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葬:来自冬天的秘密情诗 作者:森破【完结】(10)

2019-03-19  作者|标签:森破 强强 宫廷侯爵 西方罗曼

  西线战事并不顺利,与巨湖领接壤的南边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这无疑使斯达尔本就极度紧张的精神又衰弱了几分。从前线回到雪狮堡后,他很快把首府的治理权交到了卡尔兰手中,甚至直接让卡尔兰教育起自己不满十岁的幼子萨维——这一行为令他另外几个儿子十分不满,但斯达尔的暴怒和神经质将他们的不满压制在了愤怒的眼神之下。

  当然,这正是卡尔兰想要看到的:斯达尔即将崩溃,而自己又成了他唯一能信任和倚仗的人。

  这也是卡尔兰一直以来期待的戏剧高潮。

  现在,他就是斯达尔身上的最后一根稻Cao。正如多年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迫自杀,卡尔兰只想让斯达尔死在无限的绝望之中——但这一次,他要亲自动手。

  卡尔兰早年培植的亲信早已照这位“少主”的意思行动起来:监视,威胁,拉拢,肃清,雪狮堡内再无足以与他抗衡的力量,一度持反对态度的派系也在不知不觉间瓦解。而这些明争暗斗基本不为斯达尔所知:凭借自己的手腕和人脉,卡尔兰巧妙地把自己的大部分y-in谋挡在这位老领主的视线之外。

  即便是斯达尔喝下他生命中最后一杯酒时,唯一与他共处一室的,也是卡尔兰。

  青年再没有掩饰自己眼神中的y-in鸷和毒辣,但早已被酒精吞噬了理智的斯达尔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些。或许,他依旧对卡尔兰有着极度的信任,并将这位“亲爱的侄子”视作自己最后的安慰。

  “雪狮家族才是最正统的帝国人!那些巨湖领的懦夫!”斯达尔咆哮着,吐字已经不清。

  卡尔兰近乎亲昵地伸开双臂,松松垮垮地从背后环抱着座椅上醉醺醺的领主。斯达尔已经睁不开眼。“您说的都对,叔父。”卡尔兰的声音格外低柔,却隐藏着毒蛇一般的杀意。

  斯达尔把头向后枕在卡尔兰的肩上。“我只能相信你了,卡尔兰。”他少见地示弱,又似乎在期待卡尔兰的安慰。

  但这一次,卡尔兰不会让他如愿。

  “那我真是太感动了。”卡尔兰搂着斯达尔的脖颈,在他耳边以讥讽的低语作别。他微笑着从袖中拔出匕首,反手握紧,手腕稍微发力,被体温熨热的钢铁刺穿衣裳,不偏不倚地扎进斯达尔的心脏。卡尔兰用左手捂住斯达尔的嘴,连同口中涌出的血泡封禁了白湾领领主最后的哀鸣。

  鲜血从层层叠叠的华美服饰底下渗出,将浅棕色的兽皮罩袍和卡尔兰雪白的袖口浆出一片深红。白湾领的领主斯达尔就这么被自己“亲爱的”侄子刺死在密室中,没有留下半句遗言。

  怀中的身躯已不再动弹。卡尔兰松开了他,并顺势在斯达尔的衣领上蹭去左手沾上的血沫和唾液。炮制这起谋杀案的凶手木然地看着死者的瞳孔一点点扩散,像注视一条倒在血泊中逐渐死去的孤狼。卡尔兰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s-hi,心想或许是紧张带来的冷汗,便下意识用手擦了一把,反倒被袖口上的血蹭了半张脸。

  “算了,就这样吧。”卡尔兰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只是整了整衣襟,没再拭去脸上腥甜的血迹,便拿过斯达尔支在座椅旁象征了统治白湾领大权的家传铁剑,穿过昏暗的走廊,推开眼前虚掩的门。

  雪狮一族的元老与白湾领的高官望族们举着烛台站在门口,神态各异,面面相觑。卡尔兰扫视了一遍沉默的人群,没有发现斯达尔的幼子萨维。

  亲卫队长走到卡尔兰身旁行礼致意——他的佩剑上还带着血——并凑到他耳边,低声报告:“除了您特别吩咐过的那位,都解决了。”

  卡尔兰点了点头。就在几刻钟前,斯达尔的儿子们还叫嚣着将他这个“觊觎着领主之位的雪狮败类”处死,但现在,他们恐怕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除了斯达尔最小的儿子萨维——卡尔兰不愿意杀他,也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们的领主,白湾领的心脏,雪狮一族的最高统帅斯达尔大人——已经亡故了。”卡尔兰面对众人,单手举起沉重的铁剑,面无表情地宣告上任领主的死亡。

  所有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选择了心照不宣的沉默。他们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应如何作出选择,这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对卡尔兰的服从如病毒般扩散开来:不需要卡尔兰说什么“从今往后我就是白湾领的领主”,这一切仿佛都顺理成章、毫无争议。

  从亲卫队长开始,年迈的外交大臣、统管经济的少壮派,到雪狮堡内当值的低级士官,众人单膝跪地,颔首垂目,默许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以及卡尔兰的新身份。卡尔兰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斯达尔政变——那时的大臣和军官们是否也是以这样的姿态,向斯达尔这一无情的谋逆者宣誓效忠呢?

  沉默半晌,卡尔兰说道:“萨维将是白湾领的下一任领主,我只是在他足以扛起这份重担之前替他代理这些事务。”没有人对新领主的决定发出质疑的声音。话是这么说,卡尔兰心里想的却是注定倾颓的雪狮堡的断壁残垣。

  卡尔兰无声地笑着;瞳孔中明明倒映了升腾的火光,却依旧空空如也。他做成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可他似乎完全无法因此高兴起来。此刻,他手里拿着斯达尔的剑,脸上沾着斯达尔的血,并将长久地践踏着斯达尔留下的所谓功业,可卡尔兰并没有半点如愿以偿的释然,反倒像在一瞬间被夺去了大半支撑自己在仇恨中呼吸的气力。

  或许,所有复仇的本质不过是长久的不平罢了。

  ☆、第八章 仪典

  随着斯达尔的意外死亡,白湾领与邻地的战争不了了之,西部边界的战事在一周内全部停息,只留下一大片被战火炙烤过的死气沉沉的土地。

  收到来自白湾领的快报时,诺林斯正在写一封准备寄给卡尔兰的信。他原本打算让信使顺便捎去一瓶来自巨鹿镇的果酒,却被告知自己被邀请前往白湾领,参加帝国向白湾领新领主正式授权的公开仪式。

  对卡尔兰而言,这场仪式几乎是一场苍凉的示威与效忠:多年的叛乱与内斗已将帝国的权威削弱到极致,被高大城墙与护城河包裹的华美皇宫和中心议政院形同虚设。除却将“效忠帝国”镌刻进一族血系的白湾,已再不会有别的新领主特意邀来帝国特使,哪怕只是表现一点对皇权形式上的尊敬。就像诺林斯继任领主时,也不过是在仪式后经由帝国派驻巨湖领的,作为封君向名义上的宗主国呈交一份汇报文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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