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渊做大少那会儿,这种前倨后恭的事不知遇到多少,所以这会子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一应礼节周全的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同样也钻不到一点空子。
女眷这边,赵馨兰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破天荒被自家娘亲头一次亲切关怀的赵慎,眸色复杂。说起来,若是没有换亲,如今在亲戚里头风光无限的,该是自己吧?
可惜,一切已成定数。只愿自家夫婿在会试能博个好名次,派个好官职,如此,也能圆了在亲戚前的面子。
赵馨兰食不知味的用着饭,早前因孙骏中举而得意的心情,消散的一干二净。
一顿饭吃下来,不管别人怎么样,项渊倒是吃得挺好,带着赵慎施施然告辞,身后跟着两个挑担子的小厮,两个担子,四个筐,全都装得满满的。
赵煦揉揉笑得发酸的脸颊,目送项渊离去,眼底满是y-in郁。
“瞧他张狂的,不过是解元,就有些找不着北了。若是春闱和殿试还能拔得头筹,那小爷就服他。”
孙骏心底也不好受,他作为赵家未来的大女婿,一直被赵家人捧着,加之他自认学问也不错,所以对项渊这个赵家儿婿,向来是高高在上中带着点同情的。可没曾想,这个过去自己不放在眼里的连襟,居然生生打了他的脸!
赵老爷喝口解酒茶,沉声斥责赵煦:“胡说什么!他是慎哥儿的夫郎,年纪长于你不说,学问也高于你。日后你要多多与他交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煦撇撇嘴,扭头见赵勋神色淡然的坐在旁边,心底又有些不平。大哥从来是这幅万事不过眼的样儿,偏偏爹最看重他,将来若是分家,只怕他得不到什么好处。想到这,眼底越发y-in郁。
*
项渊回族里祭祖,完事后被村里的乡绅富户十二分热忱的送了大笔贺礼,布帛茶盐、糕点糖果,还有白花花的纹银二百两。更夸张的是,其中一个胖胖的乡绅,居然送来两个肤白貌美的丫鬟,还挤着小眼睛猥琐得暗示项渊,这就是暖床的玩意,不必在意。
项渊哭笑不得,其他的都收了,丫鬟死活退了回去。直言家中已有河东狮,不敢招惹别人啊。胖乡绅想到之前村里的传言,顿时信了。同情的拍拍项渊,遗憾的带着丫鬟离开了。
想到那两个丫鬟离去前投过来的幽怨眼神,项渊就恶寒不已。
赵慎应付完亲戚间或明或暗的打探,出来就听说了这件事,脸色登时沉了沉。眯眼看向胖乡绅离开的方向,赵慎决定,有必要给一些没眼力价的人一些惩戒。听说胖乡绅家里正巧也是做布帛生意的。
哼哼,赵慎冷笑。
后来,那胖乡绅的布帛生意接连几次失利,损失了一大笔银钱,却找不着失利的原因。正头疼r_ou_痛,有那被赵慎暗示知道内情的,借着酒席间谈笑,把事情隐晦的讲了讲。那胖乡绅懊悔不已,再不敢打项渊的主意。之后更是卖力的宣传一番赵慎的醋劲,本意是想借众口给自己出出气,却不想赵慎全不在乎,有来特意打探的,更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给项淙子塞人的,就等着瞧他的手段吧!
一时倒是把那些蠢蠢欲动的都吓退回去。
回去的路上,项渊打量赵慎仍旧y-in沉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把。
嘶!痛死了!
赵慎怒目而视,一巴掌拍掉项渊作乱的爪子,没好气道:“干什么!”
“嘿嘿,回神啦?”
项渊见他炸毛的样儿心底就乐呵。
“你放心好了,任她多美貌的姑娘,在我眼里,都不及你十分之一。我是没心思养个只管吃喝拉撒的废人在家白耗银子的。”
赵慎:······
听开头几句,赵慎还很不好意思,等听完最后一句,就只剩哭笑不得了。
也罢,姑且信他一回。
趁着俩人之前还没有别人前,把该享受的都享受个遍,该得的都得到,即便日后项淙子毁约,他也没什么遗憾的。
走亲访友后,项渊正式开始闭门读书。期间和林公、张骥的联络也一直未断。当初辞别时,林公给他带回一大箱子的考题、策论,光看完这些,就要一个月的时间,其中有感悟和不解的地方,还要写信去探讨。几次三番下来,项渊倒是对林公真正的心服口服。
林公不愧是当世大家,学识渊博,涉猎广泛,看着一脸严苛,实际上却很懂得变通。项渊对他慢慢也生出师生之情,很敬重他。
而远在南陵的林公,心底对项渊也是满意的不行。他真正意义上总共就收了五个学生,项渊是最小的一个。随着俩人书信往来,林公不仅见识到项渊犀利独特的文风,也惊喜的发现,俩人的政见主张,居然意外的一致。就连张骥,这个他平日最得意的弟子,也不如项渊和他合拍。
“老师这么称赞淙子,学生可要羡慕了。”
张骥见林公隔几日就要夸项淙子一回,忍不住笑着打趣。
林公捻着短须指着张骥爽朗一笑。“你也不必羡慕。想当初我收了你做学生,也是当着你三位师兄面前狠夸了一番,他们三个如今还对你恨得牙痒痒呢。”
张骥不过是见林公最近为朝堂的事忧虑,故意说这话逗他开心的,见林公果然开怀,心底也忍不住高兴。
“难怪每次见到三位师兄,总是被他们拉住以各种名目灌酒,原来根由是在老师这啊。”
林公又大笑几声,末了感慨道:“你三位师兄在外地历练已有十年,如今厚积薄发,正是入主京城的大好时机。倒是你,来南陵还不足三年,恐怕一时半会还回不去京城。”
“学生倒是不急,师兄们先去打头阵,等创下好局面,仲平再调回去,可就捡着大便宜了。”
“你呀!”
林公摇头失笑。眺望远空,语气踌躇满志。
“有了项淙子,总算后继有人,为师不必担心到你之后就无人继承师道,坏了咱们千辛万苦才创下的局面。”
张骥轻声应诺。
第27章 会试
未出正月,项渊便带着赵慎往京城赶。等风尘仆仆赶到时,还差点订不到房间。待全部安置妥当,赵慎抹把汗,还心有余悸。
“真没想到,还在年里,京城就这么多人了。”
“那可不是,今年可是春闱之年,各地学子都往京城跑,亏得咱们走得快,不然订不到房间,就只能寄居寺庙了。”
说话的是一脸伶俐的书童。
说到这个书童,还是项礼提起的。项礼做生意这么多年,见识过很多大户人家的做派,见项渊中了解元,身边还是没一个伺候笔墨的,便做主叫人牙子带了人给项渊挑。
吸取乡试的教训,赵慎觉得身边有个可靠的签了死契的小仆在会更放心。项渊也觉得身边没个人不方便,就挑了年约十五的小豆。
收拾妥当,项渊和赵慎下来用饭。碰到一路过来的李广宇也正准备下楼,李广宇见了他们极其热情,邀着一道坐下,又急忙叫打发自己的书童沏茶,自己亲自点好菜,全是店里的招牌菜,一顿饭下来,少说也要二三两银子。
赵慎见着李广宇就不痛快。
这厮当日那么嘲笑淙子,没想到被啪啪打脸。赵慎以为他定然不会再好意思出现在他们面前,结果临到启程时,这厮居然带着书童和小厮蹭了过来,厚着脸皮要一道上路。而且更过分的是,一路上,不管淙子愿不愿意,得空就拉着淙子探讨文章,死皮赖脸的要淙子点评,简直神烦!
“我走前,恰好遇到文林,他听说你考中了解元,也很高兴。只不过被拘在书院,根本脱身不得,只叫我替他向你道声贺喜。”
项渊挑挑眉。
许文林年纪比他们都小,许父有心想叫他多学习学习,这次乡试便没叫他参加,而是送他去许母娘家那边的书院深造。
不过,有一点李广宇说错了,实际上,在项渊回到离中不久,许文林就偷偷过来送了贺礼,虽然还是很傲娇的口头逞能一番,但是心意却是实打实的。不过怕被许父发现他偷跑,很快就赶了回去,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也不知李广宇这会说起这件事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个而疏离许文林?然后弄得自己像个孤家寡人似的在社里混?
天真!
吃过饭后,项渊便借口带赵慎出门看铺子摆脱李广宇的纠缠。夫夫二人出了门,不约而同都松口气。
项渊这次来京城,林公给他写了五封私信,叫他分别送到五位大人府邸,也等于变相给项渊拉关系,在交好的人面前刷个印象分。
到了会试这一关,就不是只要文章好就能出头这么简单了。关系没走到,凭你文章写得天花乱坠,照样能石沉大海。运气好点捞个进士当,运气不好,落第是分分钟的事。
项渊自然懂得林公的苦心,修整几日养好精神后,便穿戴整齐,怀揣书信出门探路去了。
赵慎没法跟着项渊,也乐得清闲,自个溜溜达达去街上考察店铺。这一两年,他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手里银钱多了,心里底气也越发足,已经很少想起成亲前自己决绝的心态,至于退路,这种东西有备无患,多几个,他会更安心。
一连几日,夫夫俩都各自忙得不可开交,每日只晚间能聚在一起用饭,用过饭后,就是项渊每日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赵慎自然不会打搅他,每每都是自己先去歇息。
看项渊在烛火映照下俊朗的侧脸,赵慎有些失神,双手不自觉的摸向平坦的小腹。
这次出门前,李氏很明确的表示,她希望赵慎赶紧生个子嗣,并且对之前他跟着去南陵却一无所获,表示很不满。若不是有淙子中了解元这个大喜事顶在前头,不定李氏要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