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数清爱你几多
只知每日更多
而「你是燃亮这生的歌」
——<当找到你>
讲述温大牌和白老师年轻时候的故事~
☆、chapter1
4点35分。
看到手表上指针摆成的陌生角度,白梓歆微微一愣——好像身下这个质感柔软的承载物也不是失去意识之前自己的所在地点。只是稍稍把头转个角度,里面的液体就翻江倒海得眼前一片炫目的金色。等视野终于归于稳定清晰,白梓歆也注意到不远处那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上。
是谁这么嚣张居然把脚翘了上来?
艰难地撑起身子,又失控地晃了几下才算站直。空虚的胃让全身都显得如若无物,一迈开步好像能飘起来一样——如果忽略沉重的脑袋的话。
温……温伦?!
那张接近完美的睡颜冲进视线里时,白梓歆的心着实猛跳了一下。
这家伙怎么在这。
雪白的五线谱纸上某人的靴印清晰可见,也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的八卦杂志在一色黑白中花枝招展。
白梓歆皱皱眉,蹲下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铅笔,然后轻声地放回桌上。
百叶窗后面是城市冬天的凌晨。只是到了这个时间,霓虹都有些困倦。街道上没有飞速掠过的红色车灯,两旁伫立的路灯疲惫地守候,燃起一条温暖又寂寞的丝带,曲折地通向天边。
深蓝色悄悄渗在夜空里。清冷的空气终于要跃动起来。接着,繁忙的早晨就要来了吧。
抱着臂静静地站在窗前,没有思绪。
自然,白梓歆没有知觉地被那张背对着他的座椅旁的眼睛凝望了许久。
四目相对。白梓歆惊奇地微微退后了一步。
“辛苦。”温伦笑得灿烂,把头扭回去,大方地把脚从桌上挪下来。
一串问号闪过,白梓歆才算领悟温伦的意思,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日子还在加班,你也太勤奋了吧。”温伦扭扭脖子,伸着懒腰往办公室一侧的茶水间走去。
白梓歆无言地注视着那个挺拔的身影重新出现。
“有很多工作要做。”
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思维停顿了一秒——这是温伦第一次听到他有些低哑的声音。
温伦接着笑开了,把水杯塞到白梓歆手中:“我刚好路过,就见到你倒在地上了。”敏锐地捕捉到眼前这人刚刚只是嘴角微微抽动的冷静表情,温伦笑意却丝毫未减,“熬夜太久,会低血糖的。”
暖意海浪似的和着心跳轻拍。
温水清甜的口感在舌尖晕染开。
一句谢谢别扭地僵在嘴边。
温伦大步迈向办公室门口,转身,右脚的脚尖点在左脚边斜倚着。窗边,渐渐变蓝的晨光勾出白梓歆清朗的倦容:
“梓歆。圣诞快乐。”
如果不是平安夜这晚的演出被临时取消,温伦还不会无聊到想来公司闲逛。到底是个小角色嘛,绝大数情况下都只是大牌的附属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这个特殊的日子,商业街上随处可见的“Merry Christmas”和红白上身挂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冬天里绿的突兀的圣诞树上绕着闪烁流转的彩色灯珠,花花绿绿的装饰品勾起人们对于某些情结的无限渴望。小朋友们兴奋到极点,礼物什么的好像一定要在这一天得到才是意义所在。
一个人的这个节,很寂寥。
温伦伤感地想,一只脚已经踏进一排办公室的走廊里。
黑灯,黑灯,黑灯。
失落感又浓重了许多。
一个转弯,扑面而来的一小簇黄色灯光简直让温伦心花怒放。
这个人就这样专心的伏案疾书,连门口站了一个人好像都没有察觉。那低垂下的眼必然是神采奕奕吧。把一件枯燥乏味的事当成一个艺术品来精心雕刻,忘我的全情投入。
温伦都有些不忍心打扰了。
时间是过了多久呢。
走廊里始终再没有第二个人。世界安静得可怕。
终于。他起身。他准备开口说话。他身子古怪地晃了一个圈。他冲上前。
温伦把他拖到沙发上放平,才注意到那张本来白皙的脸上泛着难看的蜡黄。伸手探到了由弱变强的平稳鼻息,放心地轻叹口气,又扯过那人椅子上搭着的外套盖上去。
这张亮着灯的桌子好像孤岛一样屹立在这间十余人的办公室里。随心地坐了下来,随手翻翻桌上的东西,接着更加随意地把脚翘到桌上,靠在椅子上看向那个人。
他是金牌监制潘少良的助理。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录音室,当时温伦正被潘监制骂得狗血淋头。的确,这首歌已经消磨了两个人可以度过五个正餐的光阴,个中疲惫不言而喻。奈何这位音乐造诣无人能及的监制大人令无数歌手望而生畏的苛刻要求,加上第一次和大牌合作的温伦难以言说的紧张窘迫,出来的效果无论如何都不能达到潘监制的心理底线。
于是,深受打击的温伦几乎连把眼前玻璃砸了干脆割腕自杀的心都有了。
好像是有人敲门。潘少良回头,那个人推门探了个头,例行公事样的说了些什么,然后就退了出去。
白梓歆。温伦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例会,录音室,聚餐,零零碎碎的活动。这个眉眼清秀好像总是与世无争的样子的人总是被温伦的目光在第一时间锁定,只是永远都淡淡抿起的嘴唇才隐隐透出某种傲气或者说……野心。
此时这个人即使是在熟睡中,唇的形态也未曾有何不同。嘴角似笑非笑地翘着,让人觉得温暖,又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应该是非常能坚持的人,这样和薪金难以匹配的工作……寡言少语到自己居然从未听他开口讲话……
进行这些思维活动的时候,温伦对自己有了异常清醒的认识。
无聊。杂志看到快连条形码的样子都能画下来。扭暗了台灯。两条腿交换。闭上眼。
浓重的漆黑裹在四周。
平安夜,平安地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大牌和白老师年轻时候的故事~
☆、chapter2
三月,球场上的火热把料峭的春寒拒于千里之外。
公司惯例举行的足球赛备受外界瞩目和期待——除去这项运动本身的可观性,自由组队的大小明星、各个部门工作人员便成了这个赛事最大的亮点。
潘少良把长袖的运动服外套丢给白梓歆,就奔去了运动员集中的地方。冷风阵阵,看台上的人多数都受不住风寒地运动产热。有人在大声说笑。有人在不停地喝水。有人抱来刚取来的助威用的喇叭、头巾和旗帜。阴天下的墨绿色球场正在被热闹的看台加速预热。
白梓歆不喜欢这样剧烈的运动,挥汗如雨狂奔怒吼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有同期新人来搭话,便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浅笑着礼貌回应。对话结束,就埋头接着翻自己的笔记本,投入地想着什么。
赛时过半。阳光从云层中露出诡异的笑容,播撒一点金光照得场上人挂着汗水的脸都亮闪闪的。
“喂,看!换人了……”
“啊?”
“是温伦!”
“啊——”
喧嚣的背景中小姑娘兴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白梓歆抬头,眯起眼望向球场。
奋力奔跑,温伦来去如风的姿态在场上如此夺目。扬在风中的短发很快被汗浸湿,从发端甩出的颗颗水珠划出炫目的轨迹。
突然地,温伦脸色一变,脚下动作迟疑地停顿,但又迅速恢复了矫捷。只是到比赛结束,表情都再难以舒展。
休息室。
脚已经肿起来了。温伦咧咧嘴。刚才是怎么坚持那么长时间的啊。
好像……有什么人的气场叠加过来了。
抬头。对上那片云淡风轻。
“你也很卖力嘛。”白梓歆缓缓开口,那丝不同以往的笑意,从心底出发自然而然地抵达嘴角。视线落到那只摆在椅子上的右脚,又红又肿,心里不禁一震。
“我是被临时叫上去的……”温伦惨兮兮地像是在撒娇,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白梓歆不忍甚至略带责怪的神情一笔一划记在心上。
白梓歆故意无视,转身走出门:“我去找冰。等着。”
一时,温伦好像听到自己心的声音,是绚丽的烟火在夜空里噼里啪啦地盛放。
冰袋丝丝入扣地冷冻了疼痛。
“暂时先这样处理吧。”白梓歆把冰袋交到温伦手中,起身,“最好去下医院。”
“哦。”温伦低下头去,极力掩饰住招摇在嘴角的喜悦。
又有什么人的脚步声急匆匆地靠近:“梓歆,原来你在这。”
“潘老师。”白梓歆回头。
“咦,阿伦也在,怎么?受伤了?”潘少良关切地问。
温伦像兔子看见饿狼一样战战兢兢,刚才的什么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没什么事。”
“哦,那就好。”见此潘少良便不再追问,接着转向白梓歆,“晚上是黎甜甜告别演唱会最后一场,之后有个庆功宴,记得来。”又瞄了一眼缩在一边的温伦,“阿伦……要是问题不大也来吧。先这么说。我走了。”
“好的。慢走潘老师。”
白梓歆目送潘少良出了休息室门,转过头,看到温伦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你这么怕他啊?”
温伦耸耸肩,回应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感谢从最初带我入行、细心点拨我的张小莹老师,低潮时期还在全力帮我争取资金的吴子杰老师,一直以来都在尽职尽责工作的,我的经纪人于非先生,这次演唱会的监制……感谢参与过我这二十五年的演艺生涯的每一位工作人员以及歌迷的支持……谢谢你们……”
这个公司里大姐大的人物,有着二十五年的歌坛奋斗历程,苦尽甘来,在享尽了无数荣耀、鲜花和掌声后选择了华丽的谢幕,准备开启下一段人生。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台上的黎甜甜泪光闪烁,同时在老练地控制着情绪,笑容依然优雅灿烂。
这些名字都这么如雷贯耳啊。
白梓歆若有所思地深呼一口气,转头望向旁边——温伦似乎也深受感染,眼中流露出无法言说的崇拜和歆羡。
这一晚,温伦没有征兆地醉了。
看着温伦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白梓歆有些自责,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受家族基因影响所向无敌,只是不该由着温伦一句一杯没有节制地喝下去。那桌一兴起就连连碰杯的潘少良已是红光面满,另一个助理阮茗楦无措地坐在一旁,显然没能起到被交代要管住上司的作用。
白梓歆又呆坐了一会。四周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然后被较为清醒的人拖走。
“阿伦。”伸手推了推那伏在桌边的肩膀。
“……嗯……”那人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地。
“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嗯……”
临走前白梓歆把潘少良托付给了阮茗楦。然后回去架起温伦。身上这个人因为脚上的伤本来就行动不便,加上灌了体积未知的酒,就基本上失去了直立行走的能力,大半的重量摊在自己身上,白梓歆不由得吃力地皱皱眉。
获得好心人的提示,加上这个形如半具尸体的生物勉强含糊的表达,白梓歆总算确定了温伦住处的准确位置。
出租车平稳地启动。白梓歆一落座就被温伦头一歪地贴上来:
“我……要……一样……”
酒气在狭小的空间迅速扩散。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嫌恶地把窗子开了道缝。
白梓歆只觉肩膀酸痛愈加强烈,但又推不开,只好作罢,耐下心:
“你要一样什么?”
温伦猛的一个酒嗝,又睡死过去。
今晚有月亮吗?
白梓歆看着那个一小片白光中的长沙发痴痴一愣。怎么被传染得好像思维也不受支配了?
一脚踢飞了空的啤酒罐,一脚又不知道把什么踩成了碎屑。如想象中一样,温伦住处一片混乱,简直是——狼藉。
总算到达终点。白梓歆解脱般地一甩准备把温伦扔进沙发里,不想居然被勾住了脖子就连带着被拽了下去。
“啊——好痛!”
没有想到这人突然在自己耳边发出了这么震耳欲聋的声响,白梓歆紧皱着眉头甩开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站起身,把温伦的脚从那个纠结的姿势解救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脚上的伤痛发作,温伦觉得好像有一股清泉流过了混沌的脑袋。更不可思议的是,眼睛也可以睁开了。高处,背光的阴影里那张脸的表情看不分明,好像在轻笑,又好像很困惑。
搭在沙发外面的手缓缓抬起,伸向上方那只好似描了银边的纤瘦手腕,有力地握住。那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惨淡光芒里,两只眼睛闪着一种明亮而动人的神采。
“梓歆。”
躺着的人吐出清晰的两个字。
被紧握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有一天。”温伦轻轻抿嘴,每个字都无一例外地饱含勇气:
“我要成为像黎甜甜一样成功的歌手。”
白梓歆感到有种强大的力量通过手腕注入,肌肤贴合的部分还在因为激动不住地颤抖。
望一眼温伦受伤的脚,又回过头凝视那双发亮的眼里久未熄灭的光,被握着手按在温伦的肩膀上,作为力量的回馈。许久,几乎是不容置疑的,白梓歆的声音一字一顿:
“阿伦。你一定可以的。”
☆、chapter3
阮茗楦拆了今天的第二盒巧克力。
“要么?”
刚去倒水回来的白梓歆看到伸过来的盒子漾开淡淡的笑:“谢谢。”
“最近你好像跟温伦来往很密切啊。”
听到这话白梓歆差点被刚入口的巧克力噎到。
阮茗楦把那意味不明的笑停顿了一会,瞬时收敛换上一副正常的表情,扔块巧克力进嘴:
“没什么。潘老师说,‘你们两个能共同进步是挺好的事情。’”
“哦……”莫名悬着的心安稳着陆。甜腻的巧克力在口中融化成一片令人着迷的芳香。短暂回味过后,白梓歆转过身,接着工作。
只是思绪好像被这巧克力黏住了一样。
六月。忽然阴下来的天,忽然降下的雨水。白梓歆身后的玻璃窗外面挂着串串小巧晶亮的水珠。空调微微作响的办公室一派清凉,隔开外面夏季让人心烦的闷热和湿气。
的确。和温伦近来用“密切”来形容绝不过分。
从四月初开始,记谱(编曲— —|||)就出现在白梓歆的工作项目里。那时歌手要翻唱外文歌曲,原著作权公司只是授予歌曲的使用权,而不会直接提供伴奏带。于是就需要有人利用自己的耳音把歌曲逐个乐器逐个音符逐个节奏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乐谱里。其中需要倾注的耐心和毅力可想而知。
铅笔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消耗着。为了几个听不分明的音赔上一个晚上的时光是常有的事情。如果不是有每天盯着钟作息的阮茗楦下班路过琴房跟他道别,白梓歆几乎不记得正常下班的时间。虽然耗神,但每次对着华丽的总谱再听一遍那几乎每一秒都重复听过无数遍的歌,那种奔流在每条血管里的成就感和欣喜让他感到仿佛踏上了顶端。后来渐渐掌握了些技巧就加快了速度。再熟练些的时候还会觉得原曲有些地方其实并不尽如人意。
有些电影找到温伦,无非是一些喜剧片客串的小角色,站在红星身后做几个无关痛痒的表情,说几句不知道到了后期会不会剪掉的台词。看着自己的歌自己的名字偶尔出现的可即使出现还是从下找起比较快的新歌榜单,温伦安然接受公司“提高知名度”的说法,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于是经常往潘监制办公室跑,得空就在空闲的录音室泡一天,缩在休息间听着经典卡带练习发声……
像是个约定。每周五晚上,如果白梓歆还在加班,如果温伦恰巧没有工作,这间琴房里就不只是惯常的白梓歆一个人。
温伦靠在台灯的光覆盖不到的单人沙发上,只让那个坐在钢琴旁的侧影停留在视线里。Play。弹出几个音。Rewind。Play。转过身。手肘撑在旁边的桌上。握起铅笔。摇头。弹去橡皮屑。轻轻叹气。无暇的手指又执着地回到琴键上。颈间流畅的曲线。侧脸温柔的弧度。看不到的眼眉间必然是想象中跃动而投入的神采……
好想……就这样过去,拥住他。
有一次。那人回头冲自己酣然一笑:“完成了。”
温伦只是心疼只一星期未见的白梓歆又消瘦了许多的下巴,一时竟怨念起那个交代任务从来不手软的潘少良,转念一想——更多应该是某个人心甘情愿的吧。
“梓歆。我们去吃宵夜。”
温伦站在那在收拾各类纸张的人的身后,语气里表达出来的绝对不是邀请,更像是一种命令。
刚关上琴盖的人转头,迟钝地确认那不是因久等而不耐烦的温伦:“好,我请客。”
而近来。潘少良出差的两个多星期里,大大小小的日常事务分摊下来,白梓歆首当其冲,还要时不时地代替出席会议,正常的工作几乎都只能见缝插针地分散进行。被迫加班的阮茗楦更是苦不堪言,消耗的巧克力在办公室堪称一景。
得知这一惨状后,相对略显清闲的温伦便打着“也是向潘老师来学东西”的旗号加入了进来。理所当然,应该帮那个最受罪的人。
托温伦的福,这个工作狂才不至于失去下班的概念。
“潘老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阮茗楦伸着懒腰感慨道,眼睛瞄着上面的时钟。
白梓歆心里很佩服阮茗楦。她够聪明,效率很高,每天都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做完要做的事然后风风火火地拿着包准点下班。虽然两人工作性质不太一样,但是工作时间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差别。
白梓歆和温伦说起过这个疑问。温伦当时笑得有些僵:
“喜欢用工作把时间填满的人,心里都有点缺失的部分吧。”
接着温伦转过脸去。白梓歆困惑地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
白梓歆向那个把电话递给他的人点头致谢。
“梓歆。”
是阿伦。怎么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好像……发烧了。”
阮茗楦瞪大眼睛望着那个先她一步冲出办公室的人,不禁低头掰手指开始默数。
公寓比上次要整洁很多。白梓歆才注意到沙发正对着的是一个相对面积不算小的厨房。把手里拎的食材放在空旷的餐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向那个脑袋埋在沙发里的物体,然后把刚刚插在门外的钥匙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温伦。”轻轻唤了一声。
仔细一看,温伦头发好像是潮的,衣服湿答答地黏在背脊上。
再次躺在这个熟悉的位置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干燥的头发有洗发水的淡淡香味,温水送了药片入喉,桌上的体温计上还显示着骇人的数字。
好像要开裂的头好像也疼得不那么严重了。
温伦侧过身,专心致志地……欣赏灶台前在同样专心煲粥的白梓歆。
只开了厨房的灯。冒着热气的粥锅不停散发出勾人食欲的香气,在那旁边的浅蓝色身影唯美地静止。嘴角以再平常不过的角度翘着,鲜有情绪起伏的侧脸似乎在证明着某种存在感。
睡意朦胧。温伦安心地闭上眼。
感觉极为绵长而舒服的一觉,醒来时大脑一片清明。
浓郁厚重的粥香飘满了整个房间。粥锅垫了布摆在茶几上,氤氲的热气还在嚣张,旁边有盛出来的小半碗,奶白的色泽显得极为诱人。
白梓歆从洗手间洗脸出来,看到内容下掉大半的粥锅不禁笑出声:
“不烫么?”
满头大汗的温伦抬头,望着那个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的笑容呆了一秒,然后无邪地露齿一笑:
“我吃饱了。”
说着温伦满足地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枕在脑后又倒了回去。白梓歆又拿来一个碗,走到茶几和沙发中间,坐在了地上。
“看来你好多了嘛。”白梓歆自顾自盛着粥。
“是啊~今天可被虐待惨了。”温伦扫了一眼旁边的人,“早上的戏,两桶冰激凌还有一堆汽水。下午,导演看天气正合适就把明天淋雨的戏提前了。”
白梓歆手里的动作略略停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隐约里……是在心痛么?
“没想到匡导居然是这么的……精益求精。”下午的惨烈状况还历历在目,“那是多少遍啊……”
即使这样,匡大导演皱紧了眉毛还说他只是“勉强过关”。于是,对于之后补戏或者干脆不用的情况都得有心理准备。
后面的话,温伦就没有说下去了。身边的人神色凝重得好像结了冰霜。
碗的温度一点一点丧失了气势。
那些用心享有的记忆一点一点重现在眼前。
伏案认真书写的他。深蓝光中面容疲倦的他。小心把冰袋敷在他脚上的他。清晰坚定地说“你一定可以的”的他。钢琴旁投入到旁若无人的他。但不经意的时候会流露出舒心笑容的他。
安静的室内。温伦听到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加速跳动的心脏。
手,无声地从他身前绕过,扶上那边的肩。轻轻地,揽他入怀。
低哑的声音因在压抑着颤抖而更加动情:
“梓歆。我爱上你了。”
温伦身上的温热暖暖地烘着背,脸边,是温伦微垂着的头。
为什么觉得……其实并不突然。
可那几个字分明响起的时候……全身的一切都好像因此停止了运转。
又为什么……这样亲昵的姿态自己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逃开。
反而……更加心安。
温伦只觉得胸膛左边的部分正在加速滑向冰点,那凉意还在从无数条支流无法阻止地扩散。
“那就在一起吧。”
至真至诚的口吻。
温伦的手动了一下。对上那双暗含柔情的眼。
在一起。
☆、chapter4
“这个味道挺……”白梓歆放下勺子,抬头,笑意绽放,“挺特别的。”
温伦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评价瞬间没了脾气。好吧这段时间他的确闲得有些无聊。发了新曲过了宣传期,拍戏什么零零散散的,一周的行程里出现不了几天。七月底八月初的时间是歌手们演唱会、发片的旺季,白梓歆在被温伦严厉要求下享受了那一个多月准时下班回家的正常作息后,就不可避免的再度忙得团团转。
每次接到白梓歆打来说要加班的电话,温伦都难以抑制地纠结半天。这天晚上,心血来潮,买了材料回来试着煲粥,来解决某人下班后的宵夜问题。
眼皮耷拉着,温伦拿过白梓歆手下的碗:“我知道不好吃……我尝过。”
又咸又甜的味道。肉丝……切工什么的可以完全无视,有的老了有的还是粉红的,皮蛋的形态让整碗粥几乎美感尽失。
“你拿走了我吃什么啊。”白梓歆好笑地看着温伦难得一见的别扭样子,“……说明你进步空间很大啊。快拿来。”
温伦再次被彻底收服,无言,把碗递了回去。
某天,看到白梓歆终于露出惊喜的表情,温伦得意地扬扬嘴角。
“对了,阿伦。”一只脚刚踏出门的白梓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向还在早餐桌上的人:
“生日快乐。”
“嗯。谢谢。今天我会去下公司。”温伦点头,接着看那人消失在门后——原来已经越来越习惯这个人笑了啊。
“哇哇哇……真是不得了……”阮茗楦在一旁夸张地叫起来,“温伦这歌……居然冲上第六……真是……”
“嗯?”白梓歆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阮茗楦抖着手里的报纸无不惊奇:“堪称黑马。”
纤细的铅字排出被公认为最权威的锐城新歌榜单。中间靠下的那行。温伦。《陨星》。
这个……这个不是自己第一个记谱的杰作么?原来是给他唱了啊。
白梓歆又惊又喜——想必今晚广播就能听到了。
外面一阵骚动。
“阿伦生日快乐!”
“第六,不错啊,继续努力。”
“祝贺你。继续加油。”
……
温伦抱着各类大小的礼物笑容满面进了办公室,又如同抛下一枚重型炸弹。
阮茗楦第一个冲上去连声道贺。接着几个姐妹结伴围过去。叽叽喳喳一片。越过一排激动的脸庞,温伦看到那边白梓歆在不动声色低头喝水。
“走了。多谢哈!”温伦摇摇刚被塞到手里的纸袋,又抛一个迷死人的笑留给姑娘们回味才转身走掉。
这人说来公司,就是来故意得瑟的么?
白梓歆苦笑着想。
“梓歆!回来时候顺便带蜡烛!”温伦的电话刚好卡着白梓歆下班的时间响起。
“啊?”
那边温伦深吸一口气,全然坦白:“我们都忘了交电费了。于是,断电了。”
今天真是悲喜交加。“好吧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