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关系,我就是担心叶穗”,琴姨轻轻拍着叶穗的手,“太子殿下真情相待,你实在不方便再抛头露面,若是因此误你终生,我于心不忍。”
“琴姨,你言重了……”
“那去找太子殿下帮忙吧”,伶俐机灵道,“既可以帮兰姨,又不会让叶穗被误会,一举两得!”
琴姨和慕清都看了看叶穗,伶俐转了转眼睛,促狭地补充道,“最好是让太子殿下娶了叶穗作太子妃,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叶穗佯怒地瞪了瞪伶俐,“能不能说些着边际的话?光想着打趣我……”
“是打趣,还是迟早的事实,谁心里最清楚?”慕清也加入到捉弄叶穗的行列,嬉闹中,愁闷苦恼的思绪一扫而光。
向衍在皇宫中奔跑,那一晃而过的人影,呼里筠还以为自己看错,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正愁不知该怎样叫住向衍,向衍先一头扎进了迎面走来的人怀里,呼里筠停在原地,为了忍住不喊出向衍的名字,仿佛噎了一颗枣在喉间。
周骏扶住冒冒失失,慌慌张张的向衍,笑道,“公主这是急着去做什么,微臣可否代劳?”
“周骏,我正要找你呢!”向衍反手抓着周骏的手腕,皱着眉头着急问道,“听说皇兄要去边疆打仗了,是不是?”
“会不会开战还不一定,但是殿下此次确实会随军出行。公主,你别太担心,凭殿下的智慧和武功……”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向衍放开周骏的手,闷闷不乐,“这是十七年来,我和皇兄第一次分开,而且还是上战场,我能一起去吗?”
“那怎么行?!”
看着周骏大惊小怪的样子,向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无趣地叹了气。错身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呼里筠,向衍眼神中闪过亮色,抬高手挥了挥。
呼里筠一惊,才发觉自己在原地愣了许久,回过神来时,向衍已经朝着这边走近。
周骏还在奇怪向衍看见了谁,因为除了向恂,宛茗和向径,还没有第四个人能让向衍在不开心的下一秒,露出这样欢欣雀跃的神情。
“呼里筠,你怎么在这?”
向衍觉得开心和意外的表情显而易见,呼里筠于是也没有急着走开,“出来走走而已,你有事就先去忙,我已经不至于迷路了。”
“没其他事”,向衍侧过身,靠在走廊栏杆上,脸上难掩惆怅,“就是边关伏戎滋事,我皇兄要随军出征……我从小没和皇兄分开过,战场上的事,一直都是听说过,没见识过,皇兄又是第一次带兵,我有些不安,但是父皇肯定不会让我跟去的。”
呼里筠看着向衍闷闷的样子,轻声宽慰道,“战争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皇上和太子当然不会同意让你去冒险。对太子来说,保家卫国是义无反顾的责任,太子英明神武,皇上也会派千军万马加以保护,凯旋得胜是必然的事,你不要太忧心,长他人志气了,那会影响军心,反倒不好了。”
“我也知道”,向衍叹了气,“怎么都是要去的,我担心也于事无补,但……”
向衍顿了顿,说道,“叶穗好像到现在也没答应嫁给皇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皇兄的气。皇兄离京,叶穗是她最大的牵挂,我想帮皇兄,又很怕搞砸,我似乎总是让父皇和皇兄不省心……”
对向径的担心和愧疚涌上心头,向衍并非是没心没肺的人,再开朗单纯,也会有敏感和失落的一面。呼里筠看着向衍的侧脸,抬手轻轻放在向衍肩头,“不会有事的,我陪你一起想办法,一起帮太子和叶穗。”
☆、第38章 情系旧物心系人
向恂和向径在军营待到晌午,将士们献上猎获的几只野味,午膳就传在营帐里。看着不管是对待下属,还是处理军事,都表现得从容不迫的向径,向恂倍感欣慰。向恂时常觉得,向径太让人省心了,从精妙绝伦的宫殿到粗革毛糙的军营,向恂以为向径会不习惯,向恂和宛茗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心,其实全是多余的。
“启禀圣上,五千精兵的演练已准备就绪,恭迎圣驾和太子殿下亲临!”
“朕稍后就到,秦将先行下去通传。”
“末将领命!”
无其他旁人在场了,向恂看向向径,略带打趣意味地故意问道,“径儿,你若没有其他事,就一道去看看演练吧,半个时辰应该差不多,之后再和将士过过招,你说呢?”
“父皇”,向径似有苦衷,微微皱了眉头,道,“儿臣还有事,想去见一个人。”
向恂笑了,“径儿,如果是我出征在即,我最想见的一定是你母后,你应当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快去吧,她若在乎你,也该挂念了许久。”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向径叫来‘如风’,绝尘而去。
向恂放眼看看那一人一马绝迹天涯的气势,兀自琢磨道,“当年我去见宛儿也是这样的模样么,喜不自胜,可唯一人而负尽天下,也能为一人搏四海江山。”
另一边的叶穗,再三思量,难得主动了一回,徘徊着踏进皇宫,寻着某人而来,却只瞧见一个相似的身影。
“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没想到会和叶穗在宫中不期而遇,向衍和叶穗一样吃惊,“皇嫂不用多礼,来找皇兄吗?”
向衍说得轻巧自在,关于身份,叶穗穷于解释,只是红了脸庞,“公主殿下,皇嫂一说,民女担当不起……”
“你若担当不起,难道让我皇兄孤独终老不成?”向衍笑道,“正好我要去东宫找呼里筠,一道走吧。”
没走两步,向衍想到什么,直接开口问了,“提到呼里筠,你会不高兴吗?”
叶穗不解地看着这样问的向衍,而向衍笑了笑,补充道,“她突然出现在你和皇兄之间,别说你讨厌她,就算你怪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明白了向衍的意思,叶穗摇了摇头,“呼里公主身不由己,旁人若非她,怎能知其中心酸?得到公主殿下真心相助,又是何其幸运,还从何责怪殿下?”
向衍开心地笑了,倒不是因为叶穗将话说得多么好听,而是……
“你知道吗?你的善良和气度跟我皇兄一模一样,你不当我皇嫂,试问还有谁有资格?”
看着向衍脸上和向径相差无几的和煦笑容,叶穗哑然,确实是啊,自己总在固执地坚持什么呢?不管一切是不是注定,都当作注定来珍惜,这样简单许多。
“禾儿,禾儿”,刚下马,向径就跨入将军府,未免出现上次那样的尴尬场景,向径先出声寻人,“禾儿,禾儿?”
“太子殿下?”伶俐听见声音跑了出来,一脸惊讶,“叶穗进宫去找您了,怎么,错过了吗?”
“她进宫了?”不等伶俐回答,向径转身就走,不一会,‘如风’已经从将军府离开,向径怎么会允许叶穗和自己错过?
关上房门,在向径经常独处的书房,呼里筠看着累满卷轴,叠放书籍的案台,在向径伏笔疾书的地方,呼里筠渐渐地伸出了手。
呼里筠没忘记和向衍说好的,一起想办法帮向径和叶穗。呼里筠也不能忘记自己知道向衍所不知道的,关于呼里锦扬的存在。
“锦扬哥,你会阻碍太子和叶穗在一起吗?”
“以这个为目的,不值得,但若以这个为手段来弄倒向径,意义非凡。”
“所以你会怎么做?”
“筠儿,我说了还没想好,你怎么就对这件事这么认真?你同情向径和叶穗?别天真了,什么情有独钟,没有叶穗,向径照样过王公贵族的潇洒日子!”
“锦扬哥,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你难道不应该让我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是没想好,还是不信任呢?”
呼里筠第一次在呼里锦扬面前不罢休地追问,有些不同于以往面对呼里锦扬的温顺,这让呼里锦扬妥协了一步。
“筠儿,向径这次一定是要出征的,敌情分析要用上地图,我需要那个,只要你帮我找到,或者记下泾国调遣而出的军队人马,我就将我想做的,要做的一切都告诉你,不是现在我不愿意,而是我也没把握……”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呼里筠二中选一,用呼里锦扬想要的,换自己想知道的。如果能预先防范,规避对叶穗的伤害,这样的交换就是有价值的。
“奇怪,皇兄和呼里筠都不在吗?”找了东宫不见人,问了宫女也说不知道,呼里筠可不太可能在皇宫内乱走。
叶穗本能地想到一个地方,压下隐隐的担忧,说道,“去书房看看吧。”
“书房?”向径待在书房很常见,但呼里筠有什么道理在那?难道大家闺秀闲时都爱读书品茗?向衍半信半疑,跟着叶穗走着去看看。
轻微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呼里筠停在原地。听出是向衍之后,知道向衍一定会进来,呼里筠开始找方法掩饰。
“啪!”
匆忙中,一个有着精美雕花的木盒掉落在地,呼里筠顾不上捡,门已经被推开。
“你在这做什么?我还以为是皇兄……”向衍笑着走近,看了看呼里筠手上的书,“你喜欢看诗歌?”
呼里筠这才注意到书上‘新府诗集’四个字,应变道,“我并不懂,好奇而已,上册看了几页,想找找下册。”
叶穗的目光一直在呼里筠脸上和书上流转,向衍一边捡起地上的雕花木盒,一边笑笑说道,“等皇兄回来,你问问吧。皇兄书房有太多秘密,就像这个锦盒,翻乱了,她会生气的!”
向衍话虽是对着呼里筠说的,但却将锦盒递到了叶穗手里,“不知道这里面的麦穗有没有损坏,我不敢看,皇嫂你来看罢,反正皇兄不会怪你……”
向衍顺势揭开了盒盖,看见麦穗的瞬间,向衍看见叶穗睁大了眼睛。向衍忍着笑,故作担心地说道,“坏了吗?怎么办,皇兄小心翼翼地保留了两年,说是无价之宝啊!”
叶穗抿着嘴,接过盒子,“麦草坚韧,不会如此轻易折损,公主殿下可以放心。”
“哦?”向衍一脸俏皮,“诗云,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了。”
看出向衍对叶穗的打趣,呼里筠松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向衍淘气,无可奈何地弯了唇角。
叶穗不是一个容易词穷的人,但这回,叶穗确实没有反驳,没有急于否认或想澄清些什么,目光在两支麦穗上,停留许久。
“皇兄的秘密还有不少,就说两年前的三套衣袍,明明短小得不合身,也破旧了,还是舍不得扔,好好珍藏在衣柜”,向衍那好管闲事的兴致上来,就难免多说几句。而某些向径重视的旧物,也确实放在了书房,时不时穿上向径衣服的向衍轻车熟路地翻出了那些干净整齐的衣物,“喏,就是这些,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若是平常,绝不值得如此珍藏,想必是有一番故事的,呼里筠不解,也不语,只是随着向衍一块儿看了看叶穗。
凝神看着向衍拿出的衣裳,叶穗忘了眨眼,那些和向径共有的回忆,一幕幕浮现于心里,浮现在脑海。
第一件,金色麦穗引相见,人海冲撞护周全。庆丰米铺前,闲来无事的叶穗常常会编起父亲所教的麦穗,寓意丰收的物件,摆于长桌,随风拂动,叶穗乐在其中。即便混乱和危险突袭而来,那张温暖的笑脸也拂去了叶穗心里大大小小的慌张。
第二件,好心派米遭误解,一身泥色不顾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