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不知道该不该说,叶舟回来了。林默不是很喜欢叶舟,在她看来,叶舟像定时炸弹,静默,积攒沉甸甸的情绪,然后总有一天轰然爆炸。叶舟是没有规则的,她的规则即是她的内心。更何况叶舟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阿曼扭过身,亲吻林默,林默轻柔地回吻,舌尖探入阿曼柔软的唇瓣。
中秋节,就不要说不开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枉将满月空照你绝美
林默提议出去走走。
“北海道?你去年说想去的。我们好久都没有旅行了。”
阿曼依偎在林默身上,浅笑,
“不是四月才去荷兰。”
但那是结婚旅行,而今好像已过了很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越来越缺少活力,反而是林默这个大忙人,隔三差五地做出提议。
“那今天,我们去海边?”
“哈?”
吴都哪里来的海。阿曼简直要觉得林默说一出是一出了。
讨价还价,两个人去近郊爬山。山上的寺庙颇负盛名。
沿山石壁上留下历朝雕塑的佛像,原本就是仰仗造物的鬼斧神工。成群结队的善男信女念念有词地沿着缓坡上行,在神龛前暂停行礼。
中秋这样的传统节日也是祈愿求福的好日子,寺里摆出素饼,香客排出很长。
看了山,拜了佛。晚餐林默一早定好了,至高建筑上可以看到城市夜景的旋转餐厅。半个小时,酒酣时分,正对上长桥卧波,名塔遥望,湖光里,树木掩映中,一条盘山的公路,车灯辉映,宛如玉带。
林默挽着阿曼的手,多少故事便在这明月夜,碧湖畔,在双手紧扣的一刻,开始,又结束。
林默纤长的手指摩挲着阿曼,掌心因握枪结的茧擦过阿曼的手背。林默是坚不可摧的。阿曼一瞬间觉得安心。林默痴痴地望向阿曼,好像不这样看着就会失去一样。掌心很从容,眼光中却满是情在浓时的不舍。
这就是林默,是命定的人。她对想要的总是显出沉稳,姿态一如既往地游刃有余。一切,笃然在她手中。
即便是中秋当夜,蓝月的人也实在不少。更有很多不得团圆的。这城市里飘荡的行人,在花好月圆的时刻,被节日逼赶着,全都冒出来。
熬到三点。付子祺手不得闲,俊男美女来了一茬又一茬,没有樊如,也没有叶舟。
Jack倒是问起叶舟,付子祺淡定地撒谎,说把叶舟直接撂宾馆了。Jack长吁短叹,最后不得不说,也罢,胸那么平。付子祺倒被逗笑了,可惜不能描述叶舟解开束胸时那团肉跳出来的情景。
前一晚与叶舟的放纵,简直忘记叶舟之前的伤。
一点疼,一点晕,脑子里像电视的雪花屏,只好放任身体本能。付子祺紧紧抱住叶舟,松开时才发现叶舟腰间的纱布挣开了,血染了一片。
付子祺没想过这样,做到血色浪漫。
叶舟站起来,付子祺摸亮了灯,打开柜子翻出干净的毛巾。
没来得及说什么,叶舟自己按着,飞快地穿起衣服。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血实实在在洒在床单和地上,付子祺再一次感到眩晕,有些狼狈地略俯下背,赤身坐在床边。但叶舟这个入侵者没事人一样穿戴齐整。
叶舟又恢复了礼貌的温柔,说声“打扰了”,人一溜烟已经不见影。
付子祺索性闭上眼倒下去,鸟鸣声异常清晰,新的一天又将在混沌中开始。身体却好像仍然飘在风暴里的一叶小舟,不能停息。
等到付子祺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开机一看,干洗店发来信息,问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拿脏衣物。不必说又是叶舟的杰作。
付子祺紧了紧衣服,收拾起思路,快步拐进小区大门。路边停着的一辆忽然打开车门,熟悉的身影下来。
付子祺皱了皱眉,权当没看见,加快步伐,想绕过去。
“我是来道歉的,昨天忽然就走了,对不起。”
“那也不用。”
对付这种特别假客气的人,付子祺决定自己不能再客气。
“喝多的人都是这样。”
叶舟只是含着笑,在后面跟着付子祺。付子祺掏出钥匙,也不开门,扭过头。
“还有别的事?”
叶舟微微一笑,
“好歹是中秋,我们俩都是孤零零的,不如凑一起过?”
付子祺掏出手机,屏幕上闪动着,明明已经是9月20日星期五了。
“不对吧。中秋节是昨天。”
叶舟抬起手里拎着的月饼盒子,
“我猜你今年还没有吃过月饼。”
叶舟说着这些话,显得诚心诚意。付子祺也会想到正常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反观自己的,没办法彻底心硬起来。
叶舟只穿着一件丝质青色衬衣,过膝的牛仔裤。天气毕竟是转凉了。在夜色里,显得有几分单薄。
灯打开,巴掌大的房间什么都藏不住。屋角的墙皮都潮地鼓起来。房间小得像棺材。床板也很硬。
床单换了新的。被子又是叠好的。付子祺从速写本上撕下四张画过的,都是酒吧附近的建筑,铺在床上。
“你喝水么?只有白水。我这边什么都没有。”
付子祺有点歉意。
叶舟返回车里拿了两罐啤酒。再进来,付子祺盘腿坐在床上,把月饼拆出来,剖开了。一块莲蓉,一块豆沙,一块果仁,一块玫瑰。
叶舟把酒递给付子祺,盘起一条腿坐在另一边,付子祺并不开酒,放在一边。
“我……我身体不太好,烟酒茶这些……”付子祺没再接着说,微微一笑。
叶舟挑了挑眉,觉得如果有什么病要遵医嘱到这个地步,就不该在酒吧工作。
付子祺看了看叶舟,决定先下手为强,准备先试试玫瑰陷的。叶舟忽然拦住。
“许个愿吧。”
一本正经的表情。
付子祺愣了半晌,忍不住笑了。月饼?许愿?要不要插两根蜡烛在上面?苏式月饼一戳就要碎一片,最多插两根。
“这可是庙里的月饼,都说那个寺很灵的。今天去看,庙里水池浮雕什么的都塞满了硬币。”
叶舟嘴角也扬起好看的弧度。
付子祺便依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很快地睁开,趁叶舟不备,叉走一块玫瑰味的月饼。
付子祺吃完四分之三个月饼,叶舟才开始。付子祺抬头问道,
“你许什么愿?”
叶舟想起日料店里。
阿曼对着食不知味的叶舟,轻轻问,
“舟,如果你愿意,我会跟林默说,解除你和公司的合约。”
叶舟自嘲地笑了。
不必付大额的赔偿金提前解约,这确实是她一直很期望的。但到了此时此刻,这个愿望显得多么苍白,却除此以外许不出其他。
如果非要许愿,那大概是,
“阿曼,你一定要过得好。”好到让自己不后悔今日的放弃。
阿曼听着自己的祝福,也笑起来,好像这一句就足够她幸福了。或者其实,是她原本幸福的生活,只需要锦上再添这一支花。
叶舟抬起头,对上付子祺那一瞬清透的目光,
“说出来就不灵了。”
付子祺只是笑。她已不敢奢求神祇的顾怜。
作者有话要说: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两罐啤酒都被叶舟喝了。
叶舟喝酒时,付子祺便展开速写本。付子祺有时抬起头,叶舟对上她专注的目光,有几分震动。
“你多大的?”叶舟见付子祺不开口,补充道,“我22。”
“是吗?这么小。我……24了。”
“那你出来工作多久了?”
付子祺手里的笔顿了顿,摇了摇头,
“看得出来么?我没读书,也没工作。什么都没干……就24了。”
“不,不是。24也不大啊,那些大学毕业的也就差不多这个年纪吧?”
叶舟从心里觉得付子祺奇怪,没有一处像是该在这里的样子。有时能看出学生的影子,更多时候是隔绝人世的孤寂,像深山里的老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混社会的。叶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她这样独在异乡地飘着,又好像凭空被扔进这个不能融入的世界。
付子祺下笔很快,画好了,给叶舟看。线条结实干脆,画里的女人五官轮廓鲜明,却好像刻意遮掩的眉眼低垂。叶舟看着,出了一会儿神,
“是很像呀。”
叶舟飞快地翻付子祺的速写本,除了建筑,还有两张人像。
只是打稿,颜色很浅,发型也勾勒出大概,面部却是一片空白。和给叶舟的速写完全不一样,笔触又柔软又犹豫,还有修改的痕迹。纸张上有皱痕,像水滴打湿的印迹。
“为什么画这些……楼?真厉害,跟照片似的。”
付子祺只是局促地笑了一下,称赞好像反而使她难堪。
“你话真少,花泽类那样装酷的现在好像不流行了吧,一直这样老板不找你谈话?”
“是么?还真没有。那可能我是真酷吧。”
叶舟表示一点也不好笑。
付子祺耸了耸肩,无奈道,“我读书时……读建筑的。”
叶舟有点惊讶地看着付子祺。
付子祺故作坦然道,“没有念完。我……没再念了。”
叶舟低下头,付子祺明明还有下半句,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叶舟不知该不该再问下去。付子祺要拿回本子,叶舟翻回去把自己那张扯下来。
“我的画不送人。”付子祺冷淡道。
付子祺刚从床上跪直起来,叶舟已经退到墙边,把画藏在身后,
“你知道我是干嘛的么?搞不好警察找到你,这就是证据。这么危险,不能留给你。”
“那还给我画?”
“画的时候你也没问我啊。”
付子祺盯着叶舟,叶舟依然理直气壮。
付子祺叹了口气,“随便你吧。你要不要灭口?”
叶舟轻声笑了,“在酒吧,你不也给人家画?画在纸巾上?也没见你抢啊。”
“纸巾上,没人会留着。”付子祺深吸一口气,“我也不会记着画过什么,你可以放心。”
叶舟忽然认真起来,一字一字道,
“我会留着的。”
叶舟把画卷起来,露出胜利的微笑。
“作为回报,我也给你个提醒,”叶舟扭过来,“看你面相,近日会遭不测,待我算算,恐怕是桃花劫。”
叶舟说着,在速写本上记下自己的手机号,
“有事给我打电话。”
付子祺皱了皱眉。
“我走了。”没等付子祺拒绝,叶舟打开门,出去了。
超市里到处都是人。好像东西不要钱白抢一样。
这样的话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说着,然后加入抢超市的行动。
叶舟站在存物箱前,想要等人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