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衣柜边找自己的衣服,衣柜被白千湾翻得乱七八糟,好像被他用来泄愤过似的。
一联想到白千湾对着柜子乱踢乱打的样子,宋弄墨后背就被突如其来的枕头砸中了。
“根据《华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犯非法拘禁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听见了吗?”
白千湾稀薄的记忆力全用在背刑法了吧。为什么要背刑法呢?
不能细想……
宋弄墨穿好裤子,斜了床上气鼓鼓的白千湾一眼,不动声色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枕头放回原位。他身上缠绕着来自白千湾的哀怨目光,凉飕飕的。
“我要报警了。”白千湾幽幽说道。
“你不会去报警的,”宋弄墨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如果你有这个念头,我的手机早已经被做饭的阿姨打爆了。早上没报警,以后更不会打那个电话了。”
白千湾瞪着他,不发一言。
被他说中了——
他凭什么可以这么自信呢?
“所以你到底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白千湾问。
“来之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宋弄墨坐到床边,与他双眼对视。
他的表情太认真了,说的话却令人匪夷所思:“结论就是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总觉得如果不把你关起来,你会到处乱跑,然后做一些突破社会道德底线的事情。”
宋弄墨的神情像是在思考世纪难题。
“……”
这算什么理由啊。
被“突破社会道德底线”这一形容深深吸引之后,白千湾挪了挪位置,往宋弄墨身边凑过去:“比如说?”
“虐杀了人然后吃掉。”
是因为昨天王俄杰的房车停在鬼屋门口,为宋弄墨的疯狂想象添砖加瓦了吗?
虽然这种事白千湾曾经妄想过,但是二十四年以来,由于种种原因,他从来没有为此付出行动。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
沉吟了一会儿,白千湾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软禁了。
宋弄墨的恐惧是白千湾成为第二个食人魔。他试图将白千湾封闭起来,既是为了保护白千湾,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
“骗你的,”宋弄墨忽地说,“也有别的原因。比如我本就想囚禁你,像今天这样。”
“为什么?”
“你的安全,”宋弄墨指向白千湾左胸怦怦跳的地方,他微微笑着,“以及我的安全感。如果你不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也会很不安。”
“……”
总觉得怪怪的。
白千湾低头看着那根抵着他的食指,青葱纤细,慢悠悠的动作懒散而暧昧色情。
事情好像越发不对劲了……
“你现在不否认自己是食人族了?”宋弄墨的语调有调侃的意味,“坦白从宽?”
白千湾听了这话,忽地为难起来。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呢?非要问的是宋弄墨,不能接受事实的也是宋弄墨。
“有必要反驳一下,”白千湾叹了口气,竖起一根手指,辩解道,“事实上,我不是对所有人都有食欲的,你不要把我当成无差别攻击的炸/弹。”
“你喜欢哪种人r_ou_?”
那只旧旧的打火机又被宋弄墨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他现在已经明显是习惯一边抽烟一边思考的烟民——白千湾和他分开的时候,他还没有任何钟爱烟C_ào的迹象。
九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喜欢你这样的。”白千湾的眼神在宋弄墨的上半身上游离。毫无赘r_ou_、久经锻炼、骨r_ou_均匀的身体,只消看见这副躯壳就能激起白千湾对烹饪的兴趣。食人魔黄泽若虽然死去,但他的爱好却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另一个食人族。也怪不得宋弄墨如此警惕……
宋弄墨呼出一口烟雾:“这我知道。”
白千湾的心仿佛这些柔软的烟雾,也在慢慢上升。
他从前就喜欢和宋弄墨闲聊。他真的好吃又好看,光是看着宋弄墨心情就很好了。
“人类分为‘可以吃’,‘不可以吃’两种,”愉悦心情的作用下,白千湾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被软禁的状态,他甚至不介意多说一些食人族眼中的世界叫宋弄墨观赏,“‘可以吃’又有‘想吃’和‘不想吃’两种分支。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看到个人就想啃。”
宋弄墨显然很感兴趣:“‘想吃’分类里有具体对象吗?”
“有啊,”白千湾瞟着宋弄墨的眼色,慢慢说,“你和你妹妹——开玩笑的,只有你。”
“只可以是我,”宋弄墨的微笑非常缥缈,“不要想着别的人。”
“好吧。”白千湾随口胡诌。
事实上,他想吃的人可不少。
坦白了部分心里话,白千湾压抑的情绪也轻松了一些。眼下气氛不错,他有必要将正事提上议程。
“所以你不会打算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吧?”
白千湾抱怨似的晃了晃手臂。
这只挂着锁链的手臂苍白纤细,好像随时都能折断。
白千看起来如此脆弱。
可是,王俄杰死了——
“你不会怀疑我又杀了谁吧?”白千湾敏锐地察觉了什么,“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夸张,你的疑心病比我还要重。”
“你很危险,各种意义上的,”宋弄墨淡淡说,“李觉爱和裴一辉都死得很蹊跷,现在,王俄杰得了急病意外去世。我总觉得奇怪,他死之前来见了你一面,为什么?”
“他提醒我要小心,仅此而已。”
“你也被盯上了吗?”宋弄墨若有所思地往白千湾左眼的疤痕看过去,那道伤已经结痂脱落,只剩下一划浅粉的痕迹,“你的体质还招变态?”
所以把你也招来了啊。
白千湾静静腹诽着。
能想到把高中同学软禁起来,并且筹备完全还付诸行动了的宋弄墨也算不上正常人了。
沉默间,阿姨在门外说:“饭菜我做好了。”
宋弄墨掐了烟,起身问:“要一起吃饭吗?就当是夜宵。”
“我吃过了,你还没吃饭吗?”
“没有,今天加班。”
白千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了绝食抗议争取自由的想法。
这种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而且他应该还有更好的选择。
宋弄墨在白千湾视野里消失了一段时间。当宋弄墨吃了晚饭、洗完澡,一回到卧室,他又被枕头袭击了。
白千湾屈躺在床上,他身上就穿了件短裤,细长的小腿搭在皱巴巴的被子上,玉一样地白,手腕上扣着黑色手铐和链条,不过他面孔冷冰冰的,完全像个被囚禁中的愤怒美人。
“我才想起来我的手机。你什么时候把手机还给我?”白千湾摊开手掌。
宋弄墨这才把手机拿给他:“别玩太久。”
他舒了口气,又抱怨:“卧室里什么都没有。我除了一r.ì三餐之外,什么都吃不到,又不能出去买,连维生素C片也没。”
“你想要水果零食?”
白千湾点头:“我以为你的囚禁有这些。”
“没有,你把囚禁想得太好了。”
“你想虐待我?”
“想什么呢,你知道虐待不是这种定义。”宋弄墨只好在手机上下极速订单:“还有想要的吗?”
存心刁难他的白千湾想了又想,脑袋上亮起一个灯泡。
他问:“小巫去了哪?”
“它在A区的房子里。”
“我要猫咪陪我玩。”
“这个真的要等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