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不了,要务在身,今日送报,附上个独家小料,老头子,给打个赏呗?”
“要什么赏,你还缺钱不成?”
“啧,春风楼宝市的名头都传到北疆了,这里头能赚少了?真是越来越抠门。”
胡省随手拿起手边两个玉石核桃,本是一对,这时候正好兄弟两个,一人一个,算是赏钱,玉石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偏老头的语气还是不好,一股子不耐烦的意思,说道:“拿去拿去。”
秦纬地忙道了声:“谢老师。”
秦经天立时眉开眼笑,拿出他专属的资料小报若干张,临了说道:“赤珠领了咱家明暗两位主子去探宝窟,要私自挖穴了。这可是绝少人知道的秘辛,老头子,我要掉脑袋的。这一个小玉核桃,出的值不值?”
胡省听了哼笑一声,并无有什么脾气。
倒是秦纬地大惊:“公子耗费功夫求来的宝藏图,怎么能……!怎么能……!”话说了一半,因为口拙,竟然怒不能言。
秦经天呵呵一乐,说道:“一万万两黄金,你以为是邻居家的鸡么,说偷就偷来了。”
胡省闻言,点头表示同意,道:“放心罢,他们怎么来,还得怎么回去。我看这次,多半还是那小贱人作祟。”
秦经天“哎哟”了一声,说:“老东西,你可别卖了我,盟主大人要杀我,比捏只蚂蚁还简单。”
秦纬地这时候突然插话,斟酌问道,“这事要告诉公子么?”
胡省拿着茶碗嘬一口:“告诉他吧。”转而又回到刚才的话题,说道:“小贱人做盟主挺上心,在这上头不会做什么糊涂事,但保不准心思转太歪。经天,你去转告一声赵淮,就说是老头子我说的,要养虎还是养猫,让他自己考虑清楚。我老头子,还没死呢!”
秦经天立即作保证状:“一定带到。”
50、弃子
慕容佩入主质宫之后,女主人也确实做的尽职尽责,担了大部分伺候宫主的活计,这本也没什么,却惹来一些未曾想到的麻烦。
就比如今日,端着茶水进门,被小榭拦着,倨傲的说道:“夫人,公子有要事,吩咐了不能进的。夫人若是不急,等着也可,想来公子没一会儿就谈完了也未可知。”
慕容佩无法,皱了皱弯弯秀眉,说道:“那我便等着吧。”
这一等便半日,等内里赵诩出了门来,慕容佩端茶的手都在颤抖,然脾气不外露,笑着对赵诩说道“夫君,臣妾沏了茶水。”
“佩佩不用如此操劳,这些是下人做就好了。”赵诩尚不知她门外等了许久,见她一直在抖,手中茶盖也抖的厉害,乒乒作响,疑惑道:“夫人冷么?快进来吧。”
慕容佩入了门,淡笑道:“夫君有机要事情,臣妾怎好打搅。”
赵诩奇怪的看了小榭一眼,说道:“下次夫人便交给丫鬟吧,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转手拿起托盘上的茶壶,热水已经凉透。也难为慕容佩如此执着,怕是要借赵诩治这丫头。
慕容佩笑容不减,说道:“丫鬟说等不久的,我便等了,谁想外头这般冷。”说着搓了搓手,在炭盆上烤起了火。
赵诩点头道,“丫鬟不讲规矩,夫人别放心里。”
慕容又作揖,说道:“哪里的事,夫君是嫌臣妾小器么?夫君也别迁怒小榭,臣妾并不怪她。”
这话点到了面上,不罚不妥,赵诩对着小榭道:“小榭。”
小榭噗通跪了下来,赵诩还未发话,先叩头求饶:“夫人息怒,公子,小榭不敢了。”
慕容佩说是不怪,此刻却只顾暖手,一句不接。
赵诩知她要立威,对着小榭说道:“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罚你半个月俸禄,再给夫人磕个头去。”
小榭连忙磕头,认错态度良好:“夫人息怒,小榭知道错了。”
慕容佩这才看了她一眼,继续暖手,倨傲说道:“起来吧,说了不怪你。”
事情值此告一段落,不想却是暗恨渐生,抽枝生长,终成毒瘤。
翌日,秦纬地来报的时候。赵诩正兴起作画,砚已经化开,笔尖染了墨,还未沾到棉宣,葱白的右手半举着,左手捏着右袖口。
簋盟先探宝窟的消息彷如一句定身术,赵诩下笔的手僵在了半空。
碳火盆烧的旺了,发出‘毕博’声,除此之外,书房里静谥无声。
“是赤珠带着主上去的?”
“是,这……岂不是陷公子于不义?”
赵诩甩掉手中的笔,“乓啷”一声,打在青花矾红彩描金牡丹笔洗边,笔尖墨汁划出一道弧线,溅污了宣纸和桌面,又是一阵寂静。
小慧大着胆子劝道:“公子息怒。”
“师傅呢,怎么说?”
“他说,宝窟没那么容易开启。老师也带了话给暗主,说……养虎还是养猫。”
赵诩听了,嗤笑一声,微翘起的嘴角带着无限的嘲讽道:“猫?倒是挺贴切。”
“老师他,不是这个意思……”秦纬地赶忙又补救道。
落下袖子,再多的闲情雅致也不复:“不画了。都退了吧。”
小慧作揖,与秦纬地一道退出,再将门轻关。
室中再无他人。
若是宝窟尽数被簋盟拿去,说不得是件绝好的事情,然这边才打点完毕,贤王如何解释?温王如何周旋?就好比耗费功夫画了个靶子,最后被贴在了自己身。
也不知枯坐了多久,小榭在门外道:“公子,该添热茶了。”
“进来。”
小榭似乎还无知无觉,自顾自说道:“炭盆子都烧没了,慧姐姐怎么也想不起来加。”添着茶,又问道:“公子是不是新购了琉璃象棋?”
“嗯?不曾。”
小榭拿出一枚棋子,奇道:“那就怪了,今儿打扫公子卧房,在几上找着了这个。”
一枚圆润的琉璃子,约莫鸡蛋大小,扁的那面镌刻了铁画银钩的一个黑色汉字:相。
——“弃子可以多几个,也无妨的。”
银杏叶早已落光,光秃秃的树杈上挂了许多红绸和红纸,零零落落的透着过年的喜庆气氛,远远看去也是一抹亮色,今日正月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