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天策军自然是步兵, 即使是替主受死,但是那无上的荣耀还是诱惑着许多人想去, 这些人大部分是从最底层饱受凌辱的,想通过投军改变现状。
光张士贵帐下一万多人就有上千人报名, 何况李绩, 张俭部下。
“你受伤了?”
今日比试回来, 薛礼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元十七,不禁担心道。
“一些小伤而已, 不碍事。”
张士贵账下今日过了初试, 剩下了一百人左右,明日还将从一百人里挑出二十人在交到李绩手中。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称的上是军中的精锐了,从千人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马上又要被皇帝挑走,诸位将军自然是不舍得的。
“明日, 你不要去了吧!”
从薛礼口中可知十七已经过了初试, 在那一百多人之内。
明日又是一场恶战, 有人不解,大战在即,天子却这样挑选人,就不怕引起内部的争斗吗。
但更多人只是想想不敢猜测,天子心思, 谁能明白呢!
“已经过了初试,只要明日再赢下就可以进天策军了。”
“你已经受伤了,明日再打下去…”薛礼不敢再说下去了。
敢去天策军的人,都是抱着不怕死的心去的…与死人争,除非你更不怕死。
“不要再说了,希望你明白,我非去不可!”
薛礼有想说出口的冲动:你是想接近皇帝么?
接着薛礼就不敢想了,接近皇帝的目的是什么?刺杀吗?难道…
薛礼不敢深想,他只当是自己多心了,从军医处拿了布条和伤药,想替十七上药。
但是薛礼伸出的手被十七打开,薛礼不明白。
元十七一直对自己都是有些排斥一般,除了比之前连话都不说好了一点。
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想和男子亲近什么的,但是那排斥比自己都更…
“我自己来,谢谢!”
薛礼只好将伤药放下,自己则坐在一旁。
十七将布甲脱下,左臂的衣服卷起,接下来让薛礼一惊。
原以为元十七和自己一样也是个黑的不明显的人,没有想到元十七只是衣服遮不到的地方黑,白皙的手臂像女子的手一般。只是手臂上多了一条红色的血条。
这让薛礼不禁想起自家娘子的手来,心中泛起一阵酸。
你是女子么?突然的薛礼心中疑问四起,这满帐的男人,若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同样命苦之人…
很快薛礼的疑问打消,十七上药时的果断,以及用刀刮下那生腐的血肉时,竟是一声不吭的做完了,除了额头冒着一些汗珠之外…这些都让薛礼为之震撼,他薛礼怕也是做不到这样吧。
晚上张士贵将薛礼叫到营帐内。
张士贵背对着薛礼,仍用那将军之态道:“你为什么不报天策军?”
“将军,薛礼不想死!”
“哼,你倒是实诚。任城王向我说了,点名道姓要你这个兵!”
“…”仁城王要自己?薛礼微皱眉头。
“你是个好苗子,可是怪本将埋没了你?”
薛礼抱拳躬了躬身,“礼未曾上过战场,寸功未立,将军给了礼什长已经是破例。”
“不骄不躁,你的确是个人才,用不了多久,等战事打响,你自有你用武之地,军中若有事本将会派给你任务的,不会埋没于你。”
“多谢将军!”薛礼暗自庆幸,果然军营抛头颅撒热血的地方就是比那些摆弄纸笔的地方好些。
比起那些个文官的争名夺利,这些个武将要好太多。
次日早晨,张士贵亲自来到校场看这最后一场比试。
一对一的比武,不分各种形式,打出圈好的黄土以外的地方或者投降就算输。
“你不要紧吧?”
薛礼下意识的问了问十七,昨日经过一番刮肉之痛,他知道十七一夜未眠。
元十七摇了摇头,看着校场上的比试,还有校场上方端坐的张士贵。
校场中央离坐台有些远,远得只能看见身手,看不清脸。
“你今日对的是三营的,那人之前是个屠夫,从死牢里出来没多久…”
“无碍!”
薛礼只得摇摇头。
场上争斗很激烈,虽然是点到为止,但是打伤的也有,大约进行了一半人左右,天无痕从天道宗那边过来。
见指挥台上张士贵忙的起身,行着大大的军礼,让座于皇帝。
那身明晃晃的明光铠甲,军中怕无人不认得。
“听闻就卿军中的人最勇猛?”
“皇上说笑了,那都是他们抬举的臣。”
“有猛将,势必就会有猛士,这一点朕深信不疑啊。”
天子都亲自来了,这一下军中更是热血沸腾,天子就在上面看着,只要好好表现,被天子青睐,那日后的荣华富贵可想而知。
想着就提起了干劲,台下那些还未上场的士卒都跃跃欲试。
马上就要轮到元十七了。
“十七?七十!”薛礼喊着。
元十七的眸子盯着校场上方,被薛礼喊醒。
“马上该你了。”
元十七朝薛礼抱拳,匆匆忙忙去了比试台下方准备。
先前那一场,两个人不相上下,看的众人连生叫好,皇帝也是高兴的,连连称赞张士贵教导有方。
“下一场,七营元十七,三营牛大壮。”
只见台上站着一个八尺之高的粗壮男人,身形足足大了十七两倍。
薛礼心下一惊,没想到这屠夫竟这么大个,十七身上还有伤。
天无痕见两个人上场时也有些惊讶,二人身材差了不只一等。
认真瞧了瞧,他发现那个年轻的男子是前日所看见比试输了的那个人。
这让他觉得格外有趣,“卿觉得何人会取胜?”
张士贵认真瞧了瞧,“左边的人骨瘦如柴,身形小,但是看他的身手应该是个练过功夫的人,右边的人高大一些,应当有些力气,前期若拼,定是右边的取胜…不过…”
“不过舍弃拼力气,避开对方优势,还是有取胜的机会。”
“陛下所言极是,不过是这胜率极小。”
“那就看卿的士卒们如何取胜了。”
上场时,元十七刚开始朝指挥台看了一眼,天子侧目在和张士贵交谈。
登时元十七脑海中闪出无数画面来,鼓声响起时才正视了前方的人,一个比自己高大太多的人。
自己有伤在身,是万万不能碰及左臂的,拼力气是肯定拼不赢了,那就只能避其锋芒,和对方耗。
薛礼看着都替他担心,不过他想以十七的聪明应该是知道怎么应付的吧,换做自己对付那牛大壮那是有不少法子的,先前娶夫人时,夫人的堂兄阻拦,个头也不比牛大壮小多少,何况那人还是个小将军。
元十七想着先探探底,快速的挪动步子出手试探了一拳。
果然,拼力气必输无疑,而且还会搭上自己半条命。
九成力打在牛大壮胸口,“你在给替我挠痒痒吗。”
不料牛大壮看着笨拙,实则身手反应都极好,鼓起了劲,抓着十七过来的手就是一甩。
小小的身板,很轻易就被他提起来,差点甩出了台子。
十七单膝跪地,重重砸在木台上—砰—的一声响起,他这才稳住自己没有落到黄土上,揉了揉自已的肩膀,显然那一下甩手让他痛的不轻。
这人的力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左手还在隐隐作痛,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炽热感,似乎伤口又在流血一样。
“再来!”牛大壮似挑衅一般,他是三营被公认为能够进天策军的人。
不能再轻敌了,但是牛大壮见他不肯过来,于是以为他怕了,迈着重重的步子靠过来,被元十七一躲,扑了空。
牛鼻子哼了两下,显然他也是要来真格的了,天子在台上看着,他也想给天子看看自己的本事。
赤手空拳,能用的就只有自身,而十七身上又有伤。
刚刚那一下甩,触及了十七的左手,那一下痛,薛礼看的出来,若十七非一般人,怕早就痛的失声了。
牛大壮步步逼近,十七躲闪了一次,接着就跟他拳脚接触了。
十七的力气与他相比,实在差太多,而那牛大壮也不似一般的莽夫,抓死了十七的手脚,—咔—,骨头错位的声音在台上响起,台下听的毛骨悚然。
“圣上,依臣看就到此吧。”张士贵爱兵如子,此时早就看不下去了。
“不急,先看看,若怕死他会服软,朕也不会要贪生怕死之辈。”
“这…”看着天子观看的正有趣,张士贵只好不在做声。
牛大壮趁十七疼痛的扭曲着脸的时候将整他个人举起,八尺多加上手臂的高度,台下的人都抬着头,提着心替元十七担忧。
摔至地上,那是黄土的地面,上面有些干了的黄沙。
十七鲜艳的血从口中撒到了黄土之上,与那黄色,格格不入。
“够了!”薛礼忍不下去,再这样下去十七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