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满 by 三摇【完结】(3)

2019-04-05  作者|标签:

可是事实是,当时我扑到他身上去,装成表情很狰狞地样子对他说,现在是我他妈的要毁了你,然后开始不得章法地尝试着进入。他翻过身来把我按住,说程晔你别闹。

我想我哭的表情一定很丢脸。他低下头抱住我的脑袋,说你怎么像头小豹子。用的是轻松的口吻。

我说你是信不过我的技术吧?那好等我以后找别人练熟了再找你,你他妈的休想再用这种白痴的借口。

欧阳北转过脸来吻我。眼泪在脸上风干后皮肤微微发疼。我说欧阳北,我是不是该说谢谢你。

对不起。他回答。


后来我在观摩了很多成人片并且在张文灏身上成功实践的时候,他呼吸未平便朝我勾起嘴角,说作为一个新手你几乎能打满分,你果然有天分。

那时候我想起欧阳北对我说,程晔你真有当同志的天分。

我开始弄不清楚欧阳北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不然怎么会宁愿在可预知的未来某一天我与别人真枪实弹的上床,而不乐意和我做一次。我曾经开玩笑地对他说像你喜欢男人多好,**能知道怎么让男人爽,又不用担心搞大别人肚子,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他也冲我笑,说是啊,像我多好。

那个笑容里也许带了点苦涩味道。


林子终于以全校高考状元的身份去了C城读大学,新学期便如鱼得水,打电话永远只是匆匆说几句。他说那个学校全是各地状元级的人物,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凭那点小聪明混过去。然后丢下一句晔子我得去图书馆占座了回聊,就匆匆挂掉电话。

那时候我也忙,忙着和欧阳北腻歪。我爸一直以为我不喜欢看到林茂在家里留宿,便也放任我成天跟欧阳北混在一起。后来直到欧阳北离开我们这个城市,他也没有知道我曾经和他那么深的纠缠过。

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对林子说,不然我爸和二叔直接进医院。

林子说你知道么,你那天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差点进了医院。


那天林子给我打电话,抱怨系篮球队水平巨臭食堂的菜放水里也没油星儿工科学校的女生果然都是恐龙,我附和着陪他乱扯。

电话有点嘈杂,有人在喊程林别**了快上课了还不走,他说好马上走便跟我说我得走了啊不要太想我。

我回他我没空忙着谈恋爱呢。

他惊叫说不会吧之前一点风声也没透你小子厉害啊。

如果这个世界上我只能选择一个人分享任何秘密,这个人一定是林子。我们一起长大相亲相爱,在我与欧阳北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做不到没有任何痛苦,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可之前我每一次失落的时候他都会在我身边,而现在这段难以启齿的感情发生时他不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怎样去纾解那种压抑的情绪。

我想我真的是还不够成熟,因此总是需要这么一个能宽慰我的人。我对林子说我和欧阳北在一起了,用豁出去的语气。

林子说你再说一次。

我和欧阳北在一起了。

林子捂住话筒对那边说你们先走我有点事儿,说完转回来对我吼你他妈有种就再说一次!

没等我回答他开始冲着电话劈头盖脸的开骂,说程晔你有脑子没,你是不是男人,你他妈跟欧阳北睡,你跟他睡?这就是你谈的恋爱你够前卫啊,你他妈爽的时候能不能把自己先整清醒一点!

那是我记忆中林子对我说的最重的一段话。他骂完后直接摔了电话,我没有哭,甚至没有预料中那么难受。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正常的反应吧,也许我需要这样子的话来提醒我更理智一点,更能把握自己一点,等到结束的时候才不至于崩溃。

我被骂的灰头土脸,蒙在被窝里脑袋空空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昏昏沉沉快睡着的时候老爸敲我门叫我接电话,是林子。

林子拉拉杂杂地问睡了没,别成天顾着玩了你不是说要考到我一个地方么,咱们这里垃圾学校等着收你呢,把课本当武侠小说看你成绩管保能上去,我妈这几天叫你去加餐了没。

我想说林子我,被他打断,说那你睡吧下次再聊,然后就挂了电话。


欧阳北皱着眉似是不赞同,说其实你现在没有必要跟他说的,弄得大家都尴尬。我说嗯我也没打算说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讲出来了,得,他放假回来我们俩当他面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他笑着摸着我脑袋用广东话低低说,咁痴线。

那种有些纵容的语气让我心动不已,这个男人总是知道怎么样用最简单的方式去让人感受到自己被喜欢被重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抱紧他,心里想欧阳北你这样,我怎么能不陷下去。

结果没等到林子放暑假,我与欧阳北就失去了在他面前破罐子破摔的机会。

那时候欧阳北与我见面的次数开始减少,晚上也经常是我一个人去婶子家吃饭而他们每天露面都已经是深夜。在那段时间里我爸与二叔空前低气压,婶婶也提心吊胆一下子憔悴了好多,林茂对我说晔子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直到二叔匆匆被打发到文化局这样的清水衙门就任一个闲职之后,我才知道可能由于二叔工作里的某些矛盾,有人报告了欧阳北他们过来投资项目的时候二叔因为我爸的关系根本没有做审查,而他们自己提交的资产报告被新上任的领导发现错漏百出,好在他们开发那片商住楼最后并没有检测出任何不合格,而当初欧阳北送的房子二叔也没有收,所以才没弄出更严重的后果。

这也许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可能是我们十分巧合的都具有积极的生活态度,直到整件事完全过去。

那天欧阳北说,程晔,像我这种人,被现实摆布的太久了会失去本身的正直和纯真,我们只能靠随机应变过日子,根据需要变得油滑世故,灵魂再也不能高贵起来。也许每个人都会对自己没有的部分产生兴趣,所以一开始,我就会喜欢上你。

他说哪怕不切实际,可是还想对你说,不要变好不好。

怎么会有人不会变,但这句话的副作用在现在每次我与生活做着无聊的抗争或妥协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体现出来,欧阳北用有一些恳求的语气对我说程晔不要变好不好,这时候总会有些难受,在这之后我就开始拼命诋毁着欧阳北,想一定不会再喜欢我而去寻找他的另一个纯真,于是难受迅速转变为愤怒,直到情绪平复。

我没有理由去怪他,他不过是和我父亲一样的商人而已,而事实证明他起初的一些疏漏并不能将他事后尽力补救的尽责抹煞掉,只是这个项目结束,三方都元气大伤,而我们的分离也终于提早到来。

他说分手的时候我说知道了,然后站起身问他要不要来一个goodbye kiss。我们拥抱着轻轻地碰了一下嘴唇,然后他说微笑着跟我说了再见。

林子暑假回家,晚上来我家找我。我说你可再不能骂我了,他人都走了。

林子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给我。我说林子在C城混的人果然不一样啊,也抽中南海了。

林子斜我一眼,倒到床上说晔子今天刚回家我看到我妈头发染黑了,染的特不自然,那时候我就想到书上特别矫情的描写,就是那种什么看到母亲的白发发现她终于老了类似的话,当时心里别扭死了。

林子问,咱们是不是都没有退路的长大了。

我看到他眼睛有点湿,终于忍不住在他煽情的描述中掉下了欧阳北走之后第一次眼泪。


开学后我本想选理科,但是明白自己的学习天分也就和咱们男足的球员一样,也不过这个程度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进了文科班。

回想起自己那时候经历的感情,好像刚刚去参加了一次蹦极,过程十分刺激,结局又太过平淡,站在台上的时候紧张激动全身冷汗,终于被教练推了下去,然后在半空中打着晃,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可是那感觉又太过痛快,直到被放回平地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还是得在平地上过日子。

林茂也一起离开,所有人又回复到了之前的生活,好像那段日子不曾发生过,再想起欧阳北,都有了别时容易见时难的心理预期。

那之后一年我终于真的和林子到了一个城市,虽然学校天差地别,但我爸也已经很是满意,在学校里还是能过上差不多小康的日子,林子考了研,我毕业后开始工作,一切都顺着该有的方向发展,除了再次证实我的性取向之外,没有任何偏离。

那时候没有想过再去恋爱。那种情绪就像是小女生的第一次约会对象就是金城武,之后再谈起恋爱难免会有心理落差。欧阳北对我而言是一个太优秀的存在,至少在我偶尔想到他的时候,他性格里的温柔与稳重成了我仅能记忆起的闪光点,而不断的自我完善之后他也成为我**出的一个完美初恋对象,这严重打消了我再战江湖的积极性。

后来快毕业的时候遇到张文灏。在那之前我曾经试过去同志网站,可发现自己与他们的需求差的太远,我想要生活,他们只想要性生活。这种状态我虽然不会横加指责,却也不会是我所能适应,因此与张文灏能在一种更为尘世的相遇之后走到一起,我已经满意。

还是第一个告诉了林子,他在又确认似地问了我一次之后终于接受了我是GAY的事实,而张文灏欧阳北加上我,身上没有丝毫女气这一点也改变了他以往的惯有认知,最终也能做到比较淡定地与我们相处。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再次遇到欧阳北。

回来打电话给林子说我见到欧阳北了刚刚,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林子问怎么着,感觉又回来了是不是,张文灏呢。

张文灏虽是我校友,可说起来林子倒比我先认识他。那时候他们好像混迹于同一个论坛,有一次是张文灏发贴说自己钱包告急,欲低价转让乔丹5代球鞋一双,于是林子毫不犹豫冲过去说不管多少钱我要了。

林子身为乔丹的忠实粉丝,在高中时就养成了收集乔丹鞋这样奢侈的习惯。我爸他们知道之后有时候出差也会帮着他找,后来他自己上大学去了C城,没事儿就满城找,于是从1代到17代已经收集地差不多,独缺5代。

林子那天打电话给我快帮我忙中午跷课也得去找你们学校英语系的张文灏,可别让人先抢了我的乔丹5代,我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这电话挂了就得去,时间拖久了他非急疯了不可。

张文灏住我们隔壁宿舍楼的612室。6月12号是我生日,我敲了敲门之后又抬眼看了看那门牌号,心里想真巧。

没过多久就有人应门,张文灏穿着小背心趿着人字拖,开了门领着我里走,胳膊小幅地晃荡,肩胛骨也跟着轻微地上下移动。

他爬到上铺去拿了只盒子上来,打开给我看说就是这双,全新的牌儿还没摘呢,瞧这复刻卡,绝对假不了,对了永远23跟你说了价钱吧。

永远23是林子的网名,土的掉渣。

我数了九张百元钞,他接过夹着烟把鞋装回去,我提心吊胆着生怕鞋面儿被烟头烫到,直到鞋被重新装好才松了口气。

他把袋子递给我,问喂你哪个系的,听到金融后点点头,说嗯难怪没见过。吃过饭了么,一起?

我冲他笑,说我身上钱都给你了,这顿你请?

张文灏点头说行啊,三号食堂。你等我换衣服。

他从床上扯了件T恤下来,直接套在背心外面。是件亮眼的过份的紫色衣服,不算好看,可是说不清楚有种奇怪的磁场。

后来熟了之后和他谈到这个,他点头说我知道,别人都说我穿这件衣服很Gay。

第二次见他是林子约他见面显摆他的收藏,硬拉着我说你不去我哪认得出来哪个是他,后来干脆说不然你和他一块过来找我得了,于是那天放学后又去了612,张文灏穿着件白T恤,头发软软地铺在脑袋上,下颌的弧线很好看。

林子那时候已经知道了他的性向,是在决定见面后互相交换照片时,张文灏说不错啊帅哥,林子回他你一大老爷们怎么光看我脸了,没注意到我穿的是AI限量TEE?

张文灏回他,没办法你们喜欢看美女跟我爱看帅哥是一回事,口味问题。

林子由于我的原因稍做想象便回答,哦我知道了,你是同志对吧。

但是在我们三个人那次见面之前林子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也许在无意中林子已经适应了把我们当成正常人来看待,因此会觉得并没有刻意提起的必要,我很感谢他。

可是那天晚上的张文灏让我心动了,虽然并不强烈。他喝过酒脸意外地发白,本来就大的眼睛更狠狠地瞪着,身子却支持不住似地趴到桌上,然后跟着酒吧里的音乐扯着嗓子吼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之后又拿起酒杯大口地灌下去。

林子凑到我耳边问,你瞧他这样像不像小豹子。


张文灏跟我后来开始不定时地碰面,彼此都有些刻意试探的意味。那天晚上在校外的烤肉摊吃宵夜时他说呆会去喝酒吧,去不散?

很显然,这个**的名字是一间Gay吧,而我和他都心知肚明。直到两年后居然真的出了一部以这个名字命名的电影,那间店老板为了掩人耳目改成了不见不散,算是给某国产导演做了个迟来的免费广告。

我对他说算了不喜欢那气氛,付了钱之后扯着他往回走,进了校门之后颇默契地闪去熄了路灯的行道树后,拥抱着亲吻。


和张文灏到底是一直在一起,直到现在。在一起这个有些矫情的词,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没有适应,直到林子问,不然你说是什么,**儿?

我没拿他当**儿,我想他也不会这样看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他那种满不在乎的劲头尤其打动我,我想在经历过欧阳北之后,能与这样一个彼此欣赏的男孩作伴,我很珍惜。


我承认刚刚在见到欧阳北的时候我有很大的悸动,尽管很快就稳住。但是那种感觉,似乎是碰到自己欠了巨款根本还不起的债主,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他可别跟我要债啊我还不起,于是第一反应便是说了个“操”字就想落荒而逃。

可也只是想想。我继续胡思乱想着瞧这比方打的,怎么着也该是他欠我,还是继续跟在我们领导risk VP身边,接过欧阳北助理递过来的财务报表翻看。

欧阳北认出了我,甚至可能比我认出他还早。真是奇怪,明明变得比较多的是我,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怎么看也不能和当年只穿球衣的毛头小子重叠,可是我在刚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明明已经盯了我很久了,一动也不动。

领导一脸工作中请严肃的模样,和欧阳北计算着饭店的风险和前景,他听着,偶尔附和,声音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原来这个人哪怕过去了五年,再出现时一切记忆仍然那么完整,似乎从来没有走远过。

欧阳北在那边陈述着规划,我们那讨厌的海龟领导打断他说这么贪心,要真有这么大规模就该去找wholesale,找retail干嘛?

我忍住不断翻白眼的冲动。

肚子都快饿得响出声儿的时候领导抬起胳膊看了下手表,精确到秒的下班时间,于是果断地结束和欧阳北的对话说Mr.欧阳今天先就这样明天见面再继续谈,说罢起身告别。

瞧瞧这讨厌的假洋鬼子行径,时间概念极强,喜欢说英文,还有就是跟下属泾渭分明的距离感——我可以打包票他不会管我晚餐去哪里吃。

我跟在他后面掀掀眼皮,想着晚上该去找林子蹭饭了,还没走出几步被欧阳北叫住,说程晔有空么一起吃饭。

我想不出理由拒绝。欧阳北打发走了助理,和我走进电梯的时候又抬手揉我脑袋,说真长大了,而后又皱眉说怎么长这么高。

电梯间的镜子照出两个差不多身高的男人,一样的黑色暗条纹西装,明明是五年不见,他怎么还能这么自然地跟我装熟。

我下意识地朝一边挪了下身子,说随便吃点吧晚上还得继续看你们公司的财务报表。

欧阳北说行不多耽误你时间,你现在在这里工作?

大四的时候到这家银行实习,毕业后居然堪堪通过了招聘考试,目前的工作是在风险管理部门打杂。我说得很快,心里想着真他妈爽好久没用中文说这些词了。

欧阳北点点头,我顺口问道你呢。

他说哦,之前在沿海做酒店,现在想到这边来,刚拍下一家国营宾馆,正要投资改建一下。

我也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其实也并不甚感兴趣。

我得承认到现在为止我的脑袋还是一团糟,但仍然强装镇定。这顿晚饭对我而言堪称煎熬,我时刻提心吊胆疲于应付,一边对于他隐约的亲密又有些雀跃的期待。

直到吃完饭他帮我叫了计程车看着我上车挥手再见后我才回过神来,狠狠地唾弃着自己居然存着会发生什么这种念头。

现在的我们,都不合适。

和林子聊完后打电话给张文灏,响一声就被接起。我问他说在干嘛,晚上过来不,那边用唱样板戏的调子说来怎么不来,谁叫我找你苍茫大地无踪影,你找我神兵天降难提防。

我忍住笑,说是我错,还请原谅则个。

张文灏嗟了一声,说别贫了等我半个小时。

第二天下午再去欧阳北办公室时只有他助理在,握着领导手说欧阳和评估师正在公证处,这些是准备好的经营前景还有还款计划你们先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讨论。

我扫了一眼桌面,摊着一堆文件,估摸着得费了两包打印纸。

还是有点头晕脑胀。昨天晚上张文灏到我那之后喝完酒又折腾到大半夜,他最近没接活估计现在刚起床,可怜我没睡两小时就又紧赶着去办公室看报表。

想起之前高中时林子看到我数学考卷后老是笑我,你小学毕业证书是买的吧,这种分你也考得出来?

我那时候就想着自己可能天生缺根弦,对数字什么的完全不敏感。现在虽说阴差阳错的做了这行,心里当年那点心虚还是没褪,老是战战兢兢着就怕自己出了什么纰漏。

可现在我的精神状态实在是有点撑不下去了。领导仍然一丝不苟地和助理低声讨论着什么东西,不时叫着程帮我把XX递过来。

实在是有点疲于应付。我稍稍走神,直起身子朝窗外看去,欧阳北盘下的这家酒店位置不错,对面就是本城最负盛名的商场,欧阳北的办公桌正对着一意大利品牌的大幅广告,俩男模双手插兜脖子往里收着,眼神隔着这么远也是明目张胆的**样子。

我敢肯定他是故意的。

这么一开小差似乎精神好了很多,没过多久领导又准点看看手表,说那下次再联系,我忙收拾了东西跟了上去。

到了楼下大堂时领导说我去接我太太,程晚上还得多用点心,工作经验就是这样累积起来的。

我点头称是。

正准备走去公车站时接到电话,欧阳北问你现在在哪。

你从哪儿弄到我电话的?我没好气。

欧阳北说在哪我去接你,先一起吃饭吧。

我回他,在你老巢蹲着呢,你不是知道?

没多久欧阳北朝我挥手,我爬上车说不错啊,老实交待这车有没有一只轮子来自于当初在我爸那弄的原始资本积累。

欧阳北笑着指指脑袋,说那时候的积累在这里。

我偏过头去看他侧面。欧阳北的脸与五年前一样,轮廓浅淡,微微翘起的鼻尖,流海稍稍长过眉毛,车窗的风透进来,吹起来看到他高高的额头。

还是有变化的,比如五年前,他的下眼睑没有这么多细纹,并不深,但之前太过熟悉,时间的痕迹还是轻易被察觉,我还记得自己亲吻他这里的感觉,睫毛扫着人中处,微微的酥麻。

我有些想伸出手去碰触,最后还只是在坐椅上握紧手心。

我没想到欧阳北直接开车回了家。他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我有些慒,问他说怎么着准备在这儿定居了?

他嗯了一声,拿拖鞋放到我面前说进来再说。

欧阳北手艺并不算好,冰箱里的食材也并不够做多少美味。收拾干净后他在我身边坐下说本来没打算回来吃的,不知怎么着就带你过来了。

他的普通话有很大进步,卷舌都已不像以往那般生硬,倒是爱喝煲汤的习惯还是没改。

以前都没听说你会做饭,不过早知道你烧菜这么难吃今天不如我做。我继续按着遥控器,随便搭着腔。

欧阳北坐得离我很近,我摸不清楚他的念头,这种局面让我有些许紧张但又些许期待,我觉得很莫名,他表现的太过自然,似乎五年不过是五天而已,我们之前也并没有说过再见。

可毕竟是变了的,我知道。我想问他有没有预期过再遇到我,还是今天晚上我们这样并肩靠在沙发上只是一个偶然。

我没话找话,说欧阳北鉴于你的前科,我准备向我们领导建议将你的贷前审查时间加上一倍,以免悲剧重演。

程晔,为什么你一直在提以前?欧阳北转过头看我。

我被噎住,一时无法回答。是啊,他什么也没有说,倒是我,坐上车开始就不停重复着话说从前,原来是已经给了自己这么多心理暗示。

欧阳北偏过头来吻我,很深但并不急切,我闭起眼睛,想果然还是这样了。

他的手探进我衬衫里,一下一下抚摸我的腹部,轻轻说程晔,我们做吧。

我翻过身子压住他,说当然做,都这样了怎么能不做,手便摸索着往他身后探去。

怎么着你是这个想法?欧阳北抓过我手背到身后去,抬起眼睛看我,眼神似乎会笑一样。

我抵住他额头,说欧阳北你不是说我今天一直在提以前么,那我再提一次,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欠我一次?

欧阳北说这不行,我没做过。

你他妈以为我做过?我瞪他。

他看着我,嘴角勾了起来。

那没办法了。他伸手揉了揉我脑袋,又凑过来吻我,之后慢慢滑下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茫然,似乎是做了一场莫名的春梦。其实这场面并不陌生,之前我们也曾经这样满足后一起睡去,手搭在对方腰上,一宿无梦。

昨天晚上后来还是用嘴互相解决。结束的时候他在我耳边喘息着叫程晔,程晔,一声比一起急促,我鼻子有些发酸,抱紧他咬他肩膀。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和当初一样没能抵挡住他的**。我以为我已经不再爱他,和张文灏在一起的时候我轻松不已,平时就光练贫也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在一起这几年,彼此已经有了太多默契,几乎没有会吵闹的时候,尽管有时候自己也觉得为什么明明还很年轻的两个人,就开始谈起了老年人式的恋爱。

和张文灏在一起的日子甚至鲜少想起欧阳北,可他一出现在我面前,当初的种种记忆又全部回来,似乎这五年的日子只不过是一片空白,我一直在等待的,还是只有他。

欧阳北睁开眼睛,看着我笑了一下,凑过来亲了亲我说早。

我说嗯,起身穿衣服。

衬衫还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皱,想了想还是穿在了身上。欧阳北走出来站到我身边说等我一起走,我应转身去洗手间。

脑袋还是胀的发疼,似乎太久没像这段时间这样睡得太少,黑眼圈都有点冒了出来。我继续想刚刚的问题,就算是爱欧阳北,这爱情也没有激烈到让我义无反顾的程度,太年少时就已经尝过了非凡的爱情,现在对他似乎昨天晚上自己的身体一样,被他挑逗着极容易就兴奋起来,之后也飞快疲劳掉。


我打电话给林子,说出来见个面吧。

林子坐到我面前,丢了支烟到我面前说这顿你请,我晚上还有论文有赶,大少爷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对他嬉皮笑脸,说哪有大少爷是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表少爷。

他瞪我,说吧找我干嘛。

我深吸一口烟,说我和欧阳北做了,不过没做到最后。

程林看我的眼神有些呆,问这有什么区别么?

我想解释,但还是打住。林子说的对,没有什么区别。我说林子我不想跟他混一起了,可为什么我看到他就什么也制止不了。

嘁,贱呗。林子靠上椅背,说你怎么这么爱把什么破事儿都跟我这说,找骂,还是贱。

我腆着脸看他,说不然我跟张文灏那儿说?

晔子你自己拿主意吧,反正不管你干什么,别在我面前愁眉苦脸让我看着郁闷就成。林子喝了口水,手指玩着火机。

欧阳北盘下的酒店已经开始重新挂牌营业,起了个大俗名叫“北极星”,开业那天所有套房全部六折,欧阳北开玩笑跟我说程晔你晚上过来我留间豪华套间给你,免费外加附送老板亲自全方位服务。

我恨不得把手隔着电话线伸过去掐他脖子。


一开始也没有指望过工作关系结束就能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但联系的仍然如此频繁也并没有在我意料之中。欧阳北仍然是蒙昧不明的态度,有时候撩拨的我差点没有定力地主动去问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早有首歌唱道,我不怕等待你说不出口的答案,可是行装整了箱子扣了,要走了要走了,明天将飞去没有你的地方,只要你说出一个未来,我会是你的。

我在等待他的答案,可是我仍然害怕,无论结果是我的无法拒绝,还是再一次告别。

周五下午快下班时接到欧阳北电话,说酒店新聘的大厨拿过全国烹饪比赛金奖,尤其擅长川菜,你要不要来。

其实我分不清哪些是川菜哪些是湘菜,但是欧阳北知道我爱吃辣,我回答有的吃干嘛不去,你等着我半小时到,欧阳北说没事我过来接你,十分钟够了么。

到停车场时看到欧阳北的车安静地停在一边,黑色的普通款,和他一样不张扬的好看。我爬上车,欧阳北示意我拿纸巾盒里的纸巾擦额头上的汗。

我似乎已经很习惯看他的侧面。那是我年少时迷恋不已的形象,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好看,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只能用我贫乏的语句去形容那个侧面,在光影中在我心中一直浮沉,这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

欧阳北回过头看我,我仍然没有从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中脱离,呆呆看着他,直到他渐渐接近,凑过来轻轻吻我,然后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般发动车子。

我抓住他的胳膊,忍不住问欧阳北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是不是。

欧阳北没说话,直到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处停下,转过头看我,说是。

我放开他,问如果我们没再见面呢,你还会喜欢我么。

我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把这场景渲染的这么伤感。几年前我们分开,我忍住钝痛和他笑着告别,甚至已经完全做好了不再相遇的准备,这种认知让我很长时间未能从离愁别绪中抽离,我用功读书,每天靠思念度日,只有在和林子打电话时才能恢复一些元气,这种情绪维持了几乎整整一年,其中还伴随着确认自己只能喜欢男人这样的恐惧以及高考的巨大压力,而我居然完全挺了过来。

欧阳北没有回答,手伸过来抓住我的。

我们为什么会再见面呢。我问。

我很想很煽情地说是因为缘份,欧阳北笑,但是用概率来讲,在同一个城市,一个刚起步的企业家与银行员工打交道是必然,只是这两个人分别是你我,还是有一些偶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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