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姐?”
电话一下就通了。
“啊……你,没在宿舍么?”
“我出来了。”
樊如没想到自己试探的短信,已经这么晚,付子祺却来了电话。
付子祺没想到自己试探的电话,樊如那里一片寂静,像是一个人呆着。
两边都沉静了一会儿。
“你会不会在我们学校什么地方啊?”付子祺说着,轻轻笑起来。
樊如也笑了,“我在家里呐。”
樊如的声音像在付子祺阴郁的心里点亮了蜡烛。付子祺想象着樊如从落地窗里看到江心的灯光,
“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相信一切有下次
在偶尔参与的几次酒宴里,付子祺几乎是从没见到樊如。樊如倒是常有交际,但并不叫她。她同这些圈子还是太生了。
大多时候是堂哥赵宇平带着付子祺。也只有一次,在同一家饭店,赵宇平便带着付子祺去打了个招呼,樊如是跟聂贞明一块的。
樊如的事情都是零零碎碎听来。
她在城里好风光,都是为着她先生。当初他追她也很轰动。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她先生唯一的儿子。
她有32了,看不出。付子祺想想自己,才20岁。
她从前是读戏剧学院的。还没来得及出名便偃旗息鼓了。漂亮女人走到哪里都是受男人温柔对待的,便是现在,周围还总有些人跃跃欲试的。虽然忌惮她先生,但未必没有一两个关系暧昧的。
她有个弟弟,在外面做生意。她弟弟人很机灵,做事也比较小心,别人乐意同他合作。她手里总是很宽绰,虽说多半从她先生那里来,未必她弟弟不给些好处。
她这样芳华那样明艳,不过是给人做小的,不是小三小四,排位都到了四姨太。
付子祺听着,酒都变成毒,特别苦,难以入口。
赵宇平有时候歇下来,跟付子祺对坐着。两个人逐渐有了默契,赵宇平能悠然地当着付子祺抽烟或者自斟自酌,互相不没话找话。
付子祺捧着酒杯端详。赵宇平忽然道:“你还是打算出国么?”
付子祺怀疑自己被撞破心事。还要出国么?当然是要的。看了一些,多少琢磨出国情复杂,顾然一流从小在酱缸里摸爬滚打,个个都有一手绝技,自己是不能比。
也不知道在留恋什么。那些纸巾上的小画,既然选择了漫不经心地描在纸巾上,当然是不打算留下的。付子祺不知道自己长到这么大画了多少肖像速写,总不超过十分钟一张。怎么却有一个人的脸,留在了心上。
“我报了八月的考试,然后九月香港再刷一次。”
“也不用这么急,你只要安心考,别的我会安排。”赵宇平停了停,“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你常回去看看。”
赵宇平几乎过继给赵衍,生意也大多交给他打理。赵宇平很听话,赵衍做的任何决策,赵宇平完全照办,即便亲儿子也不可能做到。当然也正因为不是亲儿子,才会这样尽心尽力。付子祺不知道赵宇平的听话是否因为反正老爷子现在也很少下什么决策。但亲眼见赵宇平为自己办的几件事,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和周到。赵宇平对自己很上心,毫不吝惜地提点。付子祺有时候想还好自己是女孩,即便内心并不那么单纯,至少绝大多数人是不设防的。
作业打分出来,成绩还可以。和江对岸风格相似的建筑模型。又在模型里加了二极管,通电时透过泛黄的材料,发出幽光。付子祺把它送给了樊如。
樊如请付子祺玩或者吃饭,多半顾然也在。樊如说虽然赵家也涉足地产生意,基本就是和那两家大的设计院合作,顾然同国外几家事务所都有私交,怎么说也有了更多机会。樊如又说,顾然是年轻人,跟付子祺当然更有共同语言。
付子祺是同樊如说过自己想去乙方工作。在甲方只是验收,做些不痛不痒的调查整理,还要兼顾施工,同激情已经毫不沾边。但樊如在这样的话题下提起她的专业,付子祺并不舒服。
付子祺有时觉得自己多余,又想起酒宴里的闲言碎语,感觉自己成了掩饰什么的烟幕弹。好像被樊如利用着,樊如又很懂得表演,看不出深浅,自己就只剩下了心甘情愿。
即便这样,付子祺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好,顾然都没有说不好。跟樊如的合影里,总是笑得灿烂。约会的地方总是不错,气氛也很轻松,付子祺并非没有感受过模糊的快乐,但细想起来这层愉悦又未免太过轻浮,好像是假的。
不见面的时候,樊如常常睡很晚,又不喜欢逐个字地发信息,付子祺便在收到问候信息后,到宿舍的天台上给樊如电话。还有次忘记带钥匙,在宿舍一楼通宵自习室凑合一夜。后来索性配了把钥匙藏在门上的窗框上。
过了落雨的季节,夜晚忽然变得很暖,一日暖似一日。
到五月,夜晚的校园里时不时一拨即将毕业的学生游荡着。
付子祺一向对学生会一类不感兴趣,或者在最合适参与这类活动的年纪一直被穷困的窘境缠身,认识的人很有限。但因为打篮球的缘故,和其他院的女篮多少有些交情。
女篮里八卦滋生。还有一部分铁t,恋爱总逃不脱试图掰弯直女的模式。到了毕业的季节,却总是女朋友认清现实回去找男人了。剧情俱是曲折离奇,谈不上感天动地也足够感动自己,但又有那么点意料之中。
付子祺这时候已经很乐意买单,酒量也不错,喝到最后老是为数不多清醒地抬人回宿舍的那种,常常被叫出去喝酒。
听着哪怕是收到的offer不如意,论文各种被导师刁难,苦恋最终敌不过现实拆散,付子祺虽然劝慰着,心里都觉得有几分羡慕。有些人的青春轰轰烈烈,有些人的还没有开始就好像要结束了。
袁茗跟付子祺也差不多,常常位列陪酒队伍。她是保送到邻近城市的大学读研,女朋友也是那所学校的,终于可以结束多年苦情异地恋。与付子祺不同的是袁茗因为提前过上退休人员猪一般的幸福生活而常常变成席间活靶子。袁茗倒很坦然的样子,对别人的不顺也照旧好言相劝。
这晚战到最后又是两个人还勉强算是清醒着,袁茗对付子祺一笑,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表情。小歪被付子祺架起来,又哭又叫,走不了几步,一把推开付子祺蹲路上开始吐。
付子祺也觉得有点反胃。这时候手机响起来。
“子祺……你在哪里呀?”
背景声很嘈杂,樊如的声音带着哭腔。
“樊如?!”
付子祺着急起来。
“子祺,我想跟你说话……我好难受。”
“你在哪里呀?樊如?樊如?要我过来么?”
电话里有人叫樊如,樊如说先挂了,一会儿再讲。付子祺听出来樊如似乎是喝了很多酒,心里越发忐忑,又觉得无能为力。
这时候小歪已经站起来,摇摇晃晃找东西抱。
“你有事啊?”袁茗问。
付子祺回头看看袁茗也还架着一个呢。
“费死劲了,你看她疯成这样,抬回去要满楼道都喊醒了。”
两人决定就近在校门口开个房。敲开宾馆的门,袁茗也算熟门熟路。她要掏钱,付子祺拦下了,于是掏了身份证。
把满身酒气的另两只撂床上,已经深夜了,四下都很静。袁茗摸出烟抽。
“听说最近开房信息挂网上卖。袁夫人万一看到了怎么办?”付子祺捻着烟玩,并不抽,开玩笑道。
袁茗笑了,不搭茬。袁茗向来塑造一副怕老婆的形象,付子祺当她是默认了。袁茗道,“我洗个澡再回去,你呢?”
“那你路上小心,要么就跟这儿对付一晚吧。我有事先走了。”付子祺心里还惦记着樊如。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刚谈恋爱时什么心态了
☆、若这一生,欠这一晚
付子祺好不容易等到一辆跑市区的出租。吹了一会儿风,酒劲都下去了。
师傅问去哪,付子祺随便说了个地儿。师傅一脸不信任,“你确定?那我上高架了?”
付子祺等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给樊如拨。如果樊如说没事,说不用自己,那就回来。付子祺在心里想。
电话拨通了,樊如没在哭了,声音还是软糯着:“子祺?子祺你到哪儿了。怎么还不来啊。”
付子祺觉得鼻子一酸,“快了快了,我马上就到了。耐心点,嗯?”
付子祺给了师傅新的指示,然后马上沉浸在电话对面的世界里。
背景没有嘈杂的声音了,樊如说已经出来了,在江边上。说觉得很难受,又不能和别人说,别人都靠不住。付子祺觉得心疼。
在江边捡到樊如。还好樊如穿得并不太少,小脚牛仔裤,配了件松垮垮的米白色衬衣。长发在风里飞起来。
付子祺迎过去,樊如嬉笑着,抬手把她无袖套衫的帽子扣头上,“你不冷吗?”惹得付子祺哭笑不得。
上车以后安静下来,嘴角弯弯,像小女孩一样甜美的表情。
车费一百多,付子祺掏出整钞给司机。下了车,没走几步,樊如蹲下来不要走了。付子祺摸了摸樊如的背,像抓痒似的。樊如小声地说,“你背我。”
付子祺把樊如背起来,樊如的手臂圈在付子祺锁骨下,头靠在付子祺肩膀上,呼吸隔着薄薄的布料,就在付子祺耳边。
付子祺把樊如放在沙发上,把自己也摊在沙发另一边。付子祺闭上眼睛,觉得用力太猛了,不想再动。一停下来,汗水蹭地冒出来,从额角滚下。沙发忽然窸窸窣窣响起来,她一睁眼,樊如正凑过来,吻在她脸颊上。额角湿又烫,年轻的身体像火炉不断散发能量,却又是温柔的,香香的。付子祺忘记挣扎,樊如这时候支起来一点,观察她的反应。付子祺愣愣的样子,也直直看着樊如。樊如索性吻住付子祺的唇。唇是软的,没有抵抗的意思。樊如长驱直入,她便张开口,感受着温热的东西滑进嘴里,笨拙地吸吮着,樊如却狡猾地躲开来,舌尖在付子祺唇边打转。
付子祺抓在沙发上的手探到樊如的衬衣边缘。轻拢慢捻,小巧的纽扣一一解开。
付子祺揽住樊如的腰肢,樊如身体软做一潭春水,两个人从沙发上滑下去,滚在长羊毛地毯上。
付子祺头发披散开来,玉佩从领子里掉下。樊如仰躺着抬头望着付子祺。隐隐的光线里,付子祺的侧脸显出坚毅的神情,眼睛亮得像珠玉星辰。恍惚间,樊如觉得付子祺好像英勇的骑士,而自己是她应得的光荣。她目光中含着的忍痛的幸福,好像是要开启最高贵的奖赏。樊如有一瞬间困惑了,但当付子祺俯身把自己紧紧搂住时,樊如弓起身子。光从额顶降落。樊如只能战栗,把自己浸润在感官之中,心悦诚服。
付子祺睡了一下很快惊醒过来,樊如背对着,她从后面紧紧揽住樊如,两个人都是一丝不挂的。樊如的曲线很美,每一寸肌肤,紧实光滑。樊如的发丝顺而服帖,覆在她背脊上,和付子祺胸前。
把樊如抱到床上。樊如在梦里好像被惊了一下,然后又沉沉睡去。付子祺跪坐在地上,抬头望樊如。樊如在睡梦里也微微蹙着眉头。在那个早上,樊如看起来睡得比现在安稳。
天开始亮,付子祺套上衣服,压低帽子,小心地推门,沿着楼梯一路下去。从小区出来,不辨方向,飞快地跑起来。
“你什么时候走的?”樊如发来短信。
付子祺抬头看了看黑板,老教授对各怀心事的学生早习以为常,自顾自地翻了张ppt继续往下念。
“送你回去就走了”,又逐字删除。
她还记得多少?发短信来,至少是没有生气。付子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