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孙骏,大好前程全都葬送,怎么就能如此心狠手辣呢!”
赵慎到如今,对赵馨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还有些接受不能。
“所以说,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凭着一股气去激怒处在暴躁中的人,不然,付出的代价,将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太昂贵!”
赵慎沉默,细细思索,淙子所言,确实极为有道理。就像当初他失手错杀前世项渊一般,不也是凭着一股子气,跟头蛮牛似的,只想着出口恶气,却料不到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轻描淡写处理好孙骏这头的事,项渊带着赵慎到了厅堂,那许汉章也正巧由管事的带了过来。
项渊打眼瞧去,见许汉章穿着深紫色长袍,头戴白玉冠,身姿修长,形容俊朗,倒是一派大家公子的模样。不由暗地里撇撇嘴,面上却笑得一团和气。
许汉章头一次近距离见着通平府的父母官,激动自不必言表。之前心底还残存着一丝和项渊比较的心思,此时全没了踪迹。
不想项大人居然如此年轻俊俏,且细细观察下来,许汉章黯然发现,项大人对锦言是极为体贴,语气神态更是与对着他时大为不同,那份由骨子里溢出的柔情,是做不得假的。
项渊时刻留神那许汉章,见他眼底露出释然,对着媳妇的态度也自然起来,便知此人是知难而退。顿时神清气爽,天蓝地阔。再瞧许汉章,也不觉得他穿深紫色娘气,难得开了金口夸上两句,把许汉章喜得手足无措,却把赵慎惊个不轻。
明明之前淙子还憋着劲般要和人家一较高下,怎么只片刻功夫,就神态温和的夸起来?
那头项渊总算记起眼前之人对自家媳妇有过的恩情,虽然已是上辈子的事,可只要想到媳妇枷锁满身,脚戴镣铐的行走在流放的路途中,所要遭受的种种苦痛,项渊便心脏抽疼。对媳妇言语中颇为照顾他的许汉章,语气又温和几分。
许汉章家族是做米粮生意的,正巧项渊最近在发动村民种植仙瑶米,计划打造出一个全大梁都闻名的仙瑶米之乡。许汉章家族之前也做过仙瑶米的生意,只不过后来因仙瑶米被衙门掌控,这才作罢。不过,之前对外销售的线路倒是因其家族一直做米粮生意而保持。
项渊倒是不愁销路,只是想要把仙瑶米以通平府特产的名义宣扬出去,还需要一个稳妥的人来办。瞄瞄许汉章,项渊暗地里琢磨着,此人倒是不错,不过还需考察一段时间,若真个是能扶上墙的,他便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替媳妇还了这份恩情。
许汉章混迹生意场多年,自然眼明心亮,精明不在话下。打项渊问及米粮生意后,便一直留心观察,见项知府对他家族生意问的细致,隐约猜到项知府的意图,心砰砰直跳,抑制不住激动之色。
若是得了项知府的助力,不说家族生意一飞冲天,便是之前诬陷他的人,也不会再有胆子明目张胆冲他下手!
想到能得此荣幸,都是因结识赵慎而来的,许汉章冲着赵慎感激一笑,得了赵慎回应,虽心底还是隐约有些惆怅,可更多的,则是释然。
罢了,来晚一步,就不要过多纠结,不然徒惹伤悲。
轻松解决一个潜在情敌,项知府心情很美丽。闲聊时问起许汉章是否有婚约,许汉章答说未受冤入狱前,他确有婚约在身,是家里长辈自幼便定下来的。可叹的是,他连对方的样子都没见过。只知道是知府衙门何书记家的哥儿。
“何书记?”
项渊表情有些微妙。
也不知何书记吃错了什么药,仙瑶村田地被占一事了结后,他便三不五时的想邀项渊上门宴饮,项渊不待见何书记,便都借故推脱掉。熟料这厮毫不死心,居然带着自家未出门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哥儿几次三番的装作巧遇他。到此,项渊算是看出来这厮打的什么主意,登时被恶心坏了。之后便找了借口,打发他坐了冷板凳,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是不是脑子清醒,想明白了,这段时日,倒是再没见何书记在他面前晃悠。
送走许汉章,项渊便又开始忙活通平府发展的事,一连忙活几天,终于理顺将来要走的路线,定好脉络。赵慎既要忙活他新开的酒楼,又要兼顾成衣铺子,也是分身乏术。俩夫夫一忙活起来,白日里难免会忽视项大壮,等终于闲下来,夫夫俩惊奇的发现,项大壮居然会站起来了,而且还能扶着走一两步!
夫夫俩就跟得了什么新奇宝贝似的,围着项大壮直转悠,哄着他站起来,走几步,来回折腾几次后,项大壮不干了,一屁股坐下,放声大哭。
n_ai娘一路小跑进来,心疼得抱起项大壮,语带埋怨的数落夫夫俩:“壮壮还小呢,这时候多爬爬比多走要好很多,不要强迫小孩子,他想怎么样就顺着他怎么样,老爷,正君,你们这么折腾壮壮,壮壮哪受得住啊!”
被数落的灰头土脸,项渊急忙拉着赵慎逃进内室。夫夫俩对视片刻,瞧着对方脸上的狼狈,不约而同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刚才差点以为n_ai娘要打上来!”
项渊心有余悸。
“咱们也确实有些忽略壮壮,这次回离中过除夕,咱们可得多和壮壮处处,不然我瞧着他都要和咱们不亲了!”
赵慎说着,便开始着手收拾衣物。
临近年底,项渊总算彻底闲下来。离家三年之久,是该回去瞧瞧。
几日后,项渊带着赵慎、项大壮坐一辆马车,项瑜和项安玖坐另一辆,外加一辆装载行李物品的,三辆大马车,轱辘辘驶出通平府,朝着南陵离中的方向而去。
第76章 立规矩
离中城垂柳巷,李氏扶着阿停的手,踮着脚站在门口,朝巷子尽头遥望。
“怎的还没到?信上不是说今个就会到吗?”
“太太,信上的日子,怕也是估摸着来的,那做的准呢!”
李氏蹙着眉,心焦火燎的。“我盼了多少年,才盼着淙子的孩儿出生。哎呀,我那大乖孙都九个多月了,我这做祖母的才能见着一面,多不容易!也不知养的怎样,是胖是瘦。”
阿停心里嘀咕,真是远的香近的臭。项大爷家生了两个公子,正经的长子嫡孙,也没见李氏这么惦记,一味只巴巴瞧着二爷那头。为这,之前还嫌弃赵正君不生养,死活把娘家侄女外甥女的接来,结果还不是没闹腾成?!人家赵正君转身挥挥袖子,直接和二爷去了任上,几年不回,日子不知有多逍遥。
“娘,怎么站在门口?淙子还没回?”
项礼一家过来,见李氏站在院门口巴巴望着,凤娘连忙上前两步,扶住李氏。劝道:“娘,淙子估摸着还要一会儿,咱先进去吧,外头天冷,仔细吹了风。”
“是呀老太太,咱家二爷回来,多高兴的事儿,万一您这吹了风着了凉,可就不美了。”
说话的是个年轻妇人,描眉画唇,c-h-a金戴银,身披鹅黄色大氅,里头着一身藕粉色夹纱交领长裙,腰间系着柳绿镶银线宽带,勒得腰肢盈盈一握,小脚玲珑,踩着镶了珍珠的绣花棉鞋,一走一动,婀娜多姿。
可惜,这么个美人,李氏却很不待见。
“多嘴!我这没事也要叫你咒出事来!还有,大冷的天,打扮如此花枝招展,也不怕人笑话!你瞧瞧凤娘,端庄大气,就是比你这个不知来路的妾要好得多!”
那妇人委委屈屈,拿眼直瞟项礼。项礼皱皱眉头,瞧了眼低眉顺眼扶着李氏的凤娘,不免猜疑这又是凤娘从中挑唆的。
“娘,春梅说的也没错。大冷的天,知道你心急见淙子,可这若真是不当心着了凉,你不是存心叫淙子担心嘛!”
李氏听不得项礼护着那小贱蹄子春梅,不过听他说后一句,心底琢磨下,倒是在理。遂只哼了声,便由着凤娘扶她进门去。
春梅嘟嘟嘴,暗地里伸手扯住项礼袍子一角,轻轻晃了晃。项礼觑前头不在意,覆手上去拍了拍,无声安抚几句,春梅这才放了手,退后几步,跟在项礼后头进去。
临近午时,项渊一行终于将马车停靠在垂柳巷项家门前。李氏瞧瞧被包在大红襁褓里的项大壮,又上下左右打量一番项渊,乐得合不拢嘴。
“快快,都进屋来。外头冷,可别冻着我的乖孙。哎呦,安玖也回来了,来,叫祖母瞧瞧,可长进没?”
项安玖被李氏拉着手细细打量,偷眼瞧站在祖母后头的凤娘,见她眉眼间尽是见着他的欢喜,不由冲凤娘开心一笑。
项渊趁机把收项瑜为弟子的事讲明,又道项瑜一直跟在他们夫夫身边,论是子侄也不差。李氏上下打量,见项瑜带着秀才公的方巾,心里满意,点头道:“嗯,这孩子是个好的。”
打项渊进门,项礼就一直含笑看着。项渊跟李氏交代完,转身面像项礼,拱手行了礼:“大哥,别来无恙!”
项礼慌忙扶起项渊,嗔道:“使不得使不得。淙子你好歹是四品地方官,哪有朝我这个白身行礼的道理。”
“大哥,咱不管我在外头如何,只说在家里头,你为长,我为幼,这该有的规矩决不能丢。将来便是我做了再大的官,对大哥你,该有的礼,它就一样不能少。”
“果然二爷和大爷时常念叨的一样,是个知礼重情的。若我说,大爷就是太紧张二爷,这生怕二爷丢了威严,宁可自个多担待呢。”
陪着笑意的话说完,现场一片静谧,没人搭话。凤娘只管拉着项安玖窝在一旁轻声询问,李氏则抱着呼呼大睡的项大壮不撒手。项渊转过身,只轻飘飘扫了眼面色尴尬的春梅,便把视线转向项礼。
项礼面上不太自然,打个哈哈,含糊道:“她是我屋里人。”
“我不喜欢她!二叔,你把她赶走,你是大官,谁都得听你的,你把她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