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上)【完结】(18)
2019-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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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中午,安乐放学回家,萧香告诉他:“我明天早上要去上班了,是南铃一客附属的咖啡厅,两班倒,工资不算高但有小费拿,离家里也近,明天排好时间表再详细跟你说。”
安乐惊喜交加,第二天中午他接安宁回家时,见萧香没下班,便煮了面解决了两人的午餐。待下午回家时依然没看见他,他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把小家伙送到老太太那儿去——之前老头问起这事时,他说是表亲在家、平时可以帮接送孩子。
“萧哥哥还没下班呀?”安宁环视显得清静很多的屋子,老气横秋的叹了一下,“今天都没见到他。”
“想他呀?”安乐笑问。
“想。”
正说着,大门被推开,萧香拎着一只大塑料袋走进来,笑盈盈道:“我回来了,你们俩额么?有好吃的。”
袋里有一盒精致的小糕点和三盒咖喱炒饭,三人围在小桌边边吃边研究萧香的上班时间,商定他上早班的时候下午去接安宁、晚班则中午去接,末了,萧香又道:“听说厨房里常有些多出来的小点心什么的,今天这些都是他们分给我的,我看挺好吃的,就拿回来了。”
“惨了,我不希望娃娃长蛀牙。”安乐装模作样的端出苦恼的表情瞥向正吃得很欢的安宁——他听到这句话时明显僵了一下,但并未反驳什么,只是咀嚼的动作加快了。
萧香轻捏安宁鼓起的脸颊,笑道:“放心吧,这些都是低糖少脂肪的,专供办公室一族食用。”
“嘿……”小家伙巴眨着眼笑。
安乐将萧香的时间表记牢,他上晚班的时候他便把安宁放到老太太那儿,下自修了再接回去,循环往复的经过几天时间的调整和适应后,小家庭的生活又恢复到之前规律安宁。
这天下班后,萧香跟同志一道闲聊着准备回家,途经一家电器行时,他顿足思索了片刻,遂跟同事道别,进店里挑了个小冰箱——以后每餐可以多做些饭菜,回家热热就可以吃了,让人送到家后他又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食品,接了安宁,回家一起蹲在冰箱前把鸡蛋之类的东西一层层放好。
安乐放学回来看到家庭新成员,目瞪口呆了半晌,一拍额边转身到屋檐下的长椅上横着了。
萧香和安宁犹在兴致勃勃的研究着,近六点二十时,才想到未做晚饭,连忙起身往厨房去,到门口顿住一看,忍俊不禁——安乐已经煮了一大锅面了。
“我饿,等着要去打球呢。”
安乐独自吃了大半锅后,甩下碗酒跑,萧香指着剩下的面问安宁:“娃娃要不要吃?”
安宁说:“萧哥哥煮吧,我等你。”
萧香笑嘻嘻的亲了他一记,捡了些食材进厨房。
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时间转到了十二月下旬。
一个周日早晨,九点了,三人醒了还窝在温软的棉被里——两张床早在天气转冷时被并成一张超大号的,又添了张新床垫——享受着室内取暖器中吹出的暖气,胡天胡地的闲扯着,和乐融融,忽然大门外传来“嘭嘭”的敲门声,李叔响亮的嗓门喊进来:安乐!下午别出门啊!到李叔家吃饭!
屋内三人狐疑对望一眼,回:“知道了!”
“可能是孩子生日吧,我记得小东东是冬天生的,具体哪天就不记得了。”安乐道。
萧香翻了个身趴着,听了听窗外的风声,懒洋洋道:“外面很冷的样子,难得今天休息,我要到下午吃饭的时候再出去。”
“上班碰到过什么麻烦事?有没有女人缠着你?”安乐笑问。
萧香轻飘飘瞟了他一眼,瞥嘴:“能有什么事,那是公共场所,而且你也知道南铃的门槛多高,一般人会去的么。”
“财大气粗的人多的是,那些人的钱跟他们的品格可不是能成正比的,我是担心你……”说着,安乐扭身把被子掀开半角,飞快掀起他的棉衫看他背上的伤,指尖触摸白皙皮肤上纵横零碎的淡淡疤痕,忿然又遗憾道:“这些疤痕就如上等瓷器上的裂痕,再怎么巧夺天工的修补术也无法让它变回浑然天成的模样。它们会消失么?”
“不知道,反正我看不见。”萧香无所谓道,把被子扯上,身体往被两人的体温考得热烘烘的小家伙身上靠,把他搂住,叹息:“人家是炕上抱老婆,我只能抱孩子。”
安乐大笑,嘻嘻闹闹胡天海地的跟他扯一通,时间快到中午时才掀被起床,刚梳洗罢陆晓就过来了,带了七八个糯粽,说是他妈一大早特地跑到城隍庙旁边那家有名的“状元粽”买的。
萧香和安宁各剥了一个,吃的津津有味,说改天还要去买。
“今天什么日子?”安乐疑惑。
“冬至。”陆晓道,“我也是听我妈说了才知道了,平时哪儿注意到这种节日。”
“难怪……”
四点多钟陆晓回家吃饭,安乐三人也到隔壁李叔家一同吃了顿节日饭。席间,李叔像安爸一样对兄弟俩谆谆教诲,虽然不是什么大学问大道理,但安乐听着就是觉得窝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李叔还是在他小的时候老爱抱着逗他笑的李叔,这份关爱和喜爱是不会消失的。
言间不经意提起安爸,气氛猝然变得有些伤感,婶子赶紧转移话题,聊起这一带的人营以为生的破铜烂铁,大家兴致勃勃的听李叔眉飞色舞的讲收购站如何苛刻和刁钻、讲怎么浸纸皮对付他们,玩乐打趣的言语下满是生活的艰辛,也是对生活的乐观和希冀。
散场后回家,萧香轻叹道:“我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靠近生活,碰到你们之后所经历所看到的,都是我从没见过没体会过了。这么说并非矫情,而是……”
“跟你以前的生活天差地别是吧,”安乐平淡道,“这社会什么人、什么生活都有,你不用过这样的生活何尝不是幸福呢。”
“安乐……”萧香蹙眉望他。
“我不是抱怨,事实上我偶尔会感叹上层人一掷千金的富贵日子,但我从没真正羡慕过、不平过,环境造就了每个人自己的价值观和衡量标准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安乐说着,又歪头有些无赖的笑道:“话说回来,要是上天愿意给我当个二世祖,我也是不会拒绝。”
萧香闻言笑。安乐不仅在学习上聪慧,在生活上,他同意聪慧。
周一傍晚,安乐放学后嫌天气冷没跟小六他们去打球,独自回家了。院子里空荡荡没见人影,大屋子里也没人,他疑惑着走进房,见萧香睡在床上,而安宁站在床边一脸担心,问了之后才知道他感冒了,吃了药想睡觉。
“娃娃,别靠近萧哥哥,你是孩子,抵抗力比较弱,容易传染病菌懂么?”安乐告诫。
“那萧哥哥怎么办呢?”安宁嘟起小嘴,不满。
安乐把他牵出去,解释道:“吃了药睡一觉,咱们去煮姜汤给他喝,保证晚上他就好了。”
萧香果真晚上就好得差不多了,这不仅归功于他体质好、感冒药有效,还因为安乐硬逼着他喝了大腕辣的他差点掉眼泪的姜汤——还不放糖!畅快淋漓的处了身汗,没事了。
安乐笑言:以毒攻毒!
安宁也一旁帮衬:哥哥说这样最有效,打蛇要打七寸。
萧香瞪眼:说谁呢!
拾荒 act 46 :忧患
冬至后便是小寒,年历翻新一页。人们常言一年之计在于春,可这天寒地冻的,谁会想到“春发”呢?每天缩肩兜手的只想着天气什么时候变得暖和些、寒风再弱些。
又是周日,昨天刚考完两场模拟考的安乐睡到十点钟才起床,而萧香因为上晚班,还在睡;安宁也还在睡,热气熏得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身边有两人陪着他睡还是怎么的,他现在已经很少梦游说梦话了。
用冰冷的水洗了把脸后,感觉脸不是自己的了,怎么捏都没有感觉,安乐挂了毛巾又回到温暖的房里,这才觉得四肢又活了。
萧香听见门轻响,转醒,睡眼惺忪沙哑着声音道:“外面下雨了?”
“没啊,我刚洗脸,冻得不行。”安乐说着,啪啪拍两下脸颊,两道红印浮上白皙的面上。
萧香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敢苟同道:“叫你用热水洗,你说你要名目醒脑,折腾吧。”
“老头常说:素食则气不浊;独宿则神不浊;默坐则心不浊;读书则口不浊。这四项,我从来都只能仰望而不能做到,但是,我相信坚持自己的习惯和原则是有利的,至少能保证人长期培养出来的品性不会因为将来生活中可能的改变而改变。”
“复杂的很,满口都是你老师的道理。”萧香摇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发丝散得满枕都是。
安乐看着心一动,蹭上前嬉戏道:“萧香,我要是女的,你等我成年,然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萧香愣了一下,伏倒在枕上颤笑。身边的安宁被弄醒了,还以为他哭呢,自己也皱着一张小脸问怎么了;萧香摸摸他脑袋,摇头说没事,又对安乐道:“前提条件不成立,我拒绝等待。”
安乐顿感无趣,干脆去热早餐裹腹了。
晚上七点半,安宁趴在床上写完作业又练了字,滚了几个跟头便说想去看看萧哥哥。
安乐想想萧香上班这么久,他还没去看过那里的环境呢,当下便点头同意了。把安宁裹得跟企鹅似的,两人出门,穿过几条蛇形巷,抄近路很快便转到南铃路尾,南铃一客金碧辉煌的大门就在三十米开外。
“前面那栋最富丽堂皇最高的大楼,就是萧哥哥上班的地方。”安乐牵着他走近,介绍。
安宁点头,很兴奋的看着,扯他衣袖问:“萧哥哥在哪儿?”
“不知道,得先去问问服务生。”
询过门口的侍者,安乐便带着安宁上旋梯,旋到四层后左转,眼前出现南铃咖啡馆的花雕大门,门口侍者笑盈盈的帮客人拉开门,并祝晚上愉快。
萧香端着玻璃托盘给客人送单,听见门口清脆一声铃响,知道是有客人来,抬眼一望却见是安乐安宁,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迎上去把两人带到窗边位置,问安宁向吃什么点心。
“他说想来看看你,所以我们便来了。”安乐笑道,“不会打扰你上班吧?”
“不会,你们坐着,我去拿点心过来。”
安乐兴味盎然的看着一身黑色制服装扮、长发扎起、俊秀非凡的萧香,笑问:“这里有多少你的爱慕者?这服务生的衣服在你身上都好看极了。”
“谢谢夸奖。”萧香优雅的躬身退下。
精致的小点心摆上桌,安宁便专心致志的小口小口的尝,安乐则打量室内的环境:无可厚非的,这里的装潢有着南铃一贯的华丽高雅,小假山内水流叮咚,气氛营造得极好,餐点器具也极尽精美之能事……忽然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摄入眼球,他定定神仔细看,见竟是在云家场子里见过的原姓男人,他一身华服独自坐在窗边,空荡荡的桌子上表明是初到;然后又见萧香轻盈的迈步过去,摊开单子微笑询问;原姓男子也笑着边看单子边报单,而在萧香转身离开时,他则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背影瞧。
安乐不喜欢他的眼神,有掠夺的阴翳,而且还是对着萧香。
一直到萧香九点钟下班,安乐一直观察着那男人的一举一动,回家路上,他问萧香:“你的熟客多么?”
“熟客啊……”萧香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应该不多吧,我是新来的。”
迟钝的萧香,他总是在敏感的地方迟钝者。安乐微嘲的想着,又问:“那个姓原的男人呢?”
“原?”萧香又思索了几秒,恍然大悟,“好像最近几天才常见他,签单是签原习礼。”
安乐愕然:“你不记得他了?”
萧香也吃惊:“我认识他么?”
安乐叹了一口气,道:“那天晚上在云家场子里,他最后登场,才没多久啊,你就不记得了。”
萧香无辜笑答:“我不记得了,当时没注意到他,难怪那天他看见我时说:原来你也在这上班呀,好巧。”
“巧过头了。”安乐嘀咕着,又交代萧香:“我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善类,以后他再来点单可以,但不能跟他多说话,私下接触更不行,知道么?”
“他没怎么样呀……诶知道了,安小爸。”
隔天下午,安乐一回家便问萧香那男人去咖啡馆没有,得知没有,便放心了;过了几天,中午吃饭时忽然又想起此事,又问他,得知去了,他便躺在床上想了许久,想不通,迷糊的就睡着了;又过几天,晚上睡觉时又问,萧香满是无奈的回答:“他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没什么奇怪的,就跟平常到咖啡馆的客人们一样。”
周六放学后,安乐去老太太那儿把安宁接回家,吃了饭写完作业,便又带他去南铃。
萧香像上次一样把两人安置好便忙去了,安乐巡视馆内,没发现那人的身影,很高兴,拈了块点心慢腾腾吃着——其实他自己也无法说明为什么会觉得那人会对萧香怎样,只是直觉的担心,怕萧香的无心又惹来上次那样一身伤。
壁上的古典挂钟指向八点,安乐闲坐了一个小时,已觉无聊,早知道就拿本书什么的过来打发时间了。
萧香几步外望见他这表情,微微笑了笑,快步走到馆中假山旁的雕花铁架上抽了两本地里杂志,拿过去给他:“那边有很多杂志,你要不喜欢看这个就自己去找。”
“随便,聊胜于无。”安乐无所谓。
“娃娃,你要翻书么?”萧香弯身问安宁。
安宁郑重的点头:“要好看的。”
萧香在他脸上亲了一记便去给他找彩图占大半的旅游杂志,而后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身边漂亮的女同事巴眨着眼纹是否是亲戚家的孩子,萧香说:“不是,是我家的孩子。”
安乐一翻开书便不自觉聚精会神了,待萧香过来叫他回家时,才惊觉已经九点了,合上书跟在他身后,经过一处绿荫植物挡的位置时,余眼居然又见到原某人,他正跟一女人在一起亲腻无间的你侬我侬,萧香经过他身边时候也没见他抬个眼。
出了南铃大门,安乐几步跟到萧香身边,问:“那原习礼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我没在意,可能是八点钟左右吧。”萧香把安宁脖子上的围巾拉起来,只露他两只眼睛,看着就自己忍不住笑了,问他:“娃娃觉得冷么?”
安宁戴上绒毛手套的手费力的把围巾扯松,一本正经答:“憋气了。”
萧香大笑,把他举起来呼啦啦转了几圈,逗得小家伙尖叫不停。
回家路上,安乐又问:“原习礼最近常去么?”
“不常,有时候会去。”萧香说着,揪了一把他的短发,无奈道:“老计较这点小事做什么,他怎么说也是你同学的朋友,能怎样?”
“别的朋友还好,偏失云杉的朋友,你知道云杉在我们学校的外号是什么么?是霸王。这不是说他行事蛮横无理,而是指他的气势和他背地里所隐着的不透明的东西。上次见面时,他身边那一男一女都是非富即贵的,你以为他会交简单的朋友么?”
“你不就是他简单的朋友么?”
“我只是小六的朋友,而小六恰巧是他的竹马,这才有了那么点旁枝末节的关联。”安乐淡然道。
“我看他倒不是因为小六的关系才和你、陆晓走近的,他是真当你是朋友。”萧香睇了他一眼,笑,“安乐,你不知道你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么?”
“一穷二白的,也就山人和小六不嫌弃。”安乐调侃,末了又补充:“还有你。”
回到家,萧香去洗澡,安乐安宁两人钻进被子里窃窃私语,安宁又把在杂志上看到的图融入自己的奇思怪想中,一段丰富多彩波折跌宕的历险记让安乐听得津津有味,似身临其境。
萧香夹着冷风一身水汽进房,落了锁咝咝吸气,两只手伸到取暖器下搓了搓,暖和了才上床,微凉着身体把安宁搂进怀里,享受的表情:“这样舒服多了,外面冷得很。”
“娃娃真不容易。”安乐笑,关了灯躺下。
睡中间的安宁又继续未完的故事:猪笼草被大风吹到树上,它哭着蹬啊蹬,一直到天黑了也没从挂在枝头上蹬下来,它累了,就合上它七朵花儿睡觉,半夜时,大树突然摇起来,猪笼草被摇醒了,它睁开眼睛,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树根下有个黑黑软软的大东西慢腾腾爬上来,它丑丑的大头上沾满了红色的血,额头上有五只绿色的大眼珠,里面流出绿色的汁液,它恶狠狠的瞪着猪笼草,它要把猪笼草的花朵掰下来揉烂、把它的眼睛摘下来挂在身上、把……
隔天醒来,萧香跟安乐说:“差点做噩梦了。”
安乐点头:“开始还挺好的,谁知越到后面越血腥,真不知……”一叹而过,上学去。
上午第三节课间休息时,老头过来公布上次模拟考成绩,言间,褒奖与鼓励齐飞,飞鞭蜜糖共一色,听得小六点头如捣蒜,跟安乐言:老头越来越懂得玩弄权术了,是好事,随手就把理一这些小兔崽子们捏圆搓扁;也是坏事,明年七月后,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他捏搓的崽子了。
安乐听着,忽然一阵伤感,静默不语。小六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还有一件好事,这次年纪排名,你又当状元了。”
安乐懒散答:“你也不差呀,差点就探花了。”
小六抚胸悲痛:“别踩老子的痛,那是老子一辈子的痛。”无论怎么考,成绩总排第四。
安乐嗤笑。
放学后,老头叫住一道行走的安乐三人,满面喜色情绪高扬的又把他们表扬了一通,一扎扎“有志、有识、有恒”的大道理砸下,小六听得乌鸦满头飞,心思早飘到家里的饭桌上了。
聊了十来分钟老头才放人,三人分别,各自回家。
安乐到家门口,见大门锁着,也不知道萧香是带安宁去买东西了还是没回来,坐在屋檐下等了近二十分钟,冷得直哆嗦,那两人还没回来,干脆进厨房煮了碗面裹腹,吃完便回房休息。
一觉醒来,依然没见萧香安宁有回来过的痕迹,安乐回校的路上直嘀咕不停,脚踏进南中大门时又转了个圈,往南一小走去。十米外便见萧香站在三班教师门口和苏老师说话,安乐上前不满的盘问他去哪儿了。
“我来接他时,碰到咖啡馆的同事,他请我们一道去吃饭了。”萧香无辜的解释。
安乐干叹一气,看了看端坐在位置上的小家伙,便也回学校去了。
晚上接安宁回家的路上,安乐问他中午上哪儿吃饭了;他说是很漂亮的餐馆、糖醋鱼很好吃,萧哥哥还叫了好些水果布丁,也很好吃。
“你们倒好,可把我急的!”
安乐轻揪了他一把泄愤,开门进屋见桌上摊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盒点心,萧香从房里走出啦,笑道:“今天怎么比往常晚呢?”
“我去的时候老太太正煮汤圆,吃了才回来。”
“汤圆啊——”萧香眼睛一亮,渴望的表情道:“明天晚上我们也去买吧,煮牛奶汤圆,我外婆最喜欢的甜点之一。”
安乐笑:“行,傍晚你去门口等我们,一起去超市逛逛。”
拾荒 act 47 :这年
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
一月中旬期末考试过后,又补了一周的课,临过年前六天正式放大假了,安乐在家闭了两天关,两耳不闻窗外事,六根清净如殉道人,连安宁也变得像他身边的小道童似的,除了吃饭睡觉写寒假作业,基本就没其他动静了。
萧香费心观察了一天,把这状况总结为“考后虚脱症”。待第三天一大早陆晓和小六大摇大摆的登门拜访后,一聊开才知道,原来这状况不仅安乐有,连陆晓和小六也有,不由得感慨一叹:“这就是同道中人,连怪癖都不谋而合。”
“小乖考得怎么样?”小六捉住安宁问。
“不错,班里排第五,不过他不太满意,说下学期要考得更好。”萧香笑道。
“有志气呀,像安乐一样当状元吧……”
安乐恢复正常后,开始每天带着安宁随小六上街逛荡,晚上回来手中总抱着一大堆的年画,萧香问他买这么多是不是连床上也要贴几张,他说是娃娃觉得漂亮就买了。
过年的喜庆气氛让他难得的任性了。萧香想,便也随他去了。
大年三十这晚,安家三人一道去李叔家吃年夜饭,吃完后在院子里烧烤,大人们随心所欲的闲聊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喜乐的气氛,几个孩子也扎堆说着童言趣语,李叔忽然感叹:“往年这个时候,你爸已经和我……”
婶子掐了他一把,笑开颜对大伙儿说道:“大过年的,咱们只说喜乐的事,其他的一概不准提。”
李叔面色一整,连连点头:“诶是是,喜乐的,都过年了,你们这些孩子又长一岁,咱们这些老骨头又折了一折……”
安乐微笑着听着,快十二点钟时,他把大朵的烟炮放到围墙上,爬上木梯,转头仔细聆听,当屋内的壁钟传来一声清脆悠长的“叮咚”时,他擦亮打火机,点燃焰线,烟炮呜啸一气瞬然冲向天空,一朵璀璨绚丽的大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院子里仰着的几张微笑的脸孔。
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凝上安乐的眼角。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年初一一早,安乐三人便拿了些简单祭品上西山祭拜。再次到此,悲痛已减退,伤感犹在。这片孤寂荒芜的山腰,只有零星几座老坟,年岁久远,荒草丛生,他们的亲人们也就清明节过来祭拜时清理一下,平时这座山上也是人迹罕至,此时只闻耳边冷风狂啸,吹得坟头几根木枝摇摇欲坠,平添几分凄凉。
墓碑前两张黑白脸孔微笑着看蹲在面前的安宁安乐,缕缕温情似乎还从那两双温和的眼中渗出,拂照在两人身上,无言的抚慰着。
回到家时近中午,陆晓和小六似两尊门神般一人占一边门柱,见到三人时眼睛煞亮,异口同声喝:“上哪儿了你们!?”
安乐扬扬手中的东西。两人表情一敛,默默跟他进门,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转了一圈,安乐驻步,好笑的问:“我说你们俩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小六傻笑。
陆晓道:“想叫你们去游乐场玩玩,听说今天有很多可以抽奖的活动。”
安乐点点头,询问萧香的意见,萧香赞同。
于是,五人往游乐场去。
其实安乐、萧香和陆晓对那些过山车、蹦极、空中飞舞等并不感兴趣,而安宁在跟小六去坐了一次打马车后就也不肯再去玩了,小六独自一人玩了一会儿便倍感孤独,索性跟他们一起四处游荡,哪里有抽奖小游戏就往哪里钻。
不幸的是,几人今天的手气都差得冒烟,一溜玩下来,只中了几个玩具钥匙扣,还可怜巴巴的只有大拇指般大。
“他祖宗的,今天黄历上肯定写着:宜走路,无外财,忌赌……”小六正抱怨着,突然一脚踩到一块无德人扔的无德的香蕉皮上,身体以无以美妙的姿态来回荡了一圈,终于不负众望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瞪着那罪魁祸首恨恨的补上一句:“还他奶奶的要忌香蕉皮!”
几人抱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顿觉这一趟真超值了!
小六见这几个人跟香蕉皮一样无德的同行只顾着笑,没人过来扶他一把,只得自食其力,蹭起来拍拍手拍拍屁股,突然又泄愤的往香蕉皮上踢去,结果,脚尖一滑,惯性力让他往前摔个狗吃屎。
安乐等人笑得要虚脱了,蹲在地上起不来,幸好安宁良心未泯,走过去把小六哥哥扶起来,小手抹掉他脸上的灰,还好心问他摔坏了没?
小六一脸感动的把他搂的死紧,欣慰道:“还是小乖最好了,哥哥我平时没白疼你啊!”
“走了!”陆晓挥了他一巴掌,白眼赏过去:“自己丢人现眼还不够,还想来个全体表演么!”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五人行,必有仨电灯泡焉……”小六嘀嘀咕咕跟在几人后面,一路小吃零嘴尝了个遍,笑笑闹闹的逛到下午近四点钟,几人才打道回府。
初四,萧香开始上班了,五人行变成四人行,每天不是逛旧书摊找据说多年已绝版的线装书就是到广场、公园里玩有奖猜谜或猜字,奖品拿了不少,有毛巾,水杯,小太阳之类的小东西,全往安乐家丢。
萧香下班回来见了,一个个拿来试用,发现质量还不错,便叫几人再接再厉,争取更大的奖品。
初八,老头电话通知几人上他家吃饭,这天萧香正巧上晚班,安乐便带着安宁去了。
佟家老大因为要上班,初七一早已经和夫人先行离开了,只把佟希晨留下;老二两口子在夫家吃饭;老三一如既往的俊美非凡的懒洋洋横在沙发上看晚会,见人来了,顿时笑得春光灿烂,把外带进来的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每次见这妖人都让小生我士气大挫。”小六非常不满的对安乐抱怨。
“你用词不当。”安乐咸咸道,
“你站着说什么呢?快过来坐!”老头摆弄着茶壶招呼,他身边端坐的是佟希晨,这小子正精神抖擞的盯着安宁看,却不知怎的没叫他。
几人围着老头坐下,老三也插进来,闲聊了一会儿,佟希晨突然叫:“安宁?”
“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叫什么了呢。”老三笑道。
“哪儿有!”佟希晨板着小脸反驳,指着安宁大声道:“他一进来我就知道是安宁了,我一直在等着他叫我呢,他都不叫,我只好自己叫了。”
晕乎,安乐抚眉,侧脸试着问乖巧静坐的安宁:“娃娃,你去跟小晨玩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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