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少扶着啸日猋走到楼梯口时所见的就是这一幕。而他当时的第一反应竟是将啸日猋的胳膊抓紧——因为对方正想脱开他的掌控,从楼梯上滚下,沖到那个惨烈的尸体边上去。
——高悬于顶的巨大水晶吊灯“轰”一声落地,噼里啪啦的碎响之后,鲜血溅上了每个人的衣裳。将玉倾欢围在中间的诸人仿佛一朵芍药的边缘,熠熠生辉而目瞪口呆,至今仍未恢復,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
啸日猋的挣扎让雅少感到不悦了。现在的啸日猋无所谓风、锋、封,几乎可以说就是他本人。狂乱的嘶吼,不顾一切想要脱出雅少的手间。
“放开我!我叫你放开!”
“你跑过去只会破坏现场。”若非啸日猋有伤在身,雅少实在没有把握能将他抓住,“如果你答应我只在边上看我就放开你。”
“不可能!欢欢要是还没死怎么办!”
雅少眉头一皱,想了一下,俯到栏杆上对下面平静地喊了一声:“黄泉!”
呆愣的黄泉这才反应过来,回首向他点点头,动手指挥现场的警员开始做事。
而后雅少手一用劲,竟转身将啸日猋拖回房去了。
他将啸日猋甩到床上,让解语从仓库里拿来一根粗绳,将人拴在了床柱上。
“笑剑钝你这个混蛋!”啸日猋的挣扎让他的手腕很快被绳子磨破,红成一片,带着隐约可见的血丝,“快把我放开!”
笑剑钝像是脱力一般坐在床边,拿手背轻轻抚过啸日猋的脸。他闭上眼,柔软而温暖的感觉让他有了站在暴风眼中间的平静。
“对不起,小啸,但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他所熟知的啸日猋在心理上实则有一块地方并未成长。大约正是因为多年之前目睹过一场血腥的兇杀,恐惧的y-in影将他心灵的那一块撕裂并紧紧缚住,至今仍是那个四岁的对世界充满恐惧的小男孩。
他能透过手背感受到歇斯底里之下颤抖,绵密的冷汗正染上他的皮肤——啸日猋仍在恐惧,并带着被心灵被挖空的疼痛。
“你放开我,我要看欢欢……”啸日猋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笑剑钝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啸日猋正在哭。他一咬牙,俯下身将啸日猋搂在怀中,摸着他的头髮,轻声道:“别哭,没事,我还在。”他面对风、锋、封各有一套,次次见效,但对于小啸偶尔出现的本人,他通常手足无措。
“你放开我……”这声音已经接近于哀求了。
太过脆弱、太过无助,这样的哭腔即使是为他不熟的另一个人,笑剑钝仍有感同身受的心痛。
“你哭吧。哭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一片冰凉。
啸日猋睡着之后,笑剑钝轻手轻脚地解开绳子,帮他上了药,又拿棉布包了厚厚一层,重新绑上,一切办定之后,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头看了一眼,才平静地往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便听有人在吵架。
天不孤、天老爷和小霜正拉着黄泉不让他上楼,旁边的南风不竞正煽风点火地道:“啸日猋本来就是杀人犯,去警局是必须的!”他负手站在一旁,并没有动手帮黄泉的意思。帮黄泉的是刀无心。
罗喉不动声色地靠在鱼缸旁,眼底正瞄着内中的红金龙。
笑剑钝很快便判断出现下的形势:大约是黄泉想带啸日猋走,但天老爷他们不让,于是两方便吵了起来。
黄泉见他出来了,立即停下来道:“现在电话也打不通,这里又出了命案,必须立刻回警局。啸日猋是疑犯,根本就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你把你的佣人管好。”
“他现在受了伤,不能走动。”雅少缓步走下来,“你说电话打不通是怎么回事?”
“去你的不能走动!就算真的判他杀人顶多不过是个误杀还可以缓期执行,你这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我有我的原因。”
“管你是什么原因,你是员警!”
“他会被送去精神病院。谁都知道,那种地方去了根本就不会痊癒只会恶化。”
“拜託那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黄泉已经无力了,他在这里炸毛,斜眼却瞥见罗喉在那里逗鱼,胸中之气一下子更盛了。
“黄泉,实在很抱歉,就算不做员警,这次我也不会放人的。”
黄泉环顾四周,想着若要硬将人带走也不是没办法,但他现在不想和笑剑钝起冲突,这件事不该由他经手,而现在电话忽然又没了信号,他还得先处理醉饮黄龙和玉倾欢的死,向总部报告暂时也行不通,于是他向着笑剑钝狠狠地“哼”了一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先下山回警局,晚些时候总会有人来带他走的。你要不要一道回去?”
笑剑钝摇摇头。“替我向上司请个假,我要照顾小啸。”
黄泉瘪瘪嘴,转身招唿手下往外走了。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喊了罗喉一声:“你要不要走?这里没有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只有个恋弟情结深重的变态!”
罗喉笑着走过来,招唿了一下正在跟刀无心说话的君曼睩,“坐着警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枉顾交通规则的畅快感难得有机会体会,让我开车如何?”
“随便你。”
见着大队人马走后,屋子里满是血腥味,笑剑钝脱力地吁了口气,到吧台旁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气吞下之后便回房了。
屋子里两具尸体已经被黄泉带走,但此处的血腥味因雨天而无法散去,滞留在空气中,让他有了噁心的感觉。
御不凡和尚风悦在录完口供之后就走了。现下一片寂静。
三个小时之后,大约十点钟的时候,门上又传来沉重的击打声。
黄泉一脸不满地走进来坐到偏厅的沙发上,罗喉、君曼睩以及众手下一脸狼狈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