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宣已染微熏,眯起眼睛,恶声恶气道:“关照二郎你自己不能关照吗,你若得封一方,让二郎到封地当王府参军。”
封淙晃着酒瓶子不说话,沈靖宣已经不愿看他,用手搭着眼睛说:“你就趁着我现在没力气把你推下水吧。”
沈靖宣醉了,靠着船舱闭目,不再说哈。
封淙把最后一个空瓶子抛到水中,将船朝撑到岸边。
岸上早有内侍等候,沈靖宣还能走,被沈家家仆扶下船,元棠睡得正熟,内侍想将他唤醒,封淙说;“算了,我来。”他探入船舱,一把抱起元棠。
途中元棠迷迷糊糊醒了,以为还在做梦,整个人挂在封淙身上。
一觉香甜,元棠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他醒来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还抱着封淙。
封淙也醒了,慵懒地舒展身体,结实有力的肌肉在元棠的手臂下蓄势勃发。
“你睡着还挺缠人的。”封淙用刚睡醒发哑的声音说。
元棠唰地一下坐起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塌而眠,平日里勾肩搭背没事聊晚了挤一屋睡的时候多了去,但这是元棠头一次感觉虚,有点心浮气躁的。
外面内侍听到响动,询问是否进来服侍,封淙说:“准备两桶洗澡水。”
两人都是光膀子,封淙动了动肩背和手臂,元棠又想起昨晚他舞剑的情形,内侍说热水准备好了,封淙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说:“不去洗澡吗?”
元棠一个激灵,你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约……澡好吗,但是平时他和封淙就是这样的。
“不……”他有气无力的说:“嗯,还是去吧。”
发现自己喜欢上封淙,元棠的心态还有点调整不过来,他爬进温热的洗澡水里回魂,封淙靠坐在隔壁的木桶里,布巾蒙在脸上。
元棠不知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封淙,先不说封淙能否接受他,封淙很可能对男的压根没兴趣,要是说了封淙会讨厌他吗?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让他困扰呢,以封淙的脾气也许不会困扰,他要是不喜欢谁,可以直接把人赶出宫去,元棠不想被赶出宫,这样就见不到封淙了。可是每天都和封淙在一起,还不能告诉他自己喜欢他,那多郁闷啊,万一哪天太后想起来给封淙指婚,元棠肯定要郁闷死的。
元棠偷偷看着封淙,越想越无奈,封淙揭开面上的布巾,与元棠的视线正对,“怎么了?”
“啊……”元棠一愣,说:“没什么。”
封淙:“?”
封淙跨出自己的浴桶,和元棠坐到一个桶内,水哗啦啦往外冒,他摸了摸元棠的额头,奇怪道:“你从昨晚就没什么精神,没睡够吗?”
元棠快要熟了,他内心兴奋表面平静,根本控制不住目光,以前他们也一起洗澡,怎么从来没发现封淙的身形那么有侵略x_ing。
元棠的各处感官似乎也跟着爱情觉醒,很多他们之间习以为常的动作,现在都让他热血翻涌。
“没有……啊。”元棠闷着声音说,想了想又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封淙把元棠转过来,用布巾帮打s-hi元棠的头发,搓上皂角,随意说:“挺好,你也不重,就是有些热,等冬天咱们可以凑一个被窝取暖。”
元棠心想好啊好啊,背对着封淙,他心情也平静了一点,说:“哦……这样,我还以为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封淙帮元棠按压头部,舒服得元棠长叹一声。
“什么好事?”封淙随口问。
“就是昨天晚上,”元棠说,“我看到你在亭子里的那样……嗯。”
封淙哭笑不得,说:“什么这样那样的,我干什么了,当时萧擅之还在,只不过做个样子。”
“哦,”元棠装作漫不经心的说:“我看到萧擅之和很多少年坐在一起,你和女孩子坐在一起,你喜欢那些姑娘吗?”
“什么?”封淙手指一顿。
元棠心头一紧,怕自己露马脚,忙想说没有什么都没有,扯别的话题带过去。
封淙从后面搂住元棠的肩膀,在元棠耳边问:“小将军是不是想姑娘了?”
我想什么姑娘,有你我什么姑娘都不想!元棠大义凛然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封淙沉声笑了,也不知在笑什么,元棠不敢回头看他,头发上的泡沫冲净,元棠赶紧爬出木桶。
一边擦头发回到起居室,沈靖宣已在案前坐着喝茶。
第37章 人选
封淙也很快从浴室里出来,沈靖宣说:“太后已经派人传话,让你们与王家娘子今日回长归宫,太子也会随你们一同进宫,向太后及皇上说明昨夜之事。”
“已经传回长归宫了?”封淙问。
沈靖宣颔首,说:“今日一早萧擅之便回京去了。”
“回京?”元棠忍不住笑道:“不至于吧,他这么怕丢脸么。”却见封淙与沈靖宣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了然。
元棠:“?”
沈靖宣露出一抹冷笑,说:“一半是因为昨晚的事,一半却是因为昨日陛下已经在朝堂上让群臣商议明年接替桓王出镇广陵的人选。”
“这么快!”元棠惊讶道。连中秋都还没到。
沈靖宣说:“陛下欲尽快掌握上筠军府,恐怕不会等到明年夏天,开春就会招桓王回京,”
封淙却问:“萧家一派推荐何人出镇?”
沈靖宣说:“昨日才提议,暂时还未定,但我猜测最可能萧侍中出任。”
元棠皱眉道:“可是萧侍中不是在朝中掌中枢么,他一去,萧家在朝中不就少了一个人。”进京半年多,元棠也了解了一些朝中关隘,萧家最得重用的当属萧携之、萧擅之两兄弟,两人都是中枢近臣,掌握大权,其余萧家子弟和萧氏党羽遍布朝中各部官属,萧家大势得起,主要还是因为侍中萧携之居中枢,萧擅之最多算他哥哥的爪牙。
元棠对这位萧侍中印象不深,他与高调的萧擅之完全不同,内敛沉稳,不显锋芒,但王嶒王尚书每每入宫与他太后说起朝政,都会提到这位萧侍中,反而很少提起萧擅之。
“萧侍在朝中的地位也不是不能被人取代。”沈靖宣说,“萧家在朝中与王家斗了多年,萧侍中仍然无法取代王尚书,只要王尚书还在朝,萧侍中和萧家就难以再进寸步。若得上筠军府之权,萧家就得到采州与上筠北三州,朝内外都无人可比,届时再联合朝中党羽,王家式微矣。”
“萧侍中年纪资望是萧家之首,掌握中军多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莫说萧家,就是整个朝廷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出镇上筠的人。”
元棠还记得进京前周显沛给他科普过,大夏西境重镇,也就是詹氏所在的采州,其征西都督府都督钱奚义钱氏与萧家交好,被归作萧家一派,他还注意到沈靖宣的措辞,说:“只有他最合适吗?”
岂不是连王家也找不出比萧侍中更合适的人。
沈靖宣颔首。
沈靖宣将茶杯在唇边碰了碰,抬眼望封淙,说:“太后可曾与你说过王氏将派谁出镇?旁人资历定然不如萧侍中,若是品望也非上佳,恐怕难以与萧侍中相较。”
“你不用在我这儿探听口风,”封淙随意斜卧榻上,说:“我知道的也不多,王尚书与叔祖年纪相仿,不宜离京,王麴从未带过兵,到上筠绝对镇不住,剩下王家子侄全都不曾c.ao持武事。与其来我这儿问,不如让太子直接到清凉殿问太后,太后这时说不定愿意和他相商。”
沈靖宣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说:“太子殿下在陛下与萧家面前极其不易,他与陛下毕竟是亲父子,怎可忤逆父君之意。”
封淙不以为然。
沈靖宣放下茶杯起身,说:“太子让我来通知殿下,一个时辰后动身回长归宫,还请殿下准备,两位王家娘子那边有太子妃料理。”
封淙随意摆摆手说:“知道了。”
沈靖宣走后,元棠问:“沈三哥为什么要帮太子殿下探听。”
封淙说:“在其位谋其事,他现在是太子舍人,自然要为东宫做事。”
道理是这样没错,沈靖宣将来要做官,能为太子效力的确没什么不好的,太子是储君,来日太子当上皇帝,沈靖宣跟了他定然前途无量。
元棠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总有种大家要分道扬镳的感觉,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封淙看了直笑:“想什么呢,你沈三哥还是你三哥。王家招他入朝,他也得自己有成算才能站稳脚跟,他若能得到太子信任,对他和沈家都是好事。”
元棠也知道,封淙与沈靖宣志向不同,两人虽为朋友,却总走不到一条道上,沈靖宣背后有沈家,他的才华人品不应被埋没,让他毫无理由的站在封淙一边不现实,封淙显然也更希望沈靖宣能另谋前途。
沈靖宣已经找到自己要走的路,那么封淙呢,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坚持,他对夏国毫无留恋,只想离开夏国,而元棠还要完成袁将军的遗愿,光耀袁家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