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奥斯卡是个人。
A市V大的建筑学院,那一年出了好几个风云人物。
其中以设计系的三剑客最为有名。
季宣,高烈,和花生。
凭着出色的身材相貌和优异的成绩以及铁打的兄弟情谊,刚大二就风靡全校,甚至还有人为他们组织起粉丝团。
粉丝团的人说,A市其他大学里是再找不出这样的人了,就连影视学院里未来的炸子鸡们,都赶不上三剑客风姿卓越。
当时唯二能堪堪和他们齐名的,只能是城规系的黑白双煞。
至于两年后在土木工程系崛起的某某某,虽然也是个才貌双全的清俊小伙子,但因为行事低调,和三剑客他们比起来,那还是有点差距的。
我们先不提。
只说那黑白双煞,花生口中的奥斯卡,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公平一点来看,奥斯卡的相貌绝对在花生和季宣之上,自然比高烈更高一个档次。
但此人似有怪癖,常年都穿着一身**的白衣在校园里晃荡,身边又跟着个经常穿黑衣,且不苟言笑的朋友,故而名气略在三剑客之下。
根据所谓的官方消息,三剑客和黑白双煞为了争夺校园第一流风云人物的宝座水火不容。
但其实,他们关系挺不错,有事没事就凑在一起打球,吃饭,K歌。
特别是季宣,他当年的内部应聘消息还是奥斯卡给的。
私底下花生经常调侃奥斯卡和老黑,说什么这年头,偶像组合也要讲人海战术,你看日本那什么什么早安少女就知道了,你们得再找两个人组成四大天王才能红过我们云云。
都是笑话。
后来毕业了,刚开始他们五个人都在A市,渐渐地,高烈出国,花生回乡,季宣跟着钟林南下,那么大一个A市,没能留住三剑客,倒让黑白双煞混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
小道消息几乎都是从高烈那里得知的,因为早些年他一个人出国在外太孤独,所以特别关注老同学们的情况。
听说老黑开了个和大学专业没什么关系的贸易公司,请了几个人,经营得还不错;而奥斯卡,拒绝了某公司的高薪聘请,接了家里的班,安安稳稳做起房产中介,手里捏着无数新房旧楼的信息,号称每年过手的生意几乎能把一个市级小城推平了再建一次。
所以当季宣风尘仆仆坐了两个半小时飞机,拉着行李箱站在奥斯卡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的小区,写字间,居民楼!
奥斯卡皱着一张苦脸,接过季宣的行李,扔进汽车后备箱,“我是做中介的,又不是开酒店的,高烈他是怎么回事?他以为我能让你去住别人委托我出租和倒卖的房子吗?我其实就是一个二传手,二传手你懂吗?那些房子,不是我的!”
这么多年没见,话语间居然没有一点生疏感。
真不容易。
季宣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动摸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你随便给我找个地方窝几天就行,我不挑……主要是没钱住酒店了,不然……”
奥斯卡发动汽车,边开边拿眼角看季宣,“装穷给谁看啊?你想挑也没得挑。马上就是圣诞了,酒店家家都客满,就算有钱你也挤不进去。我说阿季啊,我们也有好多年没见了,你怎么一点也没老?”
季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没老?都三十了。你才是,19岁20岁的时候长得像24岁的人,30了还是像24岁的人。”
奥斯卡一听得意了,“我妈说我属于一眼望到老的类型,别看我以前吃亏,显老,一过25就翻身了!再过十年,我还是24!”
“嗯嗯,这样不错,先苦后甜。”
“你这次来是来办公事?”
“不,一点私事。”
“哦,那就住我家吧,客房常年没人住都快长蘑菇了,你帮我弄点人味进去。”
“谢谢啊,我最多也就呆个五六天。”
“没事,想住多久多行……对了,听高烈说你现在也在帮他做事?”
季宣含混地应了一声,他不好意思说其实他现在没工作。
奥斯卡笑道:“他小子真行,在国外出了一圈名,回来还能把你和花生都拉着给他卖命。我看不出两年,你们还能在业内掀起一场风暴,就像去年你和你那个搭档一样,诶,他叫什么来着?”
奥斯卡并不知道季宣和钟林的恩恩怨怨,自然问得有些大大咧咧。
“他姓钟。”季宣惊异于自己居然能这么平静地回答,连忙偏过头,看着窗外。
没错,他是在A市。
夜晚中的A市特别漂亮。
来之前他还认为故地重游之时一定会因为此处有和钟林的不少回忆而伤感,没想到此刻盘恒于脑海的,却大多是和高烈他们的大学生活。
啊,那家便利店,学校后门也有连锁,卤水鸡蛋特别好吃。
A市骑自行车的人也还是那么多,自己那辆后来送给学弟的小自行车,不知道现在在哪个垃圾站。
手抓小龙虾!心中的最爱啊,在这个食物普遍偏甜的城市,那种带辣味的小吃,简直能把人带进天堂!
也不知道学校后门的院墙修好没,如果修好了,可苦了喜欢翻墙的孩子。
还有,毕业前听闻三食堂要换承包商,可别把煮面条的师傅也换了才好。
还有还有……
奥斯卡一直在耳边碎碎地说些什么,季宣已经听不真切了。
车要开向何处,似乎也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
他陷入让人安心的回忆中,觉得像被大海包裹住一般地舒服。
只是没舒服多久,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看,有新信息。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零三分,季宣靠在车椅背上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奥斯卡说:“还有一会儿才到,累了你就休息下。”
季宣点点头,闭上双眼。
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光没有熄灭,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邮件已经送出”的字样。
车外霓虹灯飞逝,在眼睑上一闪一灭地滑过。
季宣突然无声地笑了。
原来,原来回复一条短信竟是那么容易。
只因为他们现在站在同一个城市的土地上,那个一直想问的,憋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动动手指,就问了。
——我在A市,你在哪里培训?
和往常一样,顾冬藏吃了晚饭后早早地洗漱上床,开着床头灯,复习白天学的课程。
住同一间房的学员是顾冬藏酒店客房部派的代表,最喜欢A市的夜生活,每晚都出去,不玩到凌晨见不到人影。
虽然没人说话是安静了点,不过没人打扰他看书,也不错。
顾冬藏从小脑袋就不够灵光,虽然很努力地学习,成绩也不好。
初中毕业时想到就算勉强上一个普通高中,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加上那时候母亲病了好几年,干脆去念了个职高,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
这次培训,虽然大部分是实践性的课程,但也有一些书面上的学习。
老师第一天就说了,结业时有个考试,考试成绩会发回学员的酒店,作为奖金评定的标准。
顾冬藏不在意酒店对自己的评价是好是坏,但他在意奖金。
所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看书,虽然看过后第二天能忘掉一大半,但他记得以前老师说过,就算再笨的人,只要日复一日地去记忆,总有一天能记住。
十点半,往往是学习的休息时间,顾冬藏偶尔会看看电视,偶尔会看看窗外夜景,偶尔只是发呆,却一定会想一想季宣。
离开他,是因为无法控制感情,只有用地域的局限来强迫自己冷静。
结果距离是远了,思念却越长。
最近看天气预报,那边的温度也接近冰点了,自己家里半个取暖电器都没有,季宣会不会冷?
平时他下班回家时多半会买点宵夜,不知道自己走后季宣会不会也买来吃。
季宣这个人啊,对于收拾整理实在太不在行,自己上个月真该做一次大扫除再走。
大半个月前,方天习突然打来电话,把季宣从头到尾地骂了一顿,说他不叫顾宣,而是叫季宣。
还说他是名人,收入和身价都相当高。
虽然顾冬藏一直都隐约知道季宣不一般,但没想到会那么厉害。
季宣所在的那个世界,遥遥地挂在天边,顾冬藏也只有在梦里才敢踮起脚,试着去摸一摸。
他喜欢的人在那里。
他真的很想念他。
这一想,往往就是半小时,到了十一点,他会发条短信给季宣,内容都一样,结果也一样。
季宣从来不会回信息。
顾冬藏想,如果自己聪明点,知道季宣感兴趣的东西,至少能换点话题。
可惜还是太笨。
只会问,今天还好吧?
只会说,晚安。
这天他照样在十一点过一点给季宣发短信。
送出后没多久就收到了新信息。
当时还以为是广告或者是方天习转发的笑话,没想到……
“我回来了!咦?还没睡?正好,我告诉你啊,今天我发现一家新的夜店,超酷!”
“嘿嘿。”
“顾冬藏你没事吧?喂,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嘿嘿嘿。”
“……发什么疯啊?”
“嘿嘿嘿嘿嘿。”
“……”
十八
季宣穿上紫色和白色宽条纹相间的羽绒服,窄腿牛仔裤,斜挎了个帆布包,像个还在念大学的学生。
奥斯卡洗完脸出来看见了,先把他笑话了一通,然后自己也打扮成学生样。
他的中介公司离家有点远,便雇了个人早上去开门照店接单子,自己可以多睡会儿。
出门前奥斯卡反复叮嘱季宣别忘了中午的饭局,说老黑大忙人,能约到他吃顿饭不容易。
季宣笑着应了又应。
等奥斯卡前脚去上班,他后脚也出了门。
先回母校转了转,再去了以前常去的美术书店。
V大的新校区四年前就在郊外建成,老校区只留了研究生,季宣在校园里兜了一个小时都没碰上个眼熟的老师。
那家美术书店却还是老样子,三层楼的旧式小洋房,门前小花园里种满了蔷薇,颇有点欧风小资的味道。
中午准时到达聚餐地,老黑和奥斯卡都已经坐好了。
老黑西装笔挺,用奥斯卡的话说,走哪里都不忘展示他那一代奸商的气派。
虽然以前在学校和老黑的关系没有和奥斯卡的关系那么近,但饭桌上有奥斯卡活跃气氛,季宣一点也没感觉到生疏。
三个人边吃边说起以前的事,还说起高烈和花生的事。
笑笑闹闹,时间过得很快。
下午老黑要回公司坐阵,奥斯卡也要上班,季宣虽然觉得不舍,也不可能强留他们继续聊。
分手时又说了些寒暄的话,季宣问老黑,“你弟弟怎么样?”
他还记得老黑不是独子。
“毕业后跳了一次,现在也算是你们的同行了。”
“哦?在哪家公司?”
奥斯卡插嘴道:“他在你以前公司的对头公司做事。”
季宣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他们公司面临危机,除了自己本身的问题外,还因为有另一家公司在业务竞争上施加了压力。
和钟林闹翻后他也想过,如果当年没那家公司,他们公司的情况说不定能好很多。
那么他就不会铁了心和钟林走,也不会发生后来的许多事。
迷迷糊糊地陷入回忆中,和那两人告别后几乎是下意识地上车,下车,再上车,转线,再下车,坐着公交和地铁,几乎把A市逛了个遍。
人却始终有些木木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太多,饱懒了。
等他好容易找回自己的理智,人已经站在了那家以M打头的五星级酒店前。
突然刮起一阵风,季宣猛地打了个哆嗦。
12月,即便是偏靠南方的城市,在户外也是很冷的。
快步走进酒店大厅,给他开门的门童个子很高,一脸亲切得有些过头的微笑。
他说,欢迎光临。
季宣彻底回了神,忙掏出手机翻看短信记录。
看着看着就笑了。
七年前,钟林就是在这家酒店的餐厅向他表白,并进一步与他确立了情侣关系。
六年前,钟林也是在这家酒店的餐厅,在同样的位置上,对他说,给谁打工都差不多,不如,我们自己干。
他仍然记得,餐厅的环境气氛都很好,水幕花桥,晚上八点还会有驻场琴师的表演。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弄人吧。
季宣想。
于是他边向餐厅移动边发短信——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已经在你们培训的酒店里了。
最后一节课结束,顾冬藏同屋的同事正想像往常一样让顾冬藏帮他把书本拿回房间,没想到这天顾冬藏动作比他还快。
迅速把笔记本扔给对方,丢了句“麻烦了”就往外跑,活象后面有食人兽在追赶一样。
下课时是5点半,顾冬藏走安全梯,一路向下冲,从五楼到一楼,花了不到一分钟。
到餐厅前还知道整理下仪容,摸了摸头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了才进去。
季宣坐在相对靠里的位置,单手撑着头,正在翻看杂志。
餐厅傍晚的灯光打得并不亮,半明半暗的,更衬得季宣轮廓分明。
他头发比之前长了点,眼睑微垂,表情很认真,嘴角轻轻抿起。
顾冬藏咽了咽口水,在心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的有它的道理。
他看见他了,很高兴,有种淡淡的怀念感,也紧张,不知道第一句话说什么好。
上前两步,站在桌前紧张地看着季宣,直到对方发现。
季宣抬起头,似乎有片刻的怔忡,随即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笑,顾冬藏便一点都不紧张了,也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不知道,其实紧张的又何止他一个。
季宣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终于”二字在脑海里被无限放大,仿佛等这个场面等了千万年。
顾冬藏还是那个憨憨的模样,但也就是那个模样,让人莫名地觉得心安。
原来这个人真的离开自己那么久了,重逢的时候居然有些不真切。
季宣想伸手拉一拉顾冬藏,确定对方的存在,又觉得这样唐突很没面子,于是左手交叉右手地握在胸前。
顾冬藏见他不说话,只得主动问他点菜没。
季宣这才招呼服务员过来。
看看菜单,菜品和六七年前完全不一样,就随便点了几个。
反正两个人都对吃的不大挑剔,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吃,是怎么交流。
以前在同一屋檐下,开着电视吃消夜,没话题也能找到话题,而在这样的场合下两人独处,还是第一次。
顾冬藏一心想知道季宣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季宣则一心想从顾冬藏的举动中发现对方喜欢自己的证据,两个人的目的性都太强,反而冷场。
最后还是顾冬藏憋不住,找了个话题,“季宣,那个,家,家里,上个月水电气费,缴,缴了吧!”
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季宣一愣,然后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虽然餐厅环境优雅,气氛朦胧,钢琴曲悠扬缓慢,最适合谈情说爱,但他怎么忘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一点花花肠子都不会耍的傻大个呢?
如果换成钟林,八成先会要点红酒,晃着玻璃杯和自己碰一下,然后说点你今天晚上看上去真特别之类的话吧。
顾冬藏看季宣笑,自己也傻笑起来。
尴尬一扫而空。
随着菜一盘盘地被端上来,季宣和顾冬藏也开始慢慢地进行交谈,话题和浪漫当然没关系,都是些生活琐事。
季宣说说家里的情况,顾冬藏聊聊培训的插曲,很快就过了两小时。
天色早就黑尽。
单子是顾冬藏抢着买的,季宣也没和他争,只是提议在附近走走,说步行半小时不到的地方有个广场,这时候肯定挂满了彩灯。
顾冬藏自然欣然同往。
一路上顾冬藏一直走在靠马路的位置,有时候季宣看完路边店的橱窗,不自觉地走到了外面,顾冬藏也会绕过去,让季宣走里面。
这样两三次后,季宣终于发现了。
他站住,默默看着顾冬藏的后侧脸。
顾冬藏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回头问:“怎么了?”
平凡而老实的一张脸。
季宣眨了眨眼,“今年冬天好象有点冷。”
顾冬藏笑,“不会吧,温室效应,全球温度应该都上升了。”
季宣脸色一僵,埋下头,快步走到顾冬藏身边,“走吧。”
“嗯。”
过了一会儿。
“我说,今年冬天真的很冷啊……”
“可是温室效应……”
“笨。”
“啊?”
“笨得伤心。”
“……”
十九
有句话怎么说的?
痛并快乐着。
正好准确地诠释了顾冬藏这几天的感受。
自从那天和季宣见面吃饭还散步聊天后,季宣每天晚上都找他,带他去那些据说绝对不能错过的店里吃饭。
顾冬藏简直受宠若惊。
心飞扬了,快乐了,可是钱包就痛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男子主义思想在作祟,顾冬藏每餐饭后都条件反射地掏包买单,季宣几乎不会抢着买,虽然能请心上人吃饭是件很幸福的事,但幸福,也是要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啊。
前一天他去给方天习打钱,破天荒地少打了800,本想发短信请对方帮自己暂时垫一垫,可一想到方天习还要寄钱给他爸治病,那个发送键就怎么都按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改了短信内容,只说稍缓两天,请方天习帮自己给他们公司求个情,心里却一点谱都没有。
那800怎么办?
找人借?
找谁啊?
经理快做爸爸了,家里开销肯定不小,顾冬藏不好意思找他。
其他同事又不太熟,平时打个招呼聊聊天还行,一张口就借钱?开什么玩笑!
顾冬藏边听课边苦恼,有些心不在焉,快下课的时候,季宣的短信来了,说人已经等在了酒店大堂。
季宣约顾冬藏,每次都是人先到,短信后到,大有一种“我已经很给面子人都来了你如果不来见我的话就太伤人心了吧”的意思。
这样一来,且不说顾冬藏根本不可能拒绝他,就算退一万步说,有了那么点退缩的想法,也不可能真的退回去。
于是顾冬藏觉得,在和人相处方面,季宣比自己有气势多了。
老师一句“下课”刚蹦出口,顾冬藏和他同屋的同事就一起站起来,转头你看我我看你,进行着激烈的眼神交流,猜测对方有没有可能帮自己带书回去。
无形的火花闪了又闪,双双摸摸鼻子,背着书去“约会”。
季宣带顾冬藏去的是一家泰国菜餐厅,用季宣的话说,学生时代看了一部电影后想来想疯了,可是没钱啊,等毕业以后,上班忙,离这边又远,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这次总算是得偿所愿。
顾冬藏进门后不停环顾四周,一边赞叹季宣有眼光,带他去的都是些极有品位和设计感的店,一边默默心疼钞票,这样的店,一定和上次,上上次以及上上上次一样不便宜吧。
一个素菜就要四五十,沾着肉荤的,七八十很快没了,两个人每次三菜一汤,一顿下来少说一两百,还真是顾冬藏有生以来最奢侈的晚饭系列。
吃到中场,顾冬藏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方天习打来的,暗叫不好。
向季宣示意暂离后,跑到洗手间旁边无人的角落去接听。
从声音上听,方天习似乎很悲痛,“老天不公苍天无眼啊,为什么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会,会,会……”
顾冬藏黑线,“你那是什么语气啊,我还活着!”
方天习调整了一下,“小冬,出什么事了?”
该来的总归要来,顾冬藏盯着自己的脚,说:“没事。”
“胡说。你从来没拖过欠款,这次一拖就是800,说,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