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完结】(6)

2019-05-06  作者|标签:又江空月堕 相爱相杀

  江遥寄收到的信息便是宇军人数忽然翻倍,鹄军士气大减。

  “花招。”江遥寄冷哼,将纸拍在案上,“放火箭,冲着火把放。”

  一时间无数箭镞点起了火,雨一般落入宇军阵内。

  天色即将黑透,宇军已经腹背受敌,现在头顶又遭横祸。

  即便是这样打压,宇军仍在稳步推进,眼看要越过镜关直击大营。

  江遥寄思索着出路,一座座山头、一块块Cao地、一条条河流,难道再没有出路了吗?

  灵光一现,他将刚刚飞笔写过的纸张找出来细看,找到自己想要的记录,勾唇一笑。

  “退到镜关,留三分之二守,三分之一从镜鹄山东侧突进去。”

  指令飞速传达,鹄军迅速后撤,罗义枉大喜,毫不犹豫地追击。

  江遥寄知道自己在赌,赌景衣的布局。

  镜鹄山东侧的守关大将是陈扩谈,这个人很厉害,但正是他的厉害,与罗义枉水火不容。

  那里,必定十分薄弱。

  陈扩谈手下的兵都很强悍,以一当十。

  所以本该有五千人守这第二道山口,他只有五百人。

  江遥寄和郑钧成率领大营与后方的四千人,先趁黑伏击了镜鹄山口第一道关口,剩余三千人,留下一千人守关,最后的两千人直奔陈扩谈。

  镜关的战场已经被他们抛弃,再往里打就有镜国被动地防守。

  陈扩谈上马,一杆长刀立在辕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灭宇(三)

  天色完全黑了。

  景衣在帐中打盹儿。帐子里居然和之前在鹄军阵里一样的陈设,一方矮桌、一席床褥。

  还有一根幽幽的蜡烛。

  景衣脑袋一沉,清醒过来,舒舒服服打个呵欠伸伸懒腰,这才算起时辰。

  啊,差不多了。

  景衣站起来,走了两步,腿有点儿麻,又走了几步,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摔倒。

  完了完了,这一觉睡的。景衣摇头叹气,强撑着去拿了烛台,挪到帐子边,举起手臂,先用烛火远远暖和了帐布,又凑近些用火焰去点。

  噼噼啪啪。

  守帐的士兵回过头,看到那柔弱的三皇子,白皙的皮肤映在火光里,手里拿着一块着火的布料。

  景衣抿唇一笑,眉眼弯弯,手上的布料便抛了出去。

  ……

  江遥寄抹去脸上的血,一骑当先,飞快追赶前方仓皇策马的余兵。郑钧成几次想拉弓都被制止。

  江遥寄心里清楚的很,这就是景衣的把戏。藏这么一个空关口,让自己来闯,自己留下这么几个逃兵,就可以找到他们的大营。

  景衣一定在那边也闹起来了。

  队伍里,混着马蹄声,有人高喊一声:“将军!”

  众人抬眼,看到前方的黑暗里,有一道火舌冲天。

  江遥寄神情恍惚了一下,立刻从回忆回到现实,毫不犹豫地抽紧马鞭。

  转过一座小丘,浓烟并没有扩散,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一群宇军列队在辕门,大营的火仍在烧。

  江遥寄赶到近前,勒马高声:“交出景衣。”

  宇军根本不听话语,抄刀来砍,随即赶到的鹄军一刀挡下,很快又是混战。

  江遥寄绕营半周,逮了空,从火海里飞马奔驰,深入到火海中央,果然在一堆散架的军帐后面看到昏倒的景衣。顾不得什么大火,马儿冲过去,江遥寄一手勒紧缰绳,猛地探下身子,几乎全身下马,硬是把景衣拉上了马。

  好在这马不是个x_ing急的,嚼子勒得他连连惨叫也没有甩他们下来,江遥寄把景衣抱在怀里,调转方向重新逃出火光。

  辕门那边郑钧成已经结束战斗,鹄军还剩五百人。

  郑钧成扔了刀,坐下来撩了衣袍慢慢擦拭手上、脸上、刀上的血。抬头时远远看见江遥寄横抱着景衣走过来。

  热浪滚滚,却已经没有人胸怀热血。

  江遥寄也坐下来,用自己的袖子,捡一块干净的地方帮景衣擦掉脸上的灰。动作很轻,可景衣还是醒了,茫然地睁开眼,盯着江遥寄看了很久才闭上。开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遥寄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有些冰冷。

  景衣喘了口气,重新积些力气,道:“鹄国……带我见胡纪……”

  鹄国国君,胡纪。

  “你都快死了,就不能消停会儿吗。”江遥寄低声说。

  景衣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他一眼。没说话,但意思是:“你哪那么多废话,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快死了吗?”

  “小孩儿脾气。”江遥寄嘟囔一句。声音轻到微不可闻,又有噼噼啪啪的火声掩盖。景衣窝在他怀里,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不可查的笑。

  灭宇(四)

  景衣的伤并不重,出于不可言的心思,江遥寄要了马车一路送他。景衣清醒一些后便折腾着要乘马。

  “骑什么马,就你这个身子骨还骑马?”前面驾马车的人回头顶了一句。

  景衣不屑于和他争论,撩起帘子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声音传到队伍前面,有人立即勒马过来,正是江遥寄。

  “这是往哪去?”景衣问他。

  江遥寄似乎心情不好,眉峰一挑:“你想往哪去?”

  “去鹄国,我要见胡纪。”景衣直截了当地回答。

  “正在路上,再有几日就到。你消停点养身子,不然给卧底捅到你父亲那边,又要折腾了。”江遥寄说着又转马回去,景衣赶紧又拍着马车发出声音拦他:“你等等!这样太慢了,残兵回报宇国,虞鹤加强防范,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必须比他们还快!”

  江遥寄放慢了马,随着马车慢慢行着,一言不发地望着远方。两人都没有出声,忽然都沉默了,只能听见马蹄踏着黄土和车轮碾出辙印的声音。

  江遥寄叹了口气,放弃了沉思,下令停了马车,然后自己勒马跃下。景衣莞尔,躬身下了车,二人交换了交通工具。

  郑钧成让几个副将随军,亲自带了一小队人马跟着景衣先一步快马加鞭赶回了鹄国。

  与国君商议事情,江遥寄没有身份参加,他慢也就慢了。景衣先到鹄国便急急入见胡纪,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胡纪沉思了一下,召了些文官武将朝议。

  这个时间,江遥寄还在路上,景衣、郑钧成和一班文武大臣聚在御书房。

  这里有一个人必须要提,是一个有些年纪的武官,叫邱允。这个人早年职位也不高,跟郑钧成一道,两个人交集很多。

  当年的事,这个人知道全部。

  胡纪慵懒地窝在龙椅里,指节敲击着鎏金把手,不紧不慢地开口:“景三太子的意思,是联合我国,共击宇国?”

  “正是。”

  胡纪一手撑着脸颊,转头对郑钧成说:“有几成把握?”

  郑钧成忖度一下,自己身后有江遥寄,如果能联合景衣,宇国差不多是囊中之物,于是很有信心地点头道:“十成十。”

  邱允在座下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转到他身上,他本人却没有什么不妥的神情,一语不发,垂眼盯着屋子角落。

  郑钧成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狠狠剜了邱允一刀。

  景衣静静看着这两人闹脾气,心里明镜似的。

  座上胡纪开口了:“既然这么有把握,就去做吧。不过得宇国后,如何分?”

  景衣盘算一下宇国疆域与国力,道:“对半。”

  “不妥。”胡纪摇摇头,居高临下睨着景衣眼眸流转。景衣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眼神碰撞,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群臣都不敢开口,这个节骨眼也只有邱允不怕死开口:“三七。镜国主战,自然要多分。”

  郑钧成跟他对着干,一句好话也不留,张口就道:“这话不对。景三皇子只身在这堂上,势单力薄,如何分配好处自然由我们定。难到还有给自己分少利的道理吗?”

  邱允当即怒火冲顶,猛地转头狠狠盯着郑钧成,眼看这两个人就要爆发,胡纪用力一拍龙椅,瞬间万籁俱寂。

  胡纪慢慢坐直了身子,半眯眼睛,整理了半□□襟,这才说道:“无论如何,现在镜国很被动。三七分的话,我要七分西北沃土。你若答应,我即刻发兵助你攻宇。不答应也好办,不过你不会拒绝的。”

  七分西北沃土。宇国境内,西北的土地气候最好,而东南部则水涝频繁,难以自足。

  既要镜国打头阵,又要镜国不与自己争利。鹄国的打算□□而恶心。

  然而景衣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一旦拒绝,时间被拖延,宇国完全可以一怒之下踏平镜国。到时说什么都晚了。

  这样被动的局面,景衣许久没有遇到过了。

  出逃

  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一切事务安定下来时,已经是灭宇三个月后。

  这一日,南瑜瑾在镜关巡防,登上城墙眺望战场遗迹,忍不住唏嘘那走马灯一般迅速又绚烂的战争。

  身旁的将士纷纷点头,闲聊些逸事。

  忽的南瑜瑾眼眸一动,盯住远处飞驰的五匹马。是五个人骑马朝镜关奔骋。

  “怎么回事?最近没听说有人来?”城墙上的士兵一时无措地看向南瑜瑾,南瑜瑾略微踌躇,随即下令先搭上弓,自己下了几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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