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慈宫里那位,余威还在呢。
老臣的心还向着呢,别忘了,大肃如今在座的那些郑州不敢动的宗室老臣,一半都是太后扶持下来的。
但是这些都不要紧,等新的一批文臣培养出来,那么整个朝廷就在自己掌控下了。
前朝天子与当今天子对视,除了两个人站在秋风里,不言不语,就没有其他了。
原本,天宇成身上的黑红色龙袍,是自己的。
借他穿两年,这是天无痕心中所想。
行礼,这是做不到的,天无痕的傲骨,除了父母宗祖,他都不会行礼。
对于一个当了二十几年皇帝的人,见怪不怪,天宇成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
“不请我入内吗?”
半天憋出一句话,天宇成涨着脸,他这个天子,还不如这个退位了的人。
“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朝中,那些人,是你的吧?”他登基也时间不短了,朝中局势看得清楚。
郑州这个人,跟眼前这个失了权势的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更加可怕。
李义府,许敬宗这些人,看起来像墙头Cao如今依附了郑氏,然则不是。
李义府这些人极会看人,内心里都有小九九,郑州无能注定不能守这山河永久,失势的天子,他们曾亲眼尝试过他的厉害。
权衡利弊,该知道自己怎么做。
而表面的现象,恰好瞒住了郑州。
郑州自以为,握了天下兵权,圈禁了已经没有威胁的前女帝,将白氏铲除,就可以高枕无忧。
郑州以为的是,千古未有女子为帝,所以天无痕对他的江山威胁不了什么了。
他理所当然的将这李氏江山占为自己的。
郑玉华虽然没有立为后,但是也得了公主爵位,这将本是外戚的郑氏又向皇室拉近了一层。
谁为后都不要紧,郑州想的是只要大权在握,豫王哪里他迟早会把他撵下去。
上阳宫的秋天,很闷热,多日没有下雨。
天刚刚亮,后宫内传来悲讯。
天宇成登基,封了四妃,孙是其一,如今已经入住中宫,剩下三妃分别在三座宫殿里。
天子最宠幸的妃子,韩妃薨了。
这是在晋王府就得宠的一个妾室,只是碍于身份,天宇成几度想把后位给她。
前几日还好好的,天宇成几乎每日都会留宿清漪殿,就昨日因为政务繁忙而留在了宣政殿。
一大早的消息让天宇成大怒,宣了太医院所有太医要彻查此事。
张文仲如今还是太医院院首,遭郑州毒害的人,大多是朝堂上官职比较重要的,小小的太医院,他未曾正眼。
查出来,自然是毒杀,可是张文仲给的答案。
是猝死!
天宇成怎么会信,一个人好好的会突然猝死。
但是整个太医院给的答案都是猝死。
早朝,天子未去,是郑州主持的,其实他去了与没去,已经没有多大区别。
韩妃的下葬,也是CaoCao了事,天宇成理清了一下头绪。
昨日晚上突然堆了很多折子,朝堂的折子都是经过郑州拦截的,自己只要盖章,一般很多都会被郑州直接扔了,而昨日不一样。
恰好韩妃又是死于昨夜。
连太医院都在撒谎,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毒杀。
不仅是太医院,就连朝中都无人做声替韩妃喊冤。
天宇成呆坐在宣政殿的椅子上,豫王前来请安。
“你知道了,淑儿的事了?”
豫王点点头,“很明显,是他做的!”
“为什么,他不如意可以冲我来,冲一个女人做什么?”
“他想告诉你,这天下都在他的手中了,他想捏死一个人不被发现,很简单。”
“同样,他在警告你!”
天宇成闷坐着,他其实早该知道,当他踏进上阳宫登基为帝那一刻。
他就不该有什么反抗的想法,显然,立后一事触犯了郑州。
可是郑州不要紧,皇后是不是郑家人,太子是否流郑家血,这都不要紧了。
握了天下,他想废谁立谁都可以,甚至是取而代之。
这次是个警告,这个警告示意着,下一个很可能是豫王,或许是自己。
那么天宇成要保全自己,就只能乖乖听话。
“好,他既然想要我昏庸,那我就将大肃江山亡给他看!”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一城得失,在于人心。
天宇成少时并不是那种胸无大志之人,登基时也曾想过要造福百姓,成为一代明君。
洛阳城的空王府还有两座,一座是天宇城的晋样府。
郑州请求将它改做公主府。
起初,天宇成是不愿意的,晋王府是天子所居住过的,理应是不该做封赏的。
郑州的野心,已经到了想要取而代之的地步。
真要硬碰硬,天宇成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就连下月的科举,身为天子的自己,连手都c-h-a不进去。
主考官是上官仪,还有郑璟,郑璟不用说,上官家如今也是得势。
上官仪是个什么态度,上官家本就和郑家为姻亲,如今郑州得了权势,他的天平就自然倾斜了。
只要朝上坐的是李姓天子,只要这天下还是大肃江山,那么其他就不重要了。
他与于志宁的态度是一样的,所以在天无痕当朝的时候得不到重用。
天无痕最讨厌这种人,虽然朝中处处都是这种人。
赌也不敢赌,就打着忠义二字,效力大肃。
晋王府的改造很快,还添了阁楼,天子亲赐同名,听琴阁。
册封典礼在太元殿前,公主府上下也在忙。
和国公府的阁一样,公主府里的听琴阁格局没有变。
金钗,玉带,这些价值连城的皇家之物,郑玉华是第一次穿戴。
“你觉得像不像出嫁?”
南婉一愣,站在她身后,铜镜上衬着她较好的身姿。
坐着的女人,温柔似水。
阁内的下人都被唤走,这几日陪伴她的依旧是南婉。
别人也不敢说什么,二人都是当朝最得势大臣的亲眷,谁敢乱嚼舌根。
“你有想过,凤冠霞帔的那一天吗?”南婉问话的时候,思考了很久。
铜镜里反射 出一个极美的笑容,“想过啊!”
“另一方是怎么样的人?”
郑玉华低下了头,放低了声音:“已经不可能了吧!”
这一句话,像刀割一样割在南婉的心上。
“你就没考虑过…”
“如今容不得我考虑了!”
南婉不在说话,她和她都明白,没能当上皇后却当了公主,她迟早也是要被拿来当做连姻的物品,所以刚刚她才会那样问南婉。
“我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南诏也可以!”这是南婉一直想说的话,可是她不知道以什么理由说。
但是被郑玉华摇头否决了,“一个人而牵动天下人,又连累了你,我做不到。”
“一个人又怎么样,天下人又怎么样,他们可会在乎你?”
“这就是你和她,最大的不同之处!”镜子里的是一个满头黑发从尾部三分之一的地方结了一个红绳的背面。
发饰是汉式。
四目相对,郑的眼里似乎有水一般,南婉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羡慕。
可是她又恨啊,是什么人让眼前这个人念念不忘。
话说回来,她口中的人,在面对心爱之人与天下人时,未必就和自己不一样。
“那臣,在此恭贺公主!”
恭贺你成为公主,话中的意思。
“你生气了?”
铜镜里是两个背影,一个温软,一个英气。
“怎么敢。”
最后只剩下一个背影,呆在哪里许久不曾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大致剧情我相信各位已经猜到了,静等结局,还有番外。
主角们凑到一块就可以打麻将啦!
第214章 山有木兮
新城公主册封大典当日, 洛阳城挤满了人, 其实来京赶考的士子争抢着端门出来官道上茶馆临街的雅间。
大典上, 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带家眷参与。
仿佛与登基大典一般, 洛阳城中的百姓记得,新帝登基与立后大典, 都没有如此风光。
其中缘由,大家都看得明白, 姓上了郑这个姓, 恐怕如今才能如此风光吧。
慕名来看的却不是因为那个姓, 也不是因那个公主之位。
而是郑玉华,天下第一琴师一名, 多年前就传遍大肃。
赶考的士子, 居九州各土,早闻琴师之名,见到真容的没有几个, 所以都想借此机会一睹芳华。
下一批文臣能做到宰相一位的,就在这届士子里, 郑州的算盘也在这里吧。
南婉离开了, 尽管她想见她穿上那凤冠霞帔, 第一次,只在自己眼前,只给自己看。
但是她知道这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