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未醒 作者:雀不灵【完结】(16)

2019-06-10  作者|标签:雀不灵

  而对方显然不放过自己,“砰!——”继续撞。

  贺回琛低低骂了一声,调转方向盘狠狠擦对方的车头,他做事非常辣厉,永远带着能一击搞死绝不二次动手的势头,然而身体的痛渐渐传来了,有什么东西似乎c-h-a在他身体里他没空顾及,只觉得头脑有些不清晰,仍不顾不管地撞。

  终于对方没声以后,贺回琛往那里看去,却是有几个人拉开了车门没等贺回琛看清就拿着棍砸他身上,贺回琛闷声受了几棍后夺下一根使力一挥,抓着另一个人的头发就往车窗的玻璃撞,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乱糟糟从发间滴落了,反而愈加清醒,往外啐了一口血出来,用手背肆意抹了转身抓了块玻璃,眼神犹如山林里饿上几天的豹子,淬利冰寒,握紧玻璃的手一滴一滴往下渗着血。

  舒盏心神不定,莫名的惶恐让他给贺回琛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那头是很长的吸气声和棍子跌落在地的声音,好似被掐住后颈,舒盏脑袋空白,“贺回琛?!”

  贺回琛也曾从这种生命攸关情况里大难不死,但是那时候身边都还有人,不似现在,隧道外是大雨磅礴,这样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头顶也许有个窟窿冒血,肋骨现在剧痛无比,根本无法直起腰,身上又被棍子打了几次,力气正在慢慢流失,他几近抓不住手机,抽着气回答,“舒、舒盏……”就连及个字都发出得异常艰难。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再过几十分钟没有人来,他的x_ing命就要结束在这地方。人在将死的时候脑袋里面全部过一遍最珍视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舒盏的脸,笑的哭的以前的现在的,骂他的捅他的攀着自己胳膊小声哭的脸红害羞的,他不怕痛不畏死,唯独舍不得那个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小冤家,偏偏身边除了一只冒着舒盏声音的手机外什么也没有。

  贺回琛突然想起了什么,喘着粗气扶着车一手捂着肋骨一手开车门,牵扯的痛让他汗毛倒竖,脚步几乎打滑,血滴进他的眼睛仍继续找,好容易在车座第找到那根雨伞,他欣悦地扯了扯嘴角,抓在手心,终于脱力倒在车边,不住地喘着气,声音极哑像是野兽的低吼。

  他抓着伞即使没了力气也依然紧紧抓着,青筋凸起,力气之大似乎要把那伞捏碎了好压进骨血里,犹如他喜欢舒盏喜欢到想把他拷在绑在自己身边揉进血液,可那喜欢被愧疚嚣张地入驻,只好压制着不显不露分毫过度的桎梏。

  直到那头的手机砸落在地了,电流和喘息声悉数变成忙音,舒盏脸色苍白,莫大的恐慌挑着他神经最紧绷的那根线,嘴唇都在发抖。他没有带伞就冲出门,开横冲直撞的车,手抓在方向盘上完完全全褪去了血色,一如他胸口的不适压制得他难以呼吸。

  “环山隧道发生事故,雨天路滑,请……”

  舒盏太阳x_u_e一跳,调高了播报的声音,与此同时一辆车闪出来舒盏急急忙踩刹车,

  心跳还没平复,车里头就走下来一个撑着伞的影子,正是他许久没见的汤迟简。

第二十三章

  舒盏没得闪躲,直到汤迟简走到自己的车窗外面,叩了窗。舒盏失神地摁下车窗,哑着声音问道,“你干的?”没有问好,没有任何一点相处这么久应该有的温情,心不在焉害怕恐慌全部因为那个人。雨落进了车窗里面,洒在舒盏的脸上,让他的侧面看起来狼狈而亮泽,汤迟简仿佛不在意地很有耐心地同舒盏说话,“你上次的伤好了吗?”

  舒盏重复了一次,“你干的?”他抬起头来直视汤迟简,他很少这样,和汤迟简的相处一向都顺从,当然有一点闪躲。汤迟简原本不在意,他以为舒盏就是这样,直到贺回琛出现以后他才知道哪有什么东西是固定不变的, 只是你不是他的例外罢了。

  “我知道了”舒盏的声音还是颤栗的,在雨中听起来脆弱极了,却调转方向盘不再理会汤迟简,往原本要走的方向继续开。

  汤迟简拦住了他,好像要说什么,舒盏动作慢了下来,他却迅速地往舒盏脖子扎了一管针剂。

  舒盏醒来的时候他在车上,他没昏太久,不定的心神让他始终半醒半懵,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干脆狠狠抬起手咬了下去,剧痛让他清醒,也管不上身体是不是绵软没有力气,熟练地踹开车窗抓着把手从窗口跳了出去。

  车很快停下,汤迟简回过神,舒盏摔在了一旁的花丛里,他的意识混沌,反应很快地抓了一旁的花盆用力的摔在地上,抓起一块碎片就往大腿上扎。

  霎时鲜血如注,他得了刺激,奋力地向前跑,发丝根根要脱离头发。然而人比不上车,他的口中满是铁锈味,眼看就要被追上,舒盏拐进另一条小路,正好看见一条湖,他的水x_ing还不错,便跳了进去。

  汤迟简实在不知道这么大一个人会凭空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沉着声“不会换方向继续找吗?!”

  小情人被人拐跑了,和人相处几个月,多少动情没什么大不了,就好比生理上的需求使然,他这阶段也新养了人。一时叛逆只需要抓回来叼上些时日就好。他倒是不急着要让舒盏改了x_ing,这是他最可心的人,慢慢来。

  这里舒盏却因为紧张过度和血流不止,也没什么力气,在水中险些溺进去。还好经过有人看到,救了他。

  这人把舒盏救起来后才细细端详他,总觉得哪里很熟悉,却说不出来。

  “你受伤了,需要包扎么?”

  舒盏被他挤压出几口水,往后摆摆手,“不用了,谢谢”,他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还没坏,阿成给他打了几个电话没接,于是发了短信,说是接到贺回琛,正在抢救。

  舒盏打了电话,问了地址,就要过去。他刚要走,意识到自己对救命恩人是不是太冷淡,况且也没有车。

  那人说,“没事,我举手之劳,不用挂心的你。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坐我的车”。

  “谢谢,你不介意就很好了”,舒盏见贺回琛心切,告诉了他位子就上了车。

  “我看你很着急,怎么了?”对方一边开车呀一边说道。

  “见一个人,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呀”,车平缓行驶,“我叫方可茸,你要见的人很重要吧,”方可茸看了看镜子,“让你这样也急着要见”。

  重要吗?舒盏愣了神,那边继续问他,“你呢?”

  “我呢?”

  “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救你,还不能知道自己救的人叫什么吗?”话是这样说,方可茸说话倒是笑嘻嘻的,看起来极好相处。

  “舒盏,我叫舒盏。”他对不太熟的人没什么话聊,大多是方可茸感兴趣问,他回答。

  下了车,舒盏简单地道谢就转身要上楼,方可茸好心地提醒道,“你腿上的伤,也去包扎一下吧。”舒盏看着他,很认真地点点头,“有缘再见”。

  舒盏上楼的时候,贺回琛已经抢救结束,只需要休息就可以醒。

  蔡商成见了他吓了一跳,舒盏浑身s-hi透,大腿又被血染红,嘴唇发白,整个人狼狈虚弱。“舒先生您没事吗?”

  舒盏摆摆手,问,“情况好吗?”

  “我刚见到贺总的时候不怎么好,现在没事了,您,您的伤口还是去包扎一下。”

  舒盏没有拒绝,只是说道,“我先看看他”。

  贺回琛躺在床上,见他少有看起来不似平日那么欠揍嚣张,舒盏竟难得地轻轻笑了笑。

  “你倒是总算安静了”,他走过去,贺回琛闭着眼睛,刘海散在眉毛上,嘴唇很薄,整张脸不可谓不好看,穿着病号服,显得很学生气,有一丝的当年他们还甜蜜的影子。

  舒盏突然很想贴着他,同他说话,刚要伸出手碰到他的脸,突然缩回去。

  舒盏看见自己手上的血迹,蜿蜒散落在手臂上还有腿上,生怕弄脏了他,连同刚刚那么一点过去纯粹美好的希冀也弄脏了,急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忽然想到之前的汤迟简,就在这距离贺回琛不过一步的距离外,舒盏的胸口疼了起来,仿佛被揉皱的巾帛一般软软的纠缠在一块,厮打扭出结。

  不是血脏,是他脏。

  好笑的是贺回琛也不干净,他们齐齐将当初的他们弄脏了,用躺过的别人的温热、用抛弃和利用给那个一起牵手看日出日落的纯净的画布染色,走过幽谷的时候把年少的未染尘不沾俗的爱情丢在那儿,他们行差踏错,于是日日夜夜相对却孑然而立。

  舒盏惨淡地扯了嘴角笑,鼻腔渗出酸意,嘲笑他此刻用手背抹眼睛的狼狈。

  刚刚没当回事的伤口也跟着疼,刺痛往身体各处钻,钻得深了,逼迫得他蜷起身体,坐在贺回琛病床旁边地板上,勾着脖子低头下去小小声地吸鼻子,“好疼啊……”舒盏仓皇胡乱地擦着眼泪,唯恐惊醒贺回琛,只好抿着唇不发出声音,整个身体却剧烈地发抖颤栗,苦痛酸涩难过纷呈地涌上来,一潮一潮打着浪将他冲洗得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他的眼睛被贺回琛的手掌捂住,脸被罩进贺回琛的胸膛,摁住他的力量之大,叫他难以睁眼起身。贺回琛刚醒,声音还很哑,手足无措地抱着舒盏,用下巴蹭着他还s-hi的头发,“别哭了……乖,不疼了……”

第二十四章

  对那个病房里莫名其妙的情绪和对话舒盏和贺回琛都绝口不提。成年人的意义就在于此,心知肚明保持相安的距离会比拆开了看血r_ou_淋漓好得多。

  舒盏治好了伤口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二日抬眼看天花板,他回想昨日发生的一切,对汤迟简的态度让他有点后悔。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还会再遇见,是否会一块相处不知道,但是在汤迟简对他还有点用之前,他这样态度的决裂,实在不是什么明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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