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地燕歌 作者:摸鱼小童(下)【完结】(39)

2019-04-02  作者|标签:摸鱼小童

  南宫凝扶住疲累的秦越,柔声安慰道:“陈将军和秦将军都是天生的将才,咱大秦的黑甲战魂更是天下无敌,哪用得着皇上亲自动手?”

  “是啊,不需要朕亲自动手。”秦越看着远处肃立的军队,喃喃道,忽然眼神又清明了起来,扯出了一抹微笑,道:“无论如何,这仗,朕也得打,在前方打,还是在后方打,朕都得打。”

  秦乐公年间,太子秦轩去燕国求亲,燕皇欣赏其才能,欣然答应,太子秦轩,心满意足地从燕国赶回国内,向秦晔报道这一好消息。

  秦轩的队伍进入湘南与南越交界的地方时,住进了一个客栈,乃天下闻名的悦来客栈,照例要了一间上房,住入店中的时间,已是傍晚,暮□□下,遮挡住了一切。

  秦轩带着一身尘土疲惫地进了屋,关好门,进了内室,一抬头,只见屋中赫然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秦轩惊讶地退了两步,警惕地按住了腰间的剑。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坐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手边摆着一把通体黑亮的长剑,揭开了面上黑布,原来是怡王,秦越。

  “你来这里做什么?”秦轩显然没有把秦越放在眼里,在他的印象里,秦越不过是个孩子,一个经常跟在他后面,需要他保护的孩子。

  秦越的眸子抬起来,盯着秦轩,一字一顿道:“来这里,取你的脑袋。”

  “放肆!我乃大秦的太子,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干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秦轩怒不可遏。

  秦越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杀一头禽兽罢了,有何大逆不道?”

  秦轩更加生气了,指着秦越道:“你竟然敢骂我!”

  “你玷污了凝儿,还衣冠楚楚,污蔑于我,怎不是禽兽?”

  “若非你当时闯进来,凝儿早就是我的人了!我还没向你来讨债,你倒好,居然敢来送死!”

  “秦轩,虽然当时你没有来得及下手,可是你的所作所为与禽兽无异,更是我所不能原谅,今日,我亲自杀了你……”

  “哈哈哈哈,秦越,那燕皇已经答应把她许给我了,你算什么?你今日纵使是杀了我,那南宫凝也不会喜欢你,她以为是你玷污了她!”

  秦越的心里一紧,沉重的伤痛铺天盖地地袭来,的确啊,她算什么?南宫凝误以为是她做出了那等禽兽之事,还派人烧了她的桃林,即便是她杀了秦轩,又能怎么样?南宫凝还能回到她的怀抱?不,她恨南宫凝,为什么要毁了她的桃林,她明知道她是那么地爱桃花,为何还要对桃林痛下杀手?即便南宫凝回来,她也决计不能原谅她!

  可是,秦轩必须死,因为这一切的不幸,都是秦轩造成的。

  “南宫凝已是往事,对于本王来说,杀兄弑父,才是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夜谈

  大秦,炎州,守备府。

  炎州的守备在战争中死去了,秦越传令,由柳承安暂代守备一职,陈相云也在守备府之中,谋划全局,公子白则率军在密州前线迎敌,燕国故地的秦四将军则抵挡着燕国大军,一时间,满世界烽火连天。

  胥阳城破,整个南越惊惶不安,百姓们纷纷离开家园,四处逃难,秦越在将士的搀扶下,星夜秘密回到炎州的时候,整个炎州城都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人们都猜测,身为皇上的秦越,已经死在了南安,大秦危在旦夕。

  “皇上!”陈相云站在门口,看到秦越车马的那一刻,不由得松了口气,秦越能够平安回来,至少说明这大秦,一时半会不必面临着覆国的危险。

  柳清寒也站在门槛边上,在夜幕下,在昏暗的灯笼光芒下,默默地注视着秦越,她看到秦越在南宫凝的搀扶下,一脸疲惫地下了车马,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的血色,柳清寒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身子稍稍侧进了一边的阴影里,悄然拭去泪水,又转过身,走上了前去。

  “臣妾见过陛下。”柳清寒行了个礼,离秦越每近一分,她的感觉就强烈一分,秦越的生命在慢慢地流逝,流逝的速度也在慢慢加快,在不久之后,秦越也许就不会存在于人世间。

  秦越虚弱地挥了挥手,道:“在外面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陈老二,前方战事如何?”

  陈相云禀道:“报陛下,一切依照计策进行,非常顺利,赵国的军队已经在胥阳城驻扎下来,只要过几日切断其退路,将其困死在胥阳城中,即可。”

  “赵皇他……御驾亲征?”秦越的眼神忽闪了下,不知为何,提到赵威的时候,秦越的心弦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下。

  “没错,赵威现在就在胥阳城中,倒是公主赵汐去了别的地方作战,白大人在前线发来战报,伏兵已定,只等陛下的命令了。”

  秦越沉吟了半晌,方才道:“让小白去吧,莫要贻误了战机。”秦越说出话来,无意间瞥了眼天上的月亮,半空的月亮有些圆,有些亮,有些冷,有些让人心里发慌。

  南宫凝扶着秦越进了屋中,柳清寒端着一碗茶进来,热气腾腾的茶水冒着热气,却无法驱散秦越心中的寒气,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的力气也不多了,她得节省些时间,尽可能地多做些事情,做稳妥的安排。

  “凝儿,该去煎药了。”秦越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南宫凝抚了抚秦越的后背,柔柔道:“阿越,你先歇着,暂时莫要去想那些事情,好好养养神罢,我去去就来。”

  南宫凝带着一身风尘,去煎药了,屋中只剩下了柳清寒和秦越两个人。

  “陛下有什么事情,便直接与臣妾说吧。”柳清寒一边为秦越斟茶,一边淡淡地问道,话音一出口,秦越的心就抖了下,她的眸子轻轻颤了两下,抬起来看着柳清寒,带着笑意,沙哑着嗓子:“寒儿不愧是我的知己。”

  柳清寒轻轻一笑,卸下了一些冰冷,转过身看向秦越,摇曳的烛光下,柳清寒觉得秦越特别的虚弱,虚弱得似乎快要死去了。

  “唤我一声阿越吧,我从未拿你当外人。”秦越唇角微微上翘,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好看得柳清寒几乎落下泪来。

  柳清寒朱红的唇动了动,溢出了一声动听的:“阿越。”

  秦越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容,心里微微地暖起来,她一边温暖地笑着,一边慢慢地说着:“寒儿,我看不到明年的春阳了。”

  柳清寒手中的茶碗一顿,差点摔到地上去,她稳住了心神,那哽在喉咙中的千言万语,竟然只化作了两个字:“阿越?!”

  秦越眸子里笑意不减:“寒儿,谢谢你陪我的这些日子,没有你,秦阿越是活不了这么长的。”

  你是在谢我吗?柳清寒的手紧紧地攥着茶碗,她甚至能听到手指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阿越,我不要你谢我,我要你活下去!你怎么能这样随便地就通知我,说你快要死去了?!你可知道,我还没有将爱说出口……

  “寒儿呐,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两个人是真心对我好,一个是凝儿,一个便是你,凝儿,我从小便与她相识,我是知道她的,但是我与你相识不久,不过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会是那个最了解我的人。”

  秦越抿了口茶,热气顺着喉咙滚进了心肺里,秦越方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凝儿她爱我,她也了解我,可是终究是不如你了解我,不是她笨,不是她不够努力,而是她不够有野心,她只能理解那个深情的阿越,却不能够理解那个杀伐天下的秦皇,而你,两者都能理解,寒儿,你很不简单,若我想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你一定是我唯一的皇后。”

  柳清寒的手渐渐松了开了,一颗芳心如小鹿般乱撞,秦越的话语,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柳清寒觉得自己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一棵铁树开出了灿烂的花朵。

  “可是,我想做皇帝,却不能做好,我也放弃了,所以,这辈子,秦阿越,是不可能做一个好皇帝,我不知道历史上会怎么写我,但是我知道,我做皇帝做得很失败,因为一个皇帝是不能够有儿女私情,不然会为了太多的情,而辜负了百姓,辜负了苍生,辜负了社稷,我为了一个情字,辜负了所有的人,就因为这一点,老天爷要我的命,我没有半点的怨言。”

  “如果这世上有个最该死的人的话,一定就是我。”秦越说着说着,眸子垂了下去,柳清寒的心绞痛起来,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怡王,曾经决断天下的秦皇,那个曾经玩世不恭的阿越,被命运生生地摧残成了眼前的这个了无生气的病人,不仅没了健康,没了性命,甚至还没了心气。

  “阿越。”柳清寒打断了秦越的话语,秦越略略惊讶地抬起头来,她听得出,柳清寒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这对于一向理智的柳清寒来说,很少见,很罕见,甚至是,不该见到。

  “你的确该死。”柳清寒怒意难平,幽幽地说,“因为你与我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有注意到我,我有一个爱了许久的人,爱得很深的人,就是你!你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到!秦越,我很生气。”

  柳清寒的眸子里带着难得看到的泪水,那晶莹的泪滴打湿了两人相识的年华,如果当年知道闺房楼下的马蹄声是你经过的响动,我应该伸出头去,将那绣着鸳鸯的锦帕扔到你的肩上,我会化上最好的妆容,我会戴上最明媚的笑颜,我会用尽一切的努力,让你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爱上我……

  为何我们错过了那么美好的年华?为何我们错过了那么美好的爱情?为何我们错过了这段完美的因缘?为何老天爷让我爱上了你,你却爱着另外一个人?为何我明知等待是无用的,明知表白是无用的,明知不论怎么做都是无用的,我还要亲口告诉你,告诉你,我是爱你的?

  秦越,你就是我的魔障,你迷惑了我的心神,你蒙蔽了我的理智,你偷走了我火热的爱情。

  “寒儿,你可知道,当年我走过你家后院的门时,曾有个侍卫对我说过,那个小楼上,住着南越最美的女子,不仅才华卓绝,还美艳绝伦,闭月羞花,南越青年男子都喜欢着她,那个女子,出身官宦,姓柳,命唤清寒。”

  “后来,我有一次微服出巡,在胥阳诗会上看到了站在台上的你,方知那个侍卫的确没有欺骗我,那时候,我远远地看着你,你似乎也在远远地看着我,那个时候,我就记住了这位柳家的小姐,南越的清寒。”

  “没想到,再次见到你,便是在那碧波荡漾的胥阳河上,你是个卖唱的歌女,我是个战败的王爷,看到你,我突然很想让你陪着我,不论是做什么,总是想让你陪着我……”

  秦越没有再说下去,柳清寒面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她苦笑了两声,道:“你需要我,却不爱我。”

  秦越迟疑了下,终究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一颗心,本就是一体的,若是许了两个人,就不是一颗完整的心,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我也想过,我是不是爱上了你,可是我后来发现,我不过是将你视为一个难得的知己,难得能够说话的人罢了,不过,我是知道你爱着我,比你想象的知道得更多。”

  柳清寒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流了下来,她知道,秦越在与她说着绝情的话,也在说着告别的话,她没有伤心,也没有心痛,只是莫名地感到忧伤,忧伤地难以自抑。

  “寒儿,我想请你帮个忙。”秦越顿了顿,还是开口了,虽然这明显不是一个好时机。

  “阿越,你欠我那么多,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还会帮你?”柳清寒的眼睛依旧闭着。

  秦越苦涩一笑:“寒儿,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地拒绝过我,我被你惯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谢

  大秦,胥阳城。

  冬日快到了,胥阳城却分外的热闹,秦军列阵于城外,赵威穿着盔甲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他看了看秦军的将领,还是陈枢,看来秦越是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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