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好说~~好说~~”
萧玄芝眼疾手快地慌忙托住胡才人的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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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扶稳了以后,萧玄芝方才退后一步,目光淡泊、温然地扫过胡才人身后的众人。
沉默片刻,方才缓声说道:“正所谓,人心隔肚皮。我猜不到你们如今的心思,我也不想去猜。哪怕你们之间貌合神离,各有打算,也是与我无关的。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便是说,与其利用旁人,将她们当做是自己的垫脚石,使自己的位份得到晋升,成为秀立于林的高木。
那么,便算是有朝一日,你们之中的谁,把其他人踩在脚下,当了贵嫔、当了妃子、甚至当了贵妃,也难保不会有一天,被罪名加身、以致连根拔除。
到时候啊,这人一旦是死了,那么、便甚么都没有了。你机关算尽、处心积虑地争来的、抢来的、夺来的那些好东西呀,便算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到底、还是要归了别人的。
是以,实是不如与知心的好姊妹们诚挚恳切地推心置腹,以便步步为营、共谋进退。就像这地上的小草一样,虽然看似弱小,但它们却总是抱团生长的,是以、便算是疾风骤雨,亦总是奈何不了它们的。
你试想,后宫之中妃嫔众多,而皇帝陛下,却只有一个。圣恩难常,至少,远不及你在世活着的时日更长。
与其费心钻营,去谋求那一份难以长远的宠眷,实不如随遇而安,不争不抢、不急不躁,方才是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下去的中庸之道。
你再试想,今日、陛下便算是降宠于你,你也终究是会有貌老色衰的一天。但是呢,他陛下的身边,却是总也不会缺少女人的。
依我之见,陛下实非你等之依靠,只因他的身边不缺女人,是以、他便总会喜新厌旧、没个定- xing -。但你的好姊妹,却是最可以、亦是最值得依靠的。
就像我们家的新月姐姐和寒星姐姐一样。我们便是共谋进退、互相扶持,才得以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的。”
胡才人听得心中热切,不禁双手合十,诚恳致谢道:“今日听得姐姐这一席话,实在是、胜读十年书啊……”
······
萧玄芝微微一笑,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妹妹,你且看看,放眼这后宫之中的万千女子,哪一个、不是被囚在牢笼之中的鸟雀呢?
区别、只不过是——有人、是那金丝雀,有人、是那鹦鹉,有人、是那八哥,自然,还有些子麻雀、乌鸦之类的。如此而已。
再便是,有的鸟雀、住在那金镶玉的笼子里面,有的鸟雀、住在那银制的笼子里面,有的鸟雀、住铜笼子,有的鸟雀、住铁笼子——区别,只是如此。
我的好妹妹呀,你看,我们大家都是笼中之鸟,同病相怜之人,那么,作何还要互相倾轧、互相争夺呢?
难道我们最该的,不应是抱团取暖,使这冰冷无情的囚笼之中,多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脉脉温情么?”
胡才人垂眸敛目,深深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是……萧姐姐所言极是……妹妹……知道了……”
萧玄芝咧嘴一笑,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婉说道:“嗯~~孺子可教也~~好啦~~那我便先回去咯~~今日难得同你们说了这么些话呢。如今,我便要回去继续装病啦~~
哦、对了,反正你们也知道我住在哪儿嘛~~我毕竟位份比你们高些,手上拿的衣食用度,总归还是比你们多些的。而且我也是天天窝在窝儿里装病嘛,也没有甚么需要穿金戴银的地方。
是以、若你们之中的谁活不下去了,那便不要客气地来我这里与我商量着些罢~~若是能够帮衬的,姐姐我一定全力以赴。”
胡才人一行垂泪涕泣,哽咽道:“如此……多谢姐姐了……”
说完,萧玄芝潇洒地摆了摆手,轻道一声:“告辞。”
······
只是,临走到新月和寒星两人的身旁之时,萧玄芝便倏然变得脚步虚浮、颤颤巍巍起来,就似个风摇破碎的纸片儿似的,浑不见先前那般的风姿矫健、潇洒飘逸了。
新月、寒星两人相视一笑,连忙上手将她扶住。
“哎呀哼哼哼~~头晕……这日头,可真真儿地晒死个人儿哟~~”
走了两步,萧玄芝便煞有介事地哼哼唧唧起来。
······
身后,胡才人一行忍俊不禁,花枝乱颤地各自掩唇、低眉憋笑。
竟不想,在这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后宫之中,却是还有如此温善、如此坦诚之人……
不觉间,胡才人那边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竟是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如今,她们彼此之间,亦是确认了坚定、坦诚的心意。
往后,她们定然会像那地上的小草一样,咬定泥土不放松,弱小、却坚韧地生长下去。
······
与胡才人、胡清芳一众交往的插曲过后,萧玄芝便继续一如既往地窝在她的见山殿里装病了。
如今,距离上一次见着那位元昊皇帝,已是过去了两月有余。
这期间,胡清芳一众,倒是隔三差五地来得颇为勤快。
只不过,她们却并不是来要东西的,而是来送东西的。
······
如今,胡清芳得蒙恩宠、圣眷优渥,已经被晋封为正五品的“嫔”位了,比萧玄芝的正六品“贵人”还要高上两级。
不仅如此,之前的张采女、张舞月,也已是从正八品的位份,晋封到了正六品的“贵人”,与萧玄芝平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