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中)【完结】(4)

2019-03-24  作者|标签:


  编藤筐是莫南槿到南山镇才学的,藤筐这个东西基本家家都用得着,很多人都会编,莫南槿今天编的柳条筐,柳条是到河岸上打的,已经在水里泡了十来天了,现在正是最柔韧的时候,柳条筐子编出来细密,他见过镇上的有的老人编出来的筐子都可以盛水,柳条筐主要是家用,莫南槿的这个就是准备用来盛放腌制的鸡鸭肉类的,到时候家加个盖子,就不用担心挂在屋檐下,看不着的就被野猫和黄鼠狼叼走了,还有一种是荆条筐子,是从路边野生的荆棘丛里割来的,荆条粗硬,编出来的藤筐空隙大,但是田里收点土豆,花生,山药什么的就用着很不错。
  “槿哥儿,今年的花生和豆子看起来收成不错。”对门的田二叔正搬着一张小方桌出来。
  “田二叔,什么时候回来的?前些日子还挺听婶子说你去廉哥他们那里去了。”这个田大叔四个姑娘才得了一个儿子,排树字辈,田树廉在县里的丝绸铺子里当伙计,娶了管事家的独生姑娘,就留在县城里不大回来了,虽然大家碍于田二叔的老脸面不敢直说,其实就是儿子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了。
  “昨个晚上,天摸黑了刚回来。孙子都跟着回来了。今天他们儿子和媳妇也要回来了。”田二叔说道,眼角深深的皱纹都笑开了。
  “这廉哥儿的媳妇我们这些老街坊还没见过呢,田二哥,到时候可得让她出来走动走动,我们也见见啊。”隔壁的叶青他娘正好端着一筛子豆子出门,听见这话,就笑着插上一句。
  “老孙家的,这话说的,肯定要让小廉领着到邻里街坊转转,认认脸儿。”田二叔把方桌在门前的树下摆好,又从门槛里拿了四五个小板凳出来。围着小方桌子摆了一圈。
  叶青他娘蹲在自己门前的排水沟旁边左右摇着筛子,筛豆子里的掺着的土,又说道:“那感情好,我们就在家等着了,他田家二哥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刚才小孙子们吵着要吃西瓜,正好家里前几天买的还有呢,在门口吃着敞亮。”田二叔笑着,高声回道。
  “我看呢,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儿子和媳妇要回来才是真的。”叶青他娘对着莫南槿挤挤眼睛,低声道,忍不住又笑着啐了一句:“这个老头子。”
  莫南槿压紧手上的藤条,微微一笑,田大娘此人是个极为爽快的人,只是这几年身子不好,消磨了不少生气,这两年都没见她这么逗趣了,今日见她很有精神,问道:“大娘的身子骨最近好点吗?”
  田大娘把筛子里坏了的豆子拣出来放在一边,回答道:“就这样了,时好时坏的,田里的活计是做不了了,家里的这些事情还是能上手的。”
  莫南槿说道:“叶青现在大了,也娶了媳妇,您老以后就只等着在家带孙子吧,田里的活计就让年轻人去做。”
  叶青他娘笑道:“槿哥儿就会宽慰我,这些年青儿他们他爹去了,这两个孩子不懂事,还多亏你们家帮衬着呢。”
  莫南槿回道:“大娘,这话就见外了,街坊邻里的,谁能说不指望别人帮把手的,当年我们家刚搬来的时候,孙大叔可是帮了我们家不少忙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三个小家伙跑回家不长时间,又蹦蹦跳跳的出来了,每人手上拿了张荷叶。
  “爹爹,吃。”云止偎进莫南槿怀里,小手里举着一片白色糯米锅巴凑到他嘴边道。
  “爹爹的小女儿真是个好孩子。”莫南槿摸摸她头夸奖道。
  云止咯咯咯的笑起来,又递了一块过来:“爹爹,吃。”
  “云止把这块给婆婆吧?”
  云止乖巧的点点头,转头把手里的锅巴递给孙大娘一块,说道:“这块,婆婆的。”
  孙大娘很高兴的接过去了,当着她的面放到嘴里:“云止真乖。真好吃。”又转而对莫南槿道:“这三个孩子,我也算看着长大的,一点也不小家子气,看着真让人喜欢。”
  行止正在往自己嘴巴里放呢,闻言,歪歪脑袋,立刻拿了一片黄色锅巴送到孙大娘手里,说道:“大娘,这个是蜂蜜的。”
  莫南槿没好气的轻点他的额头:“就你滑头。”
  景止在一旁似乎颇为懂事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莫南槿见此,嘴里虽然还佯装生气教育着,眼睛里却渐渐染上了笑意。
  前几天做完饭,灶膛里还有些火,莫南槿就是顺手做了些锅巴,白色的是加了白糖的,黄色的是加了蜂蜜的,都给三个小家伙做了饭后的零嘴儿了。
  豆梗等晾干了才能打出豆子来,莫南槿时不时的过去,用木叉上下翻着晒。
  “莫家媳妇,这是要到绣房去吗?”孙大娘见渔阳挎着一个青花布的小包袱从家里出来,明月也随后出来了,于是问道。
  “孙大娘你也在呢,是啊,绣了个门帘子,送过去。”渔阳笑道。
  “那就快去吧,别耽搁了。”孙大娘说道。
  渔阳向她点点头,走到莫南槿跟前说道:“相公,我午饭之前就回来,午饭做好了,在锅里温着。你们饿了,就先吃。”
  莫南槿道:“不用了,你看这些小家伙嘴里都没停着,估计一时半会儿的饿不着,你们快去快回,我们等你回来。”
  渔阳又笑笑道:“那好,我和明月就快去快回来。”
  小莫和明庭又从田里拉了一车豆梗回来,眼瞅着旁路上没空地了,他们就卸下来竖在南墙下晒着。
  他们两个进屋了喝了两碗水。看着时间时辰还早,不到午时,决定再去拉一车回来。
  “对了,槿哥儿,前几天你家媳妇送来的那个鱼是怎么做的啊?玉儿害喜的厉害,这些天都没吃下去什么饭,就那个鱼还都吃了。”孙大娘想起这个事情,赶紧问道,她从刚才就觉得有件事情要问的,一直想不出来。
  “也没什么特别的。”莫南槿把基本的做法说给她听。
  孙大娘听完后又问道:“那个酸汤是怎么回事啊?”
  莫南槿道:“那是陈年的老酸汤了。我从家里给您倒点就是了。”
  孙大娘回家拿器具。
  田二叔家的三个小孙子都出来了,大的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了,和景止他们年龄差不多。
  田二叔正在切西瓜。油绿的瓜皮。一刀下去,鲜红的瓜瓤露出来,田二叔又切成薄薄的一片片,回头招呼在街上躲猫猫的三个小家伙,说道:“景止,你们三个都来田爷爷这里吃瓜。”
  莫南槿笑着点点头,他们三个手牵手的过去了。
  孙大娘拿了个小陶瓦罐子出来。
  莫南槿嘱咐了几个小家伙乖乖的在那里吃西瓜,不要乱跑。
  “你放心吧,槿哥儿,我在这看着这些孩子呢。”田二叔在桌子旁边的盆里洗着西瓜,闻言笑着说道。
  莫南槿给孙大娘倒完了酸汤,刚回到前院,就听到街上一阵紧似一阵的马车声飞快的逼近。莫南槿心想怎么进了镇子,马车还跑的这么快,生怕惊着孩子,加快了脚步往门口赶过去。还没碰到门槛,就听见明月凄厉的一声尖叫:“小姐……”
  马车已经停下了,云止还被渔阳抱在怀里,衣服鲜红如血……

  55、见到两人

  “渔阳,你醒醒,不要睡过去了。”莫南槿把她抱在怀里,尽量平躺,腿略高,宝蓝色外衫上血迹已经半干,明庭在外面驾着马车,急速的奔向昭阳城,空旷的大路上,“哒哒“的马蹄声传出很远。
  今天田二叔家的儿子天树廉回家探亲,为了回来见到乡里乡亲有几分颜面,便托自己的老丈人接借了主人家的马车,可是自己并不太熟悉,好在一路上人不多,有惊无险的总算到了镇上了,谁知道刚进镇子就差点撞到几个从田里回来的农人,田树廉心里一慌,一鞭子不知道抽到马什么地方了。马受了刺激,四蹄撒开就跑,本来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吃西瓜的云止远远看到渔阳回来了,就要上前,又被奔驰而来的马车吓的停在路中央,就在云止就要被马蹄践踏到,没人看到渔阳是怎么跑过来的,等众人回神的时候,云止已经被渔阳护在怀里,被马踢中,在路上滚了几个来回才堪堪停住。
  莫南槿没空理会一旁不停赔不是的田家人,他不知道渔阳到底伤到了那里,只是不停的呕血,眼睛却不肯合上,就一直看向云止。云止吓坏了,脸色煞白的躲在莫南槿怀里,好一会才“哇”的一声哭出来。莫南槿不敢移动渔阳,路过的人见此有的去找云大夫,有的到地里喊小莫和明庭。
  云大夫比赤脚郎中好点,但看到这个样子,只说恐怕是伤到脏器了,要他们赶紧去昭阳城另寻高明,并嘱咐说,一路上可以给她把腿抬高点。
  “莫……南……槿……”渔阳的呕血已经暂时停住,原本秀丽红润的脸庞如今没有一丝血色。
  “渔阳,你先不要说话,我们这就看大夫。”
  “云……”渔阳眼皮颤了颤,勉强睁开一点看向他。
  “云止没事,小莫在家陪着他。”莫南槿知道渔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止。
  “那就……好……”渔阳说完这就话,眼睛又开始慢慢闭上。
  “渔阳,你听我说,云止还在家里等着你,她见不到你会哭,你能听到吗?”莫南槿用力掐了一把她的手背,唤回她几分神智,继续道:“渔阳,你自己听听。”
  “在……哭……”渔阳喃喃重复,有泪水从眼角滑下。
  “小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明月啊……”明月已经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勉强压住了几分抽动,跪在渔阳身边小心的握着她的另一只手。
  “明月……这些年辛苦你了……”渔阳头靠在莫南槿怀里,眼睛紧闭,似乎沉沉入睡,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醒转,说话有了几分力气,勉强勾勾唇角说道。
  “小姐,明月不辛苦,明月是心甘情愿跟随小姐的。”明月轻声道。
  “渔阳,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家人的。”莫南槿继续和她说话道。
  “一辈子?好远啊……”那个人也和说过一辈子的,结果到头来,利用完了,首先一脚被踢开也是傻子一样相信一辈子诺言的她。
  莫南槿见渔阳虽然眼睛望着车顶,眼神却空茫茫的没有焦点。
  莫南槿想起三年前刚遇到渔阳的时候,也是这么空荡荡的眼神,仿若只是这世间的一抹幽魂,等太阳出来,就会消失在空气里。
  “莫……南槿……”莫南槿见她唇翕动了两下,就凑过耳朵,渔阳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云……云止……”渔阳眼神突然清明,死死的抓住莫南槿的手臂,直着喉咙喊云止的名字。
  “渔阳,你不要再说话了……”莫南槿捂住她的嘴,渔阳口中抑制不住的血迹渗透出指缝,沿着手背不停的滴下来。
  “少爷,昭阳城到了。”马车速度稍缓,明庭在外面说道。
  “明庭,直接去田府。”莫南槿用再清楚不过的声音说道。
  驾车的明庭闻言一怔,向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撒开缰绳朝着田府的方向驶过去。
  因为他也知道那里现在田府有大宁最好的御医。
  夫人要想得救,不做他想。
  *
  “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马车在田府门口停住,莫南槿抱着渔阳从马车上下来,两人都是一身的血迹,还未靠近大门,就被人喝住,这个地方的守卫与上次来时,不能同时而语,光大门口就有近百的护兵,隐在暗处的就不知道多少了。
  莫南槿急切说道:“烦请通报一下,我是常安公主的朋友。”虽然知道南宫静深在此,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要见他,可谓难如登天。倒不如让媛媛帮忙的好。
  似乎是小头领的护兵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身上血迹未干,怀中女子又生死未知的样子,皱着眉道:“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这里没什么公主,你快回吧。”皇室一干人等驻跸在这里虽然机密,但也不是没人知道。他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怎么知道的,但就这浑身是血的样子,他也不敢放他进去,万一冲撞了女眷,他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莫南槿眉峰蹙起,冷冷的看了这个护兵一眼,他也知道这是迁怒,可是渔阳现在就在他的怀里,生命垂危,他实在没时间在这里多费口舌。
  少不得要硬闯了,惊动了南宫静深,希望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可以救渔阳一命。
  就在莫南槿示意明庭动手,又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
  马车上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打开车门,看见莫南槿一身血迹斑斑,明显一震,众人只觉白影一闪而过,人已经立在莫南槿跟前。
  “你这是怎么了?”苏未央面色平静的问道,可是满眼的焦急之色出卖了他。
  “未央。你带我去见御医。”莫南槿压低声音道。
  “你那里受伤了?我扶你进去。”苏未央赶忙伸过手来,扶住他的胳膊。
  莫南槿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渔阳,她被马车撞倒了。”
  苏未央这时才转了眼光看向莫南槿怀里的女子,他还记得她,那个晚上一直挡在阿槿前面的女子。听说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苏未央眼光复杂的闪了闪,说道:“你随我过来吧。”又转身岁一旁的小厮道:“小六,你去看徐御医在吗?他若不在,就叫张御医到我院子里来,知道该怎么说吧?”
  “我明白,少爷。”小六躬身退下,手脚麻利的一路小跑先奔进去了。
  护兵们见是苏相领进去的人,也不敢多加阻拦,痛快的放行了。
  *
  徐御医果然不在,被召去为太皇太后诊脉去了,好在在这个张御医的医术也也不错,来问明了情况,诊了脉,又用独门的针法止住了血,如此忙了近一个时辰,渔阳的呼吸明显平顺了,张御医又开了药方,嘱咐醒来,如果不再呕血就按次药方每个两个时辰煎服一碗喝下去,万一再呕血,就立刻找他过来,五日之内不要移动病人,如此嘱咐了一番,苏未央示意小六呈上一个荷包。
  张御医连忙推辞道:“能为苏相尽点绵薄之力,是在下的荣幸,这谢礼实在不敢收。”
  苏未央笑道:“张御医客气了,劳烦您老过来给我的朋友看病,本来就是偏劳您了,说不定这几天还要劳烦您,您不要嫌麻烦才是。”
  张御医再推辞,苏未央再劝解,如此再三,张御医才心安理得的把荷包收进袖子里。
  对着苏未央拱拱手道:“如此就多些苏相了,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差人来医馆寻我。”
  *
  常安公主那日的事情虽然做得隐秘,但是又怎么瞒得过有心人的眼睛,既然南宫媛媛这个远在京城的公主都知道了,那皇上又岂会不知道,那么看来对于容槿的死而复生,皇上是持默认态度的,苏未央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
  “你先稍等一会,我让人送点水来,你洗洗,换身衣衫。”苏未央神色淡淡地道。
  明月留在房间里照顾昏睡的渔阳,明庭出去处理那辆马车。此时他和苏未央来到同一个院子,相隔不远的另外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些未央的贴身用品,看起来应该是他这段时间暂时居住的地方。
  “也好。”莫南槿皱皱眉,看看宝蓝色衣衫染上红色的血迹,有的已经干了,一团团的黑色,满身的血腥味。
  苏未央见他答得理所当然的样子,眼中终于染上了一层怒气。
  “怎么了?不是要让人送水吗?”确定了渔阳没事,莫南槿整个人放松下来,现在才觉得从见到渔阳倒在马蹄下的那一刻起,神经一直紧绷,现在一放松,才觉得浑身肌肉酸疼,特别是手臂又酸又麻,针刺一样,他交叉着双臂揉了几把。
  “呲……真疼。”莫南槿嘟囔一声。
  苏未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吩咐人抬了一只大浴桶进来,添了热水。
  莫南槿摊在椅子上,看着他忙前忙后,无声的翘起了唇角。
  *
  莫南槿整个身子沉到热水里,有一点烫,但是很解乏,他双臂搭在浴桶边缘,舒服的眯起眼睛。
  “你没带衣服来,你我身量差不多,先穿我的吧。”苏未央手里拿着一件竹白的内衫,就这样径直到屏风后面。
  “喂,你怎么就这样进来了?”莫南槿脸色微变。
  苏未央见此,从见面一直冷淡的脸才浮起一丝喜色,在一旁的春凳上坐下,道:“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小时候都不知道一起洗过过多少次。”
  莫南槿想想也是,小时候两人练功完了,夏日里就去后山的小溪洗澡,都是男孩子也没什么忌讳。
  苏未央拉过凳子,凑到浴桶边上,神色晶晶亮道:“阿槿,我给你按按手臂吧,你刚才不是喊疼吗?”
  莫南槿看他一眼,终于想起他的名字来了,从方才见面可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这会倒转的快。莫南槿没做声,只是舒服的靠在浴桶闭上眼,他知道,对于这么多年的消失无踪,未央心里是有怨的吧。
  苏未央见他没反对,就是同意了,挽起袖子,摸到莫南槿的手腕,似乎警觉到了什么,十指倏地收紧。
  莫南槿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做什么?抓得很疼。”
  苏未央脸色晦暗难明,直直的盯着他,莫南槿闭着眼睛却没再看他一眼。
  苏未央低下头,眨眨眼睛,略带薄茧的手指沿着手臂揉捏按压。
  未央,不要问我,那是我一直想忘记却无法跨越的过往。
  手臂上温热传来,莫南槿蓦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让他狠狠的皱紧了眉头,抽回手臂,冷森森的开口:“苏未央,你在做什么?”
  “你和我说的,有伤口,舔舔好的比较快。”苏未央眼神无比纯洁无辜指指他的手臂上被渔阳抓破的伤口道。
  莫南槿闷哼一声,虽然忘了什么时候,但是他似乎记得这件事情是抱着作弄他的心情,告诉苏未央的,真是悔不当初。
  “那是小时候,苏未央。”莫南槿看眼前青年俊朗的眉眼,一点也没有小时候的圆圆的包子脸可爱,似乎也没小时候那么好欺负了。
  苏未央难得见他落了下风,眼底下隐藏的笑意喷薄而出,灼灼其玉。
  “苏未央,你笑什么?”莫南槿眼睛转转,手臂打在水面上,溅起了水花无数,全砸在苏未央身上。
  “好了,我给你捏捏肩膀,你快起来,待水会就凉了。”苏未央讨饶道。
  “不用。”莫南槿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整个身子沉了下去。
  可是已经晚了,苏未央已经看到了,阿槿的后肩背上,有朵火红的莲花,花开九瓣,不是刺青,那就是——传说中的月遗九莲,只在处子夜和育子后才显现的月遗九莲。
  苏未央后退一步。
  五年前那一幕,他就在门外,一墙之隔。
  阿槿,明明是我们认识在先不是吗?
  阿槿,明明是我先喜欢的不是吗?
  苏未央神思不属,但是属于练武之人的敏感,还是让他最后时刻听到了门口渐近的脚步声。这么急匆匆是得到了消息吗?
  “阿槿,穿衣服,来人了。”苏未央把屏风上挂着的内衫拿给他。
  莫南槿刚把衣衫披上,就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
  还刚拢好,来人已经转到屏风后面。
  莫南槿手脚忙乱的拢着内衫,显然是刚沐浴完,擦干都来不及。
  苏未央衣衫潮湿。
  来人垂下眼眸。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才开口道:“你们在做什么?”

  56、太皇太后

  “臣,苏未央参见皇上。”苏未央上前一步,行礼道。
  “免了。”话虽然对着苏未央说的,可是眼睛自始至终没从容槿的身上移开过,暗沉的眸光中有火苗隐现,该死的容槿,到底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刚沐浴完,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水润的薄红,身上内衫半湿,欲遮还透,可见刚才是多么匆忙的穿上的,那就是说他来之前,容槿是在洗澡,而苏未央也在这个房间,两个人竟然没有一点避讳吗?想到这点,南宫静深的脸顿时有点青了。
  这边容槿顾着低头忙碌着手中内衫的搭绳,虽然失去了武功,耳力自然也不若往时的灵敏,但是南宫静深进门的时候,他还是听出来了,毕竟那时候两人同住在秋赏居,南宫静深每晚回来,他大多数时候还没睡着,听着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在空落落的院子里由远而近,直到推门而入,他才能静下心来,安然入睡。
  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是昨日的事情,即将入梦的昏沉间唇上有他盛京夜里归来的冷冽的风雪之气。
  苏未央见容槿只顾低头不语,悄悄的拉了一把容槿的衣袖。
  南宫静深自然没错过两个人之间小动作,目光越发的暗沉。
  容槿勉强的弯弯唇角,示意苏未央没事。
  “草民……”容槿下跪到半空的身子被南宫静深狠狠的拉了过去,扣在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放开……”容槿皱皱眉,只觉得腰间被他抓的生疼。
  “你非要这么气我吗?”南宫静深松松手臂,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没有人前的冷冽刚硬,语气里不自觉就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容槿抬头望进这双异常漂亮的凤眸中,明明是冷冽如冰,却总在深处燃着如火的炽烈。当这样的一双眼睛里只有你,有几个人忍心可以忍心去拒绝?
  可是南宫静深,现在的你是一国的君主,如果真的与你在一起,他容槿又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呢?重蹈父亲们的老路吗?因为相爱而相离,一世痛苦不得解脱,况且我们之间还有你颇为忌惮的血缘,当有一天你得知你尽全力想得到的这个人竟然是你血缘亲近的弟弟的时候,南宫静深,你是否还有今日的执着,那个时候的容槿又如何自处呢?也许他的爱太自私了,掺杂了太多的现实的考量,可他不是小孩子,已经过了相信童话故事的年纪,不能简单的相信相爱就可以相守一生。
  苏未央看着两人充斥在两人之间的难言的**不清,暗下咬咬牙,阿槿,就算我再怎么舍不得,可是如果看到你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如果你可以此生与相爱之人相守,安乐一生,我会退回去,退到弟弟的位置上,起码可以一生伴你左右,可是……
  “皇上,您大婚在即,定然诸事繁忙,容槿的事情就交给微臣来办就好了。”苏未央不疾不徐的说出这句话。
  南宫静深冷冷的看向他。
  苏未央仿若不没感觉到身上针刺般的冰冷视线,继续道:“微臣与他相识一场,定会竭尽全力的,皇上可以放心。”说完还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皇上,既然公务繁忙,请恕容槿不能远送,皇上,您请吧。”容槿退出他的怀抱。
  南宫静深握着他的肩膀又拉回来,扳住他的头,静静的望着他,轻声问道:“你不相信我?”
  容槿的眼睫颤了两下,掀掀眼皮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出口道:“从不曾相信。”
  所以,南宫静深,放开你的手吧。
  *
  “渔阳,今天感觉好点了吗?”已经在昭阳的田府三日了,再也没见过南宫静深,他说完那句话以后,南宫静深只是抿着唇看了他半响,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虽然说南宫静深在他的面前,总是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与他相处,可是他毕竟是皇上,有他自己的尊严,所以那些话伤到他了吧?可是为什么还要出口呢,南宫静深要大婚的消息你并不是刚刚听说啊,容槿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你在想什么?”渔阳的伤已经大有起色,现在遵循御医的嘱咐还是不敢让她下床走动,但在床上略微起身还是可以的。
  “没什么,今天胸口还疼吗?”莫南槿见她摇摇头,顿时笑开了,说道:“那就好。”
  “御医不是说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就是当时看着凶险。我当时胸口疼得厉害,还真的以为就这样过去了。”渔阳一向神态安雅,难得有些调皮的吐吐舌头,嫣然失笑道:“想起当时说了那些话,真是丢死了。”
  这间屋子很敞亮,门口处有大片的阳光,还有细小的灰尘飞舞。
  “小姐你还敢说,当时快把我们都吓死了。”明月端着药碗进来。
  “我不喝,明月快快端出去倒掉。每两个时辰就喝一次,苦死了。我已经好了,胸口都不疼了。”渔阳做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挥着手,示意明月把药端走。
  “小姐……”明月微微一哼,转眸间,泪水已经在眼里滚动。
  渔阳顷刻间软了气势,低声嘟囔道:“真是的,明月从小到大就只会这一招。”
  “好了,早些喝药,我们早些回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渔阳醒过来以后,人整个感觉似乎轻松了不好,性子也比以前开朗了。
  渔阳捏着鼻子,一闭眼,咕噜咕噜一碗药倒进去,苦的眉毛打结。
  “小姐,杏子糖。”明月赶紧递上一个小碗,金黄色的杏子糖,每个指甲盖大,圆滚滚的。
  “我有点想三个孩子了。”想到孩子,渔阳的脸上不自觉带了一层温柔的光芒,又说道:“以前从来离开他们这么多天。唉,以后景止和行止都走了,我可怎么办呢?”渔阳秀丽的大眼睛状似哀怨的看了莫南槿一眼。
  虽然不是生死大劫,但是那时候真的认为自己快死了,她原本以为,她会一辈子不能忘记那个男人,那个让她在梦里都不敢去回忆的人,在她觉得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名字还在嘴边,容貌却已经渐渐模糊了。原来那个男人不能永远的伤害她,如果她已经选择了放弃。
  可是莫南槿不一样,他还有人一直在等着他。
  也许有一天两人会分开,可是她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勇气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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