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甘蓝 作者:無所求【完结】(31)

2019-04-01  作者|标签:無所求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你想说,」稽查人员拿笔尖指着甘蓝,总结道,「可能是由於你工作上的疏忽造成的吗?」

  甘蓝紧紧咬着唇,点了一下头。

  问话没有再进行太久,甘蓝出门时,看见李全博和白芷也正候在门外,而季然却在回答完问题後急匆匆地离开了。

  李全博并没有帮金师傅走後门的意思,再者金师傅也不准,他只是来「关心关心」案情。

  局子里的人见了他,都有些诧异,因为很少看见上面的人下来,便纳罕这突如其来的走基层是何目的。

  李全博进去和刚刚审问的人员们谈了许久,翻看了笔录,便探出头来把金师傅叫了进去。

  数分钟后,金师傅怒目圆睁地出来,一把将甘蓝提了进去。

  「你个背时的死女娃子,你瞎往自己身上扣什麽屎盆子?!」

  金师傅毫不留情地给了甘蓝头上一掌,怒斥道。

  「甘蓝啊,你晓不晓得这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要不是因为你爸也争着说是他的错,真的追究到你头上怎麽办?」

  李全博也是语重心长。

  「我……他说是他的错?」

  甘蓝看向李全博,有些错愕。

  原来甘凌云也在问话时承认是他的疏忽,可他的回答明显没有一点常识可言,因他也根本不懂亚硝酸盐究竟是个什麽东西。加之他和甘蓝的父女关系,稽查人员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俩有替对方开脱的嫌疑。

  「父女两个都是楞子!」

  金师傅还想再给甘蓝一下,被白芷劝阻了。

  甘蓝面带窘迫地去瞄白芷,可白芷也没给她什麽好脸色,反对她横眉瞋目。

  李全博为了避讳,很快便带他们几人出来了,只叮嘱说一切要按正常程序走,又吩咐甘蓝不要再做傻事。

  一整个下午都被白芷晾在一边,不受理睬,甘蓝只觉得背上似有百只蚂蚁在爬,数小时都是煎熬着过来,不得安生。

  晚上回家的时候,甘蓝蹑手蹑脚地在鞋柜旁换鞋,换好了却又磨磨蹭蹭不敢进去。

  「你过来!」

  白芷被她磨得不耐烦了,在客厅里唤她。

  甘蓝的步伐像是在擦地似的渐往前挪,白芷忍不住又斥她道:

  「你是在走路还是在犁地?过来坐下!」

  依言在她身旁坐下,甘蓝露齿傻笑。白芷本想拍她的脑袋,却在扬手的那一刻瞥见了她头上缝过针的伤疤——一条浅浅的痕迹,颜色比周围的皮肉略白些,两侧隐约可见针眼,整体看起来,就像生物书上的图片里,一条已成化石的小虫。

  转而变成用双手圈住甘蓝的肩头,白芷在她的疤痕处亲吻了一下,责备也显得毫无力度:

  「你真是傻透了。」

  她将头憩在甘蓝颈窝处,软语责怪道:

  「你到底懂不懂,这样能毁了你的职业、前途甚至一生?你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有多重要麽?」

  「可是任何威胁到你的事情,都等同于是在威胁我。」

  白芷料想她会固执於此,无奈地说:

  「之前一直瞒着你件事:这饭店不在我名下,而在金伯伯名下,因为我在美国已经入籍,当年……没想过再回这里长住,因此这次回来签的是探亲签证。所以,我爸当时就只好悄悄把产业托付给了金伯伯,你也知道我的大伯姑姑他们是怎样的人。」

  甘蓝并不解将此事瞒着她的意义,可白芷说,金师傅当时长了个心眼,想着他的东西总是要留给甘蓝的,怕甘蓝知道之后变得娇纵,不努力上进。

  「总之,现在我更担心的是金伯伯。」

  甘蓝敛容不语,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事情的蹊跷,以及季然非正常的举动,都让她心里烦乱不堪。她真希望时间能倒回那天中午,若是有谁来阻止一切发生该多好。

  第三天下午时,季然被再度带走问话。

  警局密闭的小屋里,一根白炽灯的灯管正发出嗞嗞的响声,宣告着它很快将要寿终正寝。这间房子是从一所废弃小学的教室改造而来,因而还保留着一块老式黑板。黑板上已经起了一些蜂窝眼,像是做考古的证据似的,保留着点点凹陷的惨白。

  「能再解释一下事发当天你的突然离开麽?」

  季然面上一白,嘴上要强说:

  「不是说了麽,我妈身体不好,我得回去看看。」

  另一个警察马上有准备地盘问道:

  「我们昨天去了你温江的家里,你母亲很健康,并且说你上次回家也没有提前打招呼。那麽,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麽撒谎吗?」

  季然不断揉捏着两手的指节,此时又换为揪扯大腿上的裤管,情急地辩驳说:

  「如果是我下的毒,那我会傻到又跑回来吗!?」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抬起,凛然盯着他。

  「我们谁说你下毒了麽?」

  季然是个心理防线很容易被攻破的人,他性子其实懦弱得很,在心虚的情况下,疑点也就越显得突出。

  「所以,可以解释你为什麽撒谎吗?」问话之人似乎不知疲倦。

  「别再问了!」季然抱头低吼一声,哀叫道,「我不晓得会那麽严重,有人逼我干的!」

  书写的动作一一停止,大概有片刻的眼色传递。

  「没有关系,只要你好好交代,我们会帮助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故意投毒的罪名成立,季然被判处徒刑三年和罚款若干。

  距离事发已有些时日,金师傅从得知季然的犯罪事实後,就变得寡言少语、不太出门。李全博来找过他几次,据他说,季然的背後确实有人指使,可他怎麽也不愿开口,坚持称自己的家人会因此受到威胁。金师傅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到底得罪了何许人,以至於对他的徒弟威逼利诱到这般地步。

  因为并非直系亲属,探望的申请会很难批准,金师傅便拜托了李全博,央他在各种关卡及开具各类证明上活动活动。

  探视当天,金师傅带了个食盒坐在会见室里等待。九点整时,一串突兀刺耳的铁门声响起,数十个身穿橘色上衣的犯人被有序带出。

  狱警拿着张单子依次点名核对,犯人们和来访者都已在互相张望,或是翘首等待,或是踮起脚寻觅许久未见的囹圄中的亲人。

  季然在人群中本就不显眼,现下淹在一队剃着平头的囚犯中,眼神灰暗,若是他躺下的话,当真像一条浮上水面的死鱼。

  狱警走到季然面前念出金师傅的名字时,他当即懵住,满屋子搜寻了一下,目光锁定在一张桌前。

  游魂似的靠近那桌那人,季然一个挺身,跪了下来。

  旁人的谈话声有片刻的停止,可又稀稀落落地恢复,因为每个人的探视时间都是极其有限的,无暇顾及他的举止。

  金师傅把酒菜摆好,让季然站起来。

  「我一直把你当长子看,但是你……把我的心挖出来当泡踩。」

  金师傅喊他不起,便开了一听啤酒自饮。

  季然脊背一弯,像根折断的篾条似的前倾扑地,哭声竟然是孩童一般的呜呜腔调。

  「为啥要这样做?几万块钱就可以收买你去害人性命?」

  啤酒罐被金师傅重重一拄,洒了好些出来。

  「…我被小鬼迷了心窍……师父你从来都只器重甘蓝,我就嫉妒她...看不得她事事抢我风头!」

  季然两手并用地擦眼抹泪,鼻头蹭得通红。

  「糊涂东西!」金师傅一脚蹬在季然肩上,继续骂道,「你觉得我偏袒她哪儿了?再说,你跟一个从小缺疼少爱的女娃娃争,亏得她还叫你一声师兄,老子都替你臊!」

  季然仍旧半趴半坐地哭着,金师傅也不再骂他,严肃地问道:

  「时间紧,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这样教唆我的大徒弟,把你整成这幅德行的!」

  金师傅不在,甘蓝和袁随他们便大眼对小眼地干坐在厨房里。这几天来,饭店虽然恢复了营业,但连日来门可罗雀、无人问津,清洁工和服务员都走了几个,生怕以後沾上拖欠工资的事情。甘蓝曾向电视台的熟人求助,让他们帮忙在媒体上澄清,可收效甚微,并不见起色。

  甘蓝看了看周围:袁随正拿了一副扑克牌出来在面前瞎摆,吴菁在低着头玩手机;台上冷锅冷灶的,锅铲像是同床异梦的夫妻;就连走廊上的灭蚊灯都罕见地没有动静。

  小唐和另外几个服务员在大厅里无精打采地聊天,看见甘蓝冷着脸出来,都住了声。

  店门外,擦鞋匠老谭正拿牙刷清洗一只球鞋,瞅见甘蓝出来时颓丧的模样,便想说几句宽心的话:

  「甘蓝啊,别丧气,过段时间就好了。」

  「谭大爷,干脆......我给您打工得了。」

  老谭大笑起来,露出仅有的几颗在风雨中飘摇的牙,继续和球鞋上顽固的污点作斗争。

  甘蓝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简直恨不得就这样吆喝开来,好拉些顾客进来吃饭,她摇头苦笑了一下,准备返回店里。

  「甘蓝师傅。」

  街边一辆黑色轿车的窗子摇下,现出一张戴墨镜的男人的脸。

  老谭和甘蓝同时转头,他把墨镜摘下,略显晦暗的脸上筑起一个笑容。

  「甘蓝师傅,有事和你谈谈,能赏脸麽?」

  甘蓝不明白她为什麽会上庄良的车,白芷分明已经跟自己说清楚了庄良是何种人,也据实说他们断了关系,那麽她和庄良就该是两条路上的人,她因而有些後悔。

  可庄良已经发动了车子,随後是车门自动锁「唰」地一声齐齐锁上的声音。

  「我们要去哪里?」

  庄良笑了一下,猛打了一个左转弯走上快车道,甘蓝立刻抓紧了车顶的扶手,大脑有一瞬间的眩晕。

  「季然那个家伙,还真是没用啊,果然怂包是做不成大事的。」

  甘蓝神色凛住,心中的警惕层层攀升:「是……你指使他的?!」

  庄良也还是笑,把车开上了一环,向东边驶去。

  「你要开去哪儿?」甘蓝左手紧捏着安全带的插口处,迫使自己镇定,余光也一直关注着窗外所经之地。

  「才这样一下你就熊了?她到底看上你哪儿了?」

  庄良又是一次不打灯的急转弯,引来路人惊呼。

  脑子飞速转着,甘蓝想着如何去接他的话。

  「你先冷静一下,把车停下来,有什麽话我们都好谈。」

  「闭嘴!不许跟我指手画脚!」

  又疾驶了一阵,看见前方的红灯,庄良急急地踩住刹车,使得甘蓝胃里一阵翻腾。她悄悄将手伸进裤带去摸手机,不料车子在拐角再一次急刹,停住了。

  「你刚刚想打电话报警?」庄良掐住甘蓝的手臂,瞪眼威吓道,「尽量去报,追车什麽的我喜欢,正好试试气囊管不管用。」

  甘蓝眼神微惧,包内动作迟疑数次,最终将手抽出。

  越到偏远处,庄良的车速越是有增无减,甘蓝只能大致记住方位和几点显眼的座标。

  车子最终停了下来,甘蓝立刻往外看去——窗外是一栋待拆迁的老式瓦屋,屋门口站着三名身穿白衬衣的男子,似乎正是在等待庄良。

  车锁刚一弹起,门就被一个男子拉开,甘蓝的胳膊被粗鲁地扯住,仿佛有对老虎钳将她夹起拽出,像夹娃娃的投币游戏机里那只机器手正拎出一个毛绒玩具。

  老瓦屋的霉味扑鼻而来,让甘蓝从刚刚起就翻江倒海的胃又难受了一分。

  疾速扫视了四周的环境,再根据方才一路上记下的座标,甘蓝发现自己正位於东三环的一架立交桥附近,周遭荒无人烟,有处早已倒闭的酒厂厂房。她所站处距离大路有一段路程,逃跑起来或许比较困难。

  被几人生拉硬拽进小屋里,甘蓝仍不忘检视着是否有可捡起的防身之物。

  「没想到,我居然被一个女的挖了墙脚。」

  庄良脱下上衣扔在一把椅子上,那三个男人呼他作「庄哥」,上前去递水送烟,而後又恭敬地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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