今天好想妳…」吴彤可以想到柏森带了慧黠的笑,想着那笑容她就觉得心头有种雀跃的颤动,「不是普通的想…」
几乎带有暧昧的语气了,吴彤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应该还没开始发烫吧?
「今天…」柏森慵懒的象是提议,「我把决定权给妳,妳会让我…」
吴彤看到刘苡晨狐疑地从上铺向下看着正在讲电话的自己。
「…妳会让我想太多吗?」
这绝对亦有所指,对吗?
吴彤不知道怎么回应,更没有办法回应。宿舍里头那恬静的、平淡的氛围,跟柏森那像涂了蜜、带有诱拐的语气,让吴彤有身处两个世界的错觉。
「嗯。」
吴彤最后还是用单音回应,直到刘苡晨那颗头从床缘缩回被窝,吴彤才敢放开心胸去期待。
…妳会让我想太多吗?
吴彤想着,自己有什么能让柏森产生遐想的吗?没有,根本没有,反而被迷得团团转的人是自己吧?柏森是这么显而易见的迷人,无论是她的样貌也好、她的优秀也行,吴彤知道自己想到柏森脸会红透,或许先退出宿舍会比较好。
吴彤在自己的桌前坐了下来,想着自己的情绪,究竟是紧张?是胆怯?吴彤耸了耸肩,可以确定的是期待,想着柏森,就象是有个标签「快乐」的炸弹,在她心里不断地爆裂。
吴彤想着,她带了一些衣物跟日用品离开宿舍,刘苡晨会发现什么端倪吗?
「彤。」
柏森带着笑叫唤她,伸手接过了吴彤拎在手上的一包衣物。
「今天好吗?」柏森问着,比了比那张已经被架到画架上的画布,暗示吴彤一切都替她打理好了。
吴彤走到画前勾起一支炭笔,想告诉柏森今天早上刘苡晨逼问她的趣事,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讲,一大串话在出口前就滚成一团球,纠缠着分不清。
「很好。」吴彤最后这样回答,感到懊恼。
柏森轻笑了几声,似乎并不在意吴彤接近敷衍的回答,拿着吴彤的背包进房整理。
…妳会让我想太多吗?
显然并不会,两人之间就跟往常一样。
吴彤画了两笔,象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放下炭笔走进房里。
柏森背对着她,正把衣橱里清出一个空位。
「不好,今天不好。」
吴彤冲出口的话语好像很突兀,她只是想引起柏森的注意。
「嗯?怎么了,彤?」
柏森关上衣橱,拍了拍衣服站直身子。
她的眼里有沉着,有广大的包容,有天空坍塌时愿意承担一切的强悍,但在吴彤还不这么清楚的时候,她只看得到柏森轻松、淘气的笑。
「我不好,我想妳。」吴彤说,她一直怀抱的期待找不到宣泄的窗口,简洁的三个字可以用掉她全身的力气,她的视线又错开了,不过她走上前抱住柏森。
「彤…」柏森的气吐在耳窝,奇怪的,让吴彤有种被电击似的麻痒感,从腰部向上扩散,「…我以为妳不说了呢!」
我说不出口的,还有很多。吴彤苦涩的想着,她梦想中的爱情是平淡而绵长的,最小的幸福在于简单的只字词组,毕竟她也不懂轰轰烈烈到底要怎么定义。
可惜,可惜吴彤知道自己与一块木头无异,爱情里需要的一切她就是办不到,即使是最简朴的爱情也一样困难。她在心里承认爱上了的时候,没想过自己再次出现在柏森面前时会如此狼狈。
柏森的唇滑过她的颈间,细碎的吻爬上她的脸颊。奇怪的感觉,这让吴彤想逃,却又同时矛盾的渴望更多,她轻轻的「哼」了一声,陷进柏森柔软的缠绵。
「彤,妳知道接吻不只是嘴巴碰嘴巴吗?」
「嗯。」
吴彤知道,在心里暗笑,难道她看起就这么纯情吗?不过当柏森反身把她压在衣橱上,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下来时,吴彤着实的吓了一大跳。
吴彤感觉得到柏森含住了自己的下唇,轻咬了起来,她闭上眼,害怕自己的笨拙没有办法承受柏森的热情。这吻,真的跟自己亲吻柏森的吻有差异,相较之下自己是多么的生涩啊…
柏森火热的噬咬让吴彤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是她刚捕获的猎物一般。
吴彤是甘心做柏森的猎物的,她的手紧紧地捏着柏森上身的衣料,像溺水的人抓紧浮木,她笨拙的回应着。
柏森象是舍不得般,放开吴彤的唇,粗重的呼吸着,她靠着吴彤的脖颈,象是筋疲力尽的跑者在喘息。
「怎么了?」吴彤问。
柏森笑着抬起头,明明两人一般高,她还是伸手摸了摸吴彤的头。
「妳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十八了。」
吴彤反驳,但看着柏森眼里压抑的欲望,她意识到柏森指的并不仅仅是年纪。
☆、13
吴彤坐在椅子上构图,眼前是画架,柏森在离她五步远的沙发上,在素描本上涂涂写写。
「彤,妳习惯一边画图一边聊天吗?」
柏森问着,看到吴彤一不注意折断了一支炭笔。
「可以啊。」
「呵,抱歉啊!妳在我旁边,我就会想跟妳讲话,」柏森吐了吐舌头,笑着说,「忍都忍不住。」
「跟我吗?」吴彤没有把视线从画上移开,问出口后庆幸自己应该够小声吧?她问并不是出于一种想得到答案的心态,她在跟…跟不知道哪些人吃醋,总之那些柏森会跟她们笑闹的人们。吴彤不否认,来自柏森的过去在她心里多少是有负担的。
柏森走到她身边,捡起了她断了的那一截小小的炭笔,直接往地上坐了下来,用那炭笔继续在本子上画着。
「只有妳。」柏森抬头看吴彤,抿着嘴笑,「如果这是妳要问的,对,我只针对妳,我会跟任何人说话,但只要妳在我身边,我就只想跟妳。」
吴彤安静地瞪着画布边角的线条。
她开心的要爆炸,但她不会表达。
「彤,妳要原谅我。」
「什么?」吴彤难以置信的发问,明明该说这话的人是自己吧?
柏森身子一歪,头靠上了吴彤的腿。
「话少不是妳的错,我喜欢这样的妳。」柏森说着,「但我怕,怕我不是总能猜到妳心里在想什么,要是我忽略了什么,妳要原谅我。」
吴彤摇头,在心里暗暗的发誓,自己得要有所进步才好。柏森肯为她付出的是这么的多,她并不想只是被动地接受。
「那妳也要原谅我吗?」吴彤问着,她墨色的瞳仁里看不见情绪的漾动。
柏森呵呵笑了起来,并不正面回答吴彤的问题。
「原谅妳什么呢?」柏森说着,用炭笔在地上画了颗心,用手指抹了抹,把它填满,「我就喜欢猜,猜妳简洁到不行的语句里头有什么含义,猜妳没有表情的表情里包含什么情绪,猜…」
柏森纵情一笑,转过头时下巴抵着吴彤的大腿,对上她平淡的视线。
「…妳说我是不是个被虐狂啊?」
「妳很奇怪。」吴彤思索后结论。
柏森站起身,在吴彤脸侧轻吻了一下,吴彤害羞地垂下眼帘时才发现,柏森那笔记本上是自己构图模样的速写。
「是因为妳,我才这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