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抵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就像我一样,偶尔会觉得人生在读书之后开朗起来,但更多的是伴有许多的忧虑,与对当前世界的不甘。
不知道如何去讲。
第9章 红尘辗转洗尘寰,当年青衫载酒行(三)
洞庭湖畔林屋山上上清派,包括弟子客卿长老掌教和观礼的外来道友一共一百三十七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据说,当日正是上清派陶真人领悟天道上体天心,与大道同尘的飞升之日。当时上清派历经几届丹元大会已是不乐于邀外人前来山上见礼。但道家飞升之事百年难遇,是故上清派上下自然也架不住如此之多意欲上山的道友的盛情。陶真人在此之前,倒也已将事□□无巨细均嘱托给下一任掌教,其中更是言明此次飞升大典,要向广大道友广开方便之门。
于是近日以来,登上林屋山的道家子弟不计其数。只是自飞升大典那日起,那些还时常与上山的道友有所传音联络的道门中人,便发觉所发去的信息如同泥牛入海,不见回复。
待得几日过去,所发信件都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归,所有掌教才觉察到大事不妙。几乎便在同时中原所有大大小小与事的道门,尽皆派出了客卿长老,待三四日后赶到虚幽天,发现此间早已人去楼空,这大大小小一百三十七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说目下这天下道门自然是不信所谓一人得道j-i犬升天之说的。要知前朝淮南王正是此说法的来由,只是最后,这刘安起兵谋反,满门被杀自己也畏罪自尽。更何况,这些大宗派自有飞升的仙长记载,出现此等异象当真是闻所未闻,而到实地勘察的客卿长老们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当代掌教觉得匪夷所思。
按理说,要是遭遇劫匪亦或是官兵围剿,无论如何都该留下什么痕迹,而这山上却丝毫找不到任何变化,甚至走进一间空屋,那空屋里还搁着当日的茶水,相比当日而言,也仅仅是水凉了,便找不出其他破绽与变化来了。各大道门因此也找不出个好说法,于是便联合起来三缄其口,先将此事遮掩下去。
可这世上自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纸包得住火儿。
待得一两月之后,这消息逐渐传开来,这林屋山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折返,几大道门只得统一口径,说是这林屋山上的上清派诸人以陶真人为首,学究天人,与大道同尘,其余道友也受上天感召,一并飞升与自然合道了。姑且这一人得道j-i犬升天的鬼话,能骗得了多少人,但明眼人便是知道,这上清派的诸人的死活,与那些参观的道友,对于那些大宗派而言,实际上无非是蜈蚣的腿儿,断了不疼不痒,真正重要的是,这上清派的人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正值门内大事,在外行脚的道人也都一并召回其中,这一通人间蒸发,竟然是给这上清派断了根,连个苗苗都没有留下。
于是乎这虚幽天便一下子空了出来,要说这虚幽天可是道家典籍之中,有名记载的十大洞天之一,即便这林屋山排位极为靠后,但与尘世之中浑浑噩噩的山脉相较,那也是真真的神仙居所,那些个山脉就是拍马也是赶不上。远的不说,就说这上清派诸人便是依仗着着洞天福地灵气充足,硬是在百年之内不修法术,只精修为,如此这般,还飞升了两位仙师。
所以若是这些道门不似是那龙虎山以及鹤鸣山这般,自家底气够足,家底够硬。那边都会多多少少对这块所谓的无主之地,有所觊觎。要知道这与道合真之前,这道人二字,便是这人字占了多些,人心自有贪念,何况这洞天福地,能提供多少精华气息,也就不奇怪,这些个道门之间如此暗流汹涌了。
而这些门派之中,最为明显的当属近些年来,风头最盛的灵虚宫。灵虚宫坐落在南方的西樵山上,这西樵山本非什么灵山洞天,只是当年灵虚宫开教宗师葛天师蹭脚踏二龙来至西樵山,二龙入西樵山脉即消失不见,而后葛天师白日飞升,其下灵虚宗弟子便在西樵山扎根下来,而二代掌教谢天师执掌道统,于山间闭关多年,遂与西樵山二龙互通心意,破关大成之日,引得一条赤龙吐珠,谢天师将赤龙的龙珠供奉于神殿之中,从此西樵山大势便成了,而谢天师因为为求得龙珠失去了百年修为,于是便再也无望飞升,而这谢天师也是心高气傲,至死都不愿兵解而去,最终老死于西樵山山顶。但无论如何,即便有龙珠和二龙庇护,这西樵山终究只是一座寻常山脉,若是说起,恐怕只比那甘州城的后山好上些许。
所以灵虚宫对这座林屋山极为看重,也就不怎么出人意外了。
这厢狗娃儿已从昏厥中醒来,与脱力昏倒那会儿并没有差上多少时间,少年起身时候方才发现,面前这碗口粗细的老树已被他一通乱拳打的粉碎,他初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这双手,竟然会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但很明显这般强大的一拳只能一段时间之内打出那么一记,而且打出之后自己便有脱力的风险,而狗娃儿从未接受过任何拳法上的修习,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这力量的收发。而这种力量对于少年狗娃儿而言,就好比是屠龙之技,看着是极为美好,可以开山裂石,拳打巨树,但作为一个农家子弟,这力量又能何用,何况要动用的时候,还得摆出一副架势,待到你一拳挥出,那凶猛的野兽早已将你撕得七零八落了。
狗娃儿摇了摇头,从那已经被打碎的树前,挪移到了山洞旁,一边盘起自己的双腿,倚靠在山洞口前,一边从放在洞口的麂皮囊里取出了些许r_ou_干,还有一瓶米酒,伸展了一下身子,少年嘴上并不停,还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已有些微微泛黄的纸张。
这正是朱猿临死前,交给狗娃儿的两张纸件里的一封,狗娃儿看的这张寥寥数字的,就是来自朱猿的绝笔信。
“狗娃儿亲启,吾之身世,吾主营陵前有交代,吾便不再多言,吾已深感命不久矣,此去百里之外,深山之中,其间名曰:洗剑龙潭。为夺天地之变,这龙潭之中,自有吾的一份机缘,还有一枚朱果,可强人身之体魄,若是能周全归来,便是皆大欢喜,且你我尚有再见之日,若是此去未还,便恐前几日之见,或成永别,君不必多有挂念,山长水远,若有来世,自可相见,君非池中之物,加以时日定可一飞冲天,重霄绝笔。”
“猿兄,汝之此去,虽是未成死别,但事到如今,终究你我还是天人永隔了那。”少年嚼了口r_ou_干,喝下一口米酒,酒入愁肠,几似苦涩。百里之外,深山之中,洗剑龙潭。
少年未曾听说过这个地方,自打一年之前,少年识字练笔,已是可以通读两张信件,自当时起,少年便一刻不忘此事,四处打探这个地方到底是在何处,但即便是如张猎户这边走遍这甘州城附近所有的大山的人,也未曾听过如此奇异的地名。
而根据狗娃儿的判断,朱猿此去,定是与守护朱果的带毒异兽进行了争斗,这龙潭之中除了这枚能改善人体质的朱果,定然是有朱猿救命的神物,而这神物是否入手,朱猿回来之时并没有来得及提及,狗娃儿也未曾想过此物只是想要此去若是有所机缘,便将那祸害了朱猿x_ing命的毒物宰杀,以祭朱猿在天之灵。
诚然朱猿如信上所言,恐怕之前那些Cao药怕是仅仅治好了朱猿身上的皮r_ou_外伤。因此每天夜里,朱猿都会带着狗娃儿跋山涉水,在这甘州城后山深处找寻能够治疗自己身上暗疾的伤药,只不过,这山中实在太过贫瘠,终究一个夏令过去都未找到足以疗伤的灵药。
于是只好铤而走险为了夺取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奇珍,去了他唯一知道的一个有可能有所转机的去处,而在那里,也遇到了看守朱果或者天地奇珍的异兽,朱猿或许也早有防范,但未尝想到自己面对这带毒的异兽终究还是不小心着了道,于是只好带了到手的朱果,匆匆赶回山里来见了少年最后一面。
自六年之前,狗娃儿便已经这张信笺翻了不下数十遍,每每想到那只大猿猴的音容笑貌,即使隔了六年,少年还是记忆犹新。少年将信笺收好站起身来,手边的r_ou_干已然见底,而这一壶米酒倒是只喝了几口便不再动了。狗娃儿放眼望了周围,那座小坟堆从原本的平如地基,到如今缓缓高耸起来,少年在这坟前c-h-a了一块木牌,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刻上了吾友重霄之墓,到了如今,原来已有六年了那,少年幽幽地想到。狗娃儿俯下身子,在地上翻找了一番,并从一旁取过一根未曾修剪的木棍,挑上之前在山间寻觅来的些许药材,便缓缓地行下山去了。
这日,狗娃儿正巧回到家中,还未坐定,便听到远处隐隐有破空之声,之后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响,少年和老沈头打了个招呼,只得起身转到门前,打开门正看到两个身着月白色道袍的中年人,一人手执一并拂尘,另一人两手空空,两人背上都背了一把玄色的长剑,见得有人出来开门,忙打了个稽首,狗娃儿慌忙也做了个揖,两个道人看这少年礼数周全不似寻常农家子一般不知所措,心中竟然也有些惊奇,但因为有要事在身,只得压下心绪问道:“小友,贫道二人乃是西樵山来的道士,此去株洲城,天黑路远,不知方向,小友能否指点一二?”
少年略一沉吟回道:“两位道长此处离株洲城只有数十里地,但这山路难行,我家尚有客房两间,不如两位仙长今晚便在小子家中稍作休息,待到明日小子给两位仙长引路,两位意下如何?”狗娃儿这番话讲的不卑不亢,看的这俩灵虚宫出来的道士心下也是啧啧称奇。
说来,这俩道士正是灵虚宫派往株洲城的代表。自林屋山之事发生已两月有余,天下道门均对这灵山宝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上面的几大道门都按兵不动,下面的那些大小门派便不敢有所造次,但还是有些许小门小派,借着游方行脚之名,已然在山中修炼,因这山中并无他人看守,来人都可以来去自如。
为此,几大门派觉得如何管理,已是燃眉之急。此次便是由朝中的当代张天师牵头,灵虚宫,天师宗,句曲山神霄派,以及雁荡山坎离宗四教准备在株洲城商谈此事。
这俩道士之中,其中一名景明,而另一名多难,都是来自灵虚宫本门本宗的核心长老弟子。这景明老道是当朝国师景阳子的师弟,也是灵虚宫之中景字辈里入门最晚的一名弟子。而其余与他同列的师兄弟现下或是入了观星殿闭生死关,企图冲击天劫,或是在这悠悠百年之中渡劫死去形神俱灭,亦或者如同景阳子师兄一般人情世故达练,在这官场场上起起落落保全道门与宗教乱世,就如当年师父遣景阳入朝堂之时说“红尘炼心,匡扶道统,若说我灵虚宫中两代天师,若景阳子能做到如此,那即便他飞升无望,也担得起天师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