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做不到,我就做不到。”许晔把被子裹紧了,声音哽咽着,“是张府的人吗?”
“别问了。”
还好许晔识趣地没有再问,张聿泓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他僵硬地躺在床上,被子很厚,却一点也不保暖。每个晚上,他靠回忆方晨霖,想念那人软软的头发、瘦瘦的肩背、水水的眼睛才能睡着。
除夕,张聿泓带着许晔去爹娘的别院吃团圆饭。张老爷把他叫进书房,嘱咐了子嗣的事情。
“继科,我想早点抱孙子。”
“爹……”
“你打发了童远,我也没说什么。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对你已经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你能给张家留个后。”
“……”
“你可以不顾我,别连方晨霖也不顾了。”
“爹?”张聿泓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我让得还不够吗?方晨霖算个什么东西?你这般维护他,已是伤风败俗。只要你给张家留个后,我什么也不会管了。”
“知道了。”父亲已算宽容了。
张聿泓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许晔白皙粉嫩的脸庞,五味杂陈。
鞭炮四响,烟花漫天,宁城满是新年的喜庆。
回府后,张聿泓鬼使神差去了原先那屋。兴许是过节热闹的时候,人总是更加孤单吧。
“霖儿……”
房间没有开灯,黑暗中,他却能感知到方晨霖的气息,走到床边,熟稔地伸手把人环在怀里,无言地相拥了一会儿。
“泓哥……”
“嗯?”
“我想你。”方晨霖哽咽着,“你很久没来找我了。”
“对不起。”
“别老是道歉。”
张聿泓没了往日的底气,越来越寡言,或者根本没资格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端起方晨霖的脸,低头含住对方的双唇,仔细研磨。
方晨霖被吻得凌乱了呼吸,细瘦的胳膊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
张聿泓忍不住又收紧了双臂,恨不得把人揉进心房。
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怀里的人,他开了灯,看见满脸赤红的人儿,斜坐在床上,只穿着贴身的衣服。
下身涨得发疼,他喘着粗气,坐在床边,给方晨霖盖好被子。
“泓哥……你要我吗?”方晨霖红着脸。
张聿泓脱掉貂皮大衣,还是抑制不住掀起被子,压在方晨霖身上,顶着对方。
“我愿意的,哥。”
张聿泓喘着粗气,又跟方晨霖深吻了许久。他起身用被子紧紧裹着方晨霖,隔着被子把人死死箍在怀里,用脸蹭着对方白r_ou_的脸庞,压抑着生疼的渴望,用冬日里冰冷的空气硬生生冻着自己,冷却那团火。
“泓哥……”方晨霖睁着大大的眼睛,“把衣服穿起来,这样会生病的。”
“抱着你不冷。”
“哥……别忍了,好不好?”
“一会儿就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身冷得没了知觉,身体的火热才退了下去。
张聿泓起身,吻了下方晨霖的额头,拂过人发红的眼角,犹豫了片刻,“霖儿,有没有想过出去看看?”
“泓哥?”方晨霖睁大了眼睛,“你想赶我走?”
“你值得更好的。”
“我不要,我只要在你身边。”
“你在我身边并不会快乐。”他会跟许晔生孩子,完成父亲的夙愿,给张家留个后。他除了让方晨霖一次次受委屈,什么也做不到。方晨霖在他身边,他爹永远有威胁他的筹码。而这个筹码比他生命还重要,他怕极了。
“为什么?”
“我会跟许晔有孩子。”
“我……我知道,早晚的事情。”方晨霖低下头,睫毛上尽是水汽。
“你不介意吗?”
“……我不知道。”
“你介意的……还是离我远点吧。”张聿泓穿好衣服,背对着方晨霖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落下。
听见方晨霖在后面喊他,他也没回头。
等小心关好卧室的门,他转头看见许晔站在院子中央,一副了然的样子。
“竟然是个男人。”许晔冷笑一声。
“你……”张聿泓看着许晔,“别为难他。”
这天醒来的时候,方晨霖发现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多穿了一件夹袄,他开了门还是觉得冷,瑟缩着把窗户开出小小的缝隙,凌冽的寒气就鱼贯而入。
“霖儿……”
“泓哥!”方晨霖惊喜地转头,张聿泓好久没来看他了。
暖和的貂皮外套披在肩头,很快就不冷了,他转身看着张聿泓有点发白的唇色,直接靠了上去。
张聿泓拉开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半晌。
“哥,你最近脸色不好。”
“怎么会?”张聿泓突然笑道,“许晔有身孕了。”
“……”
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会有些许的背叛感?虽然早有心里准备,方晨霖却难过得呼吸困难。
“恭喜你。”耳鸣得厉害,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出客气的祝福。
“所以,你离开好不好?”张聿泓冷冷地说,甚至含着嫌弃的语调。
十月怀胎,不短的时间,按照现在的贫乏日子来过,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到时候,站在其乐融融一家子旁边的自己就显得多余了。方晨霖感到身体僵硬,脊背都开始发麻。
人都是会变的,张聿泓本就是个什么都不缺的人,曾经的温存也许只是循规蹈矩之中的一点小情趣。所以,他以为的情谊,也许只是调味剂的一种,本就没那么重要。对方现在有了妻子,也很快会有孩子。如果还是舔着脸,死赖着不走,一定会离开得很难看。可是,依然舍不得。
“哥,我不想走。”
“你必须得走。”张聿泓背对着他,离得并不远,背影显得陌生。
方晨霖使劲摇头,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求你了……”
张聿泓又走远了几步,避之不及,“由不得你了。”
所谓的弃之如敝履就是这样吧——过去的温存也许某个瞬间是有爱的,而此刻,断然成了可笑的错觉。再低声下气地恳求还会有用吗?再试试看——“我不想离开你,泓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除了我,你就没别的追求了吗?”
“……”
对啊,他除了张聿泓什么都没有。生在张家,从小跟在张聿泓后面混,从两小无猜到亲密无间,他已经谨小慎微地收起僭越的情感了。如果不是对方给他希望,他又怎么敢说出心中的渴求?而现在,这人却迫不及待地要甩开他。即便披着上好的皮Cao,方晨霖也暖和不起来了。
“你走吧,去香港。帮我打理那里的生意”
依旧可以在张家手底下干活,居然瞬间松了口气,虽然张聿泓要赶他走,却没有生生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好像得到一丝悲决中的安慰,方晨霖用袖口擦干了眼泪,答应了:“那我收拾收拾,过两天就走——”
“不用了。”张聿泓给了他一个侧脸,依旧好英俊得让人眩晕,“今晚就走,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泓哥,我真就这么令你生厌吗?”
“是的,你是个麻烦。”
“……”手有点抖,莫名其妙。方晨霖笑了,笑他这辈子唯一的真心居然如此遭人厌烦。
“我走了以后,你会给我写信吗?”
张聿泓又收回那个他喜欢的侧脸,过了半晌,回道:“不知道。”
最后,张聿泓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疏离的背影。
心急得明显,当天晚上,张聿泓就命人送方晨霖——直白的说是强迫那人去了火车站,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去见。
张聿泓不打算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好不容易下了的决心如果对上那双执着的眼睛,说不定又会动摇。
其实张府之于方晨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方管家去世了,张聿泓也有了妻子,成亲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算是背叛,再把人锁在身边,未免过于自私。方晨霖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张聿泓的寄生,他没有资格为了私心去绑架那人本该更光明的生活。
曾经的他没有保护好方晨霖,令其在这个框架都逐渐腐浊的家族里受尽欺辱;而现在的他必须替方晨霖做出更好选择。
火车上坐的是头等车厢,位置还算舒服,也许,张聿泓真的没有那么讨厌他。方晨霖一路上自我安慰,心安理得地替他们之间的感情开脱。
出发两三个小时左右,他跟身边的家丁打了声招呼,要去一下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