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现在,小野猫的爪子已经磨平,他的兴趣也没得差不多了。
少言道:“你最好教教他。想留在丁府,这麽横冲直撞的,没几天就把人得罪光了。”正所谓阎王好见小
鬼难缠,想在庭院深深处讨生活,不但不能得罪了主子,也要懂得放下身段巴结巴结那些下人。满嘴的奴
才奴才,不知惹得多少下人不快。
五爷的目光转到少言身上,薄薄的嘴角挑起邪肆的笑,“我带人回来,你不自在?”
少言动手整理帐目,恍若未闻。
窗下有卧榻,铺於其上是一色的银缎,枕头被褥无不齐备,几位少爷处理公事若是疲倦,便可以在榻上稍
作小憩。五爷在床沿上坐下来,动静间蓄满了力量,扯开自己前襟露出古铜色厚实的胸,动静间蓄满了力
量。
“过来!”他用眼神焚烧著他。
少言走了过去,站在他两腿间,却仍是扭著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看看你,”五爷脸上有一丝戏谑,先将少言的头发散下来,在手里把弄一会儿。又从少言那形状漂亮的
锁骨向下滑,在他胸口流连不去。一丝丝火热的感觉从皮肤底下升起,随著他的手指在身体内狂烈地窜动
,急欲找个发泄口喷薄而出,少言後退,想避开这汹涌的情潮,却被五爷结实有力的腿夹住动弹不得。
两只手指悄悄地袭上他胸前小巧圆润的乳尖,用力一拧。“啊!”少言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倒在五爷的
身上,两手扶住了他肩头。
另一只手亦抚上他的後背,顺著滑腻的肌肤来到圆浑而紧滑的臀间,粗粗的手指未经允许猛然探入炽热的
菊穴,重复著抽出再进入,带得菊穴内暗红嫩肉亦向两面翻转,少言吃痛地低哼一声。
“我半个月不在,这里有没有其他人碰过?”
少言霍地转头,带著凶狠盯住他,他说这话是什麽意思,当自己人尽可夫麽!可口里却吐出相反的话:“
希望我为你守身?你自问有那个本事?”
“小言儿又在强嘴了,”五爷的手指狠狠一搅。少言闷哼,两只手亦不甘示弱地深深掐进他的肩膀,“花
天酒地是谁人,如何敢要我为你守身如玉?”
“脱衣服。”五爷下著命令,他的声音是一贯的霸气与不容违抗。
少言闭了闭眼,勉强站起双肩後挺,衣裳下滑挂在腰间,长裤亦同时被五爷扯去,露出修长美丽的四肢,
映著窗,整个人也像是在微微地发著光。
五爷向後一仰,躺在床榻之上,毫不介意展示他早已高高隆起的裆部,“脱掉它。”
少言伸手解开腰带将五爷的裤子褪到膝间。那根又粗又长的庞然大物便这麽弹跳出来,晃了两晃直翘翘地
指向天空,剥了皮的免子一般,红通通亮晶晶。即使已经见过很多次,少言还是忍不住有些羞赧。
五爷轻笑两声,一伸手便扯住了他的头发,“上来。”
少言爬上床,分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身上,无处可放的双手只得撑在五爷两侧,与他脸对脸眼对眼。在他身
下三年,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居高临下姿势。
五爷猝不及防地抓住他的腰身向下用力,感觉那像铁棍一样坚硬的东西就要挤进来,少言双手用力反射性
地要逃开。
五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他。
「啊──」
撕裂的感觉传遍全身,股间不断收缩抽搐著,少言伏在身下人的胸膛上用力喘著气。
“自己动。”过於激烈的反应让五爷轻笑不已,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这玉一般的人儿永远都像处子那样生
涩,是让他最感有趣的部分。
少言缓缓起身,却因为方才的疼痛而心有余悸,不敢就此坐下去。
等不及了,五爷一个翻身,将少言压在身下,向前一挺,深深地挤了进去。“下次吧,你该学学侍候人的
功夫了。”嘴里这样说著,身子却没有停下,前後晃动著让胯下的阳具进进出出,每一次疯狂的进出,都
带出豔丽的血滴……
少言无力地躺在他的身下,感受著肌肤与肌肤的磨擦。
後庭的痛慢慢地变了麻木,他举起两条修长的腿紧紧环住五爷的腰杆,圆润的臀部迎合著身上男人的动作
,两只手亦环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颈窝。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最接近他。
一声嘶吼,五爷浑身一阵痉挛,将一股滚烫的液体射进他体内。
少言一侧头,两片粉红色的双唇正确地找到了目标,吻上五爷略显厚的双唇,灵动的舌迫不及待地潜入,
辗转吸吮,与五爷的舌交缠著。
瘫软在床上,五爷看著少言弯下腰去拣散落一地的衣物。长发凌乱,遍布青痕,乳白色汁液从他身後流出
来沿著大腿一路蜿蜒向下,说不出的淫乱诱人,五爷的下腹又是一阵紧绷。一把将少言勾到怀里,身子翻
过来按在床上,骑上他的後背长驱直入。
午後的阳光照进来,投射在少言的脸上。他睁开眼睛,又长又密如两把小扇子的睫毛扇动了两下,身体的
酸软提醒著他在书房里发生的事。
吻到他了,就像热恋中的男女,呼吸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也只是像!
转过头去,看著熟睡中的五爷,浓浓的眉、挺直的鼻梁,贲起的胸肌,黑色的丛林中半垂半立著的阳具,
再下来是粗壮的大腿。
轻叹一声,侧过身蜷入他的腋下,近於贪婪地嗅著他身上汗水的气息。
手,横越过沈睡的人的身体,与他十指交缠,嘴角带著一丝笑意地睡著了。
偷偷地幸福著。
八
京城西北角,有一座毗临城墙而居的府第,朱红门黄铜钉。
匾额上“钱府”两个金漆大字在阳光映照下分外耀眼。
进了门,便是可容两车并行的青石路,路旁有镜面白石一块,上面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忠园。右下角另
附一行小字:丁影题於申庚。丁影便是丁家第一代始祖了。这里正是管事钱来安的府邸,当年丁影创业伊
始,钱忠便跟在身边,不离不弃。後来丁家发达,特地赐了一所宅子给钱家,又题上“忠园”两字,既合
人名又暗含嘉许之意。
顺著青石路一直走进去,绕过正房,便是一垂花门。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
著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是小小的三间厅。
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著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厅里三两个丫环正忙著。忽然听得院中有人说:“来了,来了。”说话间,一个中年男人从门外进来,忙
不迭地说:“这帮蠢货,还留在这里。客人马上就进门了,还不回避!”唬得几个婢女忙从後房门溜了出
去。
出了门,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拉了拉身边的人,问:“姐姐,到底是哪个客人?把大总管弄得老鼠见了猫
似的。”
被她拉住的那个婢女看来年纪较大,也算见过几分世面,忙止住她说:“你可别乱说话,今个儿来得是丁
家的人。”
那小丫环吐了吐舌头,说:“怪不得呢?”
“就是,”年纪大一点的说,“少爷能外放知县,全仗了丁家主子。所以老爷今日才请丁家的老爷少爷们
来喝酒看戏。”
正说著,大总管又来赶人了,吆喝著说:“别在这里吱吱喳喳的,让人笑我们钱府没规矩。都给我警醒著
点,今天要是哪里出了错,我剥了你们的皮。”小丫环们一哄散了,各回各房,大总管追上去交待道:“
在後院侍候丁主子家的女眷,别出来乱跑,小心闯到主子家的爷们面前去。”
大总管又蹩回後门,拉过一个家丁低声问:“丁老爷和丁五爷来了没?”
“来了,正在屋里坐著呢。”
大总管从门缝看进去,只见朝南正座上坐著位五十来岁年纪的老人,修眉凤目,雍容华贵。虽然年纪渐老
,两鬓已有微霜,但风流倜傥之意不减。只是现在脸上晦涩无光,双目混浊,似是有病在身。大总管心里
揣测:能坐上这个座的,肯定是丁老爷无疑了。
再下首坐著一位年轻男子,身穿翠蓝袍,腰横玉带,不怒而威。这个他却见过,正是当今丁家的主事五爷
丁寻。
自家老爷斜签著身子敬陪末座,与两人谈谈说说。
再看去,五爷身後还立著一个年轻男子。看年纪尚未弱冠,面目清秀,身材瘦削,只一双比秋水还明的眼
睛,不时从後方打量一下五爷,像想起了什麽,趁著众人不注意脸悄悄地飞红了。大总管看了,心里啧啧
称叹:原来世上真有这般神仙似的人。以前觉得自家少爷也算是俊俏的了,没想到和他一比,真的一个是
玉做的,一个是泥砌的。
正想著,只见自家少爷钱玉熙走进来,看见座上的两个人,忙跪下去先向丁老爷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没敢起身,跪著移到丁五爷面前也是三个响头。待要给那个少年人磕头,那少年人却一个侧身躲过了。
...........
待钱少爷磕完头,丁老爷点点头,说道:“起来,打赏!”那少年从身後仆役那里托了个托盘,里面端端
正正地放著两封红包。
丁老爷又招手道:“站过来让我看看。”钱少爷往前走了两步,笑著说:“往常过年的时候也去给老爷请
过安的,只是老爷事忙,没得见。”
丁老爷眼睛一亮,笑道:“你钱家虽是我丁家的家奴,但你一样也是丫环老妈子捧在手里长大的,可没受
过一天苦。这一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当得起一个地方的青天父母。”
钱老爷忙接过话头,“老爷放心,虽说小人家里也算薄有产业,却没敢养出他公子哥儿的脾气来,不会给
主子丢脸的。”五爷身後的年青人抿嘴一笑,眼睛滴溜溜地在自家少爷身上转了一圈,却没说话。
丁老爷喝口茶,“这样吧,走之前来我府里住两天,我亲自教导教导你。”
屋里人谁不明白这“亲自教导”四个字的意思!丁老爷风流之名遍天下,但凡有些姿色的,非要尝过一遍
才甘心,这一教导,怕是两个要袒裸以对了。一时间,人人面现尴尬之色,只有丁五爷脸上依然是不动声
色。
钱老爷也变了脸色,却只能低头说道:“多谢老爷栽培!”父子俩又一起跪下去。
那少年人看了看丁老爷一眼又转过头,只是眼中的厌恶却是再也掩饰不住。总管大奇,心想这位不知是何
许人也,看模样也是丁家的人,可是却露出这种脸色。
重新落座以後,钱老爷问道:“不知府里其他几位少爷过不过来?”
这次却是五爷答道:“三哥四哥他们说,若是先到,你们父子肯定见一个跪一个,还得赏红包。不如等开
戏了再来,白吃一顿钱也省了。”
一席话说得屋里众人都笑了。
大总管见时机已到,忙把戏折子送上去。一行人起身,便向後院的戏园走去。
大总管走在最後,只见那少年人脚步也慢了下来,跟自己并肩而行。转头问道:“这位小哥贵姓?”
清亮的嗓声便如高山流水叮咚做响,极是悦耳,“免贵姓丁,忝居丁府总管一职。”
.................
这一日,钱家为了在主子眼前挣个面子,把筵席办得分外热闹,不但请来了戏班,连杂耍说书一并也叫到
了府里。
少言坐在五爷旁,打量著一桌子的果品干鲜,见总无可吃之物,便起身叫了小厮回府自取了些摆在五爷面
前,五爷拈起几块吃了。
戏正演到热闹处,八爷忽然看向入口说道:“你们看老七还真是忙,忙完出诊忙著赶场。”
少言也转身看去,一个青布儒衫秀才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赶到席间,身後还跟著个背药箱的小僮,正是七爷
丁逸。七爷擦擦脸上的汗,“刚要出门又来了几位病人,就拖到了现在。” 对经商没有兴趣,每日里只是
潜心医术,与八爷合开了一家医馆。
钱管事父子过来请安,七爷忙拦住,“别,你儿子外放我没帮上忙,这头就别磕,我红包也不给了。”
八爷笑道:“还是七哥直性子,我们这些就算不给红包也不好意思说得这麽白,钱总管可要在心里嘀咕了
。”
钱管事讪讪地说:“小的怎敢,主子们肯来就是天大的恩宠了。”
闹了一日,太阳西沈时方散,丁老爷叫上钱少爷,两人一起坐车出了钱家。
少言亲自将马牵到五少爷面前,说道:“已经吩咐他们准备了醒酒汤,回去便喝,别过夜。”
二爷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喊道:“我的马呢?十三,你去催催。”少言看著五爷上马,淡淡回道:“二爷
自有小厮。”
二爷瞪他一眼,正巧小厮将马牵来,便大摇大摆地上了马。倒是四爷说:“十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
“不了,四爷先吧,我还得打点一下。”
二爷等得不耐烦,在马上高声叫道:“老四,蘑菇什麽,还不走!”
“来了来了。”四爷一笑,上了马与二爷并肩而去。
几位少爷纷纷上了马,二爷四爷并肩向外走,口里有说有笑,比别人又亲近几分。再来便是五爷,上了马
不疾不徐地跟在两人身後,脸色平静。
少言心中暗想,二爷四爷素来亲厚,将其他的少爷撇在一旁。二爷脾气暴戾,平常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却
对四爷言听计从,虽对丁府主事之位的野心昭然若揭,尚不足为惧。而四爷,平日里只是莳花种草,得到
一株奇花异草便欣喜若狂,最是淡泊无为的一个人,时时与人为善,老好人的称号闻名京城。
接下来是八爷,比初见时高些,依旧是圆鼓鼓的身子,大大的脑袋,一步三喘。一走动,脚颤,肚子颤,
就是脸上的肉也在颤。看到少言,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说道:“十三,几个兄弟都坐著看戏,就你跑里跑外
的,连椅子也没坐热,可辛苦你了。”
少言冷笑於心连说不敢,看轿夫走过来。八爷身子沈重,骑不得马,出入都用八抬大轿。
目送著轿子远去,看看护在两翼的六爷及九爷,少言不由得微微一笑,二爷与四爷、八爷与六爷九爷,这
两拨人向来是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单只今日来钱府的这几个兄弟,便分成三派,勾心斗角,机谋百
出,都瞄准了丁家主事的位子。
向钱老爷告了辞,少言便骑马跟在女眷的後面。
刚出了钱府,忽然听得前面一声马嘶,尖叫声四起。打马上前,原来却是车轮卡在石板缝里,马也折了腿
,躺在地上不住哀鸣。看车子样式是大夫人所乘。
正察看著,大夫人却自己走了下来,一身青缎衣裙,披著水蓝色的披风,环佩叮当香风阵阵,雍容之极。
见了少言道:“十三,我跟二妹妹的车回去了,你打理一下这里。”
少言称是,看著大夫人上了二夫人的车,两人共乘一车驶远了。
过了一会儿,车夫愁眉苦脸地走过来,说:“十三爷,车轮卡在了石缝里拔不出来。您看要不要多叫几个
把它抬出来。”
少言正要点头称是,忽听得後面传来一声大喊,“大眼睛,你是大眼睛!”转过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
高大汉子从街对面的酒楼里大步跨出来,短衣襟小打扮,扣子松著袖子挽著,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和肌肉虬
结的手臂,嘴里叨著一根牙签,兴奋之情溢於言表。
“你是?”少言心里一动,有模糊的影子在脑海里慢慢成形,会这麽叫他的只有一个人。
“林文伦啊,我是你林大哥,你忘啦,给你买糖葫芦的那个林大哥啊。”青年汉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吐掉
牙签伸出两条粗壮的手臂握住他的腰,一把将他举在半空中转了两个圈。
儿时的记忆在此时全部回笼,少言又惊又喜,拍打著他的手臂哈哈笑道:“林大哥,你是那个骗我咬到自
己舌头的林大哥。”
林文伦黝黑的脸庞闪过一丝红潮,将他放下来搔搔後脑,咕哝著说:“小气鬼!”不等少言开口,又连珠
炮似地说:“我刚才在酒楼里就看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麽在这里?发生了什麽事儿?”
“没什麽,车轮卡住了,正要找几个人来抬呢。”少言看他兴奋得脸都红了,抓耳挠腮,手脚没地方摆,
心里感觉到一阵温暖。
林文伦看看马车,拍著胸脯说:“找什麽人,看我的。”说著,走到车前,马步下蹲伸双臂托住了车底盘
,吸呐两口,“嘿”的一声将车硬生生地从石缝中拔了出来,看得旁边几个马车夫合不上下巴。
林文伦却没有就此罢休,再一用力连车带马地举过头顶,转了个圈面向少言,满脸得意之色,“怎麽样?
”街边看热闹的百姓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只可怜了那匹马,悬在半空上不得下不能,四蹄乱动不住嘶鸣。
少言笑道:“当日楚霸王力举千斤鼎,林大哥你也不遑多让,快放下吧。”
听了这话,林文伦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深了,连车带马放在地上。又过来,照著少言的肩膀捶了一记,少
言弓身偷偷吸冷气,这一记可真疼。林文伦浑然未觉,只是自顾自地说:“走,难得一见,我们好好聊聊
。”不等少言回答,便拖著他走向酒楼,少言只得边走边回过头来,交待家丁先回去。
进了酒楼,被林文伦一阵风似的带到二楼雅间。雅间里尚有两个中年人,看穿著也是非富则贵,其中一个
手中捧算盘,口里念念有辞。
林文伦气势虎虎地走上前,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酒杯乱跳,向那个拿算盘的喝道:“江掌柜,这事
就这麽定了,以後我们两家合夥进货,林记提供保镖和商号,你们出钱,利润我七你三。快走!”
江掌柜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小声地说:“我们还没开始谈呢。”
“谈什麽谈!”林文伦挥挥手,“哪个耐烦听你那些翻来覆去的车轮话,我说了就算,别叽叽歪歪的。信
不信我去和上官家做这笔生意?”
江掌柜脸色一变,忙不迭地陪笑答应,接著另一个起身走了。
少言脸上的汗也下来了,问道:“你都是这麽谈生意的?”
“说是谈!”林文伦摆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还不如说是求我。若不做这笔生意,他的商号就快被上官家
给吞了。”
“上官家?”少言皱皱眉。上官,世代缵缨一门鼎盛。历来以进仕为主,但稳扎稳打,背後又有朝廷支持
,也打下了不小的名号。“你这麽明目张胆地抢,不怕上官家报复你。”
“报复!”林文伦嗤笑一声,“上官复那老小子和我熟,这笔生意我就是从他那里抢来的,不过我也答应
把利润分他一成。行了,别说这些煞风景,我去叫两个菜。”
正说著,掌柜赶了上来,说:“大当家的,听说来贵客了,要不要重备酒席。”
“废话,既是贵客,哪有吃剩菜的道理。去把厨房里的好东西都送上来,再到酒窖拿一坛竹叶青来。”
少言虽也帮五爷打理生意,却一向隐居在幕後,因此上识得他的人并不多。掌柜的也只见到一个年青公子
含笑坐在那里,只当是大当家的朋友,并不知道他便是丁府十三爷,点头为礼後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两人重新坐定,“大眼睛,你……你是不是又回丁家了?”林文伦粗中有细,方才的几个仆人穿的都是丁
府的号衣。
少言三言两语交待了别後种种。
林文伦埋怨道:“丁家那是个好地方麽?除了门口那两座狮子,哪一处是干净的,你偏偏要往里跳。”
这话让少言回想起七年前那个早晨,五爷在他耳边低声说的那句话。但这些事也不便明说,只是笑了笑,
说:“我现在很好。”
“前两年,我还特地到山阴县打听你,听他们说你自京城回去後就不知所踪。可恶,你既然也在京城,怎
麽不来找我,害我白白地担著心事。”
初到丁家,确实是想找个机会去林家看看,探望一下林掌柜,也谢谢他们收留之恩。
可那时一入丁府,便跟了五爷,三更睡五更起,计帐查帐对帐,跟著五爷东奔西跑,要学的东西像山一样
压在背上,哪里抽得出时间。後来又出了小顺的事,他更不敢,怕连累了他们。听到林大哥还特地到山阴
找自己,心中感激难以言表,一阵激动,忍不住便要向他吐露实情。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举起
茶喝一口,技巧地转移了话题:“林伯伯和林大娘可还好?刚才那掌柜叫你大当家的,这间酒楼也是你的
?”
林文伦双眉一锁,眉间有个深深的川字形,“我父母已经过身了。”
“过身了,”少言一惊之下站了起来,那个天天骂著“等我和你爹两腿一蹬,看你怎麽办?”的林大娘没
有了?
林文伦拉他坐下,只说:“先是我爹,一年後我娘便也跟著去了。他们二老也算是寿终正寝,很安详,没
受太多苦,哪天带你去拜祭一下。”话虽如此说,但声音倒底带出一点点的沈郁来。少言拍拍他的手,林
文伦的声音又飞扬了起来,睥睨著四周,“这间酒楼、林家客栈,都是我的。另外,我还开了一家镖局。
”
少言想起他刚才在街上显露的神力,问道:“林大哥,你习武了?”初见面,便发觉他太阳穴微凹,两眼
炯炯有神,脚步似重还轻,走路时点尘不惊,那是外家功夫练到一定火候之像,否则单凭天生蛮力很难连
车带马的举起来。
林文伦将袖子一直挽到肩上,献宝似地举到他面前说道:“当然,虽然十五岁才开始练是晚了点,但师父
都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良材美质。现在能打赢我的,全天下没几个。”
听著他刮刮地吹著牛皮,少言不禁笑了起来。多年没见,林大哥身上的市井气一点也没减退,单凭外表,
真看不出来是个苟苟营营的生意人,说是朱亥候赢之类的市井游侠还更合适一点。
九
故人相见,把酒言欢,却话巴山夜雨时。两个人这一聊便聊到了深夜,直到後来,少言渐渐支撑不住,
星眼困顿,林文伦却还在那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双肘放在桌子上支著下巴,努力睁大眼睛看著林文伦,这一刻的时光於他亦是难得,他怎麽也不想睡去
。
正朦胧间,忽然听得林文伦说了一句:“大眼睛,我在京中你便过来帮我吧。丁家那个地方,早些离开
的好。”
少言摇摇头,说道:“你还记得吗?当初五爷答应给我九神丹也提了一个条件。”
“记得,”林文伦一想起那个阴险冷酷的家夥心里就烦,都是在京城,虽然无甚来往,但平时听得他太
多的传闻。心黑手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都还是好听的,有人说他根本就是一头狼。
“就是这个了。”少言说,“其实我并不想留在丁家,外面看上去高屋大厦,要进去才知道,根本就是
从里面烂掉了。但是我答应了五爷,这条命是他的,所以无论他要我做什麽,我都不能违抗。”
林文伦睁大了眼睛,“你的命是他的?当初他便是提了这个条件。”
点点头,还有一个原因少言没有说出口,他离不开。
林文伦没再接著往下说,伸拳在自己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口里喊著“喝酒喝酒”举起一大杯便灌了下
去。
胸口似乎是被什麽重压著喘不过气,仿佛初到丁家的日子。
娘亲走了,躺在冰冷的泥土中,一副薄薄的棺木承载了她的一生。对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丁老爷,她始
终绝口不提,是爱?是恨?少言不知道,只知道她是那样地讨厌著丁家。
即使是闭眼的前一刻,她还一如往常地叮嘱他:“丁家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若是在那里,会活生生的扼
杀了你。我的言儿应该是风、是鹰,自由自地往来於天地间,佼佼不群。答应娘……”
他答应了娘。
可他还是来了丁家。
五爷说要自己这条命,他是抱著必死的决心来的,他真是这麽想的。一颗药丸让娘多活了三年,他已经
准备好了一切。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他所想,他成了五爷最得力的手下。
然後,他发现自己离不开五爷。然後,他发现五爷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姬妾。
拼命挣扎著,想从这吞噬人的流沙中挣脱出去,呼吸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这才发现林文伦就躺在他身边,穿著件牛犊短裤上身裸露,黑黑的毛毛腿横在他胸
腹间,难怪会如此气闷。
小心地将那条腿搬下来,林文伦还是睡得沈,微微地打著鼾,只一夜,下巴两颊上便是青碜碜一片新起
的胡渣。
窗纸透出一片红光,天色已明。
稍稍整理一下衣服,打开房门找到掌柜的,交待道:“你家大爷睡得正香,等他起来便说我回去了,以
後有机会再来看他。”掌柜脸上毕恭毕敬,可是那双眼却老是在少言身上打转,遇到少言的目光,便马上
转过头。
少言情知他误会了,却也没解释。日子久了,别人自会明白,自己现在就忙著解释,反而显得心虚。因
此也只是说了声“告辞”,便跨上马沿著路向丁家走去。
一进丁家,便感觉气氛不寻常,仆役们个个小心翼翼,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神色间都是一副山
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叫过一个仆人来询问,那仆人也说不清楚,只说二爷今个儿不知发什麽疯,本来是和五爷商量事情,不
知怎麽商量商量就见二爷拿起剑来便要砍五爷。两人就在丁府里开了打,从屋里打到屋外,从屋外打到屋
顶,一路上凡是花卉、树木、房间,都成了二爷剑底游魂,仆人们劝不听,想上前又没那个本事,本来只
想悄悄地找来四爷平息了也就算了,没想到二爷一个不小心,连四爷也给伤了。偏偏大夫人赶上了,当场
弄了个脸白气噎,这下全家上下都惊动了,现在正在老爷的院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