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其他注意事项吗?”
“离每位女士两块地砖的距离,这样你才不会在她转身时失礼地撞到她的裙撑。”拿过一旁的香水瓶,雅柏菲卡握住米诺斯的手。
香水喷于手腕上,手指缓缓地抹过两圈,米诺斯反抓住给自己带来奇异触感的手指,“这个举动真像是调情。”
“也许。”雅柏菲卡说。
侍官再次进来,将一个红丝绒的小礼盒交个大亲王殿下。
“左手给我。”雅柏菲卡打开礼盒,对米诺斯说,接着他取出一枚戒指,镶嵌着清澈的蓝宝石,透出戒面内侧的家族徽章,周边细细镶了几颗钻石,简洁的男性款式。“之前的样式不太合适,我让人拿去修改,还好时间没错过。”他将戒指戴在米诺斯的无名指上,尺寸正好。
新年舞会,国王和王后跳过开场舞,贵族们陆陆续续地步入舞池。
“不要邀请我。”米诺斯从经过的侍从托盘里拿过一杯甜酒,及时地制止雅柏�c-h-a��起身的行动。
他绝不跳女步。
转眼他就后悔了,男性不能拒绝女士的邀请,早就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的女爵们立即上前,将大亲王殿下带下舞池。
几曲下来,雅柏菲卡才偷空走回位置,见米诺斯似笑非笑地眯着眼,便提议道:“出去走走?”
“可以。”
走过金碧辉煌的镜厅,远离舞会的喧嚣后,雅柏菲卡开口打断他们之间的沉默。“只是政治态度。”
“你对我,”大概是酒精的缘故,让一些话语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也是政治态度吗?”
“别对我说谎。”米诺斯猛地拽住身旁之人,将人推靠在墙面上。怎么可能不在乎,看到对方同一个个面容精致服饰华丽女性翩翩起舞,嫉妒在他身体内疯狂生长。他们在同一张床上躺了近乎半年,雅柏菲卡却从未起过情欲,即使米诺斯偶尔越界的挑逗,也像是大理石雕刻般冰冷。
大亲王殿下,说不定是完全不喜欢男性的身体,他们之间的契约,也只是契约而已。
那双蓝色的眼睛微微沉了沉,却没有躲闪。
“不完全是。”雅柏菲卡说。
“张嘴。”
涂过唇色的嘴湿润而柔软,触及舌尖时首次收到了回应,甜酒的味道蒸腾起来,带着十足的后劲,让人昏沉。
“要去休息厅吗?”一吻及毕,雅柏�c-h-a��问。
“不。”米诺斯有几分狼狈地扯开两人的距离,“回家。”
“好。”
“等我一会儿。”米诺斯说。
让窜起的情欲缓下去。
“要多久?”雅柏�c-h-a��反身将人抵在墙上,低声问道。吊灯的烛光透过水晶吊坠帘,折射出的光带着梦幻的彩色,映照得眼睫上的金粉闪闪发亮,连蓝色的瞳孔里都染上了这迷幻的金。手腕和脖颈间的香水混合着蜜蜡燃烧的甜味,侵略性地闯入鼻间,像是催情的毒物般令人神迷。
“别捣乱!”米诺斯一把推开煽风点火的家伙,欲望被抑制让人焦躁,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真该直接办了对方。
低声的轻笑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调侃地提议:“真不去休息厅?我的套房离这里也不远。”
“你想成为他们第二天的谈资?回家!”米诺斯几乎都快要气急败坏了。
好一会儿雅柏�c-h-a��不说话,就那样专注地看着他,眼睛柔和的像一汪水,扰得米诺斯心猿意马不得安宁。
“谢谢。”最后他握住米诺斯的手,弯腰将一个吻落在手背上,随即向后退开礼节的安全距离,让两人之间纠缠的热潮散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米诺斯问,男人的情欲是个尴尬的存在,经常来得不合时宜。
“王子的礼服内都藏着针。”雅柏菲卡平静地说,“越界就会被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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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不是都有两个心脏吗?秘密的那颗心脏就蜷伏在那颗众所周知、我们日常使用的那颗心脏背后,干瘪而瑟缩地活着。
——《巴别塔之犬》
(巴别塔 END)
第25章 罗生门(1)
25.
往日的推心置腹已经一去不返,同谋与交流变成敌意与缄默。
——《百年孤独》
新年的假期转眼过去,议员勒沙普利埃在2月12日对于1789年秋天宗教事务委员会递交的报告的一席发言,为废除修道会的审议敲下了定音。1790年2月13日,废除修道会法令正式颁布,报告人特雷亚尔宣布:“使教团不再是集体存在;让誓愿不再形成法律纽带而是只形成意识纽带。”意味原有的宗教法失效,所有宗教团体归于世俗法律之下,由法院统一审理。同时,因为教团的废除,教会的土地需要被行政部门登记回收,新的工作和规章加上还未定论的行政区规划,和议会代表团实地考察,导致米诺斯往往几周都见不到雅柏�c-h-a��的人影,几次回到巴黎,只能在最高法院外的咖啡馆中匆匆见上一面,又被追来的工作和会议带走。直至冬日结束,农忙开始时,那人才披着一袭倒春的寒意踏入府邸的大门。
随身的侍官帮忙脱下那袭雪白点墨的毛皮斗篷,管家就立即招呼人送上热茶和手炉,大亲王每次回来,身边总会七七八八围上一圈人,比招待米诺斯这个府邸真正的主人还要热情。
这次他回来的仓促,事先也没有人通报,米诺斯以为还会再晚几天才会见到人,而且已是深夜,米诺斯已经睡下,又被仆从叫醒,慢吞吞地披着外袍走下客厅大楼梯的一半台阶,也不继续上前,倚在扶手栏杆上等人过来。
“用过晚饭了吗?”四目相接的一瞬,米诺斯懒洋洋地问。礼仪是感情淡漠的表现,两人之间的交流,早将各种虚晃的客套和繁复的敬语剥去,剩下的言语简洁而平凡。
“在驿站的行宫吃过了。”雅柏�c-h-a��一边回答一边走上楼梯,行至米诺斯身边,两人浅浅地交换了一个吻,一并往楼上走去。
“怎么不等明天再回来?”巴黎外的道路年初由自卫军翻修过一次,但在春夜里摸黑赶路并不算明智,况且要穿过一些树林,也可能有狼或者其他野兽侵袭马队。
“我想见你。”
大亲王殿下这种毫不掩饰的坦诚,反而让人莫名地心生怯意,米诺斯抿唇笑笑,握住他的手。即便是拿着手炉,热度也未透入肢体,手背仍是一片冰凉,失温的后遗症。
“去泡个澡,我有事要和你谈。”将人领入浴室,四爪描金的浴缸里热水已经放好,浮起的白雾带着玫瑰精油的香味,才给这副冻到苍白的脸孔带上一丝活气。米诺斯说完退回卧室,又召唤侍女们再加一床被子。
待人收拾完带着熟悉的香味回来,已是一小时之后,米诺斯将手中捂热的水晶酒杯递过去,盛了浅浅一口的白兰地,用来暖身和助眠。
男人们有时候幼稚的像个孩子,枕头大战被禁止后,投硬币掰手腕,还有时不时就动手切招,不毁坏物品不留下痕迹,都在尝试范围内。但更多时候,他们会像现在这样,窝在一张床上谈公事。
米诺斯拿出的纸袋是当初议会那次刺杀的案宗,诉状都�c-h-a��好,证词和证据罗列得整整齐齐,无懈可击。
“现在不适合再给教会压力,我放弃上诉。”看完资料,雅柏菲卡说。教会的土地和财产刚刚被收回,正是人心浮动的时期,不少人在公共场合发表演说,对教会表示同情,任何举动都有可能是压垮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能理解米诺斯的好意,但无法接受。
“对犯罪的宽容就是对受害者的残忍,你至法律于何地?”花了心思准备的成果被拒绝无疑惹恼了法官大人,瞬间话语就严厉起来。
“法律应该是被动型的,行政规章才是主动型。”雅柏�c-h-a��冷静地说。政治衡量利益,法律判断是非,行政规章的奖惩的条例,是道德和法律的中间地带,在受害人不上诉时,这种违法却伤害不大的案例,还能选择庭外和解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