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上)【完结】(13)
2019-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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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世以和为贵是没错,但并不能事事和人人和,和字的先决条件是‘人’。”小六道。
“你们仨今天是一条心要绕晕你们老师是吧。”老太太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弄好没?过来开饭了。小安宁,快过奶奶这儿来,别听这些哥哥们歪曲邪说。”
安宁起身蹬蹬跑过去。
老头低着头仔细给陆晓擦药油,脸板着,但老花镜后的眼中却闪着不容错看的笑意。
安乐和小六对视一眼,齐齐往饭厅走,一看满满一桌菜,登时直咕嘟咽口水,纷纷拿碗盛饭,拉开椅子端坐后也不等老师过来便开吃。
笑容满面的老太太见辛苦做出来的东西有人这么赏脸吃,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骄傲。平时家里只有俩老吃饭,都是随便弄弄,吃什么不太讲究,老三回家后,她就每天弄些精致的菜肴给他尝,可老三对吃食不太在意,夹什么菜都是一点点,饭也吃得不多,要不是看他脸色红润身子也挺结实,她还真想把他弄到医院里检查一下会不会营养不良呢。
“老师,好了没有?我也想吃饭了。”陆晓可怜兮兮的叫。
老头不语,使劲往他后腰上揉,每揉一下陆晓的身子就弹一下,跟案板上的鱼似的。老太太过来看情况,见他这模样顿时笑不可遏,把桌上的红花油盖好放回药箱,叫两人先吃饭。
饭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热闹。
老太太说些街坊邻里间逗趣的事给大家听:“……楼下罗性老师的孙子每天出门都会偷偷摸摸从冰箱里拿两盒牛奶,罗老师见了挺高兴,因为那小子从来不爱喝牛奶,直到有一天早上,罗老师因跟朋友约好喝早茶,便跟在那小子身后出门了,结果在南一中大门口对面见那小子把牛奶都给了一女孩儿,而且脸上那傻笑的表情一看就不太对劲,后来……”
“是我们学校的?”小六眼巴巴插话问。
“哪儿啊!”老太太眉开眼笑,“是安宁学校的,才五年级。罗老师问他为什么要拿牛奶给人家,他说那是他女朋友。话一说完,家里人都笑得不行。现在的孩子都太早熟了,才十一岁就有女朋友了,要像你们这般大时,还不得当爸了!”
“靠,人间处处有奸情,这小子多能耐啊!比我们强。”小六赞叹。
“这是什么能耐!”老头肃然着脸斥,语重心长道:“他是在学习的时间里做不该做的事情,这不仅是他自身认识的错误,也是家长教育的失误,总以为现在孩子还小,做错了也一笑而过,不需要讲大道理,而孩子见家长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严加制止和导正,那么他便认为自己没错,会继续下去。我们学校初、高中都发生过那么多起未成年少女意外怀孕而被迫退学的事你们都应该知道,这是能耐么?这种事会对那些学生的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你们想过没?羞耻被**裸的曝光在人们的严重,她们还有什么勇气在学校继续上学?还有哪个学生敢和她们交好?即便回到家,父母也不一定会给好脸色,那是真正的众叛亲离,能将人逼入绝境的。”
越说越严重了,陆晓赶紧扯到其他事身上:“老师,小六一向言不由衷,您瞧瞧我们,洁身自好无人能敌,对除了学习外的风花雪月一概敬而远之。”
“山人所言极是。”安乐附和,随即问老太太:“师母,您怎么把老三给放走了的?”
“那个臭小子!”老太太的语气又是宠爱又是无奈,“那天早上他骗我说想吃糯米汤圆,我想到福玛超市有一种芝麻花生馅的很好吃,便去给他买了,结果回来一看,人早飞没影了,墙上贴了张大红字条,说‘妈,我去红茶沟森林公园了,过些日子再回来看你,我爱你’。唉,早上听他说想吃东西时是很高兴的,回来不见他气得不行,可再一看那字条又什么气都没了。”
“您老真宠爱他。”安乐了然。
“他呀,小时候粉嫩嫩的可俊了……”
老太太话茬儿一开,怎么关都关不住,几人再一次听她说老三的成长经历,饭桌上没讲完便延到客厅说,一直到临近上自修时,安乐三人才起身告辞。
回教室路上,陆晓再次感慨:其实有老太太这样的妈真不错,很亲切。
安乐笑道:“各有前因莫羡人。”
晚上来接安宁回家,老太太忽然说:“干脆你俩都住这儿算了,反正空房间多的是,不用跑来跑去的麻烦。”
安乐只是调皮的笑笑,道别。
夜晚的路灯昏黄的照在人行道上一高一矮的人身上,扯出矮胖的影子,安宁追着影子玩,欢快的模样让空中的星儿也跟着一闪一闪。进幽暗的巷子后,安乐把他背起,让他拿电筒照路。
“三轮车,跑得快,上面坐个老太太,要五毛,给一块,你说奇怪不奇怪……”安宁口中小声哼着老太太教的童谣,忽而顿住,跟安乐道:“哥哥,奶奶说明天她去学校接我到她家,你不用去门卫室找我了,放学了也直接过去。”
“嗯。”应了声,思绪转了个圈,安乐问他:“娃娃喜欢奶奶家么?”
“喜欢。”顿了一下又补充:“但是最喜欢我们家,有哥哥和爸爸在……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还要等多久才过年呢?”
“再过三个多月吧,很快的……”话没说完,忽然听到拐角处传来的几声清脆的叮当声和沉闷的**声,安乐的心跳瞬间如雷鸣,不详的预感浮上来。
前年夏末的一个夜里,这巷子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械斗,地点就在靠垃圾场附近。当时嚣声震天,把尚未深眠的一些附近居民吵醒了,安乐当时一个人在家,很担心那些人会乱闯进屋,便也没亮灯,在黑暗中静静听着,暗暗祈祷那群人快些结束远离这片贫瘠的地方。后来隔壁李叔翻墙过来陪他,一直到外面静悄悄了才离开。隔天听人聊天时知道,那次械斗死了一人,重伤了四人,轻伤不计。
“娃娃,快把手电关掉。”安乐低声交待。
安宁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不安,听话的熄灭亮光,静静伏在他背上,小手一下一下抚摸他的颈椎。
贴在暗处墙根静待,安乐犹豫着要不要退到巷口人多光亮的地方,挣扎之间,已五六分钟过去了,前面械斗声似乎停了。
仔细聆听了片刻,真没听见任何异常声响,安乐想了想,把安宁放下,拿过手电让他在原地呆着,他去前面探探。安宁紧捉住他的衣摆不放,不肯一人呆在这黑暗的地方。
安乐劝说了片刻,见他异常执拗,便将他抱起一同往前。
天灵灵,地灵灵,地痞流氓全闪开,不干净的东西全消失,还我一条黑暗但和平的巷子……
想起小六跳大神念过的咒,安乐此时也聊胜于无的默念着自我安慰,慢慢走到拐角阴阳处,探出一颗头,手电筒慢动作般抬起,拧亮,见空荡荡的小巷不闻人声不见人影,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低头笑道:“娃娃,咱们可以回家了,走!”
“哥哥,有人。”安宁扯他衣领轻声道。
“哪儿有?!”安乐吓了一跳,四下张望,明明除了他们外没见其他人,连只猫都没有!
“这儿——”
拾荒 act 35 :缘起
视线顺着那根小指头一格格往下滑,落在距离他脚尖三四步外的拐角阳 角墙根下,电筒余光下的一团模糊物体摄入眼中,从形体和对着他们的 乌溜溜的长发来看,这是个叫作“人”的东西,而且还是个女人。
安乐把电筒光集到那人身上,想看清她是死了还是昏迷了,谁知刚一照 就被她头部周围淌着的一大滩乌黑的液体给吓着了,心咯噔一下,下意 识的先把安宁的脸转过来,然后慢慢走到那人身边,脚尖轻轻踢了踢她 的腰侧,她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安乐什么紧张惊恐全都抛脑后了,他只觉得自己倒了血霉,出门 不利,打架也就算了,还碰上这等血腥的事,早知道今早出门前先烧三 柱香,谢天谢地谢三光。
“哥哥,他怎么了?”安宁微微侧过头,瞧见地上那人血污的身影,没 颤抖也把铺盖在脸上的乱发拨开,没尖叫,平淡的表情如同见地上躺着 个塑料模具。
安乐没理会那人,只定定盯着他看了半晌,疑惑:“娃娃不怕么?”
“不怕。”
“这么勇敢……”安乐说的颇不是滋味,亏他还一直以为这孩子脆弱肯 定见不得血腥,现在看来是他自己比较脆弱。
安宁甜甜笑了笑,又轻飘飘投了个闷炮给他:“哥哥,他醒了。”
“谁醒了……啊!”
安乐跳退几步贴到墙上,瞪大了眼睛看地上那坨人慢慢动了动,污脏的 手缓缓抬起,把铺盖在脸上的乱发拨开,一张有着精致五官的男性的年 轻脸孔露了出来,脸上那弯弯的眼睫颤了颤,张开,视线转向安乐身上 ,如帝王巡视自己领土般傲然眼神上下打量他,又转到正目不转睛盯着 他的安宁身上,轻轻扯了抹虚弱的笑容,低哑的声音召唤:“过来扶我 一把。”
“……你没事吧?”安乐不动声色的问。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么?”男人软软的刺了他一眼,微微颤抖的手伸 向他:“快点,扶我起来!”
“哥哥,快点,他很痛啊。”安宁也蹙着细眉催促他。
从没见小家伙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关注过,安乐有些奇怪,又扫了男人一 眼:除了比别人多些傲气,似乎也没其他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了,噢不 ,他那头披散的长发和身上虽脏破但极其精致的衣物倒是挺让人注目的 。
“你看够了么?”男人忍着疼痛让他看了这么久,终于不耐烦了,傲然 的表情出现皴裂,语气也多了恼怒。
“差不多。”安乐无赖的笑道。谁叫他求人还摆高姿态,叫他看了恁的 ……不爽极了!
“你——”男人闷哼了一声,手颓然垂落地面,乌紫的嘴唇半张着重重 吸气,额上隐隐有汗珠渗出。
安宁满脸担心的望向自己哥哥,眼神里的婉求清晰传递出来。安乐微叹 了口气,本是不想惹也惹不起这麻烦的,虽说见死不救非君子,但他无 意做君子,只想守着自己三分清净安稳度日,可现下……
放下小家伙,狠揪了一把他的脸泄愤,安乐走近男人,手伸至他身下想 将他扶坐起来,不小心碰到他背部的伤,男人“咝”的吸一声,两眼愤 恨射向他,想吼,可发出的声音却弱如雏鸟低鸣:“你轻点行么?我的 背上全是伤,你想弄昏我么。”
“你怎么不早点……”本想说死的,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太吉利,人家挨 了顿毒打好不容易还撑口气活着,咒人家死太不道德了,于是改口:“ 你要是一直昏迷着,我可能会途发善心帮你挖坑了。”
“那谢谢了,”男人又咝咝吸了好几口气,脸皮都疼的扭曲了,微弱道 :“这附近有医院么?我快撑不住了。”
噢,一直忘了这才是正事!附近一带的地图模糊在安乐脑中展开,他边 想边盘算:巷口左边一百米左右有个小诊所,简单的伤口估计能处理, 若是大伤那就麻烦了,毕竟设备没有医院里的齐全;南区十方医院据这 儿约二十分钟车程,到那儿是比较稳妥,问题是怎么把这沉重的伤患弄 到巷口搭车,而且,他身上只有十五块钱……
“你有钱么?我没有。没钱挂诊没人理你。”
“废话这么多,我真……”男人咬牙切齿,忍了又忍才勉强平顺了声音 道:“我的后裤口袋有张卡,到医院你再去取,现在,快去叫辆车过来 。”
“出租车进不来,我看——”凝眉想了想,安乐让安宁呆着别动,自己 跑到巷口找了个拉货的三轮车,说好给五块钱让他进去拉个东西出来。
那师傅本来是要收摊了的,见有生意上门,且要求也简单,便应了,等 看到安乐口中的“东西”时,吓得蹬上车就要跑,安乐赶紧拉住他,威 逼利诱晓以大义,终于在贴上全部家当时,他硬着头皮和安乐一起把人 弄上车了。
伤患对安乐叫来的这破三轮车非常不满,甚至有些微屈辱感,但眼下他 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闭上眼幻想自己至少是坐在小奥拓里——幻想成大 奔宝马是不可能的,身下的硬铁板不允许,车身摇晃时的叮当声也不允 许。
安乐抱着安宁跟随其后,到了巷口,把人抬下放靠在小卖部卷门边,那 师傅拿了钱便迅速逃离,怕惹祸上身。
“你怎么样了?”路灯下,男人清白的脸色让安乐有些担心,他身上的 伤似乎很重,血一直没停。
男人手指动了动,没抬起起来,只是微弱道:“疼死……了……叫车… …”
“忍一下。”无意义的安抚了一句,安乐飞快跑向路边,灼灼盯着路面 的车辆。
两辆黄色出租车过去了,有客。
又一辆无半丝犹豫的从他面前掠过,同样有客。
短短几分钟时间,安乐原因事不关己而稍显的不紧不慢的心渐渐心急火 燎,边继续拦车边时不时用余光看男人的情形,怕他撑不住昏迷了。
这边,安宁蹲在男人面前,小手轻轻摸上他的脸,轻轻道:“上次我受 伤了,很疼,哥哥带我去诊所,医生很快就让我不流血也不疼了,你等 一会儿,哥哥会带你去看医生的。”
“小家伙……”男人扯了抹牵强的笑,气若游丝,“你帮我……把后面 裤袋里的卡……拿出来……在左边……”
安宁想了想,整个人贴到他身上,手摸向他臀部左边的袋子,小心抽出 一张卡,放到他手里。
“真聪明……咳咳……”男人说着,突然咳了几声,几缕血丝溢出嘴角 。
安宁惊恐的捂住嘴,忽而又朝安乐大叫:“哥哥快点,他吐血了!”
安乐飞快瞟了一眼,向路中跑近两步,拦住一辆正驰来的出租,还没待 车子停稳,他便巴在窗口急道:“师傅,我朋友被铁架砸伤了,麻烦你 帮忙抬一下送到十方医院!快!”
师傅也不含糊,把车开进小卖部,两人合力把人抬上车,迅速往十方驶 去。
路上,师傅还热心的帮安乐打电话给医院急救室,安慰他别着急,待会 儿到了会有医护人员安置伤患。安乐大为感激,送佛送上天就是这样吧 ,出租车师傅的服务意识真周全,市内各大医院的急救电话都记在本子 上,以备不时之需。
到医院大楼前时,果真见几名白衣天使在候着,把伤患抬上担架之后, 叫安乐去挂诊。安乐一听,懵了,正要上前追问男人银行卡的事,衣摆 被安宁扯住,他把卡塞到他手中,道:“那大哥哥给的,他说密码是 123456。”
!真是简单又好记的密码!安乐突然觉得那人其实是个性格挺干 脆挺简纯的人,从这密码上可以看得出来。
“小伙子,你还没给车费呢。”师傅靠在车边笑道。
噢!安乐拍额,扯开一抹单纯的笑跟师傅讨价还价:“师傅,您看我急 着出来,身上也没带现金,您能在这儿等会儿么,我去取了钱马上给你 。对了,您应该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工行自动取款机呢?”
师傅宽厚笑了笑,道:“我等等没关系。医院大门边就有一个,你去取 钱的时候可注意点,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晚上这时候经常会有 不法分子伺机作案,专抢独自去取钱的人……”
一看话头开了,安乐立马道:“嗯,知道了,谢谢您,再麻烦您件事, 帮我看一下我弟弟好么?”
“行,去吧。”
跑到门口,见附近没人走动,安乐把卡插入,输了密码后先查询存款额 ,当看到196后面那一连串的零时,眼睛都直了,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 一个个数,真是四个没错。
真看不出来那人这么款!安乐长这么大头一次跟百万老毛如此亲近,感 叹不已的同时又坏心眼的想到:若是把这钱全转走,让他求告无门,贵 公子两秒间变成穷光蛋,哈!边幻想着边迅速取了两万,兜了满满一口 袋,飞快跑回去付了车费又一再谢过师傅,然后牵着安宁去给男人办手 续。
因为是第一次带人来医院看病,安乐对入院程序一头雾水,幸好有热心 的值班医生帮忙,先交了一万块钱,这才算是搞定了。
墙上大挂钟的时针此时已偏过十二点,男人已经送急诊室就诊,安乐摸 摸口袋里的卡,心想现在是不可能离开的了,也不知道今晚这事要到什 么时候才能告一段落,若今晚不眠不休守在医院,那明天的课估计是没 办法去上了……还是等早上看看情况在决定请不请假吧。
“哥哥,我们去那边做好么?”安宁轻扯他衣摆,声音里明显有着困倦 ,脑子也已经混混沌沌的了,眼皮也一眨一眨,随时都可能盖下来。
“好,想睡觉了么?”
“嗯。”
坐在长椅上,安乐把他的小书包放在一边,然后把他横抱在臂弯里,轻 摇了几下他便沉沉睡着了。
这些天来,也许是因为生活的安定,小家伙虽然体重依然轻巧,但脸色 精神却比刚见时好了一些,巴掌大的小脸上时常浮出两抹红润,现在睡 着的模样尤其让人怜爱,较弱得像朵菟丝花似的,直让人想把他放入温 室里小心的养护,不让外界的狂风暴雨伤到他。
安乐动了动手臂,怀中的人稳睡如山,看来是真累坏了。撞见这种事也 没见他有任何激动的反应,真不知是不解世事还是硬忍着,若换成别的 孩子,恐怕免不了惊吓哭闹,哪还敢靠近跟他说话还安慰他。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为什么会关心着浑身污血的陌生人呢?那人既没有如牡丹的如沐春风的 笑,也没有像宁珂爽朗的个性,他像只败了翎却依然骄傲的凤凰,高昂 着头不肯示弱,可一接近他,又能发觉他骄傲下的脆弱和失措。多矛盾 的人,明知道他是陌生人,明知自己卡里有那么多钱,明知他不是什么 善人,偏就这简单的告诉他卡密码,害他心里对他产生了一丁点愧疚感 。
也不知道他的伤要不要紧,虽然血流了不少,但似乎都是些皮外伤,住 几天医院估计就好的差不多了……说来,是谁这么伤他的,看他的模样 并不像混混,而身上的银行卡没被拿走说明不是劫财,那,劫色?
呵!安乐想到这儿,忍不住轻笑出声。
若是美女那还说得过去,可那人除了那头长发外,没一处地方像女人, 唔,以前似乎曾听闻磐山公园里有个**,专门找貌美的男子下手,可 那**早已蹲监吃牢饭去了,不可能跑出来凌辱他,那么是仇家?情敌 ?商场上的对手?私人恩怨?
……
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安乐也觉得没劲了,可长夜漫漫,眼下又不是能让人安稳睡觉得地方,不编些故事怎么熬得下去!
拾荒 act 36 :萧香
林医生早,去巡房呀……
哎,听说昨晚来了个帅哥,咱们也去看看吧……
席护士,你能去205病房看看么,病人说昨晚你送过去的药似乎跟之前的不一样……
谁啊,群鸦啁哳的吵死了!还没到闹铃时间呢!安乐不满的翻了个身,忽闻“咚”一声,意识瞬间清醒,想到这里是医院,他昨晚坐在长椅上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刚才……低头一瞧,见安宁正摸着脑门看他,顿觉尴尬,将他扶坐膝上,手轻轻抚摸撞到的地方,问他疼么?
安宁摇头:“哥哥,咱们要去学校了么?先去看看大哥哥好不好?”
一提起那人,安乐赶紧拉开书包看钱和卡是否还在,还好,无恙;再看看时间,还好,才六点半。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先去问问医生吧。”
安乐牵着他到值班室,询问昨晚那人的情况,护士告诉他病人已经转到普通病房305室。安乐谢过之后便一路寻到305,房门紧闭着,试着扭了扭,开了,往里一探,两张病床上都裹着个白色物体,背对着门口,看不出来谁是那人。
“哥哥,他在那儿。”安宁指向里边那张病床。
“你怎么知道?”安乐疑惑。
安宁不答,将他拉到床边,指着男人露在白色床单外的半只苍白修长的手说:“这是他的手,我记得。”他曾把卡递到这只手中,这只手又曾把卡塞回他手里。
“记得这么清楚。”安了心里泛酸,心想如果我也只露几根手指,你能不能也认得出我来?
“哥哥——”安宁拖着长尾音撒娇似地叫,脸上笑盈盈。
安乐佯怒着瞪了他一眼,绷不住扯开笑脸,弯身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记,逗得小家伙咯咯笑了几声,随即又捂住嘴望向另一张床,像是怕吵醒病人。
“娃娃,叫醒这大哥哥后我们就去学校。”
“嗯。”安宁点点头,转到另一边,小脸上漾着笑,轻轻摇男人的肩膀,没动静;小手又伸进被单下摇男人的手臂,依然没动静。他不安的望向安乐,细声细气的问:“他怎么不醒呢?”
“你再叫叫他。”安乐两手撑伏在床沿,看到男人沉睡的稍显疲惫的脸,心想他昨晚折腾得够呛,太痛也太累了,便对安宁道:“娃娃,让他继续睡,咱们先去学校,中午的时候再来看他好么?”
“嗯。那你会跟奶奶说,叫她不要去接我么?”
“当然会了。”
下楼时,安乐见楼梯旁有洗手间,便带安宁进去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然后在医院大门口处买了豆浆包点,一路啃着去学校。
送安宁进教室之后,安乐见时间还充裕,便到教师楼的休闲园跟早练的老太太解释了一番,得她首肯后才赶着最后几分钟向教室冲去,入座跟陆晓小六瞎聊了几句,上课了。
第一、二节都是历史课,中年的历史老师肃然着脸讲西汉王朝的兴衰:汉初以道家“无为”思想为特征的黄老政治的实行恢复了经济、稳定了政治,同时又开始了诸子百家学说的流行,而到汉武帝时,这些政治及学说明显不适应思想统一和加强中央集权的需要,于是,就有了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
老师那稍嫌死板的声音成功的把安乐催入睡眠中,但脑子似乎还清楚的听见老师在讲课,也会思考:汉武帝虽尊崇儒术,但却是“霸王道来之”,是把韩非子的法家理论结合了儒学,改造成为适应当时社会的儒家思想。
课后小六说:“你知不知道老师忍你忍了快一节课,头顶都要冒烟了,最后还是忍着没把手中的粉笔砸过来。”
安乐闻言笑,眨眨眼道:“他砸过来又怎么样,我虽然睡着了,可该听的一样没落下。”
小六不信,一条条笔记问下来,最后五体投地:安兄,请受小生一拜!遂又问他昨晚偷鸡摸狗去了?平时都不见他上课睡觉的。
安乐神秘兮兮说天机不可泄露。其实他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昨晚的事,怕他们担心。再者,那人身份不明,一大笔资产还在他身上,让他坐立不宁,时时得防着不外漏,不然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卖了他也弄不出那零头。
中午放学,安乐在门卫处接走安宁,两人顾不上吃饭,在校门口一家有名的湘味包点店打包了三笼灌汤包和豆浆,然后搭公车直奔十方医院305病房。
外床也是个挺年轻的男人,正靠在床头看电视,见到兄弟俩时友好的笑着打招呼。安乐也回了个笑,走向依然背对门口躺着的人。
男人闭着眼似乎还在睡,脸色依然苍白,安宁摸摸他的手指,他没反应。
外床说:“一直这么睡着,护士来换瓶他也没醒,我以为是麻药没过,但护士说不是,只是睡得太沉了。”
“他都没吃早餐,不饿么?”安宁仰着小脸问:“没有人买早餐给他吃么?哥哥,咱们的都给他吃好么?”
“好。”安乐把手中的汤包递给他,“叫那位哥哥一起吃吧。”
安宁乖乖的拿过去,笑眯眯叫外床吃汤包,外床本想拒绝,可闻到那味后口水就泛滥成灾了,也不客气,拿饭盒掂着,称赞连连。
“这家的包点在我们那一带很有名的,早上不赶着去根本买不到。”安乐笑道。
外床连连点头,直道医院的东西太难吃。
安宁又转到那人跟前,脑袋搁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熟睡的脸,伸手轻轻触摸他的眼皮,长长的睫毛刷在指尖上,有些痒,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改摸他光滑的脸、无血色的嘴唇、挺秀的鼻子,顺了一圈后又回到眼睛处,忽然笑逐颜开,欣喜道:“醒了。”
“嗯?”
“他醒了。”安宁又重复,欢喜的扯过安乐的手盖在那人眼部,确实感觉轻微的颤动。
静等了一分钟左右,男人终于缓缓睁开眼,如琉璃般美丽的墨黑色眼珠让安乐看呆了一下。昨晚一直没能仔细观察他,现在才发现,这人长得很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睛,清澈又含情,若是女子用这种欲说还休的眼神看他,他恐怕就要喜欢她了。
安乐朝他笑了笑,道:“你还好么?早上过来时你睡得很沉,所以没叫醒你。”
男人轻微的点了点头。
“你饿么?”安宁抓着他的手问,“哥哥买了好吃的汤包,你吃一点好么?”
“……”那人张嘴却没有声音,皱眉轻咳了下,沙哑的声音问:“汤包?”
安乐帮他把枕头垫起,又倒了些水给他喝,解释道:“嗯,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睡,不然就帮你买些粥过来了。不过汤包也不油腻,有胡萝卜、梅菜和芋茸馅,都是素的,我们家娃娃喜欢吃,你尝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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