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下)【完结】(17)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赵良栋脾气虽然倔强,为人却也精细,见齐乐在席上不提商议何事,也不出言相询,只是听着齐乐说些罗刹国的奇风异俗,心想:“小孩子胡说八道,那有男人女人在大庭广众之间搂抱了跳啊跳的,天下怎会有如此不识羞耻之事?”明珠喝了几杯酒,听了一出戏,便起身告辞。齐乐送出大门,回进大厅,陪着众军官看完了戏,吃饱了酒饭,这才请赵良栋到内书房详谈。

  赵良栋见书架上摆满了一套套书籍,不禁肃然起敬:“这小孩儿年纪虽小,学问倒是好的,这可比我们粗胚高明了。”齐乐见他眼望书籍,笑道:“赵大哥,不瞒你说,这些书本子都是拿来摆样子的。兄弟虽识得几个字,但总看不进去。”赵良栋哈哈大笑,心头又是一松,觉得这小都统性子倒很直爽,不搭架子,说道:“齐大人,卑职先前言语冒犯,你别见怪。”齐乐笑道:“见什么怪啊。你我不妨兄弟相称,你年纪大,我叫你赵大哥,你就叫我齐兄弟。”赵良栋忙站起来请安,说道:“都统大人可别说这等话,那太也折杀小人了。”齐乐笑道:“请坐,请坐。我不过运气好,碰巧做了几件让皇上称心满意的事,你还道我真有什么本事么?我做这个官,实在惭愧得紧,哪及得上赵大哥一刀一枪,功劳苦劳,完全是凭真本事来的。”赵良栋听得心头大悦,说道:“齐大人,我是粗人,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只要小将做得到的,一定拼命给你去干。就算当真做不到,我也给你拼命去干。”齐乐笑道:“我也没什么事,只是上次在天津卫见到赵大哥,见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我是钦差大臣,人人都来拍我马屁,偏生赵大哥就不卖帐。”赵良栋神色有些尴尬,说道:“小将是粗鲁武人,不善奉承上司,倒不是有意对钦差大臣无礼。”齐乐道:“我没见怪,否则的话,也不会找你来了。我心中有个道理,凡是没本事的,只好靠拍马屁去升官发财;不肯拍马屁的,一定是有本事之人。”赵良栋喜道:“齐大人这几句话说得真爽快极了。小将本事是没有,可是听到人家吹牛拍马,心中就是有气。得罪了上司,跟同僚吵架,升不了官,都是为了这个牛脾气。”齐乐道:“你不肯拍马屁,一定是有本事的。”赵良栋裂开了大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真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齐大人”也。

  齐乐吩咐在书房中开了酒席,两人对酌闲谈。赵良栋说起自己身世,是陕西省人氏,行伍出身,打仗时勇往直前,积功升到副将,齐乐听说他善于打仗,心头甚喜,暗想:“我果然没看错了人。”当下问起带兵进攻一座山头的法子。赵良栋不读兵书,但久经战阵,经历极富,听齐乐问起,只道是考较自己本事,当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说得兴起,将书架上的四书五经一部部搬将下来,布成山峰、山谷、河流、道路之形,一一细加解释。他说的是双方兵力相等的战法,齐乐问道:“如果敌人只有一千人,咱们却有五千兵马,要怎么进攻,便能必胜?”赵良栋道:“打仗必胜,那是没有的。不过我们兵力多了敌人几倍,如果是由小将来带,倘若再打输了,那还算是人么?总要将敌人尽数生擒活捉,一个也不漏网才好。”齐乐命家丁去取了几千文铜钱来,当作兵马。赵良栋便布起阵来,齐乐将他的话记在心中,当晚留他在府中歇宿。次日去见康熙,依样画葫芦,便在上书房中布起阵来。康熙沉思半晌,问道:“这法子是谁教你的?”齐乐也不隐瞒,将赵良栋之事说了。康熙听说明珠连夜召了二十几名大胡子军官,从天津赶来,供她挑选,不由得哈哈大笑,问道:“你又怎知赵良栋有本事?”齐乐可不敢说马屁学问,便道:“上次皇上派我去天津,我见这大胡子带的兵操得很好,心想总有一日要对吴三桂用兵,这大胡子倒是个人才。”

  康熙点点头道:“你念念不忘对付吴三桂,那就好得很。朝里那些老头子啊,哼,念念不忘就是怎样讨好吴三桂,向他索取贿赂。那赵良栋现今是副将,是不是?你回头答应他,一力保荐他升官,我特旨升他为总兵,让他承你的情,以后尽心帮你办事。”齐乐笑道:“皇上体贴臣下,当真无微不至。”她回到伯爵府,跟赵良栋说了。过得数日,兵部果然发下凭状,升赵良栋为总兵,听由都统齐乐调遣。赵良栋自是感激不尽,心想跟着这位少年上司,不用拍马屁而升官甚快,实是人生第一大乐事。

  这些日子,朝中大臣等待三藩是奉旨撤藩、还是起兵造反的讯息,心下都惶惶不安。

  这日齐乐正和赵良栋在府中谈论,有人求见,却是额驸吴应熊请去府中小酌。那请客的亲随说道:“额驸很久没见齐大人,很是牵挂,务请齐大人赏光。额驸说,谢媒酒还没请您老人家喝过呢。”齐乐心想:“这驸马爷有名无实,谢什么媒?他又挑了撤藩这么个时候来请,不妨过去瞧瞧,看他打得什么算盘。”当下带了赵良栋和骁骑营亲兵,来到额驸府中。

  吴应熊与建宁公主成婚后,在北京已有赐第,与先前暂居时的局面又自不同,吴应熊带着几名军官,出大门迎接,说道:“齐大人,咱们是自己兄弟,今日大家叙叙,也没外客。刚从云南来了几位朋友,正好请他们陪赵总兵喝酒。”几名军官通名引进,一个留着长须、形貌威重的是云南提督张勇;另外两个都是副将,神情悍勇的名叫王进宝,温和恭敬的名叫孙思克。

  齐乐对张勇道:“张大哥,上次兄弟到云南,怎么没见到你们三位啊?”张勇道:“那时候王爷恰好派小将三人出去巡边,没能在昆明侍候大人。”齐乐道:“唉,什么大人、小将的,大家爽爽快快,我叫你张大哥,你叫我齐兄弟,这叫做‘哥俩好,喜相逢’”张勇笑道:“齐大人这般说,我们可怎么敢当?”几个人说笑着走进厅去,刚坐定,家人献上茶来,另一名家丁过来向吴应熊道:“公主请额驸陪着齐大人进去见见。”齐乐心中怦的一跳,心想:“这位公主可不大好见。”吴应熊笑道:“公主常说,咱们的姻缘是齐大人撮成的,非好好敬一杯谢媒酒不可。”说着站起身来,向张勇等笑道:“各位宽坐。”陪着齐乐走进内堂。经过两处厅堂,来到一间厢房,吴应熊反手带上了房门,脸色郑重,说道:“齐大人,这一件事,非请你帮个大忙不可。”齐乐看着他眨眨眼,并不说话,吴应熊一愕,说道:“若不是齐大人仗义援手,解这急难,别人谁也没此能耐。”齐乐仍是看着他,但笑不语,吴应熊见齐乐神色有异,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明白十分难办,事成之后,父王和兄弟一定不会忘了齐大人给我们的好处。”齐乐笑道:“你先说说。”吴应熊见事有转机,走近一步,低声道:“削藩的事,消息还没传到云南,张提督他们是不知道的。齐大人若能赶着在皇上跟前进言,收回削藩的成命,六百里加急文书赶去云南,准能将削藩的上谕截回来。”齐乐想了想,道:“驸马爷,明儿一早,我便去叩见皇上,说道吴额驸是皇上的妹夫,平西王是皇上的尊亲,就算不再加官晋爵,总不能削了尊亲的爵位,这可对不起公主哪。”吴应熊喜道:“是,是。齐大人脑筋动得快,一时三刻之间,就想了大条道理出来,一切拜托。咱们这就见公主去。”他带领齐乐,来到公主房外求见。公主房中出来一位宫女,吩咐齐乐在房侧的花厅中等候。

  过不多时,建宁便来到厅中,大声喝道:“小桂子,你隔了这么多时候也不来见我,你想死了?快给我滚过来!”齐乐笑着请了个安,笑道:“公主万福金安。皇上派我出差,一直去到罗刹国,还是这几天刚回来的。”建宁眼圈儿一红,道:“你可有记着我?我……我……”说着泪水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齐乐见她玉容清减,神色憔悴,料想她与吴应熊婚后,定是郁郁寡欢,不由得心生怜惜,道:“公主记挂皇上,皇上也很记挂公主,说道过得几天,要接公主进宫,叙叙兄妹之情。”这是她假传圣旨,康熙可没说过这话。

  建宁公主这几个月来住在额驸府中,气闷无比,听了齐乐这句话,登时大喜,问道:“什么时候?你跟皇帝哥哥说,明天我就去瞧他。”齐乐道:“好啊!额驸有一件事,吩咐我明天面奏皇上,我便奏请皇上接公主进宫便是。”吴应熊也很欢喜,说道:“有公主帮着说话,皇上是更加不会驳回的了。”建宁小嘴一撇,说道:“哼,我只跟皇帝哥哥说家常话,可不帮你说什么国家大事。”吴应熊陪笑道:“好罢,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建宁慢慢站起来,笑道:“小桂子,这么久没见你,你可长高了。听说你在罗刹国有个鬼姑娘相好,是不是啊?”齐乐笑道:“哪有这回事?”突然之间,啪的一声响,脸上已热辣辣的吃了她一记耳光。齐乐叫了一声,跳了起来。建宁笑道:“你说话不尽不实,跟我也胆敢撒谎?”提起手来,又是一掌。齐乐侧头避过,这一掌没打着。建宁对吴应熊道:“我有事要审问小桂子,你不必在这里听着了。”吴应熊微笑道:“好,我陪外面的武官们喝酒去。”心想眼睁睁的瞧着齐乐挨打,他面子上可不大好看,当下退出花厅。建宁一伸手,扭住齐乐的耳朵,喝道:“回到京城,你忘了我啦。”说着重重一扭,齐乐痛得大叫,忙道:“没有,没有!我这可不是瞧你来了吗?”建宁扭着她耳朵骂道:“没良心的,若不是我叫你来,你再过三年也不会来瞧我。你说解决吴应熊,就是这个解决法么?你是心虚了不敢见我是不是!”齐乐捂紧耳朵,低声道:“别动手动脚的,明儿我跟你在皇宫里叙叙。”建宁脸上一红,道:“叙什么?”说着话终于松开了齐乐的耳朵。齐乐赶快退到一边,揉着耳朵,说道:“反正你这成亲也当不得真么。”建宁啐了她一口,媚眼如丝,横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可记好你答应我的,快滚你的罢!”

作者有话要说:  锁嘛!

  ☆、纵横野马群飞路  跋扈风筝一线天

  齐乐回到大厅,只见吴应熊陪着四名武将闲谈。赵良栋和王进宝不知在争辩什么,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声音极大。两人见齐乐出来,便住了口。齐乐心知是何事,便顺着他们的话问了下去,最后果然定下了赛马一事。到得傍晚,邀请吴应熊带同张勇、王进宝、孙思克三人到自己府中喝酒。吴应熊欣然应邀,一行人便到齐乐的伯爵府来。坐定献上茶,齐乐说声:“少陪,兄弟去安排安排。”吴应熊笑道:“大家自己人,不用客气。”齐乐道:“贵客驾临,可不能太寒碜了。”来到后堂,吩咐总管预备酒席戏班,跟着叫了府里的马夫头儿来,交给他三百两银子,说道:“我的马儿,还在额驸府中,你这就去牵回来,顺便请额驸府里的一班马夫去喝酒,喝个稀烂。”那马夫头儿应了。齐乐笑道:“跟你说了也不打紧,额驸有一批马,刚从云南运来的,夸口说长力极好,明儿要跟咱们的马比赛。咱们可不能输了丢人,是不是?”那马夫头儿登时明白,笑道:“爵爷要小人弄点什么给额驸的马儿吃了,明儿比赛,咱们就能准赢?”齐乐笑道:“对了,你聪明得很。明儿赛马,是有采头的,赢了再分赏金给你。你悄悄去办这件事,可千万不能给额驸府里的马夫知道了,这三百两银子拿去请客,搅得他们昏天黑地,这才下药。”那马夫头儿道:“爵爷望安,错不了。”齐乐随即出去陪伴吴应熊等人饮酒。她生怕吴应熊等回去后,王进宝又去看马,瞧出了破绽,是以殷勤接待,不住劝酒。赵良栋酒量极宏,一直跟王进宝斗酒,喝到深夜,除了齐乐与吴应熊外,四员武将都醉倒了。

  次日早朝后,齐乐进宫去侍候皇帝。康熙笑容满面,心情极好,说道:“小桂子,有个好消息跟你说,尚可喜和耿精忠都奉诏撤藩,日内就动身来京了。”齐乐道:“恭喜皇上,尚耿二藩奉诏,吴三桂可就……”康熙笑道:“孤掌难鸣。”齐乐道:“对,孤掌难鸣,咱们这就打他个落花流水。”康熙笑道:“倘若他也奉诏撤藩呢?”齐乐一怔,说道:“那也好得很啊。他来到北京,皇上要搓他圆,他不敢扁,皇上要搓他扁,他说什么也圆不起来。”康熙微笑道:“你倒也明白这个道理。”齐乐道:“那时候,就叫做虎落平阳被你欺,那时候哪,别说他不敢得罪你,连我也不敢得罪啊。”康熙笑道:“是,是,那也好玩得紧。敕建扬州忠烈祠的文章,我已经做好了,教翰林学士写了,你带去扬州刻在碑上。挑个好日子,这就动身罢。”齐乐道:“是。”闲谈之际,说起建宁公主请求觐见。康熙点点头,吩咐身后太监,即刻宣建宁公主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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