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个男人 by 宇落天堂【完结】(3)

2019-04-19  作者|标签:

小叔和于老师一直在聊天,根本不怎么管旁边的事情。突然,于老师笑起来,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听到他说:是吗?看来曹操对刘备还真是居心叵测呢。我小叔也笑了,正要说话,突然,元宵脑袋猛地扭过头去,说道:温编,你们在谈三国,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找个真正懂三国的人好好聊聊。鄙人姓唐。

元宵脑袋努力的把手伸到我小叔面前,可惜他手臂太短只能摸到座位边上,小叔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但仍然微笑的和他握手。我看到于老师一脸讽刺的看着他。元宵脑袋再扭一下头,看着于老师问到:这位是? 于老师立刻收起笑容,很正经的说:鄙人姓于,命建国,字圆亮。听的元宵脑袋一脸雾水,我和小叔都很想笑,但都没笑。

元宵脑袋的脖子累了,就扭过头去,于老师和小叔又开始聊天,突然元宵脑袋又转过头去说:两位如何看三国在中国文学上地位,这问题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次,小叔和于老师都皱眉了。他们现在不高兴被打扰,这还看不出来,真没眼力劲。两个人都不笑了,看着他。我听到小叔的声音不冷不热的说:你怎么看?

我听声音就知道我小叔不高兴了,元宵脑袋,我现在宣布,你算完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再说:我觉得他是一部中国历史书上的宝典,多少年,,,,,
还没说完,小叔突然问于老师:你说呢?
于老师饶有兴趣的看着元宵脑袋,说:我倒觉得那是一本废纸。
元宵脑袋当时惊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叔又立刻问元宵脑袋:你觉得诸葛亮怎么样?
元宵脑袋努力的跟上他们的速度,汗津津的说:我觉得他是个智者。
小叔又问:为什么?
元宵脑袋说:因为,因为他草船借剑。
小叔又问于老师:你说呢?
于老师笑着说:此人固执且愚蠢,还爱摆谱。非要人请三次才出来,明知汗室要亡,还垂死挣扎,损兵折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草船接剑是吧。这个他还没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已经用过了, 他顶死就是一盗版。对了,第一个用草船接剑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元宵脑袋尴尬的笑笑,摸摸头上的汗,摇摇头,说:忘了忘了。呵呵。
小叔突然问我:温宇乐,你说。
我说:是孙坚,第七回 袁绍磐河战公孙孙坚跨江击刘表,他借的是黄祖的剑,在樊城。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面无表情。心里面在狂笑,元宵脑袋连呼代喘的说:呵呵,高见高见。

元宵脑袋一直到凤凰岭的时候,都没有从被一个17岁小孩儿打败的现实中出来,一直沉默着。其实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惹我小叔,尤其是在他高兴的时候。你扰他清幽,他必不会让你安宁。

下车的时候我故意走在小叔的后面,小声的说:温编。他突然搂住我后脑勺,把我推到他前面,笑骂道:边儿去。于老师走在他后面,也笑着说:你的生长环境不错。我听着有点儿别扭。其实,于老师是个非常好的人,就是性格不好。许多事情,得过且过就算了,他偏不。这是个骨子里面不可妥协的人。小叔走了两步,也笑着说:我和那姓唐的是一类人,就是我比他高明些。

于老师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下车了。幸好。听说过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吗? 于老师就怎么也顶不过我小叔。他骂他,讽刺他,却还是想站在他身边。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就给人一种感觉,谁都没办法跟他们说上话,即使是聊家常。

我看他们两个头疼,刘莎正和一个高个的青年站在一起。我突然有一种紧迫感,于是就丢下他们,追随刘莎而去,女孩儿正冲我笑呢。

(九)

早晨的太阳照在刘莎身上,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当然,如果没有旁边的那个小子,我也许会有一种快乐的感觉。那小子我见过,但忘了他叫什么,个子那么高,跟麻杆儿似的。

刘莎给我们作介绍:这是温宇乐,这是张平,他是*报的记者。
我看看他,勉强笑笑,说:你好。
年轻人点点头,说:温宇乐,音乐的乐,还是快乐的乐。
我说:快乐的乐。你呢?平常的平,还是平衡的平。
他“哈”了一声,大家都笑了。
这时候,刘莎拉拉我,说:我们离那个麦克风远点。
什么? 我没听懂,就看见张平低头在那儿笑。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刘莎用手指指那个小官僚,小官僚正在跟妇女文摘的那帮美编们套磁。我笑了,原来。就也神秘的说:那我们也小心点元宵脑袋。刘莎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停了一会儿,哈哈笑起来。看来,我们也是可以有默契的。张平也在笑,但他并不说话。他很年轻,看来刚参加工作,但毕竟是大人了,不能跟我们小孩儿胡闹。我还是想当个小孩儿。多好。

元宵脑袋也往妇女文摘那里凑,帮着拿拿包什么的,倒是比这里被人注意。
刘莎背起包,跟小张说:今天天气好,你老婆要是也能来,就好了。
我伸长脖子看看小张,他被我看的不好意思,说:今年刚结婚。
我笑了,小伙儿真帅。就问他:怎么没来?
他说:这是工差,不能带家属。
我和刘莎突然看看对方,偷偷笑笑,没说话。
刘莎说:我们走吧。
于是,我,小张,刘莎自然而然的组成爬山小分队,向着凤凰岭进军。

凤凰岭是个不大的山,却很陡,我们相互扶持,走得愉快。快到中午的时候,太阳升到最高点,我们都有点儿累了。刘莎额头上的汗,静静的浮着,脸也红红的。

我跟刘莎说:我帮你背吧。
她笑了,说:不用。
正说着,我小叔跟后面叫我:温宇乐。
我回头看他,他走在我后面,细长的眼睛里有点儿担忧,脸边也有汗珠。鬓角的地方竟有一丝白发。
我停下来看他,他说:你别上去了,就在这坐会儿。我们下山的时候叫上你。
我笑了,说:好呀,你陪我等。咱俩搭伴说话。
他一睁眼睛,说道:别闹。
我还笑着,说:我听话着呢。
刘莎看着不对,说:要不然我陪他等。你们走吧。
我说:不用,那多不好。于老师,你陪我。
于老师敷衍的笑笑,没说话。

我小叔快了两步走过来,一把把我按坐在石头的凳子上,说:坐着。我一口气没上来,就抬头看着他,他的手还在我肩膀上压着。于老师赶过来,拿开他的手,说:好了,小乐,我陪你等。我把包扔地上,把胳膊放在膝盖上,不说话。大家都很尴尬。刘莎马上笑着说:于老师,你们走吧。我和温宇乐坐在着,我累了,也不想上去了。小张也赶忙说:我也陪着等吧,反正上面也没什么的。呵呵,于老师你们快走吧。

于老师看看我,没说话。拉着我小叔就往山上走了。这时候,妇女文摘那帮美编叫小张,说让他帮忙,他看看我们,刘莎向他摆摆手,说:你去吧。我们两个没关系的。小张就走了。

人声渐渐远去,我还是看着地,不说话。刘莎就坐在我身边,手里玩一朵野花儿,哼着小调。突然,她笑了,说:你脾气还挺大。
我没说话,也笑笑。
她又别有用心的说:而且你还挺阴险。
我抬起头,问:什么。
她精怪的笑着,说:你明明知道于老师想跟你小叔一起爬山,就搞破坏。你不高兴,也不叫别人高兴。
我笑起来,说:什么呀。根本不是。
她也笑了,说:谁都看得出来。还狡辩。
我说:你怎么觉得于老师想跟我小叔去爬山。
她说:切!这还看不来。你小叔和于老师,就像,就像perfect mach ,他们当然想一起玩儿。你竟吓搀和。
我笑了,说:就你精。
她也笑了,说:彼此彼此。
我更笑了,说:那敢情好。他们是perfect mach, 我们就是super mach。
刘莎听到这里,突然怔了一下。我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等了一会儿,我说:你练琴几年了?她呼了一口气,说:3岁开始,有14年了。
我敬佩的点点头。她问:你呢?
我说:我是业余的,7年吧。
她笑了,说:那也挺长的。
我们等一阵风吹过,她看着山下的景色,说:我从小就有个梦想,能在一个超大的舞台上,就要一束灯光,全场就我一个人,奏一首曲子,我做的曲子,就奏一次。然后,就离去。不会有人知道。
我听着,觉得很美。
她碰碰我,说:你呢?你有梦想吧。
我笑了,说:有,当然有,我希望将来能有一张床,好大的床,床上全是英镑和美钞。
刘莎哈哈大笑,说:你怎么这么财迷。
我也笑了,说:我满月的时候,大人们让我抓宝,我抓住1分钱,就是不放。我小叔就说了,咱们温家世代书香,怎么到着,出来一个财迷呢?然后他就掰我的手,说小孩子拿钱不好,就把我的1分钱给抢走了。
刘莎已经笑的前仰后付了,指着我,说:你还挺像你小叔。
我一瞪眼,说:谁像他,我只是不小心受到了毒害。

刘莎又笑了一会儿,不笑了,说:说吧。
什么?我问。
她一推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坦白。
我低低头,看着远处,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远也不长大。如果长大了,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像于老师那样的人,跟讲台上一站,用自己的方式讲鲁迅,台下面的学生就离不开他。刘莎安静下来,说:那我就去听你的课。
我听到这句话,突然想接一句,那你就离不开了。
可是我没说。我说:好呀,我也要去听你奏的曲子,不过你最好穿一件红色的裙子,你比较适合红色。
她突然很震惊的看着我,我被她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刘莎凑过来,用她的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我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凝固了,就听见她轻声说:super mach。

过了不到一秒钟,我,沸腾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温宇乐的天,彻底蓝了。

温强,我比你幸福多了。

(十)

下山以后,我小叔一直很想讨好我,不理。我也是有性格的人。

可是,我是兴高采烈的。

坐渡船的时候,我们坐在前排,青山绿水,楚目苍蓝,大家都高兴起来。看着船轻轻滑过水面,那波纹轻轻扩散开来。伸手触到水面上,清凉的感觉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我们一直坐到湖的对面,已经有人等在那里。我们吃到一种湖虾。卖虾的支起一口大油锅,用一个超大的铁网罩,伸到河的低处,捞一会儿,猛地一抬,人们都惊讶的啊了一声。一大捧活蹦乱跳的湖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真香呀!然后,那个人拿出一个大碗打了好几颗鸡蛋,粗粗的一搅拌,往铁罩上一浇,湖虾们就被黏糊住了。人们又都惊讶的咦了一声。最后立刻往锅里面一倒,就看见金黄的油花儿欢快的翻滚,人们都兴奋空前。

吃虾的时候,小叔特地给我挑了两个大的虾,我吃掉了。我们之间的恩怨现在可以一笔勾销了。

我们在湖边玩儿了一个下午,我,小张,刘莎,还有元宵脑袋坐在河边打对家,刘莎这Y头片子,玩牌特别精,出老千跟喝白水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一脸的天真。要不是因为我跟她是同伙,一定拉她去见官。我们三个都打不过她一个。

我们起身来准备走的时候,看不见了我小叔,后来,他和于老师远远的走过来,人们看着他们笑,说就等你们了。我远远的看着他们,突然很恍惚,觉得他们刚从阳光深处走来,微微笑着聊着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走到垃圾桶旁边,于老师把烟熄灭扔到垃圾桶里。小叔等他把烟扔了,就把自己的熄灭的烟头给他,他拿过来,稍微指了指烟的长度,好像是说他没抽完,我小叔不耐烦地笑笑,挥挥手。于老师也笑了,把我小叔的烟头扔了。

刘莎傻愣地看着他们,说:真好。我笑着打了她一下,说:咳,说什么呢。她也笑着打了我一下,说:咳,听什么呢。

我们离开了凤凰岭,回招待所,大家都幸福的笑着。

回到招待所,我跑到小张的房间去玩儿,他和于老师住一间房,于老师找我小叔去看旁边的一个小庙,没回来。我坐在小张对面,他打一个电话,有点儿犯难的样子。打完电话,就坐在床上叹气。

我笑着问他:想你老婆了?
他看了我一眼,说:什么呀。评论的那一版要一篇文章。要我后天交上来。
我笑了,说:那还不好,给你个专栏。
他扔给我一本杂志,说:你看,是第三版。
我拿起来看了一下,就明白了。是让他写一篇批评性的文章。这种文章,一般都没人愿意写,怕得罪人。写这种文章的人,不是在社会上有点儿地位了,就是有名气能让他做点乱的。反正小张现在的情况不好弄,算他倒霉。

我看看他,眨眨眼,说:给我看看你的开头。他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写开头了?我烦了,说:拿过来。他连忙给我。我拿起他的稿子看了3秒钟,笑了。

咽咽口水,开坛讲法。我说:这个马,不是,这个文章,是可以名褒暗贬,当然也可以明贬暗褒了。今天教你的这一招,就叫隔山打牛。听好了,本人只说一次。第一 轻飘飘的叙述一下你要评论的内容,记住点到为止,不可废话。这一段,你千万不能加入你的评论,要客观。第二,措词要冠冕堂皇,要模棱两可,最好有散文的味道,个人感情一定要参半其中。你要写出来的是一种无奈,无奈在于在你心中你要评论的这个人应该是最好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表现好。但,他也有难言之隐。要说地好象你都知道,嗯,应该是你们两个都知道,但别人不知道。你要站在一种仰视的态度惋惜他。第三,要两不耽误,谁都不惹。A和B,你要说:A虽然好,但B更高一筹。这就是经典的隔山打牛。

吐沫星子乱飞的我看着小张的眼光越来越崇拜,我那个美呀。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小张不看我了,我拍了他一下,说:看我。就听到后面有人说:看不到。我当时就愣了,什么时候,于老师进来了,我怎么没听到呢?于老师静静地说:出去。小张哎了一声,就往外走。于老师说:我没让你出去。温宇乐,你出去。

我当时背对着于老师,我不敢看他。手脚冰凉。慢慢地站起来,走出门去。于老师在我后面,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我站在走廊上,好一会儿。才往自己屋里走。一进门,我看见我小叔正美滋滋的看着电视,吃着土产。

我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他。他先是没理我,发现我盯着他看,很奇怪,说:你有病吗?我还是看着他,说:小叔,你多俗呀。

小叔先是一愣,看了我一眼,他不知道我犯什么错乱,但并不打算理我,笑着看着电视,说:是呀,我俗,我年轻的时候是媚俗,30岁以后是恶俗,40岁以后是俗不可耐,50岁以后我准备俗出与众不同。我再俗我也是你小叔。呵呵,瞎了吧。我看着他,这个人已经不可救药了,有点儿甜头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叹了口气,走出门去,没理他叫我。

我坐在河堤上,看着湖面。心里很不平衡。这些都是我小叔教我的,他姓于的不去说我小叔,把我轰出去,算什么。我很委屈。

天晚了,冷了,我还是坐着。后面有人突然给我披了一件衣服。我回头看,是于老师。他坐在我身边,抽起一根红河。半天,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于老师说:小乐,我们认识几年了?第一次,我觉得于老师在用一种男人对男人的说话方式与我交流,莫名的振奋了一下。我清清嗓子,说:快3年了。于老师笑了,说:是呀。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15岁。时间过得真快,你长高了,快要是个大人了。

我低低头,看着灯光照映的湖水。

他继续说:于老师今天对你严厉是不对,我忘了,你还是个孩子。

我听着,听着,一阵心酸。什么话都不想说,就把头磕在膝盖中间。听着水波流动的声音,感觉夜的清凉。
(十一)

文代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我的心情有些不好。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后两天,一直在下雨,人们开了个小会,聊了个小天,大家坐在一起磕嗑瓜子,谈谈文学什么的。最后,都没得聊了,就个回个屋找自己的朋友玩儿。刘莎来和我们打牌。小张一定要和刘莎一伙,于老师只好和我小叔一伙。我这几天有点儿犯困,所以,坐在床上看他们玩儿。其实比起打牌,我更喜欢看人打牌,看他们的表情,特别有意思。

刘莎一看牌,就俩眼珠子乱晃,东瞟瞟,西瞟瞟,甚至还暗示我替她看牌。小张是单纯型的,死心塌地得跟着刘莎。可女侠不怎么待见他。经常先自己跑了,不管他死活。刘莎的牌总是很好,经常是一手炸弹,逮谁炸谁,现在想来,此女应该可能姓拉。

有一轮,我小叔刚出了个5,她就甩出三个k,吓得我小叔放出double 4,她就立刻甩出3个Q,笑嘻嘻的看着我小叔,我小叔就说:炸上瘾了。小张就不行了,一把单牌,就等着顺风。刘莎也不说照顾照顾他,一上阵,连轰带炸一口气出完就跑了。就剩下小张被我小叔和于老师修理。可是她还很有道理:我好歹先捞个大供,怎么样我们都是平手。

于老师也不是很会玩儿牌,每次出牌他都会想想。但基本上水平也行。我倒是挺想在必要的时候点通一下于老师,可是刚有些苗头。刘莎就笑笑的插进来,说:温宇乐同学,观牌不语真君子。我无奈的坐回去,这个利欲熏心的女人。她在山上那会儿挺动人的,怎么下了山反倒妖精起来了。

再到后来,他们越打越快。刘莎基本上一顶二了,她先出完自己的牌,再去看小张的牌,竟然两次都让小张突出的包围圈。我小叔那里肯让,发起狠来。出现一手拿自己的牌,一手翻于老师的牌的一心二用的情况。于老师先开头不给我小叔看,觉得自己能行,我小叔输了两局后,就急了。连抢带抓的说:于建国,你给我拿过来,不要小气。

最后,我们终于看到,刘莎和我小叔一人手里两幅牌火拼。一个某大报主编,一个小提琴天才美少女 (她自己这么说的),盘腿坐在床上,吆五喝六的拚牌。大家都无奈的看着祖国的希望。无语。

正玩儿的高兴,楼下说找于老师电话。于老师听后,就下楼去接。等一会儿上来后,看着有点儿着急,跟我小叔说:瑾瑾病了,我得赶快回去。瑾瑾是于老师的女儿,8岁了。小叔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黯然,仍然微笑着,说:看看谁能先回去,差不多就走辆车吧。然后就出去了。呆了一会儿,回来说:行了,妇女文摘的那个美编想回了,小乐,刚才你爸爸来电话让你也跟着回。

我当时就失望起来,看看刘莎。没说什么。刘莎也看看我,咬咬下嘴唇,一抬头说:那我也回吧。好几天没好好练琴了。小张看看情况,也说:有没有座位,我也回去了,稿子还等着发呢。说着说着,大家都笑了。小叔说:哦,你们都走了,留我晚上一个人了。说着也笑了,笑得有点儿落寞。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南湖之行。汽车开动的时候,南湖还是刚来的样子,平静的湖面,一派清平。

小叔,站在湖的背景前,看我们离开。偏瘦的身影,细长的眼睛,伸伸手臂和我们招手,一阵风吹乱了他的发,遮住点儿他的眼睛。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嘴唇有点儿薄,微笑起来,有点儿不舍的伤感。

车上的人都在跟他挥手,于老师坐在后面,静静地看着窗外与他道别的男子,就那么看着,稍稍的眯起眼睛,好似在观察什么。等车开远,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元宵脑袋也跟着回,他跟那个美编坐在一起,感慨地说:此次南湖之行,受益匪浅,终身难忘。我和刘莎都忍不住笑起来,我终于和刘莎坐在一起。虽然,回程的路上,并没有说什么,可是仍然很满足。小张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急急火火的写着什么。于老师一个人坐在后面,没跟谁说过话,只是偶尔睁开眼睛看看窗外。晚上到了北京,就立刻拎上包,打车回家了。
我和刘莎互留了电话,元宵脑袋和我们每个人留了影。

我看见我爸来接我,刘莎的妈妈来接她。也就各自回家。

夏天结束的时候,我上了高三。而那一年的冬天,是如此寒冷,让我无法温暖。

(十二)

南湖以后,我不再去听于老师的课,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逃高三的课。我和刘莎每星期会打一个电话,汇报一下彼此的学习情况,相互鼓励一下,小树苗还要努力成长。刘莎基本上总在练琴,她要考音乐学院。我跟她说如果音乐学院不收她,我就和她开个杂货店,她做木工,我弹棉花。她听完真生气了,挂了我电话,哄了好久才同意继续和我交流思想,共同进步。

我小姨从那文代会后,真的领养了一个孩子,女孩儿,3岁,取了个名字,温宇霆。理由是她姐夫姓温。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把我爸爸吓了一跳,瞪着我妈说:我不认识你妹妹。我爸再厉害,也怕我妈。我去小姨家,看到那个女孩子,也吓了一跳,那女孩儿长了一双细长的眼睛,薄嘴唇,很安静的在那里玩儿一种木头的玩具。我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摆弄,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把一块儿木头玩具往我手里一放。半天,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等我小姨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我腿上玩儿,很惊讶的笑了,说:温宇乐,你可以当幼师了。我没说话,我觉得我和这孩子很投缘。

很多事情的突然性,就好像翻书一样。让人措手不及。我记得那是1997年的11月,天寒地冻的。我想着给于老师打个电话,我想考他们学校,他的系。真正作他学生。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我爸那天回来得很晚,一脸的严肃。我妈坐在电话前,突然就来电话了,我听出是我小姨。我妈妈认真地听着,点点头。然后看着我爸爸。我爸坐在沙发上,推推头发。什么都没说。我妈就坐在电话旁边。看着我爸。很久,我爸突然要拿电话,我妈就在电话那里不让他打。其实,我妈是个特别温和的人,她以前也是一本时尚杂志的美编。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见过我妈这么严厉,这么的,决绝。

我爸说:我就说两句话,他明天就走了。我妈看着我爸,一字一句地说:不行。我爸有点儿急了,说道:我们多年的同学,打个电话都不行了。我妈也急了,说:你当你是谁?全天下都盯着你们两兄弟,你还想怎么样。我爸重重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我看着,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走过去,说:妈,我打个电话行吗?我妈看着我,说:给谁?我说:给于老师。刚说完,竟发现这四个字引得他俩都坐直了身子,我爸就看着我,没说话。我妈变得非常激动,声音有点儿颤:不行。我不高兴了,你们吵架,怎么我连个电话都不能打了。我还想说什么,刚说:妈,,,,,,,就听见我妈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说:不行,今天晚上谁也不许打电话。我站在原地,蒙了。倒底怎么了?我妈看着我,说:温宇乐,回你屋去。

这个从不发火的人,要是严肃起来,最明智的是听话。我悻悻然的走回屋,我妈就跟守宝一样,按着她那个宝贝电话。刚进屋,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了。我听到我妈接着电话,说了些什么。

近屋坐在桌前面,等了一会儿,我妈突然进来了。用一种任重道远的目光看着我,我看着怕。我妈说:小乐,这是100元钱,你打个车去找你小叔,跟他说无论如何不要给于老师打电话。我看着我妈,不太明白。想问为什么,但没有问,觉得问了也白问。就默默的点点头,说:小叔不是去青岛开会了吗?我妈帮我穿上外套,说:他今天刚回来,现在应该在单位。呆会儿就该回来了。我点点头,正要走出去。我妈突然叫住我,看着我,说:小乐,你长大了,妈妈可以相信你吗?我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虽然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点点头。我妈深呼了一口气,说:那,你给妈妈重复一遍,妈叫你去干什么来着? 我看着我妈,说:你叫我去跟我小叔说别给于老师打电话。我妈点点头,说:你也一样,你答应妈妈吗?我看着我妈,又是纳闷,又是不太愿意。但看着我妈,就点点头。今天不打,明天打不就行了。我妈拍拍我的肩膀,把我送出门去。

我打车来到小叔家,看他家的灯还是黑的。就走上楼,自己开了门。我有小叔家的钥匙。房间里面有点儿霉味。我开了一会儿窗,听见钥匙转动门的声音,就跑去给他开门。

门一开,小叔手里还拿着一个提包,一脸的疲惫,有点儿惊异的看着我。我接过他的包,他看着我说:你怎么在这? 我说:我妈让我来的。我妈叫我跟你说。说到这里有点儿犹豫。我小叔看着我,苦笑着说:叫我别给于建国打电话是吧。我点点头。他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屋子里面,开开所有的灯,然后坐在厅里,电话面前,眼睛看着前方,沉默着。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问他:小叔,怎么了。我妈怎么不让你们给于老师打电话呀。我小叔突然笑了,闭着眼睛,说:没事儿,不打就不打呗。我问道:于老师怎么了?小叔还是笑着,说:健健康康的,没事儿,不过他明天要走了,去L市教书。不在北京了。我听着,没太明白,说:以后呢?我小叔笑得更厉害了,说:那还有以后呀,户口今天调走。没以后了。什么?我吓了一跳,为什么?我小叔说:不为什么,反正是发光发热,在哪里都是一样。我惊异的一转头,看着电话,不说话,突然伸手去抓电话。小叔把我的手抓住,笑看着我,说:你妈让你干什么来着? 我木在那里。我小叔还是笑着的,伸手一拉,电话线嘭就断了。然后就打开电视,说:来,看电视。

那天晚上,我和小叔看了一晚上的电视,看到最后睡着了。感觉有人给我盖上毯子。而那温暖就在冰冰凉凉的空气中流窜。

后来,我小叔病了,胃炎,是在开会的正当口,那时候他正在念一个文件,刚开头就蹲在了讲台上。会场上大乱。我小叔婶走上台,众目睽睽把他掺下了台,一脸的坚决。多少年岁月的刻画,小叔婶脸上的皱纹细细的堆积,还是当年烈女的模样。我爸走上了讲台,声音清楚地念完了文件。之后,天下太平。

高三那年的冬天,我很忙,不停的学习,我再也没见过于老师,但我听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教书。因为那里需要他。当我再去那个高校的课堂时,只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站在讲台上,我就站在教室的外面,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我喜欢站在西直门桥上,看熙攘的人潮,灰色的背景,杂耍卖艺骗子民工学生白领等等都混杂在此,你我不分。那乱乱的回荡的尘烟,扬起的全是瑟土味道的人的气息,很有趣,不是吗?多姿多彩的各色人生,蠢蠢欲动的异落人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生活挣扎,大家都在大好时光中共同奋斗。我买了包红河,抽完一根,再抽一根。假装过了好多年,心情依旧简单明了。这个世界,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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