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绣浮生 作者:吾长裙【完结】(41)

2019-01-26  作者|标签:吾长裙 青梅竹马 边缘恋歌 情有独钟

  外面下雪了,我停下念经,盯着飘落下来的雪花,刚一沾到窗玻璃就化了.

  岑歌长长地叹了口气.“放心吧,希望我比你晚点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的身后事有我,不会委屈你的.”

  我突然哈哈地笑起来,“你个笨蛋,我开玩笑的话还当真了,没事谁会咒自己死.哦,就算我说的是真的,那谁先死谁后死怎么预料得到,不是你希望就能行的.假如一天,眼见着你要先我前头断气,难不成,我吧唧一下把自己了断了,指着你给我料理后事?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都是安慰活人的话.真有那份心,趁我活着的时候对我好,比什么都强.我真死的那天,不图风光大葬,火化了,一扬手,让我随风去随水流,最好了.我可不希望自己最后那一把白骨窝在不见天日的小瓶小罐里,那才叫委屈.莫明其妙的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是啊,是有点莫明奇妙,趁你现在还活着,我会好好地对你.”他搂过我,泪水没进我头顶的发里很温暖.

  “岑歌,我只是看淡生死,这不等于我轻贱自己的生命啊!生活那么美好,我的命也金贵着呢!”

  “还说!你才多大啊,生死挂在嘴边,你自己是无所谓,家人听着了,心里怎么想?”

  “急什么,我也就跟你说说,这些话从来没跟第二个人说过,卜艾也没有.其实真正看淡的人,才不会整天说不在乎生啊死的这样的话.但凡把生死挂在嘴边,本身对生死是存有敬畏的,就像我.”我确实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然岑歌这么阳光一人,也会给我带沟里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叙旧

  “去‘潮粥馆’吃点粥怎么样?”

  “我没胃口,不过可以陪你.”

  两人份的皮蛋瘦肉粥,桂花绿豆糕,煎粟米饼.

  “你要多吃点,我们在约会呢,饿着肚子哪还有力气浪漫去.”说着递一块心形的桂花绿豆糕给我.

  色泽香味勾人食欲.从底往上一层绿一层乳黄一层绿,最上面是桂花冻,晶莹透亮,金色桂花点缀着.我接过来举在嘴边,但没有立即入口,用力吸着桂花的香味.“一会去给阿罗挑件礼物吧!你说送什么合适?”

  “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男人,我到哪里去买个男人给他啊?”

  “嘿嘿,你还挺了解他的.”

  “我对阿罗的了解,不及他喜欢你的一半.”

  “你是吃他的干醋,还是单纯想拿他跟我寻开心?”

  “岑歌,你还会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我是不知道你真不在乎我,还是假装不在乎我!”

  啊呜一口吞掉手里的东西,“我饿了,给我盛碗粥.”

  “刁钻古怪,女人的心性.”

  不管他说什么,全当是赞美我的.“去古玩市场吧,挑块石头给他.记得阿罗说,他有了一个新号,正缺一块像样的石头刻上去.”

  “那你有没有号?”

  “我还不够格,弄个名号,那是自己寒碜自己.”

  “你这个丫头还挺谦虚的!”

  *

  自己坚持在路边买了一双机器绣花的棉鞋,脚暖和了别的都不算问题.岑歌握着我的手,把他手心里的温暖传给我.挤在办年货的人群里,尘埃落定,平凡的一切才是生活的真谛.

  “我很喜欢邢小俊的《觅渡》,时光啊!他说,‘我们常感慨时光过的太快,于是珍惜了时间,明白了以往觥筹交错迎来送往都是虚空和无聊;也明白了生命里注定要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不可能圆满.’我想他说的这个遗憾圆满,跟你说的圆满有些相像.当然,我们不可能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是人就得有交际,觥筹把盏,是人,就应该接着地气地活着,我们失去了很多,是我们自己亲手葬送的,这其中有无奈,有辛酸.我们改变不了大的环境……”

  我挨着他跟随着他的脚步,踏出一个节奏,听他说些琐事.

  “去年,我去了趟西藏,我实在不应该去第二次,感觉自己像入侵者,不开心.在纳木措的时候感觉也很不好.”

  我说,“任何美好的地放,挤太多不相干的人总是不好的.人想拥有的太多了.”

  “是我们毁坏了那里的景色,我们这些内地人,是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记得我在离湖边很远的岸上拍了张照片,然后下去,一路好几只可爱的小羊,想拍照的时候,有个藏族妇人跟着我要钱,推搡着.钱是小事,但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如果我们不去那里……”

  “第一次去,我很兴奋,因为雪山湖水蓝天白云,第二次觉得真是多余,都是贪心所至.到处是文明的垃圾.”

  “原来那里已经这样啦?肯定也是因为你心里期待太多了,要不下次你带我一起,我们俩人捡垃圾去.”岑歌说的这些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在我心里,西藏依然是片净土,不受现代文明的污染,但是……

  “第一次还热衷认识些驴友,第二次压根不愿意再去听他们的那些故事,牛逼的人生.景色还是那些景色,但心境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样了,愈发觉得人的渺小,自己作为人的那种羞愧,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呃,我是不是把太多的负能量带给你了?”

  我拽他停下来,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事,原来内心还有‘忧国忧民’的焦虑啊!实在是个可爱的男人.“我喜欢你说这些,我不知道的事.”轻轻地吻他一下,在人群里,我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合适宜,但我忍不住.“你改变不了别人,做好自就好啦!我们一起努力.”

  他握紧我的手,“你让我离生活又近了些.”

  “虽然我们心中圣洁的地方在某个远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是,印在我们心里的依旧无限美好.”

  “囡,你真是个好人!”

  “岑歌,你真是个好个!”

  两个人哈哈笑起来,心情豁然开朗.

  *

  古玩市场是个奇怪的存在.每个城市都有这样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街市,树木环绕,尽心营造出古气的氛围.古币、铜鼎、青花、琳琅,金银玉石无所不有,令人眼花缭乱.说这些小地摊没有宝,也不尽然,但看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来,你若想在这些地方淘古玉青铜,猜想也不太可能.单纯想寻几件可心的瓶瓶罐罐老银老绣装饰装饰,那肯定收获得到.

  捡起一枚老银镶绣戒指戴在手上,左右端详.想起脑子里一直惦念的事情,岑歌这个家伙,跟我求婚的时候连戒指都没有的,难怪我老觉得少点什么呢!

  他在石头堆里挑来捡去,握在手里掂掂看看,试试手感.我看没有好货色,价钱要的也不便宜.转了一大圈,挑了件玉质还算可以的,讨价还价,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也就不跟岑歌抢着付了.这样的人情还来还去是还不完的,中国式的人情.

  *

  我们到一家“民国往事”的咖啡书店取暖,这是岑歌的主意.

  以前我是个不喜欢喝咖啡的人,现在也是,单纯地喜欢咖啡的味儿,就像喜欢中药店里的药味一样.店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安静地看书发呆闲聊.一整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一架活动的木梯子靠在上面.布置的很古典.冬天躲在这样的店里,荒度半日,值得值得.店家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漂亮女人,穿着古朴奇特.白色盘扣长衫,黑色半身长裙,搭一块粉紫色民族风织花大披肩,长直发分垂在胸前.菩萨样的面容,详净端正.

  有客人来,笑脸相迎,盯了岑歌半晌,遇见了旧人,露出惊喜的神色.“哎呀,好久不见你了岑,真的好久不见了!”

  岑歌上前抱抱她,互相道安.

  “我女朋友,囡囡.”

  她转过来看我,对岑歌的话似有些疑问,随即笑,过来抱了抱我.

  “他们都叫我扶摇.”

  我拘谨地叫了声扶摇姐好.

  泡了茶冲了咖啡一并端过来,陪我们一起坐着.与岑歌说说这些年里的变化,语调平和,像桌角香炉里曼曼升出的一缕香烟,很是耐听.他们叙旧我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反而很享受,似乎他们也很喜欢我这样的听客.三个人交织起来的冬日时光.

  她不时地给我添些老冰糖泡的玫瑰花茶,她自己跟岑歌喝着咖啡.她果然是个妙人.有贩卖艺术的气质,却叫你寻不出半点的商味.

  后来她带岑歌上楼去,我在书架前流连.挑了本《母亲的艺术》喝半壶茶的功夫,他们才又下来.她对着我说,“你们在这坐会,我去去就来.”眼睛里全是神秘.套上棉袄,开门,风一样地转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赠品

  说实话,长这么大都没正经像样地谈过恋爱.我不知道如何去定义恋爱或者爱情.大学里的那回更不能算,想起就是件很糟心的事.要说约会,跟娘娘的每次见面算是约会的话,那对我之前所荒废掉的青春也算是有所补尝的,可每每才尝到一丝丝甜头的时候,翻涌到心头的却是无尽的苦涩.我的年纪刚刚三十挂零还勉强,感情的事经历得少,所以不能用一生这么大的词来诉说,但是,人在遇到一个坎的时候,总以为经历了一生的所有.话又说回来,对岑歌提约会的要求,本没抱什么期望,只是一种尝鲜的心态.作为一个女人,想要经历与男人的约会这种心思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我跟岑歌的过去都特别了些,但愿这种尝试不会得来另一种悲伤的结局.

  他从我手里把书拿过去翻看.

  “母亲的艺术.”

  “嗯,没想到这里可以找到这本书,而且有很多书都是我喜欢的.”

  “囡,你在这书架上能找到我以前看过的书吗?找对的就都送你.”

  一听说免费送书哪有不要的道理,先不说是不是自己喜欢的.贪小便宜这点我跟姥姥是如出一辙.既然他跟老板是旧识,在这看过的书也不在少数,猜到的机率也很大的嘛.他去过西藏,那么关于西藏的书肯定是有的,绣,国外的一些名著,其实找到最后,大部分都挑我自己喜欢的书,三十几张书签夹到书底下.我知道岑歌看过的书远不止这些,但是贪心归贪心,就是不能太贪了.

  岑歌过来,把我放了书签的书一本本地拿下来搬到桌上,收回来的书签放回大口黑陶里.

  “这些都是吗?”我惊讶.

  他点头又摇头,然后又从书架上挑了些放到一起.

  “真的都要买回去吗?而且还是你以前看过的.”我不相信他要做这件傻事.

  “看过的可以重温啊.重要的是你喜欢就行了.这里有一半我也是没看过的.书有它的妙处,可以把人跟人的灵魂融合到一起,从你开始看我看过的书开始,或者我看你看过的书,在书的字里行间,我们会产生一种情感的共鸣,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他仔细地一本本地轻读出书名.

  “都让你说神了,但这样买书也太那什么了.一下子买四五十本,搞批发似的,像个暴发户.”

  他呵呵地笑,把挑好的书搬到柜台,自己给书扫码结出价钱,再打个八折,撕下小票,把书钱跟小票夹在一起,放进柜子靠里抽屉.

  “喂,你这样也太随便了吧?还自己给自己打折.”

  “可以随便不好吗?别说你心里没这样想过.”

  我语结,看着岑歌把书分成几摞用黄色牛皮纸包好,再用麻绳绑结实.这一翻事情完全不用店员帮忙,人家乐得清闲一旁看自己的书.

  折腾完后,他把咖啡壶递过来,示意我去给客人续杯.

  跟客人聊上几句,咖啡的味道,新上架的书.跟陌生的人坦诚温暖地聊天是件很轻松惬意的事情.

  扶摇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红色玫瑰回来. “外面可真冷啊!”

  后面跟着两个男人.我盯着花,眼睛亮了起来.

  “扶摇姐,谁送的花?真漂亮.”

  她娇俏地一笑, “有眼光.”

  岑歌跟扶摇一起回来的两个男人抱成一团.我很有些意外.

  “你小子,来了也不知会我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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