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浮生是梦中——鹔鹴【完结】(23)

2019-06-09  作者|标签:鹔鹴

剑刃两旁亮出冷光,如雪如冰。

这把剑,杀过人,饮过血,却已入鞘三十载。

却依旧未生锈迹。

可怜它要随着自己入土了罢!

31.殿试

三日后。

子衿完卷出来,柳梓与翟颖也没再来找他聚会。几个人说了一会,都各自回去沐浴休息了。

出来时金弦仍候在场外,子衿看着他在冷天里发抖的样子,叹了口气:“辛苦了。”

金弦弯弯腰,算是受了这话。

两人坐着马车回了岳府,子衿沐浴换衣,又坐下来写了封信。

吴钩,等到会试放榜时……你可来京?

上次的信,为什么不回?

他将信交给金弦,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走出院子,到养鸽子的院子挑了只信鸽,将纸条塞进个字腿上的木筒里,轻声说:“去江南找吴钩。”

他用力一抛,白色的鸽子飞上灰色的天空,向着远处飞去,一会便看不见了。

******

天气迅速地转凉,等到会试的结果出来时,身上已要加件棉衣了。

子衿呵出一口气,暖暖冻僵的手。

方才知道会试放榜,取了两百名贡生,子衿果然中了会元。

送喜报的人知是在岳霖府里,只讨了赏银便欢天喜地地去了。

岳霖知道消息后,有些疲惫地坐下。

毕竟是年近花甲的人喽。

他手边还放着子衿给吴钩的信。

这孩子还真是乱来。怎么还没到殿试便叫吴钩回京?

转念一想,他又提笔写了封,却也是叫吴钩回京的,只是简短许多。

信上写道:“到涞水时东南三十里带一壶状元红来。”

他放下笔,自言自语道:“今儿真是有些过头了,怎的也跟着他们疯一把。”

******

殿试。

两百名贡生一同在皇宫内等待。

子衿转头看了看,柳梓与翟颖都在其中,还有个见过两回的书生,叫不出名字。众人皆显得有些不安。

皇上考了他一题策问一题诗赋,又破例多考了一题经义,盛赞他有急才。

贡生中几人互相看看,又都望向柳梓。

柳梓心中暗道:不知是会元的名头还是岳霖的关系。看来状元是非他莫属了。

正寻思着,却点到他的名。策论还好,诗赋却不在他预料之内,只能临时凑了几句,也未及细想。

念出口时还觉着尚好,却听得金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他猛的一惊,只觉得台阶上龙威压来,瞬间背后已经汗湿。这才想明白,他诗中化用稼轩的一句,虽有赞颂今上圣明的意思,却触犯了先皇。

他懊恼地攥紧了袖中的拳头,又斜眼看了看子衿。

想必,岳霖有什么方法,将殿试可能要考的几样也一并与他细说了,早有准备,才不急不躁。

******

皇上果真钦点子衿为状元,又点另两名探花,是为进士及第;柳梓与翟颖为二甲,其余一百三十人为三甲。

待到照惯例该游名园探名花时,皇上却起身走了,旁边伺候的太监拉长了声音道:“皇上今日身体微恙,赐二三甲进士行琼林宴,三鼎甲入殿内,钦此。”

殿中顿时响起小声的交谈,刚及第的三人面面相觑:本朝即便是今上也不曾有过如此先例。

三人却是谨言慎行地跟着太监到了殿后,皇上竟未坐直,只是倚在榻上,想来真是身体不适。

他看了看面前三人,赞了子衿几句少年风流,三人中年届四十的探花好不尴尬。

闲聊片刻,皇上又问起些军政来。

其余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用些仁孝忠信礼义来答,模棱两可;唯独子衿应答如流,又谨记着岳霖的话,不敢说得过多,只拣些一般统兵之人懂的说了。

皇上频频点头,临了赐了个扇坠给他,道:“哪日再来宫中与朕谈天。”

子衿与三人俱谢恩出来,两个探花似是旧识,相谈甚欢;子衿夹在中加有些沉闷。忽听得两人说道:“难怪柳梓考不上一甲,原来是得罪了权贵。”

他无意般问道:“柳梓?他……”

两人互望了一眼,还是年轻的人答的:“刘兄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举子住在京中几月,对刘兄的诗作文章是深感敬佩,刘兄的大名也传遍京城了。只是另有一人名唤柳梓,虽同是江南人氏,却狂傲恃才,也是出了名的。此人倒是有些才气,只是盛气凌人,加之家境富裕,酒色无度,没什么人愿与之交游。”

“原来如此。”

子衿想起柳梓在茶楼那个眼神,暗说要留心此人。

柳梓是二甲的第四名,不知他会不会被派到京畿之外去……

32.酒坛

岳霖在院中摆了一桌酒菜。

子衿坐在下首,先敬了一杯。

“多谢先生的教导。”

“嗯。来,别光敬酒,尝尝,”岳霖笑道,“正宗的状元红。”

子衿饮了一口。酒的苦辣过去,他站起身,停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对岳霖道:“这是我们在江南喝过的酒!”

“对,就叫状元红。”

“吴钩他来过了?”

“嗯。那时候你还没醒,他看了看你就回去了。你知道的,吴钩不能在京城滞留太久。能回到京城而不使族人不满,他只能在这里待上一夜。”

“为什么不叫醒我!”

岳霖没有回答,反而又倒上一杯酒,微带红色的酒液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像血:“多喝几杯吧,吴钩开的坛子,你不是说要和他共饮么?他喝了几杯才走的。”

子衿握着杯子,看着酒液不停晃动。

“先生,那日金弦引我去那间小筑,是不是您的意思?”

岳霖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却依旧平静:“吴家,是少数势力日盛而皇上不会忌惮的家族。你觉得,吴家的小姐如何?”

子衿将酒杯放在桌子边沿,又问:“那日的老者是谁?”

“老者?没想到他也去了。看来,吴家前任的族长也很满意。”

砰地一声,酒杯碎在地上,子衿气得浑身发抖。

他踩过洒了一地的酒液,抱起酒坛转身走了。

岳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后,笑得趴在桌上,眼睛却是渐渐湿了。

他轻声道:“吴钩,你可真找着个情深意重的人了,这样还不忘抱了酒坛子去。”

******

这日岳霖在府上厅中待客。

来的人是太子太傅,名声不下于岳霖的大儒何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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