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楠笑道："你还真是冷淡，人家那么关心你，你却这样说他。若是他知道了，岂不要哭死。"
"你要去告秘吗？"易依笑问道。
贺青楠撇撇嘴，"告秘又换不到钱，没法拿来做交易的秘密是没用的废物。"一边说着，觉得口有些渴，从旁边的茶壶里倒了些水出来。
易依皱了皱鼻子，"真是功利的人。"说罢，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站起身来，"好了，我也要去睡了。"
贺青楠点头，坐在椅子上，目送着易依慢悠悠向房间外走去。
走到门口，易依却忽然回头，"好人做好底，再帮个忙如何？"
"什么忙？"贺青楠挑起眉毛看着易依。
"嗯......"易依似乎有些为难，思索半天，陪笑问，"我们柢足而眠如何？"
贺青楠愣一下，旋即"噗──"一声，刚入口的半杯水一半喷了出去、另一半走错了路径，呛的贺青楠大声咳嗽，脸都憋红了，"你......你说什么？"
本朝尚男风，是以寻常男子间甚少身体接触，以避免别人误会，贺青楠目瞪口呆的看着易依。
易依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回到那个房间，又该想起之前的事情了。你在旁边，我反而自在些。"看贺青楠不说话，易依又游说，"而且，你这里床铺简陋的很，我房间的床更舒服些。"
贺青楠还是不说话，只是半天皱眉看着易依。易依以为贺青楠不会同意自己了，刚要讪讪的自嘲一下，贺青楠却从唇边绽开笑意，点头道："好。"说罢，贺青楠站起来，两步走到易依身旁，"既然有舒服的床，当然睡舒服的床。"
易依房间果然比贺青楠的房间华丽舒适许多，床和被褥也更宽敞柔软。两人行走了一日都困了，脱掉外衣，钻进了被子，闭了眼。
"易依......"贺青楠忽然转头叫一声，气息触动了易依的脖子，全身涌起一种异样感觉。
"什么？"易依压下身体里的怪异感觉，问道。
"我还真好奇你以前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情。"贺青楠转回头，看着头顶的帐子。
易依强自镇定，打趣道："是不是还希望能把我以前的事情卖出钱来？"
贺青楠点点头，"能卖自然要卖。──不过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卖也会卖的贵一点，好请你喝酒。"
"你的意思是卖了我还要我替你数钱吗？"易依笑起来。
贺青楠不由大笑，"哈哈，玩笑玩笑，快睡快睡，习武之人应该早睡早起才对。"
易依也大笑起来，不再说话，闭了眼睛。
一夜好眠，虽是没做噩梦，但却被一声尖利的呼声惊醒。
易依贺青楠同时挣眼，见萧亦山目瞪口呆的看着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人，"公子......公子......你竟然跟这个人......"
易依打个呵欠，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只是睡觉。......阿千，你这里床真是舒服，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萧亦山仍然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半晌说不出话。
十九、
萧亦山似乎很忌惮易依，不敢对易依大声，只能对贺青楠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公子睡在一起。"
易依已经清醒了，笑着拽拽萧亦山的衣服，"别生气了，只是单纯睡觉而已，又没什么的。你也知道，我一个人睡，经常会做噩梦，所以......有个人陪着我，我能睡的好一点。"说完，拍拍萧亦山，"别小孩子脾气了。"
萧亦山的表情瞬间变的凝重，"公子......晚上......还做噩梦吗？"他小心翼翼的问，似乎生怕触动了易依。
易依浅浅一笑，一边起身穿衣，"最近好多了。我饿了，帮我准备点吃的吧。"他看一眼在旁边有些为难的贺青楠，推开萧亦山，"贺公子也要换衣服了，你还要盯着人家不成？"
"谁要看他换衣服！"萧亦山冷哼一声，"我去吩咐下面的人帮公子准备饭菜了，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那些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快去做你的事吧。"易依笑着把萧亦山推出门。
"奇怪的关系。"贺青楠一边评价着，一边起身穿衣。
"是很奇怪。" 易依点头，"他很尊敬我，我也确实不讨厌他，只不过实在不太想看见他或者跟他多说话。"
不过一会儿，听到敲门声音，开门，两个小童进来，一个抬着一盆水，另一个拿着手巾、擦牙的青盐之类的。
洗过脸，之前两个小童走了出去，又有两个小童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进了房间，指明一个是给易依，一个是贺青楠的。从两个食盒里分别拿出的是精致程序天地之别的两种早点。贺青楠的不过是一碗白粥，一小碟咸菜。易依的却是一碗八宝莲子粥，一笼蟹粉包子，几样精致小菜和几样精致的小糕点。
两个小童放下东西却不走，垂手站到一旁。
"没事了，你们去做你们的事情吧。"易依对两个小童道。
"不行。"其中一个小童说，"主人说了，要看着你们吃完才可以走，他说一定要看着贺公子，贺公子贪嘴，不可以让贺公子吃易公子的东西。"
易依哑然失笑，无奈摇摇头，"他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
贺青楠则是哭笑不得，"请你们替我转告萧公子，我不会干出那么无聊的事情，也不会害易公子的。"
两个小童不说话，仍然垂手站在一旁。两人无奈，只好坐下三口两口吃完早饭。
收拾好桌子，其中一个小童道："主人吩咐了，两位公子请不要到处乱跑。因为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是还是有些机关的，主人担心易公子误触机关。若易公子想要转一转，请务必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会带着易公子在这里转转的。主人还说，易公子是稀客，是贵人，要我们好生伺候着，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
"那么，你们萧......"易依似乎想问什么，但话说了一半却是欲言又止，摆摆手，"算了，暂时没什么事情，你们先下去吧。对了，现在是海蟹正新鲜肥嫩的时候，我跟贺公子本来是想去吃的，既然现在暂时去不了，烦请几位小哥帮我们去海边买一些最肥大的蟹子来，我们也不白来一趟。"
小童点头，"好的。"然后两人退了出去。
贺青楠坐在桌后，笑着看着易依，"其实，你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易依回头看着贺青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二十、
"喂，难道我们要在这屋里闷一天？"贺青楠无聊的坐在高背椅上，手放在脑后枕着头。
"便是你不烦我也要烦了。"易依笑道，"我知道你现在一直好奇着这山谷，其实我也好奇，不如一起转转，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好！"贺青楠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他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整整衣服，"走走走，一直呆在这里太无聊了。"
易依不说话，笑着拉开门。
门口站着个小童，看见易依忙躬身施礼，"易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易依看看小童，思忖着便是不让小童跟着，想必对方还是会一直跟着自己的。况且这里又是阿千的地盘，总该给阿千个面子。
想到这些，易依虽然不大乐意，仍然对小童道："我跟贺公子在屋里呆的无聊，想在外面走走，还请小哥带个路。"
小童的表情似乎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显然他也很担心易依一定不许自己跟随。
小童带着易依和贺青楠却并不向前一天来的路走，而是向另一个方向拐去，没走多远，便听到水声潺潺，拐个弯，却是一条清清溪流蜿蜒而过，两旁净是些奇花异草，香气沁人。
在完全没在预料的地方有这样的景致，易依一时心醉无语，连贺青楠也不由赞一声，"好地方！"
小童显然也颇为得意，向易依与贺青楠解释道："这地方原来住的是一帮山贼，后来主人们来了以后特意把挡着溪水的乱石头给扔掉了，所以才有这样的好景致。"小童说的时候，满脸崇拜和骄傲，倒像是做这事的是自己一般。
易依心中暗笑，也并不多说。
小童只带两人在这溪流旁徘徊，似乎并没有要去其它地方的意思。易依看看贺青楠，显然景致虽美却是他对其它地方更好奇。
"小哥，我想去看看你家主人，烦你带个路行吗？"易依轻声问小童。
小童似乎震了震，表情有些尴尬，"这......主人今天......似乎很忙......"他顿了顿，想到毕竟这个看起来身体残疾的易公子是主人的贵客，万一不带过去只怕主人知道了也会埋怨下来，左右为难，"这个......那......我去通报一下，看看主人能不能空出时间。"
"那么，烦劳小哥了。"易依谦逊的笑着，看着小童满脸郁闷的走在前面，自己与贺青楠则跟在后面。
贺青楠舒口气，小声对易依道："幸亏你说了，不然我都怕他下一步就要带我们在这里洗个澡再露餐一顿了。"
易依抿唇一笑，不说话。
又是绕过几栋房子，便从另一边进了昨天两人刚进山谷时候的路。
小童带着两人来到昨天见到萧亦山的地方，在台阶下，小童停了脚步，"两位稍等，我进去通报一下。"说罢，上台阶进了大堂。
从房中传出一些嘈杂声音，似乎许多人在说话的样子，却一时听不清楚都说了什么。而从刚才迅速拉开又掩上的门缝中也能看到，房间里颇站了一些人。贺青楠猜测，这应该是那些崆峒派弟子和昨天葛新说的邪教的人，也许是为了昨天葛新说的交换什么武功的事情吧。
不大一会儿，小童又从房内出来，对两人道："两位请吧，只是主人说了，因为有其它人在，所以还请易公子多担待。"说罢，带领二人走进房间。
二十一、
果然，屋内乌鸦鸦站了一地的正是那些人，不过除了之前见过的崆峒派的几人和那两个葛新说是邪教的人以外，还有些其他人，贺青楠认得有少林、武当、昆仑、银剑山庄、向风堂等六七个门派的人，虽然并不是什么门派的重要人物，可是却也是在门派里能叫的上名号的。
贺青楠与易依的进入并未得到其他人更多的注意，只有葛新向两人微笑颌首，其他崆峒派的人也向贺青楠与易依点头招呼，贺青楠与易依也向崆峒派几人微笑颌首。
一堆人吵吵嚷嚷的似乎就是昨晚没吃东西便睡过去的事情，人人脸上写着不满。只有崆峒派并不做声，想必是早上葛新已经解释过了。
萧亦山仍然坐在纱帘后，默不做声，看着一屋子人的争吵，隔着纱帘，看不清楚表情。看见易依进来了，萧亦山低头对身旁的小童说了几句，小童便出了纱帘来到易依面前，"主人请公子到后面。"
声音不大，但许多人却都听到，不由把视线投向易依，猜测这个有些残疾的人到底与萧亦山什么关系。
易依有些尴尬，虽然萧亦山也在纱帘后，但自己一个人过去却实在有些别扭。他转头看一眼贺青楠，贺青楠忙掉开视线，脸上挂上高深莫测的笑意。易依想到贺青楠与萧亦山互相都看不上对方，想必都不想那样近距离看见对方，无奈只好摸摸后脑勺跟着小童走进纱帘。
见易依忽然得到萧亦山特别照顾，其余人不由全都仔细打量着跟易依一起进来的贺青楠。
江湖人对决，武功高下自然是一方面，气势却是另一个重要方面。在眼前这个并不以武功决定高下的地方，气势的高下自然成了对人的评判标准。
贺青楠易过容的脸虽然貌不惊人，但负手而立，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浅浅笑意，实在气度不凡。与他一同进来的残废又被萧亦山特别照顾，显然这个人也绝非常人。众人眼神中都露出探究神色，猜测着贺青楠的身份
贺青楠脸上仍然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心中却暗暗叫苦，后悔刚才应该跟易依一起到后面去，也不至于现在像被人买卖的牲畜一样被评头论足。
还好，众人对贺青楠的好奇心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又继续质问起萧亦山迷倒众人的事情，萧亦山仍然不答，倒是偶尔转头似乎与易依在说些什么。
贺青楠冷眼旁观，仔细猜测着这些门派的共同点。
从昨天葛新说的话来看，萧亦山要的倒未必是各门派精髓和引以为傲的东西。崆峒派想要交换的是养气的方法，再看看来的其他帮派，少林、武当、昆仑都有些修身养气的法门；银剑山庄是御剑类的，以气御剑；向风堂是以外家功夫和独特的点穴手法见长，并未听说有什么偏门的武功。那几个看起来像邪派人物并不清楚属于何门何派，所以也很难辨别是来交换什么样的武功的。从现在能知道的这些门派来看，几乎都有一些养气御气之类的偏门方法。这样看起来，萧亦山似乎在内功与气息运转方面出了些麻烦。
但从昨天并不算远的位置看萧亦山、听他说话来看，似乎又是中气十足，听不出来有什么内力方面的问题。
正想着，听到萧亦山的声音，"各位也不必再吵闹，请听萧某一言。"
刚才喧闹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下来，但只安静了一下，又继续喧闹起来，纷纷要萧亦山拿出一个解释。
萧亦山不慌不忙，掸掸衣服站了起来。
二十二、
"萧某邀请各位来，原是公平交易的。"萧亦山开口，声音冷淡。若不是身形未变，贺青楠几乎没法把他与昨天晚上那个威胁他的萧亦山联系在一起。
"萧某原本就是要与各门派公平交易，因此才特意亲笔书信致各门派。若大家不愿意与萧某交易，大可以不来，何必来了以后还要摆着个不情不愿的架势。各位都不是门派精英，我便是对各门派有觊觎之心，也断觊觎不到各位头上。况且昨日的饭菜，若各位吃过，就不会昏睡，身体也不会有任何异状。可惜似乎各位并不相信萧某，既是互相不信任，又谈什么公平交易？"萧亦山冷笑，"我与各位交换的都并非各门派武功精髓，不过是些修身养性的偏门武功罢了，本来是互相得利的事情，各位却心存隔膜。武功心法，失之毫厘，缪之千里，各位既不相信萧亦山，我又怎能相信各位与在下交换的武功心法练了不会让人走火入魔？"
还未等其他人说话，葛新忽然出声，直言不讳道："萧公子你自己不也是不信任我们，所以才拿些什么迷药试我们。我们也是诚心来做这笔交易，但是出门在外，小心为上，这自然是人之常情。萧公子却因为这个拿加了料的东西招待我们，何谈信义，我葛新先就不服。"
众人视线皆转向葛新，传说萧亦山为人阴险暴力，大家不禁都为葛新捏了一把汗。
萧亦山视线转向葛新，还没说话，却看见易依拉了一下萧亦山衣服，萧亦山伏下身体，易依似乎对萧亦飞说了些什么。萧亦山再直起身时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声音冷淡道："既是如此，也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便请大家放心吃睡，希望大家交易愉快。"
众人原本以为萧亦山会暴怒，都捏一把汗，因此听到萧亦山的话都很是诧异，猜测是易依说了什么，因此更对坐在萧亦山身旁的易依的身份感觉好奇。
萧亦山又道："既然心结已解，那么交易仍然继续，萧某希望大家能诚心与萧某交易，萧某也会遵照之前的承诺。今天晚上我会为大家安排洗尘宴，请大家务必赏光。"
众人见萧亦山已经和善下来，又答应一定遵照之前的承诺，也都放了心。于是吵吵嚷嚷的争了一下先后顺序，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做陆续散开。
见人都走了，只剩下贺青楠和易依。小童打起纱帘，贺青楠见萧亦山的表情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公子何必要为那些人说话，那些人心里揣着什么想法，难道你还不明白嘛？嘴上说什么公平交易，心里谁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易依微笑站起来，"你初出江湖不久，若此时便结下一分怨仇，只怕以后行走江湖便难上三分。况且，你的目的又不在与这些人争个高下上，他拖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何必逞一时的意气，坏了自己的大事。"
萧亦山的表情仍然有些愤懑不耐，易依拍了拍他，道："我原来只是在屋里闷的慌，所以想与贺公子一起转一转。我想你应该还有其他事情，我与贺公子仍然去各处看看玩玩，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萧亦山抬眼看一眼站在大厅另一头无聊的数着房梁的贺青楠，冷哼一声，"那好吧。"
易依微笑，拍拍萧亦山肩，便准备去找贺青楠。
还没走两步，却听到"咣"一声，听到"啊"有人一声惊呼。
易依停下脚步，萧亦山刷的变了脸色，一句话也没说，掉头冲进内室。
二十三、
易依看着萧亦山离开的方向，似乎想了些什么，移了一下脚步又转了回来，终究走到贺青楠旁边。
"走吧，这里无聊的很，去别处看看。"
"你明明想去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贺青楠笑道。
易依挑挑眉，唇角绽开笑意，"明明是你想看，而且我根本就知道是什么事情，没什么可看的。"说着，跨出门。
贺青楠忙跟了上去，"可是你不会担心吗，好象有人受伤啊。"
易依点点头，"确实有点担心。"他停下脚步，转头看一眼贺青楠，笑眯眯道，"但是我更担心你知道了拿出去卖钱。"
"这么不值得信任？"贺青楠讪笑。
易依点头，"信任你就是欺骗自己。"
贺青楠大笑。
小童引着他们离开，又在山谷里转了转，午后方才又回房。
刚回到房，小童便把下午的饭送了上来，仍然是易依的丰盛，贺青楠的简陋。不过也习惯了，贺青楠并不计较，两人在桌旁坐下，分别吃各自的。
直到饭后，也没再看见萧亦山，小童也把残茶剩饭收拾了下去。
见小童撤了下去，贺青楠对易依道："易公子，能不能问你些问题？"
"客气，若有问题尽管问，当然我不保证能回答。"易依温柔微笑道。
贺青楠摸摸下巴，"我想知道，萧亦山的目的是不是想得到各门派特殊的内功心法？或者是修炼内力的法门？"
易依想了想，贺青楠已经见过目前来的这些门派的人，八成心里已经有关答案，便是隐瞒只怕也隐瞒不住，因此笑道："猜的不错，他是想得到各门派修炼内力的法门。不过这是公平交易，他也把他的武功分出一部分给对方，双方都得利。"
"目的是治病吧？"贺青楠又问，"不过我觉得萧亦山不像是内息有问题的人，难道是给别人治病？是不是为了那个后室里的人？"
"什么后室？什么人？"易依皱皱鼻子，"我哪里知道，我与他分开数年未见了呢。"语气夸张，一听就知道是在骗人。
"骗人。"贺青楠笑着戳破易依的谎话，不过知道易依是不想回答他，因此也便作罢。
于是又说说笑笑些其他的江湖异事，贺青楠知道的事情多，易依也好奇，一边聊着，眼见着天色便暗了下来。
天黑了，易依点上灯，贺青楠伸个懒腰，"我也该去睡了。"
易依不答，只是抬眼看了看贺青楠。
贺青楠也笑笑，起身，便向自己忘记走去，易依不拦他，想是在这里有些习惯了，所以不需要贺青楠陪自己了。
贺青楠放下心，只是可惜了准备好的几套说辞。
眼见着天色愈黑，贺青楠顺过窗缝看看外面，有两个小童守着。
贺青楠从怀里掏出一枚很小的弹丸，从指音弹出去。弹丸落在地上，惊动了两个小童，他们警惕的左右看时候，弹丸里散出来浅浅的烟，悄悄上升，弥散在小童四周。
"咕咚""咕咚"两声，两个小童躺倒在地。
二十四、
贺青楠已经易过容，趁夜色把两个小童拖进自己房间，扒下个子高一点的小童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虽然不合身，不过好在天也黑了，黑暗里倒也看不出来。
贺青楠回忆着白天小童带自己走过的路，大大方方，绕着溪水，转个圈，来到正面院前。
几个小童来来回回巡逻，贺青楠隐在暗处，换了夜行衣，趁小童们交叉错身的时间，跳上房顶。贺青楠武功并不见长，轻功却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这一跳悄无声息，小童们竟是一点未发觉，仍然在院中走动巡逻。
贺青楠伏在房顶，回忆白天所见萧亦山房的位置，沿着房檐，壁虎一样爬到正堂房后。
瓦片中隐隐透出些亮光，贺青楠前后左右的找，终于找到一片比较松动的瓦片。怕推动瓦片的声音惊动屋内的人，贺青楠伸手，用内力将瓦片微微吸起，悄无声息的将瓦片轻轻移动出几分的距离，露出屋内烛火。瓦片刚露出缝来，便有一股很浓的药味道从缝隙中涌出，贺青楠一边用鼻子分辨着都有哪此药，一边眯起一只眼看了下去。
只见屋内正中摆着一个大木桶，药味道便是从那桶里发出来的。木桶内泡着一个人，挽着头发，看来略显瘦弱，虽然在烛火下，但仍然能从露出来的皮肤看出他身体呈现出病态的白，看来正在用药做熏蒸。
萧亦山站在桶旁，正在服待那人，细心而且动作轻柔，仿佛对方是易坏的瓷器一般。
忽然，桶里那个说话了，"阿千，真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这药的味道，本来我可以自己来的。"因为离的远，贺青楠只能竖起耳朵努力听，觉得这人说话时候有气无力，似乎中气不继的样子。
萧亦山似乎有些生气的语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抱歉不抱歉，我早说过要与你同生共死，只是帮你熏个药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不，不是这个原因。"桶里那人摇摇头，"我只是听说他来了，所以想看一下他。那时候，我就欠了他一个谢字，现在又因为要一直做药蒸不能过久离开房。原想只在门口看他一眼，遥遥道声谢也算了了心愿，哪里知道竟然一刻也离不了这药了。"他说着，长叹一口气。
萧亦山忙安慰他道："我已经将江湖各门派偏门的修气方法找了来，我想，修炼内力总不过是那些个方法。总有一种可以解开你体内郁滞之气了。"
那人轻轻摇摇头，却并未说话。
萧亦山不想再与他谈论这些，于是便扯开话题，给那人讲起些江湖趣事，那人边听，不时问一些七七八八的问题，倒也其乐融融。
约摸两柱香时间，桶里那人做在萧亦山搀扶下起身，从桶里迈了出来。萧亦山帮他揩干身体，披上件衣服，又用厚羊皮把他裹了起来。然后唤了小童进来，将大桶抬了出去。没一会儿，小童又抬了另一只更大的木桶进来，桶内蒸气袅袅，倒并没有药味再窜上来，应该只是洗澡用的热水。
小童又端上一个放着香胰、皂角、手巾之类物品的高几，然后退了出去。萧亦山帮那人解下羊皮、脱掉衣服，扶那人进了桶内。然后，萧亦山自己也解下衣服，迈入桶内。
已经是别人的私人情趣，贺青楠虽然有所有"包打听"都具有的八卦天性，不过也不好八卦到人家私人床弟之间的事情，于是便准备离开。再瞟一眼，见萧亦山转身去身后的几上拿香胰。
二十五、
高几比浴桶略高些，又在身后，萧亦山去拿香胰时候站起来，转了个身，便见一只褐色的蝴蝶贴在萧亦山腰上自水雾中冉冉而升。
贺青楠愣一下想看的真切些，忙又趴下去凝神细看，萧亦山却已经拿了香胰子坐回水中，褐色蝴蝶也随即没入浴桶中。贺青楠趴在房顶，思量了一会儿便悄无声息离开。
回到房内，两个小童还躺在地上昏睡。中间圆桌旁，却坐着正在看书的易依。
听到贺青楠回来，易依抬眼看了一下，放下书，"你倒是跑的快，我只好在这里替你看着。──不然，若是你还没回来，这两人就醒了，又或者是有人发现了这两人不在自己位置上而是躺在你屋里，我倒要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