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是?”
岑歌马修同声说,“我女朋友.”
她们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因为之前没注意到我.所以费了点口舌又说了些赞美我跟罗菲的话.岑歌他们当然不知道被她们在背后误论的事.我好不尴尬,脑中全是她们将我跟罗菲屏蔽掉的画面.可跟前的她们笑容可掬,直呼好事近了别忘记请她们来喝喜酒.
罗菲步步紧紧跟马修,她处在中间将马修和岑歌隔开.
停车场里,各上各的车.马修的车在出口等着.两个人放下车窗互相看着,什么话也没有.马修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落寂不舍,或许还包含感情上未得到岑歌回应的感伤.分明有泪光闪烁的.一摆手关上车窗,绝尘而去.
“不会有事吧?”我莫明地担心起马修.真是个奇怪的分别.戏剧的见面,戏剧的结尾.
岑歌专心开车,神情也很复杂.
“你喝了酒,要不今晚别回去了,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
岑歌笑,“没想到你还挺体贴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插曲
因为我没带身份证,前台登记的姑娘紧守酒店的新规定,就是不给我们入住.无奈地,又换了两家无果.这次我们学乖了,岑歌把自己的衣服披到我身上,我留在外面等.
“一会我订好房间隔会打电话给你,告诉你门牌号你自己上来.要是有人问的话,就说事先订好了房间,记住了.”
我用力地点头,生怕一个闪失落得露宿街头,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但挺让人伤神的.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没底.孤男寡女在外夜宿,果然有诸多的不方便.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拽紧外套,冻的瑟瑟发抖.看着岑歌战士一样的走进酒店大厅,我不禁傻傻地笑了起来.
头稍低些便能闻到淡淡的玫瑰香味.人间灯火璀璨,黑色的夜空却看不见丁点的星光.谁比谁更孤独,谁更渴求被爱温暖.这样的温度,骨头都要冻僵了,连脑袋都不能连贯思考.混乱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吗?
数着过往的路人,第三十一个的时候,岑歌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把岑歌的衣服拿下来搭在手臂上,稍作整理,镇定地走进去.前台的姑娘抬头看我,没有询问,我努力装出轻车熟路的样子对她们笑笑奔着电梯过去.直到电梯门关上才呼地松了口气,手按在胸口,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才敲一下门,就打开了,他等在门边,忙接下我手里的东西,递杯热茶给我暖手.
“冻坏了吧?”
“还好.”端杯子的手都是抖的.脱掉鞋坐进临窗的椅子里.
岑歌仍站着,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忙你的去吧,我一会就好了.”
得了我的话,进到浴室,窸窸窣窣,接着哗啦的水声.
挂好岑歌的衣服,把衣服上的胸花都拿了下来,拈起一朵戴到耳朵边,对着窗玻璃上的影子端详.想起牡丹亭里的戏词,“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痴叹了一会儿.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揉碎了多少人的心.
不知岑歌站在身后多久了.发现他时慌乱地拿掉耳朵边的花.警告他,“不许笑.”
他拿过我手里的花重新戴到我耳边,“很美啊,我怎么会笑.你是杜丽娘,我是柳公子可好?”
我才感动他的浪漫,一想到杜丽娘在梦里同柳梦梅于园中欢合,真是又羞又恼.也许岑歌并没有想那么多,偏是我多心,管不住了.
“好了,你先休息吧!”推岑歌去床上.把自己关卫生间,洗去脂粉,总算是清爽了.
“你怎么还没睡?”走到窗前,看看外面,夜色更浓了些,夜也安静了下来.他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盯着电视.
“‘远方的家’挺好的节目!”
“你还挺有兴致的.”我拢了拢头发,躺到与他一臂之隔的床上.两张床的中间放有一张床头柜,上面摆着两朵从衣服上拿下来的玫瑰,庸懒地散出淡香,游丝样的似有若无.
岑歌带我来经历的这些事情,着实让我见了回世面.活动跟我之前想象的有很大的出落,这种出落当然是好的,轻松自在,令人愉快,精神上有所收获.这其中当然不包括遇到不对的人.难道岑歌跟马修真的不再有可能?他们曾经那么相爱.然而我的心里确是希望他们情断于此.很矛盾对不对?这种想法着实让自己阴暗了一回.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柔和专注,散出来的迷人气息.
“盯着我看想什么呢?”
“谁盯着你啦?”我抵赖.
“就是你看我了,眼睛里现在还冒着光呢.”
我怎么能承认,他已经在我的心里烙了印记了呢!悄悄地钻进被窝,床头柜挡住岑歌看我的视线.这样不管我想什么,他都不能再从我的表情里寻得答案.
“岑歌,谢谢你带我来,来到这个我已经开始想要了解的陌生城市.”
“囡,你一说谢,就把我们比生分了.谢谢你能来,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勇气拒绝马修,你是我拒绝他的理由,你给我看到不再荒唐地活着的希望.我们爱过,那也是曾经.我给他的痛,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痛的了.也许马修没想象中的那么需要我.”
“你这样说,使我受宠若惊,也严重了.每个人都是被需要的主体,当你不被需要时,是否就失去了某种存在的意义?或者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每个个体都是鲜活的,本身的存在已经意义非凡.要么以自己的乐观积极去影响别人,要么被别人的智慧美丽所吸引.”
“我困了.”懒懒地呢喃一声,打断岑歌的话.
“才勾起我的谈兴,又不理我.”岑歌拿了遥控器换台,对我表示不满
“你教父般的智慧,深奥的语言,既有内涵又有催眠的功效.”我是真的困了可是半睡半醒状态时,想到句有趣的话,“我想念记挂着一个人时,他却久久不与我联系,于是我天天为他写悼文,直到他出现,我便把写给他的所有悼文变成情诗念给他听.”我正想我记挂想念,并为之写悼文的人时,眼前浮现的竟是岑歌的脸.
“明明没睡,却装着要睡.”他弯腰站在我的床边看我.
“是你突然站过来才把我吓醒的.”
岑歌重新躺回床上,一边继续换台,隔阵子说句很谬论的话,故意引我去驳他.
一来二去到了凌晨.他明明喝了很多酒,还有感情上的烦扰,却有这般的聊兴,实在是个奇怪的人.原来静谧平和的冬夜,拥夜无法入眠,思绪零零碎碎.他正是因为心里装着许多事,一时无法消化,加上酒精的催发,烧在心头难受着呢!
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一个人睁着眼耗着.翻身起床,轻拍拍他的脸,“准备好了,给你个痛快的.”
他一时理解不了我的话.
走到角落打开冰箱,收罗出里面的酒,堆到岑歌床上,估摸一下,这点酒能不能醉倒两个没酒力的人.
他明白我的意图,等我发话.我从他钱包里拿了钱,到别的客房又倒腾了些酒回来.摘几片玫瑰花瓣,关上灯,盘腿坐到他面前.
“玩藏花瓣,谁猜错谁喝酒.剪刀石头布谁赢谁先藏.”我简单说了规则.借着电视幽暗的光,两人竟玩的很嗨.
一会他几罐下肚,我怀疑他是故意猜错.也罢,他想醉就让他醉吧!有时候肉体是醉的不醒人事,可灵魂清明着呢!
他靠在床头,醉眼迷朦,“囡,我们结婚吧!”
我枕在他的腿上,不搭理他,心想,你肯定是因为马修心里烦乱,话说的模棱两可,大概还因为忌着我跟娘娘的关系,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娘娘是他挚交,虽说我不是娘娘的妻,但也毕竟有这么一回事.
若说结婚,真是结结实实地给了娘娘一巴掌.
“我想结婚,跟你.”
“好啊,只要你三媒六聘来我家,到时候我就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话唠
窗帘外的天那浓郁的黑似要挤进来与屋里的暖意缠绵.
梦里依稀有人敲门,想去开门,翘起头来却又重重地趴下.敲门声还在继续,用力摇醒岑歌.他突然坐起来,光着脚就往门边走.我勉强地撑坐起来,一床的空酒罐子,努力回想的同时扑到岑歌身边,制止他开门,对他做个噓禁声的动作.然后闪身躲进卫生间.
“先生,您订的房间已经到了时间,如果您没有准备离开,请到服务台重新续时.两个小时后会有人来打扫房间.”
岑歌嗯嗯啊啊地应着,关上门,我跟着他重新躺回床上.
*
冰凉的水淋到身上,一个激灵清醒了.头痛欲裂的感觉也更真实.岑歌已经穿戴好坐在床边等我.见我出来,指指对面的床示意我坐下.
“什么事啊?一大早这么严肃的!”
他指指表,“现在是中午.我有话问你.”
我擦着湿发散散地坐他对面,“什么话,说吧!”
“昨晚你说的三媒六聘是真话吗?”
想了半天,“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他伸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个响嘣,“想起来没有?”
好像有点想起来了,但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装糊涂摇头.我不记得这话,他似乎也不在意.握过我的手,“囡,嫁给我吧?”
他的表情真真严肃的有些好笑.
“一大早的,你顽也不是这么顽的.而且还对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我说这样的话.”显然时间上我还没倒过来,心理上也刺激了一把.
“现在是中午,我也不是说着玩,嫁给我!”
看他的眼神,表情确实不像逗我.我收敛了笑,正色道,“你在向我求婚?”
他郑重地点头.
“你为什么把自己的醉话记得那么清楚,而且还要落实?”
“我没有醉,我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
“那马修娘娘呢?”问这样的话虽然不对劲,我知道自己已经动摇了.
“囡,你不能总强迫我活在过去,你也不能.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过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你明白吗?”
“不行不行,太突然太诡异了,一下适应不来,你得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想什么呀,不就两结果嘛,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
我拔腿想往卫生间躲.岑歌显然不想放过,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你不可以逃避.”
“那你约我,我想要个约会.完了我再想要不要考虑这事.”主动要求约会这话说出来也太别扭了.但我还是有点崩溃,求婚这么浪漫的事,就这么给这个家伙给破坏了,一点美感都没有,虽然我都没有期待过,但也太粗糙了些,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还是这样一副尊容.
他捧着我的脸亲了下额头,“行,给你个甜蜜的约会.快去换衣服吧,不然人家得来撵我们了.”
衣服穿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今天还得回去上班.“不行,你只给我请了一天假,今天怎么办?”
“没事,等会给阿罗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他帮我扣旗袍的扣子.
“说得轻巧,又麻烦阿罗,他欠你什么了?”
“怎么说的这么严重,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
“算了,以后再说吧.”真不知道以后要跟阿罗怎么说.我这个大骗子.
*
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天有些阴沉,像要下雨,下雪也是有可能的.头痛的厉害,但脑袋是好使的.又堵车.为了缓解无聊,我自说自话东拉西扯.
“语言是智慧的,同时也是恶毒的,要看从什么人嘴里说出来.同时人的境遇也是个奇怪的东西.遇到对的人,把你宠上天,遇到错的人把你贬下地.我们不能要求任何不完美的东西都要符合自己的心性,那样只会给自己添堵.你总要去追求圆满,但不可能圆满,即使你感觉圆满了,那也是暂时的.人,贪欲是个可怕的东西,无穷无尽,直到死时,还要想着死后.死后,世间事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有一阵子,我特别怕死,可有时候又很坦然,心大到开始想着为自己准备身后事.拍些漂亮的照片做遗照纪念用,甚至想过把自己的葬礼办成结婚典礼一样,不用悲伤,要喜庆一些,还要给自己置办几身衣裳,妆容要漂亮,但不能太艳,毕竟是一场葬礼,还是要有所区别比较好.来追悼的人也不要多,至亲好友就行了.我希望他们不要悲难自持.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想想我生平的好,夸一夸我.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有人说我的不是.此时我只能躺着,如果可以,我是希望参与其中,但这样一来的话,气氛会很怪异.虽然我讨厌程序的东西,葬礼的基本仪式还是要的,毕竟以后不能再为人了,最后感觉一下亲人们用话语表达的温情.重要的一点,灵堂布置的一定要完美,浪漫不失温馨.如果哪里不合了我的心意,我一定爬起来,亲自去弄妥帖了.礼金我也是要收的,来与我告别时直接放在我手里,一辈子剩下最后一次挣钱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没钱打白条我是不会原谅的.”跟岑歌在一起是种奇怪的感觉,一放松下来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思想,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倒给他听,这大概真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