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最终还是站起来,走向外面,剩下克里特一个坐在角落里。
克里特突然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脸朝着巷子里面。这让个角度让人从巷口看不清他的情况到底怎样。
穆扭头看了看他,还是转身走掉了。
克里特承认自己有些伤心,装死这一招看来并没有奏效。
自己的魅力被忽视使克里特的自尊收到了严重打击,非常严重的打击。谁会扔下一个英俊的男人在小巷里呢,而且他还受了伤。除非那个人毫无同情心!
阳光一点点褪去,气温渐渐下降,一只老鼠从垃圾堆里探出头的时候,克里特抓起一把金叶子砸向老鼠。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是老鼠仍旧吱吱叫着躲回了垃圾箱。克里特坐起来,撕开自己的领子。他的运气不错,子弹没有留在肌肉中,而是蹭着肩膀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已经凝固,白色的衬衣粘在上面。
克里特把无针注射器拿出来,对着微微发红的月光转动了一下。注射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后半部分弹了出来。那是一个安瓿瓶,里面已经是空的了,但是这对克里特来说并没有影响它的价值,上面的简写字母盘成了一条蛇的形状,而作为图标,克里特对它非常熟悉,因为法诺的特别许可证上也有相同的钢印——第七实验室专用。
克里特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他的眼睛再次变得明亮,一瞬间那浅色虹膜仿佛绕着瞳孔转动了起来。
“……法诺”,那声音里充满了燃起的爱恋、无奈、困惑和愤怒。
银蛇建筑的最高一层,这个时候还灯依然亮着。
波文小心翼翼地走出那扇厚重的门,门已经关上了,他还是忍不住向着门举直了手臂敬礼,“为了帝国的荣誉!”
虽然里面的人看不见他的举动,而他的声音也不大,不足以穿过这扇门传进屋子里去。但是他仍旧怀着敬畏的心理,习惯性地表达自己的忠心。
接着他回到了走廊右手边自己的办公室,下达了命令:“让布罗迪来见我。”
“那个蠢货向我保证他打伤了乌列,十七个警察殉职,烧毁了一家银行,三个小时停止了电力供应,全天在整个红海实行戒严,而他仅仅只是打伤了乌列!”波文原本梳得非常顺滑平展的头发因为他激动地摇晃头颅而变的乱七八糟:“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垃圾,毫无价值!哪怕死七十七个警察,只要他能拿回试剂,我不会如此愤怒!”
布罗迪一直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院长感到失望”波文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他的声音忽然变小了:“你知道吗?院长表示他很失望。”
一般情况下,帝国的公民称那人为元首。但是波文总是称他为——院长。因为在银蛇人的眼中,“院长”这个称呼才代表着这些医生地位和权威,那是整个帝国的统治者。
“你应该看得出来,自从三个月前得那次失误,局面变得难以控制了。我不愿看到本来完美无瑕的计划因为一些小的纰漏而失败,这关系到银蛇的统治甚至整个帝国的安危。布罗迪,你去把试剂拿回来。虽然我还是会向他们不停地施加压力,但是我已经不相信地方上那些蠢猪的能力了,现在我只相信你。”
“是,长官!”
银蛇里每一个系统都是秘密。克里特的行刑者编队负责细菌的研究,这当然不可告人;法诺的永生第七实验室更是绝对的机密;而布罗迪,那是专门负责特殊任务的近卫小组。一般军官的肩章上,左肩是一片像树叶子,那代表着天神的仁慈,右肩上是银蛇,那是主管医疗的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权杖。而布罗迪虽然也有盘蛇的权杖,但是他的左肩上却是一只红色的蝎子,那代表着沙漠中的绝望——死亡。
第五章:婚礼
在某些场合你必须做某些事。
穆穿上了硬领衬衫,并且系好领带,这让他并不舒服。但这让院子里的姑娘们越过其他衣帽整齐的男人,都望着他的方向。
他的眼神显得警惕而又冷峻,不动声色地退到一片常春藤下。
那儿相对冷清,角落里只坐着一个絮絮叨叨的男人。男人时不时调整自己的领结,有些紧张地一直重复着一些毫无意义但是可能对他来说又很有意义的句子:“伯爵先生,很荣幸能参加您女儿的婚礼,我们对您的邀请不胜感激……很高兴能参加您女儿的婚礼……哦不胜感激……”
不远处的阳台上,两个小提琴手和一个大提琴手还有一个快乐的手风琴演奏者正专注地演绎着热闹的曲目来博得主人的欢心,但是人们的注意力还是被那架自动钢琴吸引走了,他们惊奇地围绕着这架精密的机械。
“技术赋予了艺术以生命”一位长者侃侃而谈,他的话让帝国崇拜科技的子民赞同不已,大家欣喜地享受着科技发展带来的美妙生活,包括园子的主人,他现在心情更是不错,除了女儿出嫁,这位对待生意像科学家对待数据一样精细的老人刚刚还获得了一笔意外的收入——十万金叶子。
穆得到伯爵的许诺,今晚过后他将可以离开。伯爵会为他安排好路线,说不定最后还能在珐琅斯为他找份体面的工作,在圣劳伦斯教堂敲个钟什么的。
不过,他才不相信这些许诺,商人的许诺等同于——陷阱。
院子里本来有一个废弃的游泳池,里面长满了青苔,为了这次盛大的婚礼,游泳池被打扫干净,注满了水。常春藤映在水面上,装点着这个季节的美丽。地面上到处都是烟灰、烟头、火柴……男人们穿着衣领角往外翻的衬衣和黑色的礼服,摆出满不在乎的姿态。女人们纤巧的脑袋高高昂起,下唇涂得猩红,线条柔和地炫耀着自己。
穆看到几个孩子正在为一块巧克力打架,伯爵从大房子里走出来停下脚步,他步入会场前瞟了一眼通往后院的小路,那儿立着一尊沉睡天使的石膏像,笨重的天使把小路疾呼堵了个严实。他确定那里有人把守后转过身,非常慈爱地从银质托盘里抓了一把糖果分给抢糖的孩子们。碰巧有人抬着一块七层的婚礼蛋糕走过来,抢到糖的一个男孩儿转身就跑,差点撞翻那块价格不菲的蛋糕。刚才还在微笑着分发糖果的伯爵骂了一声——狗崽子!
而这个狗崽子是枪贩子托米和情妇生的第八个带有他混蛋血统的儿子。旁边那位因为高跟鞋陷进草地而不得不保持仪态、一动不动的红色连衣裙女郎,则是红海最有名的无牌外科医生,她曾经为在一次火并中受伤的托米取出了一颗精子却令他依然保持了旺盛的生育能力,这让她在所有男人中享有盛名,大家都叫她野猫。穆曾经看见过她和司各特在地下室里调情,但是仅限于调情。野猫对伴侣的要求很高,应该说是不切实际的高,司各特后来满嘴是血地出来,他丑陋的嘴唇整整肿了一个星期,因为她用弯曲的手术缝合针穿透了它们。在红海很少有人敢对司各特动粗,除了那些身上带着栀子花和薰衣草香味的女人。红海所有女人身上都有着香味,现在那香味一场浓郁,仿若像乌云一样铺盖在老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