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白 by 小马疯跑【完结】(11)

2019-06-08  作者|标签:


  谦虚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更何况还勤快。
  
  “主任好。”
  巩青每天下了班过来,不管李衡在不在,都能看到被苏桦收拾的清清爽爽的实验室里苏桦比一般人要忙几倍的身影,瘦瘦的身子骨跑这跑哪,擦桌子,洗地,端茶倒水,如果李衡开始工作,眼睛眨都不带眨的,生怕漏掉了一个字,这是个认真的让人害怕的孩子。
  “这有专人打扫的。”巩青总会劝一句,到不是虚伪,和这里的其他学生相比,实在是这孩子做事做的让人心痛了。不光是李衡的工作室,他的工作室,那些没有带他课的老师的地盘都成了他每天必清理的份内事。
  “没事,干一点也累不死。”
  
  因为苏桦,大家的生活环境集体改良了不少,这深得李衡的欢心,总算来了个爱干净的,用不著他自己皱著眉头指点著那几个脏人不准靠近他的桌子。
  时间过的很快,那个每天晚上十分锺的闲聊因那次冲突中断了,李衡依然加班,隔著一个过道的两个房子很少会有交集。
  
  巩青的私活则越接越多,和外面接触的人多了,自己找上门来的也不少,不管大小,只要能做的,腾的开手的,巩青都接下了,就像个陀螺似的想停都停不下来。
  这种劳动强度,一、两个月尚可,三、五个月就吃不消了,而且还有系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如果出一次差,他回来加班的时间可能更长。
  
  巩青在四月初感觉到有些头晕,因为黄娜,巩青没有去学校的医院,而是跑到市医院检查了一次,还做了个CT,别的还好,只是血压有点高,体质有些差,医生嘱咐他多到外面走走,加强一下运动。巩青应了之後,拿了几盒药回来吃,吃完该干嘛干嘛,然後找了个自己带的研一的学生给他打打下手。
  
  中午如果没有应酬,巩青大多会在学校教师灶上吃,每天下午六点之後巩青的战斗就打响了,因为把接巩炎放学的任务委托给了母亲,巩青只需回家做饭就好了,吃完看看巩炎做作业,最多待二十分锺就往学校赶,有时候看著计划表上每天要完成的量,多的永远做不完,巩青也挺崩溃,可接的时候一腔热血,接到手了就退不回去,等到五月份,巩青已经把他加班的时间从12点又延长到了一点半。
  每天晚上干著一点没新意的工作,最大的放松就是如果隔壁的音乐响起来,巩青会靠在凳子上迷一会。
  
  苏桦三个晚上会有一个晚上被李衡叫过来帮忙,相对於郑清炎一次没有来过,这次巩青总算有了危机感,因为苏桦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比自己强,他是那麽年轻而且优秀,如果说苏桦像一只白天鹅,那他是真正的泥腿子。
  偶尔看到苏桦和李衡头挨著头一个测试、一个抄写配合的亲密无间,巩青也会沮丧,不清楚自己还有没走下去的必要,当然他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苏桦不是,他不是个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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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白--29

整整四个月李衡晚上没到巩青这里来要吃的,他也没进过李衡的实验室,两个屋子的四个人,安静异常。

可巩青还是时常买吃的,吃完晚饭回实验室加班之前在学校门口的小超市买上一包,蛋糕、饼干、巧克力,林林总总,却也不见少,抽屉里的零食越积越多,可他还是会买,积到放不下的时候,巩青会把这些全部装成一包送给帮忙的学生,弄的学生受宠若惊,拿到後会在休息的时候献宝似的跑到隔壁给苏桦分享一点,必竟到了晚上,也就只有他们两个难兄难弟,老师的脾气都不怎麽好,话都没有几句,闭了几个小时的嘴总得冒出点声音才算正常。至於李衡看到了会怎麽样,巩青不想去想,一切顺其自然吧。

除非工作上的事,巩青和李衡的闲话几乎没了,有时出来上厕所偶尔会碰上李衡,一句半句的交流就到头了。最长的一句话是李衡问的。“这麽干,你不想要命了?”
怎麽回答的巩青已经没印象了,他最近脑子一直不在状态,就连李衡问了那一句好半天他才明白李衡问了什麽。

巩青系里有一个老师是两地分居,每年一到寒暑假就往上海跑,有时候三天假也能折腾一次,火机太贵坐火车,卧铺买不上买坐票,有一次甚至整整站了十几个小时就为了在那里待二十多个小时。每次跑的时候就像过大年似的喜形於色。他常说的一句话是,八年,挣的钱全扔铁路上了。
每次看到他过来请假一脸的喜形於色,巩青都很羡慕他,他跑的再苦,也是幸福的奔波,而他还不知道跑到了终点会是一个什麽局面。

巩青的母亲搬到新房後心情一直不错,还有巩青的侄女在身边照应,有个痛有个病的侄女就能全部办妥了,巩青也能少操很多心。侄女上大三了,有一次很小心的跟他提起想出国深造,巩青一点没有犹豫当场答应。
侄女把他一多半的孝尽了,巩青也想回报一下,正巧学校每年秋季都会有交换生的名额,侄女的学习也算不错,这种途径最简单,对他也不是件难事。

侄女的事巩青很上心,等学校的指标一定下来,巩青就开始帮侄女弄资料。至於下面的人怎麽忙,那些学生又怎麽争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在学校待了十几年,系主任当了两年半,巩青早就知道有些权利是必须得用的,你用了也是确立权威的一种手段。
每一天的工作重复性很高,中午和外校交流经验的同行们吃了顿饭,下午又整理了好几个小时侄女的材料,整到四点半,旁边办公室的老师跑来敲门,巩青才想起来四点半系里有个会,巩青把材料一归整,准备开完会晚上带到实验室继续弄,就抱著一撂子东西进了会议室,坐下来,人早齐了,一侧脸,李衡正巧就坐在他旁边,手里还拿了一本书,是米兰.昆得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这本书巩青看过三遍,从第一遍的晦涩难懂到第三遍的爱不释手,经过了漫长的三年。到了最後,他几乎是足字足句的把里面的文字抠了一遍,然後整个心都颤栗不已。
此时,漂亮的浅黄色封面精致又没有任何图画装饰的书放在李衡的手上,就像一个信号,具体是什麽,他不能确定,也许就是他一直秉承的轻。

既使没有准备,巩青的会开的还是有条有理,废话很少,简明扼要,把系里的一个季度的工作总结完毕,再说了一个重点问题,因为学校下半年科研经费不足,这次系里向学校申报的课题研究只批下来了三分之一的项目,就是已批下来的项目经费缩减的比率也很大,所以一些新进课题有可能要暂缓开始。

以前这种事常有,报十个能申请下来五个的资金就算不错了,可这次刚刚30%的比率的确有些太低了,必竟他们系是学校里王牌系。听到下面开始窃窃私语,巩青也不介意,把已获批准的项目念了一下,念完才发现里面竟然没有李衡的课题。

这些是早上刚从院办里拿回来的,巩青忙的压根没顾上看,没想到竟然会出这麽大的纰漏,李衡可是系里高薪请回来的角色,如果没有课题,这巴掌直接甩到李衡脸上了。
巩青一扭脸,李衡面无表情的拿著他钥匙上的小锉子在锉指甲,锉完还用嘴‘噗’的吹掉。
剩下的时间就是煎熬了,好不容易散了会,巩青正想找李衡,有一个老师想不通先跑了过来拽著巩青理论,巩青解释了半天才算把那个老师劝走了,一回到位子上,就看到李衡还原分不动的坐著,手里正拿著他抱过来的侄女的资料翻看著。

“李衡,这次没批下来,下个季度还有希望,关键是这次你和张主任的课题有点冲突,这也是批不下来的原因,要不下个季度你把名称稍微改一改重新申报?”这是巩青临时想到的借口,後悔莫及也难以形容巩青此刻的心情。
李衡把手里的资料扔桌子上,站了起来,把迷彩裤子扯了扯,看到屁股後面有折皱,很下了一点功夫展平。“行,我改。”

弄完李衡拍拍屁股笑了,“如果说张主任的那个破东西也算科学的话,我可以和他背道而驰,本来我这种小人物就得努力服从主任的安排,不弄了正好,有时间可以看书。”
拍了拍那本看了一半的书再往胳膊下一夹,走了几步李衡又停下来,转过脸来一脸的嘲弄,“回来这麽久,我还一直以为我享受的是主任的待遇呢,今天才知道我也不过就是个庶民,看来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盯著李衡瘦高走路像疾风似的背影,巩青心里被堵上了一团棉花,这次的确是他疏忽了,嫌事太多把这事甩给了副主任,等副主任报上来,他看都没仔细看就在上面签了字。
事已如此,巩青也没法把责任推给副主任,没过几天系里面就冒出来了各种传言,谁的项目批下来是找了上面的谁谁谁;谁和谁是同学,项目当然不在话下;谁的项目压根就是圈钱,旧东西换了个新名称重新报上去,就能套回来一大笔资金;李衡毛太乍,行事太嚣张,早威胁到了系里的学术权威,所以系里的几个领导都看他不顺眼,集体把他黑了,现在这个高薪挖回来的副教授被晾成了凉白开了。

听到传言,巩青很不舒服,但李衡的项目没批下来,在学校的地位不尴不尬已经成了事实。其实这事对於巩青来说真是个小事,举手之劳,只要当时他张张嘴给学校强调一下,就不会是今天的这种局面,这些还不够他後悔的,更让他害怕的是李衡一反过去几个月的冷淡突然又热络了起来,一见面就巩主任的叫,甚至人越多的地方越巴结他。

早上巩青刚进办公室,李衡就能窜进来,来,巩主任,喝茶吧,正宗铁观音,我可找了很久了,您可得好好尝尝。一大茶缸子茶水递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巩青不接也得接。

巩青抱著资料去档案室,李衡远远的就能迎过来,呦,巩主任,我来帮您拿,这多重啊,让我来干就行了。一把抢过巩青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走。

巩青在实验室加班,李衡当著苏桦和巩青学生的面就能‘主任,这个我帮您做,那个我最拿手。’端菜倒水,甚至连巩青搭在实验室的工作服,李衡都拿去洗了,送过来还扔下一句,‘还有什麽可干的,主任你只管张嘴。’弄的苏桦和那个学生面面相觑,都弄不明白李衡究竟想玩什麽。

笑颜如花的一张脸,一鞭子一鞭子往巩青心上抽。
巩青知道李衡心里的小疙瘩慢慢养成了大肿瘤。弄到後来巩青一听到李衡的声音,心里就开始打哆嗦。可他一点也阻止不了,因为李衡除了对他献媚一句正常的话也不说更不听巩青说,巩青一张嘴,李衡的那个腔调就甩过来了,‘巩主任,您日理万机,快忙您的去吧’,‘巩主任,您可是贵人,有什麽话先别说,等啥时候我更衣沐浴了一准儿听您吩咐。’
把巩青堵的心肝肺都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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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白--30

  李衡表现的很过分,所有的老师都不太适应。那边太热情,你太冷淡说不过去,可要太热络,就像李衡那种明显狗腿子的话对於这些学究们也著实说不出口,弄的老师们一见李衡对巩青献殷勤就不尴不尬,赶紧退的远远的。
  
  同事们怎麽看他,李衡才不在乎,项目没批下来,他不撒上一个月的气让巩青记的牢牢的,那他也不是李衡了。他嘴上说的是没批下来不弄了正好,可以看书,其实他手上还有进行了一半没有完成的重点项目。当然他还是很少加班了,在学校****苏桦,再打击打击巩青,看著那孩子一脸紧张又不敢反抗,巩青一会脸白一会脸青的样子也挺不错。
  至於学校老师当著他的面替他打抱不平,背後又幸灾乐祸,李衡也懒的招呼,他们爱说什麽说什麽去。
  
  巩青他刺的很爽,苏桦也玩的不错。**完了,打击结束了,回到自己80多平米的房子,涨的满满的情绪放空下来,李衡就像是抽掉了筋骨一样,不知道该干什麽。这就是他的生活,拔了皮之後不过就是一个可怜虫,用了各种装饰包装起来,用了各种嘻笑贬低自己,没有凸显出来强,也掩饰不了弱。找了那麽多年,恋了那麽多次,守著自己的不过就是这里或那里的一间空屋子而已。
  
  李衡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怪物,似乎他已经具备了怪物的所有特质。多变,残忍,还有莫名其妙。
  这几天晚上一直在GAY吧泡著,喝的晕晕乎乎唱歌跳舞,碰到对味的****,然後回来累的要死要活还不知道怎麽才能睡著觉。
  
  他的药停了两年半了。对於一个久病成医的人来说,李衡知道现在睡不著觉意味著什麽,可他再也不敢去碰那些药,一碰似乎就把自己又扔回去了。
  
  早上对著一教室表情木讷的学生,李衡自己也不清楚上课说了些什麽,他脑子里就是一锅浆糊,估计原分不动的把浆糊全倒了出来,再把下面的人也弄成了浆糊。好不容易晃到下课,李衡去了校医院,想拿些安眠药先对付对付,首先得保证睡著觉再说什麽自我调节的屁话。
  医院里依旧冷清,有著学院医院应有的特色,小病没人看,大病看不了。李衡进来刚准备挂号就看到黄娜也坐在挂号室里。手里比划著脖子上的一条白金项链正给另两个女医生炫耀。
  
  “本来想买那条7800的,那个比这个差一些。”
    “7800也不便宜啊?”一个女医生咋舌。
  黄娜嘴上抱怨,脸上可是眉飞色舞,“可不嘛,我死活不要,13000实在太贵了,可我们家老巩说只要喜欢就不怕贵,生日过一个就少一个,他呀就是那种榆木疙瘩。”
  “诶,小李,你哪不舒服啊?”李衡僵在哪儿,连黄娜的招呼都没听见,
  
  他在看著那条白金链子,在黄娜的脖子上闪耀著光芒,再想象了一下,巩青的手拿著链子戴在黄娜的脖筋上,就好像几年前巩青接过他手里的戒指戴在黄娜的指头上,而他站在一边灿烂的笑著……
  一个掂著喜形与色,一个窝在实验室里没黑没白。
  侄女厚厚一沓的材料,巩青的精心准备;黄娜的项链,巩青的呵护有加;自己被打回来的项目,还有装疯卖傻……
  
  李衡猛然间觉的自己其实是个最大的笑话,坚持了那麽多年,那种想要又不敢要的东西其实早就不属於他了,或许还剩一点,剩的那些也快要随著时间一点点消耗了。
  没有理黄娜的连声追问,从医院出来,李衡跑到学校外面的药店,撰著死缠活缠买出来的二十片安眠药,心里那堵伫立多年的高墙轰然倒塌。
  
  回到学校随便吃了点,李衡坐在办公室里抽著烟,桌子边扔的是那本他看了快半个月越看头越痛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看到苏桦拿了一盒二极管进来,恭恭敬敬的招呼他,李衡猛的把苏桦叫住了。
  “苏桦,你是吧?”
  “嗯?”苏桦愣住了。
  “知道郑清炎吧,他走之前是我的BF。”
  
  苏桦的脸刷的白了。
  李衡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干,从医院回来後,他头痛的让他发疯,抽掉了整整十支烟,也没法让自己安静片刻,心里一股把什麽东西碾碎打烂的**一直在体内奔涌叫嚣。
  在圈子混迹多年,没有谁是他看不出来的,可他不能确定苏桦是不是,不确定的部分也只有30%,这孩子藏的太好,跟了他快半年,除了知道他是哪人,多大,住哪个宿舍,其它的完全不清楚,他嘴里蹦出来的东西比明星面对镜头更会打太极。
  
  喜欢吃什麽?都行。
  喜欢什麽运动?都行。
  喜欢什麽样的女孩?善良就好。
  你父母干什麽的?普通人。
  滴水不漏,问的李衡後来都不爱问了,就算问了也就一个结果,没结果。可李衡还是怀疑,苏桦爱干净,最奇特的是,他上厕所小便也会进里面的单间,他就见过里面隔间全满了的情况下苏桦在厕所外面等了十分锺冲进去也不过就是小便,而外面的小便池没有一个人。不管苏桦是不是,苏桦很像他,这点李衡很得意,像的方面当然不是张狂,而是狠。对自己够狠,对别人也够狠,很对他的胃口。
  
  没有经历的人是不会有苏桦这种个性的,相对於那两个能吃顿好的就可以卖朋友卖父母的弟子,这个苏桦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像这种人,他以前是不会碰的,苏桦不比郑清炎,郑清炎出国的手段太不要脸,就算他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就从巩青当时一脸死了娘的样子上他就大概明白了,好歹他还和郑清炎一个屋檐下呆了7个月。
  
  “如果你觉得行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行,我也不勉强,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衡把烟头摁进了烟灰缸里。
  苏桦低著头,手有些发抖。李衡毫不顾忌的从上到下打量著。
  
  漂亮的男孩,和他一样被执念操控著,严重的睡眠不足,聪明的脑瓜,书写漂亮的报告。
  几天前他就看到了苏桦写的申请,从他准备的那些材料精细到没有一个字的废话,就能看出他在那上面花了多少功夫。他知道苏桦至少打了三份工,他有时放在桌子上的书包里,有三份工的明显痕迹,麦当劳的优惠卷,一种洗发水的面巾纸,还有学校图书馆的一撂借书卡,当然还有他这里没有工资的义务劳动。
  
  看到他就好像看到自己,怎麽在英国拼命的学习还得想著怎麽填饱肚子,目的只有一个,站起来。
  他从来不需要忆苦思甜,那种一周只花了五英镑的日子过去了,就不该再拿出来炫耀。
  他也从来不同情弱者,得到就得付出,不管付出的是什麽。因为他也是个弱者,哪怕装的再强。
  看著苏桦跌跌撞撞的出了门,李衡脑子再次乱成了一堆浆糊。他现在就是深陷困境的托马斯,不知道生命正确的选择是轻还是重,还是干脆避重就轻。
  
  尽管苏桦好几天没有动静,依然乖巧的在他身边当什麽事都没有似的,测试,接线,点焊,还要打扫大大小小的房间,可李衡还是知道苏桦会来,哪怕他说完当天晚上回去吃了两片药睡了十几个小时一醒来就後悔了,可他还是决定做下去,让他去跟苏桦说那就是他脑子一糊涂下的决定,他更宁愿用这种手段成全苏桦。
  
    他不认识道德,道德早在他知道巩青一个人去了东城公园之後,他决定不管用什麽方式也要把巩青拿下再让他痛无所痛之後,他就已经把道德踩在了脚下。
  除了头一年刚入这个圈子有过几次419,李衡後来很少这麽做,那种身体发泄完的空虚比不做之前更让他难熬,他宁愿努力去找,去碰,去摔的头破血流,只要心里的那块圣地在就够了,可现在他心里面什麽都没了,全塌了。
  
  苏桦是周日来的,一脸惶惶却故作镇定,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很明显来之前好好的收拾了自己,苏桦在他面前一直不多话,可站在屋子里却一反常态的滔滔不绝。
  李老师,这画很漂亮,是英国的乡下吗?
  李老师,这个灯很漂亮,像铜制的一样。
  李老师,你喜欢蓝色吧,这里的东西差不多全是蓝色的。
  
  李衡把多话的苏桦放倒在床,看著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闭起来,腿努力控制还是有些发抖。李衡很突然的心软了,苏桦这个模样和他第一次去东城公园一样,那天他就是想毁了自己,少年的任性和得不到就毁掉自己的偏执想法支持他去了那个他无意中听来的地方,他没有找那些年轻的对他搭讪的男人,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家夥,他至今仍记得他对那男人说好时,那男人愣了足有三分锺,突然把他的手一拉就往後面的小树林里跑。
  
  而如今苏桦成了自己,自己则成了那个丑陋男人,苏桦用来交换的是前途,他当年交换的是报复,当时他就想看看巩青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麽表情。他看著巩青一脸死灰,而自己也一样难受成渣。
  
  温柔的接吻细致的抚摸,如果结果无法改变,那就变成一场美好的性事吧。李衡侵占著身体下的男孩,听著他嘴里压的死死的声音,和眼睛里雾成一片的东西,他知道这一夜对苏桦来说残酷的无以复加,他以後再强,也无法抹去他曾经这样得到过一些东西。尤其是苏桦射出时嘴里含混的喊出了一个名字:张宽。
  
  张宽,那是属於苏桦的故事。李衡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嗜好,他只是听了,扭头就抛了。仔细的帮苏桦清洗完毕,让他快点睡觉,李衡进了另一间客房。
  简简单单的布置,墙上一把电吉它,远没有那两间的花梢,他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睡的。抽了一根烟,再用那个用了很多年的太空杯泡了一杯巩青给他的铁观音,李衡席地而坐,足有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等身体都僵了,李衡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这个电话他想了很久了,每次打他都得做十足的准备。
  
  里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哪怕发火也不会是泼妇模样,“是阿衡吗?”
  “是我,妈,你在哪儿玩呢?”李衡取了一张纸捂住了鼻子。
  “乡下,你姨妈那里,你又喝酒了?”
  “喝了点,不多,想给你说一下,等这学期结束,我还是想回英国,就是不知道合同解除的顺不顺利。”
  “我说了你不要破坏巩青的婚姻,你是不是没有做到?你还是那麽任性!”
  “我做到了。”
  李衡‘叭’的按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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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白--31

  天还没大亮,李衡就出门了,出门前进了另一间卧室,瞅了眼包的严严实实睡的很沈的苏桦,他也喜欢这样睡,看来他们像的地方还真的挺多。
  小心的揉了揉苏桦的头发,再揭开被子看了看苏桦的後面,昨晚上的红肿还在,但不厉害。重新上了点药,李衡把窗户开了点,窗帘拉严下了楼。
  
  找到副校长,没费多少劲把表取来,前几天他就跟副校通过气,说想帮他亲戚的小孩要个名额。因为这次李衡的项目没批下来,作为把他引进来的副校长也有点说不过去,但这次名额实在太少,巩青他们系的总共就分了两个,一个校长提前打过招呼,没人敢动,另一个巩青也找他漏了点口风,说他侄女想去,当时一听李衡也要凑这热闹,顿时头大。可李衡口气很硬,一脸你不给我,我就不在这玩了的架式,副校长也只能先救急火,再回过头安抚巩青。
  
  取了表上完三、四两节大课,李衡打车回家,临上楼前李衡挑了几样清淡的吃食打包上来,苏桦昨晚消耗太大,李衡从来不做提上裤子不认人的人,只要人还在他屋里,他从来做的很到位,更何况还是和自己很像的苏桦。
  苏桦还在睡。从昨晚12点睡到中午12点,这种睡眠质量足够让一夜没睡的李衡羡慕不已的。把苏桦蹬醒,那孩子一脸紧张,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内裤背心好半天才穿到身上,瘦白的身体昨晚上的痕迹一目了然。
  
  “去洗洗吧,卫生间里有新牙刷,洗了过来吃饭。”
  把菌煲倒进碗里,把筷子放好,李衡自己一点没有胃口,苏桦倒是吃的很多,连汤都端著喝了,还算不错,李衡最见不得吃个饭还扭扭捏捏的男人。
  “这次系里的名额定了,一个是校长大人占了,还一个是你们的巩主任。”
  
  苏桦脸一下白了,一下站起来,漂亮的脸都狰狞了,“你他妈的,定了,你还找我。”
  “坐下,我没有帮人的嗜好,当初郑清炎走也不是靠的我,他本事比我大,我这人做事喜欢做在当面,放著好吃的好拿的我不吃不拿心里难受,不过,我至少说话算话。”
  苏桦什麽表现,李衡没有心情计较,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巩青知道这个结果会怎样,最後一次了,恩也罢,怨也罢,都是最後一次了,早完早超生。
  
  把表扔给苏桦,催著苏桦把表填完,让他拿一份交学校去,李衡拿著表一刻没停又回到了学校,刚好两点半,午休结束,老师又开始下午的忙碌,李衡门也没敲进了巩青的办公室,一反这一阵巴结的模样,连笑容都懒的给了,把表往桌上一拍,就在桌子前面的凳子上坐下来。“主任,给戳个章。”
  
  巩青盯了李衡好几秒,脸上的诧异才下去。“这是什麽东西?”把表拿起来一看,每个空格都填的满满的,下面俨然是校长大人的正楷书法。
     巩青心里一惊,而李衡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苏桦?”
  “嗯,我认为他出去有前景,所以才推荐他,他应该合适吧,如果他再不合适,咱们系里估计就没有合适的了,他的基础甚至远甚过我当时研二的水平,肯定也能超过你侄女,你不是说得对自己的学生负责吗,苏桦也是你的学生,你当然会负责,你说呢?”
  巩青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也无需说什麽话了。
  见巩青坐著没动,李衡干脆绕到巩青的桌子跟前拉开了抽屉,翻了翻没有,见那边还有一个挂著钥匙的抽屉,一拧钥匙开了,巩青见状急忙去按李衡的手,可李衡的速度很快,‘刷’的抽屉被拉开了
  里面有个盒子,里面放了好几个印章,李衡挑了一个往表上一沓,再把章子扔回盒子里,正要关抽屉,突然李衡手顿住了,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来,看了一眼後面的生产日期又飞快的扔进去,把表一拿踉踉跄跄跑出去了。
  7元8角钱的金帝巧克力,带榛子味夹心,他走之前最後留给巩青的东西。
  
  苏桦走了。李衡依然还在。像换了个人似的。
  实验室里连那些倒霉蛋们都开始放肆的大笑,再也没有烫烟头,查资料的惩罚。没有新人加进来,李衡也不再厚此簿彼,他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师,除了自己的课,再做一些课题的收尾工作。
  
  过完年没多久,巩青知道李衡打算回英国了,是他英国的一个朋友说的,这个朋友也曾是李衡在英国的同事,他说李已经和过去的实验室联系过了,现在正忙著交涉国内的合同,可李衡的合同解除有困难,因为李衡完成的那个课题收获颇丰,除了拿了学院的大奖,还拿了国内的一个科技奖。学校当然不会轻而易举的把这麽一个人才放走,还专门为他找来企业资助的资金,并把他列为学校重点项目组成员,如果李衡硬是要等合同期满再走,至少还得待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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