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吟到断肠时(戏曲系列之二)作者:太雏/惜人【完结】(3)

2019-05-14  作者|标签:太雏 惜人

琴官的狂浪让他们上了花选,他倒是花魁。

从此夜夜笙歌,直到天明。

定南将军带着莫名的歉疚,替琴官收拾每个残局,也替琴官宠上了湘瑶,应酬时他带琴官,私下出游时就连湘瑶也带上了。

那个流星划破夜空的夜,湘瑶陪着琴官,琴官陪着定南将军,望着天空,他看到明亮的星儿坠落。

他想,到了某一天,自己也将如此坠落,又想,或许自己已竟涅盘而不自知,才会觉得身在炼狱。

迷惑茫然中,他听到一阵少女的笑。

一转头,那青年公子凝视着他,非常专注的凝视,彷佛千世前已约定,终于到了今生来相逢,辗转红尘找到了他,便再也不肯放开。

湘瑶分了神,愣了一下才隔船请了安,给了他一笑。那青年却无反应,湘瑶也就把刚刚的臆想给拋到一旁了。

什么样的身份嘛!真当自己是大家千金,跟人家才子佳人了?

琴官一个拦腰抱上,「湘瑶愣着干什么?唱歌吧!天要塌下来了,四方要毁灭了,我们该唱歌。」

「想死也别拖着我。」湘瑶柔声笑斥着。

琴官磨磨蹭蹭,撒娇的说:「到哪儿都带着你,我的湘瑶。」

湘瑶宠爱的笑说:「服了你,牛皮糖似的。」

3

他抱了琵琶,唱了起来。

恍惚中,一阵呼啸,往外看,那青年执起箫,和了起来。

那一刻,有种感觉在湘瑶胸口蕴酿着,他让河上的微风把那感觉吹走,纯粹的唱着曲。

只愿今生不向情田种爱恨,不受怨憎苦。

冷眼旁观的定南将军张云鹏却上了心。

琴官的转变,让定南将军伤透脑筋,他能将人绑起来强暴,也能揍的他不死不活,但要不到他的心,就是要不到。

何况琴官现在很懂得嘴甜了,怎么好再对他动粗?

张云鹏只好从湘瑶这里下手来讨好,或威胁琴官。那个奇异的晚上,他听着湘瑶的歌声,盈满着诉不清的感觉,于是先看了琴官一眼。

琴官一脸愉悦,靠着湘瑶腿旁,就着地坐了,圆亮双眸闪着美丽的光,从流星中映下的。

对琴官的交身不交心,张云鹏是无可奈何,琴官对湘瑶的依恋,更让他恨的牙痒痒,若非湘瑶那般似水柔情的个x_ing还颇得他怜,张云鹏肯定先干掉湘瑶,再把琴官独占。

想到要能将湘瑶与琴官分开,自己便多了几分胜算,张云鹏心生一计。

「吩咐下去,把船头转向,准备搭船板,我向九爷打个招呼去。」

琴官第一个惊喜的站起来,「怎么过的去呢?不要掉到河里啦!」

湘瑶依旧坐着,但他抓着琵琶颈的纤细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清丽的脸颊抹上两朵红云。

张云鹏一把抱起琴官,「怕啦?爷抱你过船板。」

这厢华星北却看着船夫忙忽,几个丫环洋洋洒洒的先提着灯笼过来,说是定南将军想过来跟九千岁请安,问爷的意思如何。

华星北自是点头,心中却五味杂陈,究竟那少年在定南将军船上,扮演着什么角色?

甩了甩头,华星北自嘲了起来,向来不曾留情,此次又何必多烦扰?春风戏蝶本是人间雅事,认真起来反倒俗了。

「九千岁大安。」胡思乱想间,张云鹏已豪迈的跨着步子,踏过船板,将琴官轻轻放下。「这位是琴官,在京华园里唱小旦。」

琴官一落地,却望着华星北,笑盈盈的说:「好俊公子,怎么瞧不出有九千岁了呢!」

华星北意外的愣了愣,被这唐突的话梗了一下,只觉这戏旦天真中带着几分揶揄,好大的胆子,不禁笑了出来。

琴官却径自转了身,又要上船板去扶湘瑶。

张云鹏一把狠狠拉住他纤弱的手,「给九爷请安没?一点规矩不懂!」

华星北也正把眼睛转向船板上走的颤颤惊惊的湘瑶,听张云鹏这一声,只当他闹着玩,待看到琴官那被抓的死紧的手臂,和他苍白脸颊,才发现张云鹏真使上了力。

不知怎么的,看了心有点疼,那如幼猫般的琴官,怎么跟着彪炳的张云鹏?

可怜……

「琴官给九爷请安,刚才琴官冒失了,九爷大人大量,别跟琴官计较。」

「哪的话,爷就喜欢你这份自然不矫做。」华星北忙说。

待张云鹏放了琴官,再看那少年,孤孤单单的抱着琵琶走过来,走的不大稳,还带着点畏惧,看的华星北心头又一痛,忙上前伸出手,「这位是……」

「这是湘瑶,可是我们当家的正旦呢。」

湘瑶天x_ing柔弱胆小,饶是这船板其实两旁架的雕栏,又是结结实实的搭着,仍旧吓出一身冷汗,见华星北一伸手,也就势扶了,想不到他体质娇弱,受了点惊吓又吹着冷风,一阵晕眩,竟跌进华星北怀里。

说不得避嫌不避嫌,湘瑶本是个弱不胜衣的,往日自习惯了有人照顾,今夜跟班既没带出门,华星北这一扶,他站稳后不过点头说声:「久仰九爷大名,今夜倒劳爷大驾,湘瑶先给爷请安,再给爷陪不是。」

华星北看着他的淡淡笑颜,又闻着他清馨体香,手臂中彷佛还留有他柔软的触感,听到这么个宛转请安又道歉的,却隐约在心中恼火起来。

好个佳人,像是跟人这么搂搂抱抱惯了,那笑容倒从头没变过,真是个会应酬的了,往常说翠烟是个厉害角色,原来这故做清纯才厉害,叫人抓不着一点缝隙。

「京华园的湘瑶?听许多爷们谈过,功夫听说不错嘛。」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说湘瑶唱功深,再是说……床上功夫。

华星北轻祧的表情,说明了是后者。

刻薄的话,湘瑶听多了,思及自己身份,向来也只能眼泪往肚里吞。

只是想到这九千岁今夜和箫,彷佛心有灵犀般,有那么片刻,让他跟着他神游太虚去,再想不到见了面,居然这么发作他,胸口一紧,却也只好勉强笑说:「多谢九爷缪奖。」

一字不多,一字不少,那眼中流转过千万个心酸无奈,却被纤长眼帘盖住了。

华星北看着那不变的笑容,心中只道:「果然会说话,真是个人尽可夫的风尘戏旦,也配的上我的凤箫?今夜可是不值极了!」

看着张云鹏在一旁哄着琴官,显见他也知道刚才下手重,现在又想哄着琴官开心,一会冷一会热,哪里想到琴官的感受?简直拿他当宠物。

华星北自嘲的想:「是该学学张云鹏,明明不染尘埃,又何必在意?他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何关?琴官、湘瑶等人就如翠烟,总是风尘中人,我流连花间从不动情,干嘛跟个戏子认真?不过游戏一场罢了。」

想着便替湘瑶拿过琵琶,递给下人,然后温柔的说:「你身子单薄,不如让别人替你拿着吧!云鹏兄也真是,来者是客,难得带小公子来做客,还让他带琵琶做什么?」

说着便把自己披着的软金披解了下来,披在湘瑶身上,「冷吗?身子有点儿颤着,别吹了冷风犯病才好。」

温暖的披肩披上,湘瑶也觉心头暖烘烘的,心想这九爷原来极有心,方才可不是自己多想了吗?倒冤枉了人家。

这么一想,再看华星北双瞳如星、剑眉高扬、温文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却又一点架子不端,作小服低的给他披了披肩又系带子,真真体贴入微的样子,叫人怎么不软了心?

于是他抱着歉疚,略带羞赧的说了句:「九爷待人真好,今夜可好好替爷唱曲子才对的住爷的盛情。」

笑颜如花柳如眉。

华星北有点恍惚了,醉了似的,湘瑶的柔顺、他的多礼,与他的出身极不相称,没有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也没有半分讨好的意思,你对他好,他报予一笑,对他讽刺,依旧一笑,远着看他,笑的淡然,眼前凝视,笑的腼腆。

摸不着那笑里藏着什么。

美酒笙歌,最后大家都有了酒意,湘瑶依旧在脸上带了微风般暖和的笑容,琴官两颊红透,来了段贵妃醉酒。

张云鹏迷蒙着醉眼,用象牙櫡敲着桌面,华星北趁着酒意凑近湘瑶耳边,看他一张如玉小脸透着桃红,不禁放肆的在他耳边低语:「湘瑶,你把心藏哪儿去了?总这么笑着,只怕不是真心的吧?」

「闻奴的声音落入了花y-in。这景色撩惹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琴官一段唱罢,瞥见华星北的贴近,顿时收了声。

「九爷,湘瑶总是笑的,不过我们的笑,不是真的,您别上当。」琴官往湘瑶身后一站,便就势搂住了他。

「喔?」华星北对琴官和湘瑶的亲密有点惊讶,却意外的没有任何不悦,那样的亲密,带着一种纯洁,只让人觉得悦目,或许是因为琴官那张娃娃脸。

琴官俯身轻吻了湘瑶额角,又搂紧了湘瑶,「可湘瑶的泪是真的,晶莹剔透,如珍珠串了炼,不声不响落下了,要碎人的心。」

湘瑶脸更红透,「琴官别促狭。」

「难道湘瑶常哭吗?」看着两张精致脸蛋依偎,一个甜美可爱、一个清丽绝美,一个娇蛮撒野,一个温顺柔情,华星北有点晕眩。

「谁也看不到湘瑶的泪,湘瑶的泪,只给特别的人看。」琴官撒娇的将头倚在湘瑶肩上,「湘瑶,对不对?」

「什么意思?特别的人?」

华星北正感好奇,只见琴官略带敌意看着他,笑说:「我就是那个特别的人,湘瑶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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