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奴婢万万不敢陷害公主殿下!只是今晚刘美人心情烦闷难以入睡,她让奴婢去御膳房拿些不油腻的点心,奴婢急忙去了,回来后见宫中姐妹都似睡沈了,这、这和平常不一样。奴婢匆匆进去,看见那段、段夫人正将一碗药灌进刘美人口中,便吓得大叫起来。」小宫婢急声哆嗦说着,她眼泪鼻涕齐流,连连磕头求饶。
「你大叫之后,四周值事的宫人醒来了吗?」名忧尘插口问道。
「没、没有,是附近的羽林卫士与内侍们赶来,段夫人这才匆匆离去了,奴婢的姐妹们随后醒来,刘美人已经毒发不治了。」
栾天策见这小宫婢说得恳切,目光中没有闪烁犹豫、只有恐慌急切,心中已信了大半,不由偏头向太后与名忧尘望过去。
「若微臣猜测不错,段雨孜应是对绾梨宫中之人施下迷药再行此恶事。若这小宫婢所言不差,之前皇上的妃嫔流失龙胎或许也与她有关。」名忧尘沉吟着说道。
「依名大人看来,那个恶毒的女子想让我天都皇室后继无人?」太后一脸震惊,「此事涉及安宁公主,需小心处理。皇上,应速将段雨孜抓来细细审问。」
「如果段雨孜的目的是杀死朕所有的皇儿……」栾天策说到这里,脸色微变。
名忧尘立刻令羽林卫士速去长公主栾嘉悦的宫中,又让人快请安宁公主前往那里。栾天策早在名忧尘吩咐的时候用力拽着他向外急奔,太后与绾梨宫中的内侍与宫女连忙跟上。
心急火焚地奔到栾嘉悦居住的颐乐宫。远远的,皇帝听到一些宫婢惊慌的呼声。
牵挂唯一的骨血,栾天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宫,见段雨孜执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冲向揉着眼睛从床榻中撑身坐起的栾嘉悦而去。
守在小公主前面的几名命妇见段雨孜手执利刃,神情凶恶狰狞,哪有平日的雍容慈祥,皆尖叫着四散逃去,刚刚醒来的栾嘉悦被状若疯狂的段雨孜抓进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名忧尘微微喘气,立在皇帝身旁,皱眉与栾天策看见段雨孜将利剑架在栾嘉悦颈边。两人都没有动,他们知道段雨孜行凶之事败露,当然没有了顾忌。
随后赶来的侍卫没有得到皇帝的命令同样不敢轻举妄动,齐齐抽刀,严阵以待。
「段雨孜,快放了小公主,朕赐你全尸,留你九族不诛。」栾天策沈声说道,这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他不可能放过害死其嫔妃与皇子的凶徒。
段雨孜默不作声,名忧尘睨眼见太后让拔出兵刃的侍卫退后十步,心中不禁佩服她的镇静。
「夫人,你怎能如此对待嘉悦?速速将她放下!」听闻消息赶来的安宁公主来不及向皇帝和太后行礼,她见段雨孜抓住栾嘉悦,不禁怒斥:「适才宫人来报,本公主还不相信。如今看来,三哥那些妃子以前流掉龙种也是你干的了?」
「殿下。」一直咬牙不语的段雨孜见到栾苓萱,终于开了口,但她叫了栾苓萱一声之后就再无后话,神色显得越发阴沉,一双不时望向安宁公主的眼睛里偶尔会掠过悲伤绝然的目光。
「段雨孜,难道你没有听见安宁公主的话吗?你行此丧心病狂之事,是受何人指使?莫非……」
太后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偏头向栾苓萱看了过去,一旁的皇帝也随意其母的目光偏了头。
名忧尘却知栾天策与太后不会怀疑栾苓萱,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扰乱段雨孜的心神。安宁公主也知这一点,性烈如她居然忍气没有发作。
皇帝和他的母后倒是配合得很好嘛,或许这就是母子连心的默契了。名忧尘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在心中想。
果然,段雨孜见了皇帝和太后的神情立刻慌了,她急忙大声喊道:「不关公主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夫人,你中了什么魔障?你以前毒死的都是我三哥的孩子,他们是未出生的皇子或公主!你再看看你此刻挟持的是天都的长公主,你为何要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还不快放了嘉悦,把她还给三哥!」栾苓萱急声说道,下达强硬命令的同时不忘卖力劝说。
「公主,你原谅我……这件事,我必须做!」段雨孜说着,手下使劲,利刃的刀锋将栾嘉悦细嫩的脖子划开一条小口,疼痛让原本被吓得不轻的栾嘉悦哭得更惨烈,太后及其身后的人脸色变更难看了。
「回答安宁公主话,段雨孜!」名忧尘却在这时突然厉声喝问:「你为什么要陷安宁公主于不仁不义?别忘了,你是公主的乳母和贴身女官,你的行为很难不让世人认为是受谁的指使。」
「我做的这些事与公主无关!我气不过那些身分低贱的女人只因怀上龙种就趾高气扬。她们以前在宫中见了公主都会见礼让路,但沾到皇上的雨露之后就变了,不仅装着没有看见公主的御辇,还故意带着侍婢横在路中,让公主为她们让路。」
段雨孜恨恨说道:「公主没有把这些事告诉皇上与太后,是顾忌那些女子腹中的胎儿。以公主那样性烈骄傲的女子竟能为不让皇上为难做到这一步,难道皇上就应该一直接受公主不计回报的好意吗?」
「那也不能成为你行凶的理由!本公主从来没将那些势利女人放在眼里,顾忌的仅是她们怀有三哥的孩子。」栾苓萱怒极,但见段雨孜急着维护她的清白,没有再伤害栾嘉悦,心中这才稍安。
她正暗暗想着如何让大失常性的段雨孜放了栾天策唯一的女儿,不料瞥见乳母狂乱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悲伤与苦涩,心中猛然大震,脱口问道:「莫非,你竟然记着我以前说过的气话,认为那些女子没有资格亲近三哥、为他生育子女?」
段雨孜脸上闪过惊慌的神色,她连连摇头,示意栾苓萱不要再说了。
栾天策这段期间一直没有说话,他皱眉看着被段雨孜捏在手中的女儿,目光深沉、似有所算。
太后听了栾苓萱失口之语,脸色再变。她回身令众侍卫迅速退出颐乐宫,未得召唤不得上前。
刹那间,颐乐宫里只剩下太后、皇帝、安宁公主、名忧尘以及扣住栾嘉悦的段雨孜。
「你、你不会真的是为了我……」栾苓萱不可置信地望着看似豁出一切的段雨孜,摇头喃喃自语:「我鄙视那些对三哥来说毫无用处的女人,但从未想过伤害她们、还有她们怀有的龙子啊。」
「公主,你是奴婢从小看着长大的,难道奴婢还不知你心中所想吗?」
段雨孜的情绪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她看着失神的栾苓萱,眼里浮上淡淡的温情。
「承蒙昭荣太后不弃,让当年刚刚失去孩子的奴婢照料公主。请恕奴婢托大,当时奴婢深觉将无法对自己孩子做的事一一为公主做到、能为公主效劳便是最大的幸福。不管世人如何看公主,在奴婢眼中,你比所有的女子都要好,是那么坚强又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