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就你那点小把戏瞒得了几个人？”纪以晴喜欢用各种亲昵的字眼来称呼林时。
“如果我当年没有犯浑……”林时望着天花板，想起那个时候，咬着唇角敛住了笑，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不可能的，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收敛过？”纪以晴毫不留情地打碎林时关于如果的假说。
“喂！”林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小伤感就这么被毁了，心有不甘：“我忍得很辛苦的，咱们在一起玩的时间也不过半年多一点，我自己从初二长到高二，你从来不联系我！”
“我每个六一跟圣诞都给你寄明信片的，你没收到过么？”
“天！学校的传达室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时被气傻了，“干嘛不打电话给我？”
“打电话多没情调，好啦好啦，这怎么又开始翻旧账了呢？”纪以晴捂住林时的嘴，“听话听话，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自己睡吧，我走了！”林时冷哼一声，就要起身。
“乖啦，我都想了这么久了，终于见到了，真是太好了。”
这话说得林时鼻子一酸，伸出手来抱住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地道歉：“对不起。”
纪以晴不再说话了，用力地抱了抱林时，也觉得眼睛有些湿湿的，这孩子，总算是真的长大了。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咱们买菜去，我来做饭。”林时一下子恢复了元气，从床上跳起来。
“有这等福利，等我一下，补个妆。”纪以晴也从床上坐起来，整一下衣服，撩了撩头发。
“补什么补，都快三十的人了！”林时替她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拿她的话来取笑她。
“你不说这茬儿我还忘了，某些人不是要去值班么？”纪以晴只是懒得计较而已，可不是没有杀伤力呀！
“反正我是二世祖，谁能管得了我啊！值班什么的，还不是说不去就不去了么？”林时勾起嘴角笑，自黑的漂亮。
纪以晴也笑起来，两个人对视笑着。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合唱比赛结束的时候，一群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只剩下林时自己慢吞吞地带着东西离开。纪以晴稍稍犹豫了一下子，就紧跟几步赶上了她。两个人手拉着手去吃东西，那时候，林时笑得也像现在一样，简单干净透着满足，真是非常的可爱。
说到回忆这种东西，其实并不一定是真的。就像林时之前跟徐芷宁说起她跟纪以晴这段的时候，她未必想说谎话，可是一出口就不自觉的掩饰了会让自己难堪的一部分。又或者，在她的记忆里面，这才是一部分所谓的事实。只有这样的情节，才对得起她这么多年躲躲闪闪，藏着这样的阴影生活了这么久。
“跟女朋友吵架了？”纪以晴正一边吃着菠萝，一边看林时娴熟地刀工秀，一边还不忘八卦。
“没有，吵什么架，我不喜欢吵吵闹闹，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时切完土豆丝，又拿了一个红椒，娴熟地去籽，“菠萝给我吃一口啦！”
纪以晴叉起一小块菠萝喂给林时：“这点倒是真的，除了我，你从不跟别人吵闹，你说说，怎么一见到我就不对了呢？我对你也不差呀！”
“我怎么知道，我对其他人脾气明明挺好的，就在你面前一点都沉不住气，三两下就被你气疯了。”林时还很仔细地考虑了一下，似乎真的是一对上纪以晴就不正常。
“好在现在长大了脾气好多了，挺不错的。”纪以晴语气戏谑，眼神却是坦诚而直率。
“是吧？你看，我要早生个几年，说不定就把你娶回家了是不是？”
“为什么不是我娶你？”
“因为我比较高，力气比较大，人比较凶。”
“那我嫁你岂不是很吃亏？你看我比你赚得多，还得整天在你的武力胁迫下当牛做马。”
“等我工作了会赚钱的，你吃的又不多，养得起！”
“我才不要你养呢，姐姐已经找到长期饭票了！”
“反正我有女朋友，你有男朋友，咱们正好互为小三，谁也不吃亏啊！”
“这主意不错诶，值得考虑。”
这个家里处处充满了两个人生活的痕迹，林时又不瞎，自然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能放心地跟纪以晴开这样的玩笑，真是迈出了一大步。你问她是不是还喜欢纪以晴，她一时半会儿大概说不清楚。纪以晴是她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所以地位不可撼动，放着这个不谈，纪以晴也几乎是照着林时喜欢的样子长出来的，所以很难说不喜欢；但是，另一层面上，这一页确实已经翻过去了。她抱着纪以晴的时候，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踏实在里面，没有了那么多按捺不住的躁动。再者，还有一个林时不太愿意承认的原因，纪以晴竟然把她跟花鸟市场的小兔子放在同等的位置，这实在是太伤人自尊了！
☆、第 29 章
“陪我睡一晚呗，反正你姐夫出差，周三才回来。”
两个人吃完饭，林时要洗碗，纪以晴表示自己来就好，于是两个人的角色对调了一下，林时捧着一杯山楂水，看纪以晴洗碗。
“我女朋友在家等着呢，要不带你去我那儿？”林时一脸坏笑地凑上来亲一口纪以晴的脸颊，“看在口感不错的份上，就不收你留宿费了怎么样？咱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玩儿呀！”
“我果然看走眼了，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纪以晴煞有其事地摇着头，一副叹惋的模样，逗得林时大笑不止。
也就这样了吧？林时其实特别想问问纪以晴，从认识到现在，她有没有一刻对自己的喜欢不是那种对一个小孩单纯的宠爱和纵容，而是恋人间那种感情。她当然不会问出口，答案很明确，一定是没有的。而依着纪以晴的性子，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安慰林时的，林时都能想到纪以晴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肯定是非常认真地回想一遍，好让自己显得不敷衍，然后再慢吞吞吐出两个字：“没有。”林时才不想自虐，所以狠狠心压下了这个念头。
纪以晴把林时送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林时！”
“嗯？”林时转过身，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以后常联系。”
“知道了，外面凉，赶紧回去吧。”林时摆摆手，笑得非常温柔。
画面似乎一下子以前重合了，合唱比赛完两个人在小吃街边走边吃，玩到很晚才回家，纪以晴把林时送上车之后，对这车窗挥了挥手，也是笑着说了一句：“林时，以后常联系！”只是那时候有些羞涩地冲她点头的小孩儿，如今已经长大了。
林时心情有些复杂，但却是开心的。她出门没有立刻打车，而是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准备走一会儿坐公交车回家。
还没走出多远呢，纪以晴就追上来了。
“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干脆把你送回去好了，就当饭后运动了。”
“真是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永远是十三岁？”
“想得美，你十三岁的时候比现在好看多了。”
“又嫌弃我长得丑，最近已经被好多人嫌弃长得丑了！”林时故做苦恼地鼓成了包子脸。
“你女朋友不嫌弃不就好啦，装什么可怜！”纪以晴有些好笑地去捏她的脸。
“你好好开车啦！从小就喜欢捏我脸，估计就是被你捏残的，说不定你不捏的话，我现在已经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了！”林时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让纪以晴笑个不停。
就林时这张脸能让人看出你性别是女就不错了，还大美人呢！
两家住的并不是很远，也就有三站路的样子。纪以晴把林时送到小区门口简单道个别就回去了，来日方长，登门造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林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她那点小把戏还没有修炼到足以瞒得过纪以晴的境界，所以干脆还是不要自找难堪比较好。她把手插在衣兜里，直望到纪以晴的车再也看不见，这才用手捂一下冻得有些僵的脸颊准备回家。
一回头，吓得她懵了一下，洛笙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喂！你好歹出个声儿啊，一声不响站在那儿，吓死我了。”林时惊魂未定，又有些心虚，不自觉地就提高了音量。
洛笙并不答话，只是勾起嘴角，冷哼一声。
林时本来都已经脱下外套准备给洛笙披上，结果看到她那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又觉得心一寒，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暗暗叹了口气，还是给她披在身上，顺便揽上她的肩膀。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你看，都凉透了。”林时想先把话题错开，什么话回家再说不迟，洛笙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一会儿该感冒了。
洛笙对她的动作和言语都没什么反应，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就转身先走一步了。林时看到自己的外套就这么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咬了咬嘴唇，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又想逃避了，洛笙的表情让她觉得陌生而恼怒，但是错误的起源是她自己，这个事实又让她觉得理亏。她觉得有控制不住情绪的倾向，所以有点想逃。
她纠结着上了楼，家里没有开灯。她有些慌乱地冲进门，看到洛笙正坐在黑暗中，抽着烟。她摸索着想打开灯，被洛笙制止了。
“别开灯，就这么着吧，”洛笙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她清一下嗓子，收效甚微，“过来陪我坐会儿。”
林时锁了门，这才坐到洛笙对面，一开口先坦白：“我下午没在值班，晚上也是。”
“我知道，”洛笙弹了一下烟灰，“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医院。”
“对不起。”林时并不知道要怎么提起纪以晴这个人，所以一时词穷，只能吐出最没用的三个字。
洛笙苦笑了一下，把烟熄灭了，有些苦恼地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林时：“你不解释么？”
“跟一个老朋友偶然遇上了，就找地方聊聊天，”林时渐渐熟悉了黑暗，隐约看见了洛笙的微微翘起的唇角，“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老朋友值得你班都翘了去陪聊？”
“别把话说这么难听好么？”
“你自己做都做了，还嫌我说的难听？”
“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我只不过是接你电话的时候，心情不太好，所以下意识地说了谎而已，除此之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儿！”
“林时你知道么？”洛笙又点了一根烟，缓缓地吐出眼圈，“你理亏的时候，说话声音就会不自主的变大；撒谎的时候，声音会变焦躁；生气时候反而比较冷静带点嘲讽。如果我现在是在无理取闹，我请问你，你现在应该是什么态度？你自己回想一下，你刚才到底是什么语调，然后仔细考虑一下，再来跟我坦白，可以么？”
“我理亏是因为觉得说谎骗你不对，真的没有别的，”林时绕过茶几，蹲在洛笙面前，握住她的手，“我俩三年多没见面了，所以聊得有点多。”
洛笙把烟丢到烟灰缸里：“我最近想了很多，你之前说的没错，咱们俩真的不太适合。”
洛笙的声音依旧沙哑无力，敲在林时心里的分量却一点都不轻，她懵了一下，觉得眩晕的厉害，索性坐到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