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刀 作者:梁白开(下)【完结】(27)

2019-04-04  作者|标签:梁白开 江湖恩怨

  “干你屁事。”少女细细端详地图,“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也有地图?”

  传志很想也回一句“干你屁事”,后颈那动来动去的冰冷玩意儿却让他不得不老实道:“我来救人,若有这图,兴许不必耽误恁多时候。”

  “救什么人?”

  “你问这个……”话没说完,脖颈又疼得他差点失声。蝎子怎就知道何时蛰他?传志暗暗将它骂了一通。“救我一个朋友,他被庄敬亭抓了藏在地下。”

  少女一愣,问道:“秦公子也在这里?”

  传志讶然:“你,你,你……你认得阿笙?”

  “什么‘你你你’的,”少女收起图便走,“我姓白,你叫我白姑娘便是。这几日都在地下,竟不知连秦公子也抓去了。”

  传志道:“你要救他吗?”

  白姑娘眼珠一转,忽的笑道:“你若发誓再也不见他,我便救他。你也瞧见了,我有这地宫的图。”说话间,她猛停住步子,抬手在墙上奋力一拍,一道暗门轰然打开,不待传志回过神,她已将人拉进了门后,再听得唰唰数声,几十枚铁蒺藜弹s_h_è 下来,雨滴一般砸落在两人将才所站之处。自门后走出,传志看清地上东西,问:“你当真会去救他?”

  白姑娘嘻嘻一笑:“不止救他,我还要将他带回南疆去,我寻到一个顶好的大夫,可以治他的腿。”

  传志心道,那再好不过,可为何不要我见他?他本想再问,见她专心致志寻路,只得作罢。

  白姑娘带着他在地下七绕八绕,遇到机关总能及时躲开,已是轻车熟路。末了找到又一处暗室,传志一眼瞧见地上的竹杖、弓箭,还有几枚药瓶。“那都是阿笙的东西!”传志大喜,上前将其一一收起,“庄敬亭打晕了他,将他的东西都扔在这儿,他一定据此不远!”

  白姑娘扫一眼手中地图,指着一处:“想是这里。”

  传志喜道:“那我们这便过去!这里冷得很,不知他……”

  却见白姑娘一掌直击面门而来,传志大惊,一个后翻躲过,又一掌已至眼前,传志匆忙再躲,她招式反愈发凌厉,眨眼间将他逼至墙角。传志为了躲她双掌,将油灯跌落在地,房中再无半点光亮。这房间窄小,已无退路,听得她掌风又至,传志不得已回掌迎击,怒道:“你做什么!”

  “杀了你。”白姑娘不退返迎,两人双掌相碰,她改掌成爪,扣上传志双腕,一把将他拉倒,抬膝攻他面颊。

  她双腕力量奇大,不输男子,传志只能双腿齐蹬墙壁,借力拧身滚倒在地避开这一击,双手一得自由,便接连打了两个滚,站起身来,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杀我作甚!”

  白姑娘冷哼一声,循声攻来,两人缠斗在一起。黑暗中只听得拳脚相撞之声。传志看不到她人在何处,只凭耳力相斗,然她似乎能瞧得分明,越打越快,两人眨眼过了数十招,传志已不能分神听音,全凭本能,心中叫苦不迭: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阿笙可还好?

  便在此时,忽听墙外传来几声低语,似人声又听不分明。传志大惊,道是庄敬亭追了下来,嚷道:“我拔刀了!”

  白姑娘也听到了声响,冷道:“那便速战速决!”她抽出兵刃,传志只瞧见两道白光,似是两支峨眉刺。这倒方便了他,当即提刀击那白光,两道兵器相撞,她刃上一股绵力,同他的刀粘在一处,竟无法收刀。白姑娘一手制住梅花刀,另一手白光朝他当胸刺来。这一击出手极快,她见过传志功夫,知他决计躲不过去,不料听得一声钝响,她的兵刃不知c-h-a入了何物,竟也给缠住了。

  传志道声“得罪”,一个鹞子翻身高高一跃,她两道兵刃都被制住,双手还未来及松开,两臂已被拧至身后。传志一手按她后脑,一把将其扑倒在地。她这才察觉,传志另一手的兵刃,竟是阿笙的竹杖。眼下那竹杖拧压在她的双臂上,将她牢牢制住了。

  人声渐响,传志隔着暗门,听得那是两人。一人道:“当真是这条路?”

  另一人道:“只要你的口诀是对的。”

  传志听出那道声音来,眼眶蓦地s-hi了,高声道:“阿笙!”

  白姑娘打个响指,传志脑后一疼,再按她不住,歪在一旁。她爬起来拍去身上尘土,暗室的门已给人推开。阿笙立在门外,腕上挂着一盏灯,他低头看到趴在地上的传志。

  传志仰头,先将他瞧了分明。他脸上没有伤口,模样也不怎憔悴,想来没什么大碍。想要去抱抱他,手脚却不怎听话,又摔了个踉跄,以竹杖撑地才站起身来,一把将人拥入怀中,喃喃道:“我来找你了。”

  “怎搞得这样狼狈?”阿笙瞥一眼白姑娘,又看他后颈。那处有个闪着银光的小东西。白姑娘吐吐舌头,将它捏了下来。适才她正是凭这银蝎知晓传志方位的。阿笙任传志抱着,轻声道:“不过我也很狼狈。”

  传志忙问:“你怎样了?庄敬亭有没有欺负你?”

  阿笙道:“此处非久留之地。由此向北,再走不多时便是墓穴。我们自那里逃出去。”

  传志连连点头,将竹杖递过去,瞧见他腕上血迹,忙握起他双手,惊道:“这,这是……”

  阿笙笑道:“我们一路倚墙来的。这下可要省力了。”

  他笑得轻巧,传志只觉胆战心惊,五脏都要碎了。他抽一口气,将竹杖长刀都挂在背后,一把将阿笙抱起,这才瞧见他身后的张三不。那也是个断腿残手的。

  张三不讪讪一笑,对阿笙道:“你的心上人可有力气扛两个?”

  传志一时无措,白姑娘在张三不面前屈膝一蹲,冷道:“上来吧!你这老乞儿莫不是个傻的?人家两个难得重逢,轮得到你去煞风景?”张三不还待犹疑,她已抓了他双臂,一把将人扛至背上。又将怀中地图给了阿笙:“你要去墓穴,跟着它走便是了。”

  阿笙似信非信,拿过图略一看,竟和他背下的分毫不差。这才让传志继续向前。白姑娘紧随其后。张三不惊道:“你是谁?何处来的地图?”

  白姑娘漠然道:“我姓白,我娘叫我思思。你又是什么人?”

  张三不似是听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议、又最为可怕的消息,面上惊恐万状,张着口说不出话来。随即连连道着“使不得”、“使不得”,要从她背后下来。白思思视若无睹,骂一声“莫乱动了”,他只得作罢,额上冒出一阵汗来,颤颤巍巍道:“老汉身上脏得很,莫脏了姑娘的衣服。”

  “你再说话,姑娘削了你的舌头!”

  张三不打了个战栗,闭了嘴。

  阿笙听得身后两人动静,问传志她是谁,他又为何到这地道中来。火光映亮了他的脸,暖融融的,传志只觉手中抱着真正的天下至宝,生怕摔碎了他。先前冰冷可怖的地道,此刻充满了无边的温暖,倒可以一直走下去似的。传志胸中一片柔情蜜意,话说出口也温情脉脉,将这一日的事娓娓道来,一双眼睛片刻都不敢离开他。阿笙给瞧得没法,知他素来没羞没臊,便由他去了。

  白思思走得越来越慢,离他两人远了些,面上仍是冷冰冰的。张三不端详她的面容,又望一眼传志两人,小声道:“你喜欢姓方的小子,还是姓秦的?”

  “干你屁事。”

  “你喜欢哪个,便将哪个带回家里,我替你将另一个杀了,好不好?”

  “就凭你?”

  “我自有办法,只要你一句话。”

  白思思冷笑:“我哪个也不喜欢。我心爱的人早已死了。你这时候来说,又有何用?”

  这话戳了痛处,张三不噤了声。

  过不多时,听得身后有人走近。

  白思思道:“这地道里今日可真热闹。”四人回过头去,暗道的尽头,一人提灯而立。他的面容隐藏在暗处,独独提灯的手上青筋鼓起。他大步而来,一道电光在他身侧炸溅而起,那是一把曳地而行的重剑。

  白思思大叫一声“快逃”,将张三不向前一甩,两把长刺已然出手。传志将阿笙两人一左一右扛上肩头,疾步便走,听得身后一声惨叫,火花四溅,照得地道中如同白昼。

  那是两道火弹。他回头,只见白思思半跪在地,右臂软软垂下,左臂高举,挡住了那人剑刃。他一张y-in冷面皮上尽是杀意,正是庄敬亭。“莫管我了,到去处见!”白思思高喊一声,一个翻身自剑下躲开,抬掌攻去。

  传志一咬牙,加快了步子狂奔。张三不在他肩头挣扎不止,对他又踢又抓,传志只将他抓得更紧。他几要哭出来:为了逃命,竟要将一个姑娘家留在那可怖的地道中吗?

  “她很聪明,一旦我们安全了,她便可脱身。”阿笙轻声道。

  这是最好的法子,传志别无他法,心中懊恼不已:我早该想到的,他推茶案时那样轻巧,功夫岂会微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庄敬亭骂人的那句话是苏州话,小娘儿是指小姑娘,呒没是说没有。我不懂苏州话,这是百度来的。有错误或者有更好的表达的话,还请懂的小伙伴指正,谢谢。

  ☆、得成比目何辞死

  传志依循阿笙指示,在暗道中一路狂奔到得尽头,推门而出,果真是一座墓穴。这墓穴由青砖砌成,砖壁上每隔数尺,便镶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墓中不至于漆黑一片。传志三人自北侧而入,先至后室,墙壁上布满各色雕刻,有鸟兽花Cao、斧钺钩叉等物,室中央停着一架双层木棺;穿过甬道,两侧各一耳室,皆停两架棺材;再向南去是一方形天井,天井中放了不少精致器皿,墓门设在正南。传志顾不得去祭拜他爷爷、爹爹的棺椁,将两人在天井放下。张三不失魂落魄,巴巴望着后室,传志心下难过,对阿笙道:“我回去找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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