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大笑招魂去+番外 作者:琉小歌(下)【完结】(11)

2019-01-26  作者|标签:琉小歌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强强 前世今生

流霜剑光冷而凝重,争晖剑光如出炉金石,犹如冷水浇上烧铁,“嗤”出一串翻滚的白汽。

适时织墨出手,泼墨当空,视线里黑白交滚,难辩分位。

有流霜的抗衡,孤烟刀上压制陡然轻了,秦烽终于站直了身子。他的脚踝、膝盖等关节处因方才所受压制已有些扭曲并迸开伤口,血水浸s-hi衣裤滴到地面,走路还有些跛。

而他浑似不疼地提起长刀,眼里是一片孤寂的沉默。

孤烟刀带起贯天彻地的飞沙,秦烽认准白汽腾起之处。

那两道剑光中的任何一道都可以让已是强弩之末的秦烽顷刻粉身碎骨,然而他毫不畏惧,他手中的孤烟刀也不畏惧。

他的刀和那两把正在抗衡的剑不一样——秦家的刀,是和主人血脉相连的。他只要把刀送进刀锋范围,孤烟刀便会完成他的意志,砍破他想要撕裂的胸口。

在起步之前,秦烽看了一眼杭澈。

他看杭澈来了却不见贺嫣,说明那边贺嫣营救雁门尊已有线索并且压力不大。

如此便没什么不可放心的了。

从他孤身逛荡起,他便已告诉自己再无资格畏惧,无数次虎口逃险让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每一场战斗都可能是他生命的终结,方才他就差点死在争晖剑下。

生死有命,若正好在这一场,那便是这一场吧。

有些怨恨,或许没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然而在特定的情境下,那一刀若不砍下去,便无法了结。

秦烽以身为盾,踩进了两个金丹后期修士的对峙之中,巨大的灵力压制使他如受烈火焚烧和冷水浸泡,好在孤烟刀的刀锋范围不窄,他仅剩的灵力还足以支撑送出孤烟刀,三步两步一步,他以身为盾,终于将孤烟刀送进了最合适的出刀距离。

剩下的,交给他的刀。

争晖的剑光正在升腾,他主人又一次的攻击正要发起,却骤然失了热度,醒目的争晖烈焰被一层土灰覆上。

冀唐低头一看,贯穿他胸口的是——孤烟刀。

秦家的刀法,他懂。秦家的刀见血封喉,秦家的人可以战死,但秦家的刀不可战胜,刀在人在,人亡刀亦在。被秦家的刀咬上,休想摆脱。

孤烟刀上灵力几无,这显示刀的主人已近枯竭。

若这刀的主人能活命,想必是不会ch-ou出刀放过他;若这刀的主人将死,便再无人可取出他身上的孤烟刀。

两样都是死。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死在孤烟刀下。

秦烽,一直以来,都是他瞧不起的人。

冀唐对秦烽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多前年,他去秦家看秦灵时那个跟在他们后面的跟屁虫。

每一次,他去找秦灵,那个小鬼一定要跟着,而秦灵竟然从来也不支开自己的小幼弟,这坏了他不少好事。

后来秦灵没了,已经是少年的秦烽居然在火场号啕大哭,他当时冷眼旁观,心中嘲笑这个离了长姐庇护便手足无措的少年。

再后来,那个少年出走家门,冀唐更是心中不屑,要他是秦烽,上有掌家的父亲和强势的长姐,早就趁势筹谋家主之位,哪里会像秦烽那样拱手让出优势,混到要远走天涯的落魄地步。

不想当仙尊的人,在冀唐眼里简直就是懦夫。兄友弟恭在冀唐眼里犹如笑话,他唯一的胞弟冀庚被他压制得连金丹境界都晋不了,一把年纪连辅君都封不上。冀家唯他一人之命是从,这等说一不二的尊荣,他站得再久也不会厌烦。

孤烟刀深埋在他胸口,他看着那把和秦灵的生烟刀类似的锈金纹理,想的是——“我怎么可以死在那么一个懦夫的手里。”

然后他用尽全力往上看。

他的头顶上是金鼎宫巍峨的宫门,门匾上“金鼎宫”三字是冀家首任家主金鼎尊冀铖大笔挥就——那是披香使的亲笔!

他们冀家与别的仙家不同,冀家是披香使世家。

从冀家的宫门往下望,可以俯瞰连绵数百里的中原,可以丈量这个世界最繁华的风景。千年来各仙家年年到此朝拜,从山门到宫门的九百九十九层白玉台阶,是无数修士羡慕的修仙之路。

冀家主殿有一副画,画的便是曾经万仙来朝的盛景,当年站在台阶顶端的那一位是披香使冀铖。

但那又怎样呢?冀铖只给了冀家荣光一个起点,却没给能让冀家足以千秋万代的披香令。

他冀唐主家以来,上无前尊可倚,下无万仙可供号令,他辛辛苦苦重振冀家雄风,没有依靠谁,全凭自己。

冀唐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秦家的刀很快,刀下之人断气自然也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冀唐最后说的话是:“本尊乃披香使世家之主。”

一代凤鸣尊死前没有想到任何人,那些被他利用的,他被利用的人,他一个都不屑想起。

到死,他也不肯承认,自己哪里不如别人。

他冀唐,是凤鸣尊,是这条九百九十九层白玉阶的主宰,是这条道路终点之处金鼎宫的主人。

他不可以死,他只差一步就晋元婴境界,有了元婴修为,别说秦家的刀,就是其他三家的仙器合围,也伤不到他分毫。

因为他们冀家的仙术,是最威风的仙术。

凤鸣尊冀唐,甚至到死,也不承认自己要死了。

第64章 六十四 楼兰君

古沉的钟声响起,一声两声……从金鼎宫最高处往外回荡,散落在各处冀家子弟不约而同地解下佩剑原地立定,面向北方金鼎宫最高的主殿,敛眉仰望。

钟声一直响到四十九声,戛然而止,古朴沉重的钟声远逝在某一阵夜风里。

听懂了钟声含义的冀家子弟脸上皆是衰思肃穆的神情,他们把剑放到地上,缓缓跪下,送家主元神上路。

有冀家某处偏殿,冀庚不可置信地痛哭跪下,喊道:“家兄……”

冀家的担子一下落在唯唯诺诺的冀庚身上,他茫然无措地哭得十分情真意切,就差喊出来:冀家将来可怎么办。

冀家山门处,守山门的冀家子弟纷纷衰伤地放下了剑,领阵的几位大弟子带头跪了下去,心中自责:他们未能依家主之令守住家门……

尹家一直明哲保身的未踏进山门一步,杭家六子未得杭澈之令也未加入混战。

被杭家六子围在中间,一直神神叨叨心绪不宁的为渡听到钟声突然大叫一声“楼兰君”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杭家六子受楼兰君之托看顾为渡,他们匆忙捡起剑去追为渡,只那一低头的工夫,转眼间为渡已跑进山门爬上了长长的白玉阶。

守门的冀家子弟正肃穆间未及反应没能拦住为渡,却来得及拦住杭家六子。

其中有几个互相认识,他们互相尴尬地相望,遭逢剧变正自沉痛的冀家子弟对印象中谦和友好的杭家六子并未出重招拦道,杭家六子也不想趁人之危强行闯门,正在为难是否动手之时,青萍尊上前道:“我等未c-h-a手今日之事,如今凤鸣尊仙逝,我与他几十年交情,也该去当面相送,各位莫拦了罢。”

青萍尊说话轻而沉重,又带着一股家主的威信,今日尹家确实毫无偏帮之嫌,被拦在山门外亦依礼袖手未曾动武,守门的冀子弟缓缓地放下了拦路的剑。

杭家六子快步追上,入目所及之处,哪里还见得着跑远了的小和尚。

无论钟声如何沉重,仪式如何肃穆,身死道消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

冀家家主凤鸣尊的元神寂灭并不比哪位普通的修士来的特别,轻轻的犹如一阵细微的风吹过,那具身体里的灵力运转“條”的停止了。

妖兽受贺嫣的控制,寻到饲主后匍匐在宫门周围。冀唐的元神一灭,它们像突然失了什么控制似的嗷嗷叫着向冀唐雷围了过去。

杭澈方要收流霜剑,见此情形,手停在剑柄上,沉默地观察那些妖兽的意图。

死了饲主的妖兽会有何反应?

杭澈不如贺嫣了解此类妖兽习x-ing,但他看那些妖兽吸着鼻子慢慢靠近冀唐的尸体,猛觉不妥,正要出剑驱赶,一阵铺天盖地的刀光先他落下。

那些妖兽齐齐落了头,连衰嚎都不及发出,滚成了一地身首异处的兽块。

秦烽仿佛一尊雕像,默然地站在场中央。他不知断了几根骨头,也再无力气迈动一步,也不敢有所动作,好似再动一步便会浑身散架。杭澈用流霜的清雾已帮他凝住固定了气血和伤势,他感到身体很空,灵识一片苍白,忽然熟悉的刀光闪过,他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叫出了低低的两个字:“长姐……”

杭澈恭敬自觉地叫了一声“大师姐”便沉默地退到边缘,秦弃梦对他点了点头,站到在秦烽面前。

“你这几年,很好;孤烟刀也练得很好。当年是我管教太多,误了你们。”秦弃梦道,她看着如今顶天立地的弟弟,“我当年看你哭,就想不能再误你。二十多年过去你长成了男子汉,我很欣慰。我这几年过得很好,却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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