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的伤心 by 天因【完结】(6)

2019-04-17  作者|标签:


  顾冬藏从来不是一个能把感情和**分开来谈的人,念夜校的时候和几个兄弟一起看A片,大家都激动非常,只有他能冷静地从头看到尾。
  当时兄弟们全笑他不举,而他只是觉得片里的男人女人都不够漂亮,无论是脸还是身体,都不能让他情动。
  而能让他情动的,往往也能让他心动。
  比如他曾经的女友。
  这样龟毛的脾性,从另一个方面却能解释为,身体的反应能够代表最诚实的心。
  他的身体对季宣有感觉,那么……那就是喜欢了吧。
  又恋爱了,顾冬藏想,不过好像在确定心情的同时,失恋了。
  先不说对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单单就性别一条,就足以让他心生绝望。
  是,方天习说的有道理,真正喜欢一个人,不该去管他的性别身份地位,但一段感情是否得到回应,却和性别身份地位密不可分。
  如果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继续喜欢吗?
  顾冬藏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整整三天,晚上回家又无数次偷看季宣,好几次差点被季宣抓现行。
  他看季宣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很想靠近一点和他一起看。
  他看季宣从浴室洗澡出来,一身热气,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看季宣伸着懒腰往卧室走,巴不得脚尖贴脚跟地跟上去。
  一旦感觉会被季宣发现,便匆忙地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三天后,顾冬藏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方天习的真爱理论应该修正为,喜欢一个人,如果能不被他的性别,地位,身份所困,又不能被自己的理智所控制,那才是真的喜欢。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堂经理坐在他办公室的座位上,微抬起头看着桌前的大高个。
  顾冬藏轻点了一下头,“我想去参加培训。”
  


十四

  远在A市的培训从十一月开始,从顾冬藏决定参加的那一天开始算,正好还有两周。
  足够他收拾东西,以及交代“后事”。
  而所谓的后事,其实就一件。
  顾冬藏专门办了一张银行卡给方天习,保证每月一发工资就往卡上打钱还债。
  方天习对顾冬藏和季宣的事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一有机会就八卦。
  “你给他说了你要走没?”
  “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你们是近亲,这是乱伦!乱伦!”
  顾冬藏也懒得去解释,不过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对季宣说他要离开三个月。
  其实一句话就行了,他大可很平静很稳重地说出来,并拜托季宣帮他缴一下水电气费,但他心里有鬼,一拖再拖,眼看出发之日在即,他却还没对季宣说。
  就在他出发前两日,晚上下班回家时看见季宣正在喝酒,客厅桌上放了个小小的蛋糕,一支已经差不多烧到尽头的小蜡烛孤单地插在正中。
  “今天你生日?”顾冬藏问,问完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对啊,我看过他的身份证,生日是在四月。
  季宣没回答,微笑着拿起一罐没开的啤酒扔给他,“来,喝点。”
  顾冬藏走到桌边才看见桌上还有两碟小菜,碗筷也有两套。
  他当然不会认为多出来的那套碗筷是季宣为自己准备的,因为他在接过酒的一瞬间就猜到了今天是谁的生日。
  眼神黯淡下来,拉开啤酒拉环狠灌了一口。
  季宣高兴地拍手,“好!爽快!”
  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已经喝了多久,整张脸都红红的。
  顾冬藏擦了擦嘴角,无奈地笑笑。
  他在想,一个人要多爱另一个人,才会在分手后也记得对方的生日并为其庆祝?
  至少自己不会。
  他和前女友分手后只会偶尔回忆起以前在一起的事,要让他做出更进一步怀念的举动,他做不到……当然,那也和他们分手分得太不愉快有关。
  而眼前的这个人,很明显还爱着以前的恋人吧,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顾冬藏心里闷闷地。
  但是没办法,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自己便没有立场责怪他的残酷。
  这样一想,又觉得是不是其实表白了会比较好?
  表白了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苦恼了,顾冬藏突然有种想拉季宣一起陷落的冲动。
  还真是一喝酒就胡思乱想啊,顾冬藏边捶着脑袋边苦笑,抬起头,正好看见季宣趴在桌边,两眼已经失了焦距,正呆呆地看着那个小蛋糕。
  这是顾冬藏第三次见到季宣的醉态,总觉得比前两次都可爱。
  毕竟他没有再大吐特吐,也没有一直折腾着不好好睡觉。
  他就这么趴着,像只吃饱了准备睡觉的大蜥蜴,半睁的眼里闪着湿润的光。
  顾冬藏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过了不知道多久,季宣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最喜欢草莓蛋糕了……”
  顾冬藏竖起耳朵。
  “最喜欢……草莓蛋糕了……”
  “谁?”顾冬藏明知故问。
  他知道季宣多半已经喝醉了,而喝醉的人,最没有防备。
  季宣抿着嘴笑了笑,“钟林啊。”
  顾冬藏状似不经意地一边把玩啤酒罐,一边问:“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季宣皱起眉,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说:“他和别人结婚了。”
  顾冬藏心尖上一紧,手也紧了紧,易拉罐被他捏变了形。
  巧合吗?
  喜欢的人嫁别人。
  也太讽刺了吧。
  “我好想死啊……”季宣突然笑起来,“可是我不能死。”
  顾冬藏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伸长双臂,扶住季宣趴在桌上的肩膀,“你,你别乱想。”
  季宣歪过头看着他,一脸认真,“你知道吗,后来我可以死了……可是……”他说着半垂下眼睑,“可是我又找不到死的理由了。其实也不是,我告诉你啊……”
  见季宣朝自己勾了勾手,顾冬藏连忙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季宣嘿嘿地轻笑,“我告诉你啊……”
  “嗯。”顾冬藏努力忽略吹在耳边的热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骚动。
  “其实啊……我怕死,我根本没勇气去死!我胆小!我贪生!”
  说完季宣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吧嗒吧嗒地挂了一脸。
  顾冬藏一把抱住他,“你不胆小,活下来更不容易,别,别哭了。”
  季宣抓着顾冬藏的衣襟,“我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没了他也能活啊?为什么我越来越少地梦到他?为什么我还渴望新的爱情?为什么啊?”
  顾冬藏慢慢地拍他的背,“因为他不值得。你这么好,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你,你还能碰到更好的人,能爱你一生的。”
  季宣摇头,“太难了。”艰难地抽了口气继续说,“一生……太难了。”
  顾冬藏听了心里似被巨石碾过,疼痛万分——是啊,他曾经也认为得到了一生的幸福,却没想到只是幻觉。
  可现在他要安慰季宣,只得捡好听的话说,哪怕骗人骗己,“不难的,总有那么一个人。”
  真的有吗?
  “他会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会吗?
  “他会爱你,敬你,只看着你就觉得开心。”
  真的就满足了?
  “他会一辈子不结婚,即便被全世界唾弃,也不放弃你。”
  “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
  “他不帅,不聪明,没钱也没背景,或许他会一直碌碌无为,但是……他爱你一生。”
  无关身份地位性别的爱情,理智也无法阻止。
  一遍一遍地重复,像催眠,又像说服。
  季宣的抽泣声渐渐消失,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顾冬藏在他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
  季宣似乎听见了,在顾冬藏怀里蹭了蹭,“钟林,别走……”
  顾冬藏心碎地闭上眼。
  季宣在睡梦中无声叹息——钟林,别走。
  如果你走了,我会爱上别人的……
  
  宿醉的结果是第二天起床已经是中午了,好在顾冬藏这天已经不需要上班。
  是经理特别批准的假,因为飞往A市的航班是后一天早上8点。
  季宣神清气爽地从床上蹦起来,走出卧室,发现顾冬藏就在客厅。
  “你今天不上班?”他问。
  语气神色都相当自然,似乎又忘了喝醉时的事。
  顾冬藏笑道:“今天经理给了假,让我在家好好收东西。”
  季宣这才注意到顾冬藏脚边放了个不小的行李袋。
  眉毛慢慢挑起来,“要出差?”
  心想那酒店居然派傻大个出差,也不怕事情办砸了?
  顾冬藏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说:“酒店安排我出去培训。”
  说完仔细地观察季宣,神色还是很自然。
  放心的同时又免不了自嘲——你还想他怎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舍不得?切!
  季宣听了点点头,拿起水杯到厨房去找水喝。
  顾冬藏跟在他身后,“有件事,想拜托你……”
  季宣回头,“说吧。”
  “嗯,那个,我不在的时候,能不能请你帮我缴水电气的费用?我的意思是,我把钱留给你,你帮我缴一下就行。”
  季宣转过身,和顾冬藏面对面,“你要走很久?”
  顾冬藏下意识地垂下眼,也不知道是在躲什么,“培训要三,三个月。”
  季宣微眯了眼,“很远?”
  “在A市。”
  季宣不说话了。
  顾冬藏等了一会儿没声音,紧张地看向他。
  季宣两只手握着水杯,慢慢地说:“房租我怎么给你?”
  “等我回来,再,再给也行。”
  季宣突然笑起来,“你要培训三个月,我可不能保证我会住那么久啊……”
  顾冬藏只觉得一阵窒息。
  季宣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这房你也知道,什么都没有,住着也谈不上舒服。哪天我如果找到更好的了,你看……”
  “如果,如果你找到更好的地方,那,那……”顾冬藏想说那就搬吧,可他实在不想季宣搬。
  住在一起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牵绊,如果连这个也失去了,如果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他不敢想。
  “那怎么样?”季宣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经结巴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大个子。
  顾冬藏心一横,“这三个月我不收你房租,你安心住吧!”
  季宣只是为了逗逗顾冬藏才故意那样说,没料到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心里感动的同时,又有些生气。
  这是什么时代了,烂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实在是忍不住想欺负。
  “就算你不收我的房租,我也不能保证还能住多久啊……如果有别的房东也好心地免我三个月房租呢?”
  顾冬藏急了,“那,那,那我以后都不收你房租了!你住着吧!”
  季宣觉得自己彻底败给这个人了,忙用手按着额头,挡住脸。
  “怎么样?怎么样?”顾冬藏追问。
  笑声从嘴角溢出,先是小小的几声,随之音量增大,变成豪爽的大笑。
  季宣一手拿水杯,一手撑着脸不停地笑。
  顾冬藏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成这样,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笑够了,笑累了,季宣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开个玩笑而已。我想我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样便宜的房子了,即便能找到,要搬,也会提前告诉你的。”
  “那……那……”
  季宣举起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我先喝点水,一会儿和你互留个手机号。”说完就进了厨房。
  顾冬藏被留在外面,一时间觉得脑袋有些不好使。
  反复咀嚼和季宣的对话,老半天才抓住重点。
  他突然一捏拳,一弯腰,做了个“YES”的姿势。
  ——我终于能知道季宣的手机号了!
  


十五

  有新信息。
  季宣勾起嘴角,拿来一看,果然——
  “今天还好吧?晚安。”
  每天都一样。
  隐约地,季宣似乎又看到那个憨憨的木纳家伙,就站在眼前,傻不拉叽地抓着头发,结结巴巴地说话。
  一个多月了,每天都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收到这样的短信,不用看发件人名字是谁也知道,除了顾冬藏,没人会这样。
  季宣拿着手机想了想,发短信给高烈,“出来喝杯茶?”
  信息送出的那一瞬间,季宣觉得自己真是恶劣透了。
  顾冬藏的短信一条都没回过,好容易有了发短信的心情,却是给高烈发这种无关紧要的。
  当然,他觉得无关紧要,高烈可不那样认为。
  电话很快轰到,高烈气也不歇地在那边吼,“阿季啊你终于肯找我了喝茶是吧没问题啊去哪里要不要我来接你什么时候今天明天还是后天?”
  季宣将手机拿离耳朵两寸。
  “喂?喂喂?阿季你在不在啊?”
  季宣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我们?”高烈明显错愕。
  “嗯,你和花生,方便的时候,出来聊聊吧。”
  “我,我我,你,你你,他,花生他……”
  “没空啊?啊……那就算了吧。”
  “不不不,空,随时空!明天如何?明天下午我们来接你!”
  季宣笑了笑,“不用,就约在市中区的X岛咖啡吧,对,MM百货旁边那家,好,下午三点。”
  正想掐线,高烈终于正常了,轻轻地问:“阿季,你没事吧?”
  季宣怔忡,“我能有什么事?”
  “没,我只是觉得……”高烈顿了顿,“阿季,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季宣垂下眼,“嗯,我知道。”又说,“高烈。”
  “什么事?”
  “我想……”
  “嗯?”
  “算了,见面聊吧。”
  “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季宣有些脱力地倒回床铺,呆滞地看着被他画满了白花的天花板。
  看得眼睛生痛。
  索性闭上了。
  可这一闭,该来不该来的画面一股脑地冲进脑海,一会儿是顾冬藏的呆笑,一会儿又是方天习的愤怒。
  ——你听着,你要是敢耍小冬,看不起小冬,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季宣无奈地撇撇嘴。
  心想我可没有耍他。
  他只是觉得他好玩,就……就……好吧他承认他戏弄过他,不过和方天习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要被他指着鼻子骂?
  自己又为什么没有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回去啊?
  那一天,季宣记得很清楚,是顾冬藏走后的第十三天。
  至于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连他自己都有些糊涂。
  只是觉得屋里少了个人,空得可怕,当然,季宣自己的解释是因为顾冬藏个子太大,所以走了以后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差。
  虽然顾冬藏从走的第一天开始就一日一条短信地发来,但越是这样,就越明白地提醒季宣,顾冬藏去了千里之外的A市,要去三个月。
  三个月,90天。
  所以晚上再没人给自己买夜宵了,也没人陪自己看电视说话。
  刚开始还真不习惯,时间长了……哎,还是不习惯。
  反正就是顾冬藏走后的第十三天,中午突然降了点温,到了晚上冷得季宣直打哆嗦。
  他天生体温偏低,春夏还好,秋冬两季则完全靠熬。
  裹着被子在客厅看电视,边看边琢磨着是不是该买台取暖器,还没琢磨好买什么牌子,门就被砸响了。
  是的,是有人在外面砸,大有不砸出个什么东西不罢休的阵势。
  季宣裹着被子一跳一跳去开门,一张脸臭得不行。
  门外,方天习双手叉腰,脸比季宣的还臭,五官扭曲,堪比夜叉。
  哪里还有第一次见到季宣时那种亲热献媚的神情。
  方天习一见季宣就推了他一把,季宣差点没被推到地上去。
  他跳了跳,稳住平衡,方天习趁机进屋,并关上了门。
  明明是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人,此时的气势却强过自己好多倍,季宣咽了咽口水,“请问……”
  话才刚开了个头,方天习摔出一本书,直直地摔在季宣胸口。
  季宣忙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住,“请问……”
  “季宣!你这个该死的骗子!”方天习张口就骂,季宣一下子呆了。
  “什么顾宣,什么小冬的堂兄,你TM骗人!”方天习指着季宣手上的书,“我要不是看到那本书,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自己睁大狗眼看清楚!”
  季宣睁大不是狗眼的双眼,原来方天习摔过来的是一本过期房地产杂志,封面就是他和钟林以及B市地产大佬的合影。
  那本杂志他在出刊的当季就看过,前面好几页专题报道了他们成功走红的经过,后面则刊登了他和钟林的人物专访。
  当时季宣还和钟林互相嘲笑过对方在镜头前太僵硬,没想到事隔半年多再被提起,心里除了淡淡的惋惜和惆怅,居然没有其他的情绪。
  季宣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杂志,在方天习看来,那就是心虚。
  “什么走投无路来投靠小冬,什么一直找不到工作,什么穷得连在外面租房都租不起……好啊,季宣,你TM会演啊!在小冬面前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的?”
  季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以前的确是这样给方天习说的。
  虽然当时只是为了好玩。
  “看看那杂志上写的什么!一夜走红,身价千万,业界新贵啊!没钱?你都叫没钱,我们叫什么?暴贫?小冬他为了还债,每个月勒紧裤带过日子,为了全勤奖生病了也不请假。”
  季宣翻白眼,“那是他傻。”
  这句话激得方天习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差点没冲上去掐死季宣,“你们这种天之骄子懂个屁啊!你们肯定不缺女人!小冬想娶媳妇有错吗?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季宣真怕他来掐自己,忙安抚他道:“是是是,都是那个女人爱慕虚荣,有房还不行,非要有房无贷才愿意嫁……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冬藏他还真有些傻,那女的明摆着为了房子为了钱,能娶嘛?”
  方天习一听他那么说,也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当时我也劝过他不知道多少次,可他跟中邪一样,钻进死胡同就是不出来,结果那女人一得知小冬是借钱买的房,买了房后根本没钱搞装修,就反悔了……哎,我真为小冬不值。”
  “嗯嗯,不值。”
  “她肯定会后悔,像小冬这样老实这样好的人,世界上已经找不到第二个了!”
  “嗯嗯,找不到。”
  方天习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想起他这次上门来的目的,立刻跺脚道:“你不要岔开话题!”
  季宣立刻后退两步。
  方天习指着他的鼻子,“我是不知道你和小冬怎么认识的,但是我警告你,别以为小冬喜欢你你就可以欺负他戏弄他,你听着,你要是敢耍小冬,看不起小冬,老子第一个不饶你!”
  季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怎么……会……”
  “没有最好了!”方天习鼓着眼睛吼,吼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什么。
  他看着季宣惊讶的表情,再慢慢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
  “啊!”方天习大叫出声,“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
  季宣心说你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你,你你,你什么都没听到!”
  季宣心说我该听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我,我走了!”
  是该走了。
  刚转身要出门,又转回来,横眉瞪眼,“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小冬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哼!洗干净脖子等着!”
  季宣陪着笑脸,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不会不会,我什么都没听到,自然什么都不会说,慢走啊。”
  连哄带捧地送走大佛,直到大门关上,才恢复平时的样子。
  好累。
  原来被人骂也这么累。
  季宣裹着被子坐回沙发里,过了一阵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思维有些乱。
  电视的购物频道反复卖着手机,手掌电脑和小型导航仪,有个女的不停地捧脸大叫“这真是太神奇了”。
  季宣茫然地望着,一点也没听进去看进去。
  方天习说,顾冬藏喜欢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喜欢。
  应该不是吧,同性恋会有那么多吗?会让他离开一个又马上认识一个?
  可是他突然忆起和顾冬藏相处以来的种种。
  顾冬藏从在酒店开始就对自己很不错,后来带他回他的家,也是处处照顾。
  别的不说,单从他宁愿不要房租也要留他继续住的举动来看,那种温柔,已经有了纵容的嫌疑。
  何况他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手机号,每天都发短信来问候。
  这样一想又觉得,应该是了吧。
  他如果喜欢自己,不会是一般朋友之间的喜欢,也不会是兄弟之间的喜欢,而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作伴侣一般的喜欢。
  很久了。
  季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种久违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想到个更合适的标题!!!!!!

呃 打酱油的人出现了......
  事情就是这样。
  顾冬藏走的第十三天,季宣通过第三人知道他喜欢自己。
  顾冬藏走的第十八天,季宣经过反复思考对比回忆,觉得可以试着和顾冬藏发展一下。
  顾冬藏走的第二十一天,季宣开始计划如何让顾冬藏向自己表白。
  于是问题出来了,季宣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给顾冬藏回短信,不是手机出毛病,也不是他手指不灵活,只是他不知道该回什么内容才能达到既不太露骨,又起到绝对暗示的效果。
  这年头,学习把握含蓄的程度,永远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太低,傻大个肯定理解不能,太高,自己就处于下风。
  如何才能刚好达到那个度?
  顾冬藏走的第三十六天,离第二十一天正好半个月,季宣忍不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从他开始思考顾冬藏的事,他的脑袋就没闲过。
  关于顾冬藏的种种不分白天黑夜地侵蚀着季宣的思维,弄得他心里火烧火燎的。
  哎哎哎,好想听傻大个说说话啊,最好能亲耳听他说喜欢,然后自己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季宣唯一的恋爱经验在这时候完全帮不上忙,因为钟林根本不需要引导就主动得让人吃惊。
  于是他在第三十六次收到顾冬藏千篇一律的问候短信后,决定求助于高烈。
  确切地说,是求助于花生。
  他需要更有经验的人的帮助,哪怕那个帮助来自于一直和自己不合的人。
  
  高烈曾经说过,花生只有在爱人的时候才找得到自己的价值,所以他不停地追逐不属于自己的爱情,直到那一天,他回头注意到了高烈,便终于在爱人和被爱的平衡中得到幸福。
  如今幸福的花生就坐在对面,一边翻看咖啡厅提供的杂志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这家的咖啡越做越难喝。
  季宣想起三个月前,他还住在酒店的时候,花生突然跑来,打着讨论工作的幌子和自己假惺惺地喝酒聊天。
  言谈间明枪暗箭,说他能理解,失恋后没有工作激情也很正常;说他能体会,没有爱情的滋润灵感也不会找上门;还说他曾深有感触,被人背叛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季宣当时郁闷坏了,心说我能和你比吗?
  花生身经百战,这个不行换那个,最快的时候一个月能换仨,往往星期一恋爱,星期二热恋,星期三四吵架星期五分手周末为逝去的爱情默哀然后第二周又是一条好汉,如此周而复始的追逐,乐而不疲。
  而他季宣呢,从头到尾就只有钟林一个人。
  花生用他自己千帆过尽的心态来评估季宣的唯一,季宣接受不了。
  他很生气,第二天就离开了酒店,住进顾冬藏家。
  那时候他发誓再也不要和花生联系,再也不要听他说话,再也不要看他的脸。
  可是……最后他还是破戒了。
  为了一个老实得令人发指的笨蛋。
  “咳,”高烈最怕沉默,三个人入座都十分钟了,花生和季宣还一人心不在焉一人陷入沉思,他不得不假咳一声,挑起话题,“阿季啊,你现在住哪里?”
  “一个朋友家。”
  “方便不方便?不方便的话,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啊。”
  季宣看了花生一眼,花生也正好抬头看他。
  两人的视线交汇。
  花生暗示——千万别搬来啊。
  季宣点点头——你求我我也不会搬。
  “不了,我住那边挺好……我朋友,挺好。”
  说这话的时候脸有些热热的,好像小时候,自己有个很好玩的玩具,和同学说起来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带了点得意的味道。
  高烈没听出来,花生听出来了。
  眉毛一挑,兴趣盎然地问:“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我们认识不?男的?长得如何?”
  季宣不得不感叹,万叶丛中走过的人,果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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