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还是别太辛苦了,身体第一啊。”老板善意地告诫。
“还好,不是很累。”他略显礼貌作答。
“这几天的温度好像又降低了几度,”老头望了一眼外面来去的行人,“外面在刮风吧?”
“和往常一样,刮冷风。”
他喃喃说道。“还真让人受不了啊。”
在其他人的嘈杂声中沉默了半晌。“来,你的香蕉牛n_ai粥,拿好啊,慢走啊。”老人将装好的粥递给男人,他接过后微微欠身点头就离店而去。
接着,他去了另一家小夫妻店里买了一份香肠蛋炒河粉。
“麻烦多加点醋啊。”他总是不忘提醒老板一句。
“好嘞。”油光满面的老板笑嘻嘻地回了一句,“我都记住了,老师,以后不用提醒我了。”
这对小夫妻的店里客人较少,可能是味道的原因,但他却喜欢吃。老板娘闲着走出到门外探探头,然后对着一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小女孩说道:“梦瑶,你的作业还没写完吗?”显然她想让小女孩早点回家去睡觉。
“还没有。有几道题不会写。”小女孩有些可怜地抬起头望着妈妈。
“不会写的留着明天写吧,现在收拾下回去睡觉吧,都十一点半了,明天还要上课呢。”她的语气里满是母亲的关切。
“不行,老师说做不出来明天要罚站。”小女孩用稚嫩地嗓音反驳了妈妈的建议。
“罚站就罚站,你怕什么,赶紧收拾好东西回去睡觉。”她故意严厉地说道。
小姑娘看了看纸上的题目。“可我不想被罚站。”说完,又埋头思考起来了,小手捏捉着铅笔在Cao稿纸上显得有些笨拙地写写画画。
“你咋这么犟呢。”男人听出来她妈妈有点生气了。他猜测原因不只是小女孩的犟。
他站起身来,蹲在小女孩的桌子旁边,想要温声细语地说,可一开口后的生硬让他有点尴尬。“我来教教你好不好?”
“叔叔,你会吗?”她扭过小脸来,离得近了他才注意到小女孩胖乎乎的手上长了两个冻疮。
“叔叔当然会了。”他今天第一次发自肺腑地笑了出来。这次的声音好多了。
“可我妈妈怎么不会?”
男人微微转头望了望女人,看到她因自己女儿的话而羞红了脸的尴尬神色。
“死女娃子,乱说些什么,赶紧收拾好回去睡觉。”她责骂了小女孩一句,然后后者明亮的眼睛里溢出了泪珠儿。可怜的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惹得妈妈生气了。“老师,不用麻烦你了,我现在就把她带回去睡觉。”女人对他笑了笑,然后就伸手去收拾她手臂下压着的作业本。
“没事儿的,就几分钟的事情。”他不经意间地挡在中间,“孩子不想被罚站,不能让她伤了自尊,受了委屈。小孩子的自尊心不比大人弱。”他不在理会她,蹲在旁边小声教小女孩写题。
他耐心之下花了十几分钟才帮她彻底地解决了问题,然后提着炒河粉回家。
如此这点宵夜也就差不多了。他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提着宵夜,不急不缓地走在路上。出了小吃街后,人就变得少了很多,偶尔只可见一两个来来去去的行人。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浓重的漆黑。啪地一声,他在黑暗中顺手找到按钮,打开了客厅和玄关处的灯,换好了鞋子后,径直走向厨房将夜宵放到餐桌上。
妻子两年前和他离婚了,因为他将时间都花在工作上,而忽略了家庭里一个丈夫和父亲需要担当起的职责。那天晚上,他正在饭桌上吃宵夜,妻子穿着睡衣出来将离婚协议书摆在他面前,说道:“我们离婚吧。孩子我养。”
他停止咀嚼饭菜,看了一眼离婚协议书后,又抬头盯住妻子的脸。“我以后可以去看他吗?”
妻子愣了一秒钟,然后像是一座压抑了很久的火山,被他的这句话引燃了。“你还知道去看他啊?你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你知不知道他迷恋上了游戏,成绩下滑,我为他cao碎了心?你是他的老子,怎么就能不管不问一句呢?我知道你不喜欢儿子,但当初说生的是你妈,你也默认了。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冷漠呢?我想不通,是不是整个中国就你是一朵奇葩,不喜欢儿子偏喜欢女儿?我说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吧,你说你不想生了。你他妈这个男人是个什么狗东西啊?”伤悲女人的珍珠儿溢出眼眶,那委屈的样子让人瞧着不免心疼。“我都要和你离婚了,你他妈的就不能挽留我一下吗?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离婚吗?不应该愤怒地站起来骂我指责我吗?不应该大声地和我争抢孩子的抚养权吗?我最讨厌你这幅无动于衷的狗样子,还有一声不吭地吃夜宵的死样子。好像对你这个混蛋家伙来说,这个地方就是一个睡觉和吃饭的狗棚,我甚至都没听到过你在这里哼上几句。”
“对不起。”他道了一句谦。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话了。我们也无法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诸如痛苦、自责、悔恨的神色。
“去你妈的道歉。”妻子的愤怒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你想想怎么应付你妈吧,她可是非常喜欢她的儿媳妇和宝贝孙子。我可他妈的不想去伤她的心。在这件事情上,你别想我再给你担着。”
“好。”
妻子甩泪奔回卧室,重重地关上门放声哭泣——致使他不得不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上。他再次夹起河粉送进嘴里咀嚼起来,在头顶的灯光下,看见色泽暗淡的河粉以及混杂在里面细碎的炒蛋,随后他一边仔细地看完了协议书上面的内容。
第二天七点起来后,他在上面签了字,并把自己所有的□□都压在了那张纸上面,然后开门去上班了。熟悉的关门声砰地响起,他由此隔离开陪伴他十几年的妻儿。等到晚上回来时,他们已经搬走了。他的心情怎样,外人无法得知。他一如往常那般坐在饭桌前吃完了宵夜,然后洗澡睡觉,似乎妻儿的存在对他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的。
敲门声响起。他起身开门后看见两个青年站在门口。开门的声响并没有叫醒楼道里的声控灯,他看不太清两人的面貌。
“你好,王先生!”身前的青年男子依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句问候同样没有叫醒那盏灯。“我已经闻到了你带回来夜宵的香味了。”他扭过头对同伴说道:“待会儿我们可以去吃点宵夜。你肚子饿了吗?”
他疑惑地看着两人。
“呃,我们是来串门的,随便从你这儿取点东西走。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灯醒了。奇怪的现象。
等他让开身后,发现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另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黑伞。他明白了两个人的目的。他们就坐在餐桌的对面,看着他吃宵夜。那样子像是在欣赏一幅图画。
“我现在是真饿了,嘴巴里都流口水了都。”沉寂了少顷,李希柘忽然叫苦了一句。
“王先生现在正在华民药业公司里工作吧?”张鸿羽只维持了片刻的自我身份神秘感,下一瞬间就完全崩塌了。“华民药业公司明面上是一家私有制药企业,暗地里的工作却是破译基因,秘密研究基因……呃,反正就是人类基因方面的一些玩意儿。”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研究的是些啥玩意儿,事实上,他也不是特别关心。“血技‘公正’就是你整出来的吧?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必须得停止你的基因研究。”
男人用塑料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然后夹起河粉混在一起咀嚼起来,抬起头来看着李希柘。刚开始,后者还有点不习惯被别人这么盯着,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他视线的焦点根本就没有聚集在他的脸上,只是用这么一个动作来咀嚼而已。
对方的这种行为显然激怒了张鸿羽,他也不再废话,抽出手中的长刀指在男人的脸前。刀身反s_h_è 出轻微淡黄的灯光,刀尖离他的鼻子只有一公分。吃饭的男人依旧镇定自若,不缓不慢地嚼着。
紧张感突然攫住了李希柘的心脏,他不明白一个人面对着此种情况为何还能如此的平静如常。显然,张鸿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将刀尖缓缓下移,一直移到对方的心脏处。
下一个瞬间,在李希柘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刀尖猛地向前刺去,接着,对面那位看似极其普通的男人用两根筷子夹住了刀身,然后顺势向左推去。
待反应过来后,李希柘拍桌而起,抓起靠在一旁的那把黑伞,握住伞柄抽出长刀,一刀斩向男人。他猜测这个人不是普通人,所以在意识到后就释放出“皇权”的压制场域。
男人两手各拿一支筷子,右手上挡李希柘劈下来的刀,左手横挡左边切过来的长刀。两方施力之下,将两柄刀弹开。
“他有血技‘公正’。”李希柘提醒同伴一句,然后两人再次灵敏似猴地攻击男人。
顷刻之间,这间狭窄的屋子里就乒乒乓乓响起来,木质家具碎成几块,碗具玻璃等摔得不成样子。两人被迫退到了客厅。
正此时,后面突然响起哗啦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李希柘斜眼看到从破碎的窗户里飞进来一个人,刹那间移到近前,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横切向张鸿羽的脖子。
“蹲下!”他疾呼一声,然后挡住切过来的刀。随后,他们退到客厅的另一边,对峙着对面两个人。
“两个小混蛋,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杀人。”来者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四十岁男子,他轻蔑傲慢地瞟了两人一眼。
那个破开的大洞,此时正呼呼灌进冷风,透过它,可以瞧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