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流汗、放屁、打喷嚏这么有用,但是,现代人不是和古代人一样吗?为什么就正在失去呢?
"现代人夏天有冷气,在家里睡觉有冷气,出门坐车有冷气,办公室有冷气,甚至吃饭、运动有冷气,有冷气就不会出汗,所有坏东西都积在里面,时间一久,什么毛病都来了。现代人吃的食物太jīng致,大鱼大肉吃得太多,蔬菜纤维吃得太少,长期吃下来,连屁都不会放了,不放屁,肠胃脾都会坏掉。至于打喷嚏嘛,现代人夏天chuī的冷气太冷,冬天穿得太暖,时间一久,失去了对环境感受的能力,连喷嚏也不会打了,所以节气一变,感冒生病的人总是成千上万。"
这位中医的话真是蛮有道理,他还告诉我,中国医学的传统很注意这三样宝贝,像感冒的人蒙被睡觉出一头大汗,确有奇效;像受了寒,熬一碗姜汤,放几个屁,什么胃寒体寒马上痊愈;像一打喷嚏要立即关窗加衣的传统常识……
中医的话很值得现代人深思,对应放屁、流汗、打喷嚏,在心理上也有三样东西,就是贪心、瞋恨、愚痴,贪心会使我们成为不自在的人,一个人如果不满足、不快乐、不自在,身体再健康,活得也不痛快。
贪、瞋恨、愚痴与汗、屁嚏是一样的东西,所以放掉贪心,流失恨,打掉愚痴是我们心灵上的三样宝贝。
要做一个身心完全健康的人并不太难,第一步,就是把身体和心里的坏东西、坏念头通通流、放、打到体外,先回到一个纯净的自我,这时,追求健康并不是很困难的。
要佛教的《医经》里,佛陀曾说:"人得病有十因缘。一者,久坐不饭;二者,食无贷;三者,忧愁;四者,疲极;五者,yín佚;六者,恚;七者,忍大便;八者,忍小便;九者,制上风;十者,制下风。从是十因缘生病。"食无贷就是吃得太饱,制上风就是不打隔、打喷嚏,制下风就是不放屁。
病的二因缘里主的无非是把坏的事物排出舒解,维持生理与心理的清净,才是健康的根本。可惜现代人不论好坏都往自己身体内塞,好的不肯给人,恶的不肯排放,身心的健康才逐渐成为一咱难以企及的渴求呀!
棒喝与广长舌
我们半夜翻墙到校外吃面,回到学校时,突然从墙角响起一阵bào喝,我正在心里闪过"完了"这样的念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蹿到面前。
站在我们前面的老师,是我们的训导主任兼舍监,也是我就读的学校里最残酷冷漠无情的人,他的名字偏偏叫郑人贵,但是我们在背后都叫他"死人面",因为从来没有学生见他笑过,甚至也没有人见他生气过,他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永远没有表情地等待学生犯错,然后没有表情地处罚我们。
他的可怕是难以形容的,他是每一个学生的恶梦,在你成功时他不会给你掌声,在你快乐时他不会与你分享,他总是在我们犯错误、失败、悲伤的时候出现,给予更致使的打击。
他是最令人惊吓的老师,只要同学相聚在一起的时候,有人喊一句"死人面来了",所有的人全身的毛孔都会立即竖起。我有一个同学说,他这一生最怕的人就是"死人面",他夜里梦到恶鬼,顶多惊叫一声醒来,有一次梦到"死人面",竟病了一个星期。他的威力比鬼还大,一直到今天,我偶尔想起和他面对面间着的画面,还会不自制地冒冷汗。
这样的一位老师,现在就站在我们面前。
"半夜了,跑去哪里?"他寒着脸。
我们沉默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说!"他用拳头捶着我的胸膛:"林清玄,你说!"
"肚子饿了,到外面去吃碗面的。"我说。
"谁说半夜可以吃面的?"他把手伸到身后,从腰带上抽一根又黑又厚的木棍,接着就说:"站成一列。"
我们站成一列后,他又命令道:"左手伸出来!"
接着,我们咬着牙,闭着眼睛,任那无情的木棍像bào雷一样打击在手上,一直打到每个人的手上都冒出血来。打到我们全身都冒着愤恨的热气,最后一棍是打在我手上的,棍子应声而断,落在地上。他怔了一下,把手上另外半根棍子丢掉,说:"今天饶了你们,像你们这样放纵,如果能考上大学,我把自己的头砍下来给你们当椅子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们七个人缓缓从眼中流下委屈的泪水,我的左手接下来的两星期连动也不能动,那时我是高三年级的学生,只差三个月就要考大学了。我把右手紧紧地握着,很想一拳就把前面的老师打死。
"死人面"的可怕就在于,他从来不给人记过,总是用武力解决,尤其是我们住在宿舍的六十几个学生,没有不挨他揍的,被打得最厉害的是高三的学生,他打人的时候差不多是把对方当成野狗一样的。
他也不怕学生报复,他常常说:"我在台湾没有一个亲人,死了也说算了。"在我高二那年,曾有五个同学计划给他"盖布袋",就是用麻袋把他盖起来,毒打一顿,丢在垃圾堆上。计划了半天,夜里伏在校外的木麻huáng行道树下,远远看到他走来了,那五个同学不但没有上前,几乎同时拔腿狂奔,逃走了。这个事情盛传很广,后来就没有人去找他报复了。
他的口头禅是:"几年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我打你们,都是为你们好。"
果然,我们最后一起被揍的七个人里,有六个人那一年考上大学,当然,也没有人回去要砍他的头当椅子坐了。
经过十五年了,我高中时代的老师几乎都在印象中模糊远去,只对郑人贵老师留下深刻的印象,可见他的棒子顶有威力。几年前我回校去找他,他因癌症过世了,听说死时非常凄惨,我听了还伤心过一阵子。
我高中时代就读台南私立瀛海中学,在当年,这个海边的学校就是以无比严格的教育赢得名声,许多家长都把不听话的、懒惰的、难以管教的孩子送进去,接受斯巴达教育。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父亲送去读这个学校的。
不过,学校虽然严格,还是有许多慈爱的老师,曾担任过我两年导师的王雨苍老师,是高中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
王雨苍老师在高二的时候接了我们班的导师,并担任国文老师,那时我已衩学校记了两个大过两个小过,被留校察看,赶出学校宿舍。我对学校已经绝望了,正准备迎接退学,然后转到乡下的中学去,学校里大部分我的老师都放弃我了。
幸好,我的导师王雨苍先生没有放弃我,时常请我到老师宿舍吃师母亲手做的菜,永远在我的作文簿上给我最高的分数,推荐我参加校外的作文比赛,用得来的奖来平衡我的操行成绩。有时他请假,还叫我上台给同学上国文课,他时常对我说:"我教了五十年书,第一眼就看出你是会成器的学生。"
他对待我真是无限的包容与宽谅,他教育我如何寻找自己的理想,并坚持它。
王老师对我反常的好,使我常在深夜里反省,不致在最边缘的时候落入不可挽救的深渊。其实不是我真的好,而是我敬爱他,不敢再坏下去,不敢辜负他,不敢令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