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分别前夕(中)
“猫儿...猫儿...”空气中不时传来阵阵低喃,带着异样的嘶哑。白玉堂紧搂着展昭,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像是要将人一并吞下去似的,用力地吸吮着对方的唇舌。
此番热情来势汹汹,令展昭有些招架不住。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白玉堂其实很少吻他,即便有过那么几次,也都是像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逝。展昭闭上眼,一股难言的酸涩陡然从心底蔓延开来。他用力地回拥住白玉堂,仿佛要耗尽生命中所有的冲动一般努力地回应着对方。
本是青涩无比的动作,却让白玉堂几近疯狂。一股强烈的**从身体和心里同时翻涌出来,像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的吻狂乱又霸道,带着一丝掠夺的意味不停地在展昭的唇齿、脖颈与锁骨间反复流连,直到发觉对方被他吻到快要窒息時,才微微不舍地将人放开。
肺里的呼吸像要被抽空了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展昭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半睁半闭的眼睛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显得有些迷蒙。
“还好吧?”
两个人的脸靠得极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灼热的呼吸扑在脸上,令展昭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慢慢松开埋在白玉堂发间的手,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对方。“没事儿。”
望着展昭脸上难得透出的一股血色,白玉堂头一低,情不自禁地含住了对方的耳垂。展昭哪受得了他这样的挑拨,脊梁骨一麻,整个身体像触了电似的,差点没哼出声来。滑进衣服里的那只手更像是烙铁一般,所到之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叫嚣着,肌肤烫得仿佛要燃起火来。
“哎,你摸哪里?!”胸前的一点突然被揉捏,展昭的身体陡地一颤,胳膊一紧立时将那只不老实的手夹得严严实实。
“当然是摸爱摸的地方啊,谁让你一大清早就这么热情,这可怪不得我。”白玉堂笑着抬起头,见展昭眉头微皱,双眸里氤氲着的水汽似乎更重了些,那股似怒非怒的表情此时看在眼中竟比平时多了几分难言的味道。他牟着劲儿,动了动被夹住的手指,毫无意外地感觉到展昭一直紧绷的身体像弹簧一样蓦地弹跳了起来,幅度之大,让他的额头差点撞到自己的牙齿上。
“你!...”
“不服气你也可以摸我啊,我保证不还手,让你尽情地摸个够,怎么样?嗯?”白玉堂说着挑了挑眉。
“不用了。”展昭说着喘了口气,眼神瞪得圆溜溜的,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玉堂。“你还是留给自己自摸吧。”
臭小子!白玉堂看着展昭眼里闪烁着的那一抹狡黠的目光,心里恨得直咬牙。明明在别人面前明明彬彬有礼,文雅谦逊,怎么一到了自己这,就幻化成一只牙尖嘴利的猫了呢?真不知上辈子怎么招惹这人了。其实从很早以前,他就发现自己哪根筋不对了,兴许真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什么?他笑了笑,放开展昭径自蹦下了床。再这样下去,难免擦枪走火,虽然他本人一点都不介意,甚至有点求之不得,但考虑到展昭目前的身体状况,哪怕再难忍,还是硬逼着自己耐着性子把已然微微窜起的**慢慢压制了下去。
“你别动,我去拿个毛巾给你擦擦汗。”
刚才还似置身于火炉之中,此时热气渐渐散去,寒意上侵,才觉出身上透出一股湿凉来。展昭抹了抹额头,跟着坐了起来。“别麻烦了,我去冲个热水澡。”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道:“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展昭说着站起来,走到柜橱旁,从里面翻出一件蓝色的套头运动衫。白玉堂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转身走到门口,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别洗太久。”
“知道。”展昭扭头笑了笑。“烤箱里有我舅妈做的早点,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白玉堂摸了摸肚子,撇着嘴嘟囔:“你耳朵怎么这么尖?”
展昭一听,嘴角不自觉得扬成了弯月形。“叫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展昭洗完出来的时候去饭厅里探了个头,发觉白玉堂正在埋头喝粥。他把毛巾散开往头上一搭,走过去在对面的餐椅上坐了下来。
“真不等我啊。”
“你好不容易发号施令一次,我当然得尊听。”白玉堂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你这样,特像我们小区里除草那老大爷,一年四季不管春夏秋冬,脑袋上总搭着条白毛巾。”他说着,抬手把展昭头上的毛巾拽了下来。“去把头发吹吹。”
浴室里待久了,有点喘不上气。展昭现在浑身暖和和的,坐在饭厅里一动都不想动。“等一会儿再去。”
白玉堂像解决战斗一样,几口就啃完了手里的豆包,喝干了碗里的米粥。“走,我给你吹。”
等白玉堂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展昭想赖着不起来都不行了。“我自己来。”
“行啦,就你那呼噜呼噜毛的把戏,只能骗骗你舅妈。”白玉堂不由分说就把人拽进了浴室。
通风扇还开着,浴室里的热气消去了一大半。白玉堂抬起胳膊,从浴巾架上拿了一条毛巾擦了擦洗手盆前的镜子,然后拿了把椅子让展昭坐下。吹风机呼呼地发出响声,吹着头发、掠过耳根,偶尔有热风钻进耳朵里,引得展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舒服么?”白玉堂轻轻地揉着展昭的头发问。
“嗯。”展昭闭着眼哼了一声,舒坦得直想睡觉。
“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展昭睁开眼,微微扭了下头。
“老实点,还没吹完呢。”白玉堂两只手按着他耳朵,让他脸朝前方。镜子虽然擦过,水珠却未干,像被雨刷刮过的车窗,映射出两人的影像有些模糊不清。
“你还记得大刘么?”
“记得。”展昭答完,半天不见白玉堂回话,不由有点担心。“他怎么了?”
“没怎么。前阵子你我的事情在网上曝光以后,他突然在微薄上找我,说想见见你。其实打我出道以后,和咱班上的同学几乎就没什么联系了,或许是他们觉得我变了吧。”
“说的也是,你现在可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我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来安慰安慰我?”
“那你教我。”
“我教你的能顶个屁用!那我还不如自己安慰自己呢!”白玉堂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末了又开始嘟嘟。“挤兑我你就这么开心啊?”
“要是连你都不能挤兑了,那我挤兑谁去?”
“你这都跟谁学的?是不是我四哥教你的?”白玉堂越听越不对劲儿,这小子最近说话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那蒋矬子了。
相比白玉堂的小激动,展昭还是那一脸淡然的笑。“四哥就教过我怎么做凉茶,其他的可都是你教我的。”
白玉堂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忍不住就给展昭的脑袋来了一下。“你能不能学点好的?”
展昭朝着镜子的白玉堂瞪了一眼:“你打我干嘛?”
“那是你自己找打!”白玉堂愤愤地道,突然间就来了戏弄之心。“不然你学学刚才咱们在屋里那样...”
展昭若无其事地抓了抓被头发弄得发痒的右腮,开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大刘想见我?”
白玉堂知道他脸皮薄,也不拆穿,只抿着嘴偷乐。“嗯,他说四眼知道你和我还有联系之后,天天打电话骚扰他,可四眼儿记仇,又不愿意正面和我联系,只能拜托他。而且大刘说他自己也挺想见你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所以让我先来找你探探风儿。”
“差不多有六年没见了吧,我也挺想他们的。”展昭不无感慨地道。
“那我回头转告大刘一声,就说你答应了?”
“嗯,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展昭刚答完,又想起什么。“他们现在在哪个城市?我记得四眼儿是在上海念的大学。”
“大刘就在咱们市,四眼儿留在上海发展了,放心,他坐高铁到咱这儿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好,回头你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大刘。”
“好嘞您那。”白玉堂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一个躬身。“头发给您梳理好了,请您先到屋里歇着,小的这就给您端早膳去。”
展昭一下没绷住,差点笑出声来。“行啦,今个儿朕高兴,不用你伺候。”
“这如何使得。”白玉堂说完,洗了把手,一步一退,出了浴室才转身,一溜烟真跑厨房给展昭端早膳去了。
展昭扶着洗手盆的白瓷沿,望着白玉堂的背影,笑得肋骨疼。
正如展昭所说,刘蓉十点多才回来。江冬一直没见人影,估计此时正和未来的老婆大人泡在一起。白玉堂帮刘蓉一起做了午饭,饭后逼着展昭小睡了一会儿,等展昭醒来时,白玉堂正伸着腿,抱着手提在他旁边浏览网页。
展昭看他笑得贼兮兮的,探过脑袋想一瞧究竟,不料白玉堂反应奇快,一把扭过显示器就是不给他看。
“你在看什么?”
“少儿不宜,不适合你。”
展昭瞥他一眼,倚着床背坐起来。“不给看算了。”
白玉堂看他还有点迷瞪,摇了摇头,替他把被子向上拉了拉,一直盖到下巴磕。“你先保证不生气,我就给你看。”
“行。”
“你答这么快,一看就没动脑子。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给看算了。”展昭说着,缩着肩膀打了个哈气。
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反倒勾起了白玉堂的兴趣。“你看这个。”他抱起电脑放到展昭腿上,指着屏幕上的一张图,边看边乐。
图上画的是两个婴儿,粉嫩粉嫩的,一个穿着淡蓝色的肚兜,嘴里叼着个奶嘴,胖胖的小手篡着拳头,睡的正香。另一个光着身子趴在旁边,正在偷亲那个睡着的小孩儿。展昭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图到底有哪点能让他生气的。“挺可爱的。”
白玉堂一听,竟然趴在床上狂笑了起来。展昭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把电脑往旁边一堆,掀开被子走下床。
白玉堂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那...那画的可是你...你跟我。”
展昭愣了一秒,低头挠了挠眉头。“不会吧...”
“还有别的,要不要继续看?”
“不用了。”展昭这句真是比早先那句行答得还快。白玉堂看他这反映,笑得直捂肚子。展昭心想,以后这人要再给自己挖坑,他可不跳了。
洗完脸回到屋里,床上的被子已经折好了,方方正正地摆在床头。手提也关了,放在八角窗台上。白玉堂坐在床沿上,正一脸笑呵呵地望着他。
“想不想去书吧?”
展昭眼睛里一亮,瞬时又暗了下去。“我舅妈不会答应的。”
“你就说想不想去就行了。”
“当然想。”展昭淡淡一笑,透出些许的无奈。书吧开张后,他从来没有和白玉堂一起去过书吧,可是在梦境里,那样的情形却不知已曾出现过多少回。这个愿望像心魔一样一直深深地盘踞在他的心头。
“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找你舅妈去求个情。”白玉堂说着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换身暖和点的衣服。”
虽然期待,但展昭对此事并没有抱太多的幻想。毕竟刚出院不久,偶尔能在家里走动走动,已经是舅妈表示出的最大的让步了。“我舅妈要是不同意就算了,以后再去也一样。”
“放心,我有分寸。”白玉堂露出自信地一笑,转身走出房门。
‘白玉堂出马,一个顶两’。以前白玉堂经常拿这句话当口头禅,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也灵验了?结果出乎预料,展昭一时之间高兴得像个孩子,搂着舅妈一个劲儿来来回回地说,舅妈你可真好。惹得刘蓉心里软绵绵的。白玉堂先把车开到楼洞口,然后拉着展昭一步一蹭地下了楼。展昭里面穿着厚实的毛衣,外面套着件奶黄色的绒大衣,临出门前刘蓉把他拦住,让他带上口罩,又替他拉上帽子,然后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羊绒围巾,直到把他裹得和白玉堂的穿着整整差了快一个季的级别,才放心让他出门。白玉堂在一旁抿着嘴偷乐,刚一上车就笑称今后要改呼他为‘北极猫’了。展昭的一颗心早被喜悦填得满满的,管白玉堂喊他什么,只微笑不答。
这样的生活忍不住想让人依赖。白玉堂话语行事间,很少把他当成重病之人。该留给他的空间,他极力的不去阻止。偶尔一回的放纵,他也不会再像初时那样,有如对待易碎的花瓶一样露出紧张,甚至是惊恐的神情。展昭忍不住想,在他们分离的这段岁月中,终究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年少时的感情放纵轻狂,经历过感情的分与合之后,他们都成长了。虽然本性依旧,但如今的两个人更加了解对方,也更加懂得生活。就算将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白玉堂也应该能够带着坚强的微笑继续生活下去。所以在活着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把最快乐的记忆留给这个人,这样在他将来想起自己的时候,才能露出最温暖也最灿烂的笑容。可能没有人告诉过白玉堂,那是最适合他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一章 分别前夕(下)
正午刚过,太阳正足。天空一片蔚蓝,碧空如洗,连一朵云也看不见。如此晴朗无风的日子,却隐隐透出一股干冷来。
“别兴奋过头了啊。”
展昭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手下一顿,转瞬又把刚刚解开的第二颗大衣扣子系了回去。白玉堂侧着身子等他把安全带系好,才缓缓发动车子。
“这么多年没碰过车,还知道怎么开么?”
“当然知道。”展昭边说边把摘下的口罩塞到大衣口袋里。“上次不是才开过?”
“那也能算?!”想起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两个人结伴去书吧,白玉堂的心上有种丝丝拉拉的疼。“回头我带你去练练手。”
“好是好,不过我的驾照已经过期了。”
白玉堂眉头一皱,咧嘴咬了咬牙。“想让你为我服务一次,还真不容易。”
展昭忍不住一笑,眉眼间尽是愉悦的神采。“满足你!改天我就再去考个本好了。”
“么啊~”白玉堂扭过头朝着展昭打了个长长的啵,一脸温柔甜腻的表情。“爱死你了。”
展昭一把推正凑过来的脸,眼睛瞪着白玉堂,嘴角却挂着笑意。“老实开车!”
十月的北方,路两旁的杨树叶子已经黄了,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梢洒进来,只剩下点点斑驳的影子。光影中,展昭的脸忽明忽暗,时光像是突然产生了一个缺口,让白玉堂有种恍惚的错觉。眼前的景象蓦地与几个月前的画面重叠到一起。那时,他们也曾像这样一起坐在车子里,展昭淡淡地对他说,他喜欢他在《掌声》里演的汪小涵,还有《无所事事》里的丰玉高、《凌迟》里的关晓伟...那时他听着展昭柔和的声音,曾在心中期望前方的路永无尽头,就这样与身边这个人一直开到老,直至青鬓华发。只是当时夜幕深沉,他独自沉浸在自我的感情中,却没能透过那些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看透隐藏在展昭内心深处的,那些远比自己更深沉、更执着的想法。白玉堂看着他苍白消瘦的侧脸,内心深处忽地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满足感。这一刻,他终于能够全然明白展昭那时的心情。就像如今的他一样,心中也有一种决绝。若是能让展昭重新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的身体,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以前他曾那么渴望得到展昭的感情,现在却时常会想,只要这个人能一直这样,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继续努力地生活着、快乐着,便已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停好车后,两个人慢慢地朝着书吧的方向走去。快到门口时,白玉堂突然顿住脚步,抬头向前方那座褐色清水砖墙面的小二楼望去。
“侧门的钥匙带着了么?”
展昭也跟着停住脚,这才清醒地意识到问题所在。虽然白玉堂从不与他说,但他知道白玉堂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朋友的、家庭的、公司的、以及社会的。虽然他心中坦然,更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他与白玉堂之间的关系,但是事临其身,却无法不去考虑身边这个人的处境。人生中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无奈,今后他们怕是再难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出入公共场合了。“对不起,我忘了。”
“干嘛要说对不起?”白玉堂一愣,皱着眉头望向展昭。
展昭忙收起心思,微微一笑道:“那我收回。”他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给李姐打个电话,她那里有钥匙。”
“别麻烦了。”白玉堂一把抢过展昭的手机,替他放回口袋里。“走,咱们就走正门。”白玉堂说着,拉起展昭就往前走。
“别!”展昭的力气哪比得上白玉堂,再怎么铆劲儿,还是抵不过对方的拖拽。“我这样子进去,少说也得吓跑一半客人。”
白玉堂一听,忍不住停住脚,扭过头来仔细地审视起身后的人来。展昭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两只乌黑晶亮的眼睛,这样的装束确实很难不引人注目。“也是...”他笑了笑,眼光犹自黏在展昭的脸上。这张面孔他曾不知看了多少年,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让他觉得看不够。
展昭看身后有人走来,忙拉着白玉堂往墙边靠了靠。“那我打个电话,你等一下。”
展昭的脸庞已经略显成熟男人的气概,但眉宇间仍透着一股青涩,尤其是从帽檐边缘滑出的几缕头发,让他看上去有种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矛盾气质。白玉堂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掏出那部老古董手机,有些笨拙地拨着号码,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露出玩笑的嘲弄目光。
“好了。”
展昭挂断电话,朝着白玉堂望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一笑,并肩朝着书吧的侧门拐去。等了还不到一分钟,就见不远处蒋平小跑着奔过来。
“呦,四哥。难得看到你翘班。”白玉堂一看见蒋平就不忘打哈哈。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蒋平瞥了白玉堂一眼,转头调侃起展昭。“好家伙,你这裹得都快跟粽子一样了。”
“是我舅妈...”
“去你的,见过这么好看的粽子么?”还不等展昭把话说完,白玉堂一把搂过展昭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正低头开门的蒋平。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开了门,三人一起挤进书吧隔断后的过道里。
“四哥,是不是事儿成了?”白玉堂一进门就忍不住凑近江蒋平问。
蒋平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就你这满面红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
蒋平挠了挠头,脸上渐渐露出一抹难为情的笑来。“说起来,还是托了你俩的福。”
“就是。”白玉堂说着,搂着展昭拐上了小二楼的阶梯。“我先带展昭上去歇会儿,你和李姐好好那什么一下。”
展昭在一旁听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四哥,那我等会儿再过去看李姐。”
“嗯。你先上去暖和暖和。”蒋平看到展昭过来,心里其实是吃惊的。昨天在家里还那般小心翼翼,今天这么冷的天,却跑到这里来。他盯着楼梯上白玉堂与展昭的背影,不由轻轻叹出口气。分别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尤其是在临别前,他想现在的他,多少也是有那么点感触的。
脱了一身武装的展昭走到窗台前,轻轻撩开奶白色的纱帘,透过木窗棂,窗外的街景映入眼帘,除了树木已有些枯萎外,其他一切照旧,和几个月前看上去的景致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他记得,那一天也是阳光明媚,他站在这里里,人却像被寒冰冻住了一样,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白玉堂从身后环住展昭的腰,低声在他的耳边问:“想什么呢?”
展昭望着窗外微微一笑,抬手将掌心覆在白玉堂温热的手背上。“好久没晒太阳了,上次还是我表哥带我来,我才想起来在这里站上一会儿。”
“以后要是你想晒太阳,哪里我都陪你去。”
“真的?”
“真的。”
“我想去齐云山。”
白玉堂忽觉眼眶一热,将环在展昭腰间的手臂狠狠地紧了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胸膛间那个瘦削单薄的身躯依然存在。“好,你说哪里就是哪里。”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两个人立在窗前,享受着这难得的静逸时光。明明那么短的一段路,他们却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可白玉堂却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句‘我想去齐云山’。或许,展昭和他一样,从没有忘记过,在那辆开往齐云山的火车上,他像一个初识爱情滋味的少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过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猫儿。”时隔多年,再一次说出这种话,滋味却又不一样了。
展昭转过身,笑了笑,头一次主动地揽过白玉堂的头,将嘴唇贴了上去。
老天爷总爱开玩笑,两人正情浓蜜意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进来了。”
展昭一愣之下,正想推开白玉堂,蒋平已推门而进。白玉堂仍然背对着门,可两只眼睛已经瞪得贼圆。他知道展昭脸皮薄,只好咬牙切齿地把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四哥在心里狠批了一遍。
蒋平一进门就觉出气氛不对,脸上却装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单手端着一杯热饮朝展昭一递。“你李姐给你做的,她说你喜欢喝这个口味的。”
展昭早就缓过神来,脸上却仍是觉得发烫。他绕过白玉堂,走过来接过杯子,一张嘴,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蒋平就抬起手指头晃晃悠悠地指他。展昭笑了笑,把刚刚想要说的那句谢谢及时地收了回来。
“我的呢?怎么没有我的?”白玉堂扭过身来,大刺刺地往沙发上一坐。
“我喝了。”蒋平说完也不看白玉堂,冲着展昭摆了摆手,转身带上门又急匆匆地走了。
“死矬子!”白玉堂一拍沙发肘,冲着大门就吼了一声。看见展昭端着热饮走过来,才放低了声音。“就知道跟我来劲儿。”
展昭很庆幸他还没喝一口饮料,不然非被这两兄弟给逗喷不可。“四哥人真好。”
“哼,在你心里谁都是好的。”白玉堂不服气地道。
别看他人高马大,犯起脾气来实在是跟三岁小孩儿没什么区别。展昭笑着把手里的热饮杯凑到白玉堂的嘴边,白玉堂低着头抿了一口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捧着展昭的手,微微一仰头,又喝了几口。展昭唇角一弯,慢慢将身子倚进宽大舒适的沙发里。
“累了吧?”自从出院以后,展昭还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从刚才起,他就总是会无意识地抻一下腰,白玉堂知道他站久了腰眼和肋侧会疼,心里也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太过特意忘形了。
“还好,我想下楼看看。”只不过稍微一放松,就觉得力气松懈了大半。展昭直了直身子,刚要站起来,却被白玉堂一把拉住。
“先把饮料喝了。”
“嗯。”展昭应了声,端起杯子慢慢喝了起来。
“猫儿,你爸...”白玉堂停了一下,还是继续问了下去。“他最近有没有回复你。”
“没有。”展昭的声音很轻,淡淡的,听不出一丝喜怒哀乐。“我爸的脾气不好,等过了这阵子就没事儿了。”
“真的么?你别骗我,猫儿。”
白玉堂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的心酸,展昭想对他笑笑,却觉得脸颊上的肌肉像是突然坏死了一样,连咧个嘴角都变得如此生硬僵直。“我爸这辈子不容易,是我让他伤心。”他低下头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双眸,深深地望向白玉堂。“我应该早点告诉他的。”
‘早告诉他,他就会原谅你么?’白玉堂很想这样说,却又心疼展昭,不忍在他伤口上继续撒盐。想起自家的老头子,何尝不是一副横眉竖眼的样子。只是相比展昭的父亲,自家老父更是不管不顾。一个明伤,一个暗伤,哪一边都不让人好过。他本想趁机和展昭商量一下,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打算。不用说,他也知道展昭定然会阻止他前去找展父谈话,他最不想展昭在中间为难。或许四哥说得是对的,有些事情不得不依靠时间来解决。
“先不想这些了。走,下楼看看去。”
“好。”展昭将没喝完的饮料杯放到茶几上,笑着站起身。
下楼以后,李尚娟看到展昭,揽着他的胳膊一顿嘘寒问暖,她是真喜欢展昭,在这个小老板的面前一点也不拘束,直看得旁边新来打工的小妹心里一阵羡慕连连。
展昭说要随意看看,白玉堂也不阻拦,只远远地地站在饮料台后面的阴影里,安静地遥望着他在一排排书架间往复流连。古朴的装饰着绿叶的木藤架下,那个人的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与多年前在午后的教室里看到的那个他一样,有着耀眼的光辉。芸芸众生里,目光惟独被这一人牵引,一望便是一生。展昭似乎察觉到他热烈的视线,抬起头朝着他望过来。如果你望着的人能够抬头回你一笑,或许一个人的一生就变成了两个人的一生。白玉堂望着展昭,眼神定格在了他淡淡的笑颜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结尾真的可以当结局了,我恨啊,为什么我没有将最后一段的句子留到完结的时候再写!到时候岂不又要花费心思去想,挠头!
☆、第八十二章 坦诚以对
这一次身体恢复得格外缓慢,但渐渐趋于稳定的病况,多少让家里人放下心来。展昭是个闲不住的人,在舅妈刘蓉好不容易松口的情况下,又开始着手与出版社、报社、杂志社之间的联系。有过一次成功举办签售会的经验,就像是推开了事业中一扇崭新的大门,以前从来不予回复的几家出版商,现在也会时常发来EMAIL推销他们的新书订购方案,有意进行长期合作。展昭看着这些邮件,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流。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全靠家人与朋友无条件的支持与帮助,这样的付出令他无以为报。他轻敲键盘,认真仔细地回复了每一封邮件,最后又给远在海外的父亲写了一封信。信中他像往常一样,淡淡地讲述着一些生活琐事,比如表哥结婚的日子终于定下来,舅妈每天忙于为新房添置家电,书吧又招手了新的员工过来帮忙等等。而对于他与白玉堂之间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这个城市的秋天格外的冷,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照进来,仍驱不散身上阵阵寒意。关掉电脑,展昭揉了揉有些晕花的眼睛,慢慢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他附下腰半趴在八角窗台上,将手掌轻轻贴在窗角旁的铁皮暖片上,丝丝暖意从指尖传来,慢慢渗入四肢百骸。一眨眼,白玉堂已经走了快半个月。身边突然少了这个人,日子竟也显得格外悠长起来。他悠悠一笑,转身走到床前给白玉堂发了一条手机短信。
“猫儿,想我了?”很快他便接到了白玉堂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特别大,展昭听得耳边一震,不由将手机伸远了些。“你在哪?”他下意识地问了句。
“在山上,刚拍完一场外景。”阵阵喧哗中,白玉堂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今天头一天拍爆破的戏,我的耳朵到现在还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