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给你一个提示,她是你在上一个地方的常客,寡言,但是爱笑。涂格,如果你的回应与我既知的情况出入太过,”苏摩遮又是那样弹着价目表:“我们就来玩最贵的游戏。”
说的好似她没被玩过还是会惊惧,涂格恭顺道:“请您稍候片刻,我来为您准备所需工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梦见她带我在高空飞掠过,下面是被大火洗劫过的森林和废墟,殷蓝的天幕和云,漆黑的大地和树
☆、蚀夢
说七岁多,感觉更像一个杜撰的年龄,或许是八或九岁?除了户口本没谁清楚。
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心情抑郁之类,看起来只有六七岁。
对某些人来说,这个阶段内越小越好,那就好。
涂格记得那个女人当时笑容慈祥的要命,简直要让她受宠若惊。
事实证明,那是一个幼童尚不具备判断力的误会。
那个房间涂格绝少进去,光线太暗,床很软,模模糊糊,整个人陷进去好似爬不出来。
奶油的芳香递到唇边,有男人的声音诱哄:“叫爸爸。”
涂格隐约知道爸爸是什么。
那应该属于一个高大神圣,将自己掬在手心里,许多年如一日呵护着的男性,而不是这样称呼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陌生男人咸湿的掌心扣在脸上,呼吸只能丝丝缕缕的零星出入,那拇指紧捏住下巴,痛感从软腭直抵脑门。
这些疼痛都远不及两股之间的万一。
打翻的奶油蛋糕糊在上面,冰凉的黏腻中,有什么东西又硬又烫的将身体劈开。
涂格看不见,也无法呼吸,于是疼痛感格外敏感清晰,耳边尽是伴随冲撞的欢快呼叫。
后来她抽搐着,痉挛着,听着那欢呼声渐远,失去意识。
再后来她知晓了那种感觉叫做G潮。
但涂格心中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一个异性。
现在想想,她的G点从一开始就与S/M属性有关。
“你在想什么。”苏摩遮停下来,审视涂格变幻莫测的表情。
那眼神和喘息都很克制,压抑,又很动情,很丰富。
四肢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涂格被摆成伏在床沿枕着手臂的慵懒姿态,左边侧脸上,是激光刺出的繁体梦字。
程序说起来不复杂,做起来却需要一些耐性和专注。
先在选中的位置用绘笔马克出形状,用激光沿形状边缘灼烧,再将稀释好的硫酸涂在描过边的内部,在腐蚀的程度恰好时候,用手术刃刮下坏死的皮肉,依次喷上颜色和凝血剂,最后完成时冰镇消肿。
苏摩遮刚刚完成第二步。
激光笔喷出的火苗类似防风打火机,高温将皮肤灼烧成灰,焦香略刺鼻。
“我知道梦生喜欢你什么了,涂格。”苏摩遮不顾那味道凑近前来,眼睛弯似漆黑的月牙,闪烁璀璨:“像你这样忍耐又不恶毒的无辜表情,她一定爱惨了。”
听她这样一说,似乎是这个道理。
早先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梦生都是不冷不热不熟的样子,直到那次被涂鸦责打,梦生折回来。涂格知道她原本只是为了取她遗落在这里的东西。
一直以为能有那样的进展,是她铺垫的够深厚。
但似乎这样也不错,梦生的确从来都只喜欢细致研磨,对各种凌虐没有兴趣。
玻璃滴管中,水一样的液体落在皮肤上,凉凉的涂开。
以为不会再更痛了,但果然疼这种东西即不会麻木更不能习惯,不能控制的四肢竟也有了轻微幅度的蜷缩。
涂格小声的啜泣着,泪在眼角很快蓄满一小窠,流进另一只眼睛里,濡湿了一大片床单。
“被毁成这样,会不会被她加倍怜惜呢。”苏摩遮拆开刀刃封纸:“应该会吧,毕竟这个字会让她内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但是果真如此的话,那也好。
夜愈深了,雪没有要停的意思。
梦生坐在车里,抽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手机屏幕上,是涂格抱膝坐在拉开的窗台上,她微微俯首,望着外面城市边缘的泼墨山水,雪花扫进室内,落满她的发,微光中半边侧脸上,是笔走蛇龙的梦字,鲜红扎眼。
为什么不跳下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成都地震,挚友未亡。
作为庆贺,今天早睡,今天不熬夜。
☆、夜袭
梦生下车,踏着薄雪从角落穿过旷大的停车场,那栋楼整个被溶在黑暗里,仿佛<衣锦夜行>四个灰蒙蒙的荧光狂草,在半空中缓慢飘扬。
房间里光线晦暗不明,那个人推门而入,看起来有些眼熟。
再更用力去看,果然就是梦生了。涂格坐在窗台上,将自己抱的更紧。
梦生啊,你来了。
涂格想这样说,微微启齿,发出的却是奇怪的咯咯声,面部肌肉已经不受控制,涂格只能眼看着那个人衣襟猎猎的大步行来。
如是近看,从眼底蔓延到唇角和耳根的梦字,猩红是崎岖凹凸的晶体状凝结,仿佛某种诅咒。
手伸过去在半空,停留的许久,落在涂格发上,掸去雪花,梦生沉默着脱下风衣将人裹了抱起,转身见苏摩遮背抵玄关吧台,斜倚靠门。
她就等在那里。
为方便作业束起的额发已经放下,仅露的半张脸上,三滴冷钻眉钉,随着转过脸来的动作,闪闪烁烁,遮盖了眼中的暗涌。
“不是说决不会再见我了么。”她眉眼里尽是不动声色的冰冷笑意:“你的骄傲呢。”
“不是说根本不认识这么个人。”她将指甲叼在口中,轻轻咬噬出声:“你的倔强呢。”
窗外吹进来冷和雪,梦生一步步走到苏摩遮跟前,踹开旁边盥洗室的门,进去,反锁。
浴池里腾起朦胧的烟,狭小的空间潮湿又温暖。
涂格坐在洗手台上等待被解冻,侧脸上的冰晶化成血水滑下,像某种恐怖的网络字体特效。
伏在浴池边的人只能看出模糊的轮廓,但涂格能在心中清晰描摹她衬衫外面开襟的深色毛衣,和苍灰色在脑后好像炸开的凌乱头发。
发质很硬,有着自由的生长方向,全不似发蜡刻意揉乱的奇怪手感,涂格极少能触摸到,心中却仿佛知道,即便是看不见,也能凭手感分辨,那是梦生。
背后有衣料摩擦和坠地声,梦生回头,涂格正向她伸出手。
那皮肤仍雪白剔透,只是布满青紫的脉络。
将人泡在水中,梦生心乱如麻。
带着一身水汽出来,苏摩天也在。
他看起来还是随随便便,冷冷清清的样子,五官阴柔,比梦生还更媚一些。
六年前在苏家梦生的房间,拣好的行李被从窗户推下去,在楼下花园撒了一地。
阿遮当时就在窗户旁边现在那个位置的地上,盘着腿抽烟,仰着脖子从低向高俯视的眼神,不见丝毫歉意和愧疚。
摩天也是这样坐在她们中间的位置,摩挲一只苍白的扳指。
连窗户都是大开着的。
多年不见,重逢竟有宿命的味道。
是否涂格于他们来说,恰是祭品呢。
梦生将手揣进裤子口袋,向苏摩天道:“我要她。”
苏摩天抬眼看向窗边明明灭灭的红色微光,苏摩遮并不恼:“抽完这支烟我就走。”
未料她竟没有表露一丝不甘,苏摩天怔了一怔。
苏摩遮吐出一口浓郁的烟色。
没有人爱过她,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梦生看她的眼神,和那些不爱不一样。
梦生爱她,却不肯要她。
因为恨苏家在人间造了一个地狱,把钱当冥币一样挣。
梦生怕下地狱。
可是茕茕独行的苏摩遮也爱着梦生,所以放纵,所以只要后会有期,苏氏梦生。
苏摩遮拉开门,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走的潇洒。
那个人曾经的决绝,说永别就真的活生生离开了,短信,电话,留言,软语相求,威胁报复,所有的一切回应,都只是死寂的沉默。
不过就是仗着她不会把她怎么样。
只是对于苏摩天,她愿赌服输。
“那么你是考虑好了。”苏摩天起身,也将手放进休闲裤子斜开的口袋,那里有一枚方钻戒指,正灼烧着他的指腹。
梦生点上一支烟:“她我要定了。做你的情人,我没有考虑过。”
作者有话要说:
☆、阎王爷
衣锦夜行第十三层的命名是暮色。
被送进来的,个个都如日薄西山夜幕永垂,等不到下一个黎明。
喜欢这种濒死格调的客人还是蛮多的,尤其新近送来这一个,叫做涂格的。
涂格是阎王爷亲自送进来的,当时表层皮下被冻僵的血管遇热爆裂,结成深浅斑驳的褐色脉络,像极了古时候曾流行一时的裂纹陶瓷,乍一看形容恐怖。
但涂格四肢齐全,眉清目秀,虽然脸上已经被雕镂过晶体纹刺,还是有很大的空间可开发利用。
很多人问价,回应都是很惋惜很遗憾的,这个人不卖,什么都不卖,她是阎王爷的专属,挂在价目表上,只是给一个人看的。
阎王爷是苏摩遮在这栋楼里的职称。
不死不经她的手,一经她手就基本可以摆正心态,迎接下辈子了。
原本这个职称该苏摩天继承,但那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认为,摩遮更适合。
继承权在民主表决的压力下妥协,很符合历史客观事实。
梦生的妥协也是客观必然。
“别犟了小梦,凭你是无法将她活着带出这栋楼的。”苏摩天这样说着,表情是一种既得的纵容,和宠溺的商寰。
毕竟这里是地狱,她不过一介凡人。
涂格蜷缩在暗室里,三餐全都配送到房间里,这是暮色的待遇,不再能知道时日。
有时候涂格会偶尔低哑的哭泣不止,想起那天在盥洗室,光影朦胧,梦生靠在洗手台的边沿看着她,一言不发。
就像苏摩天说的,她已经不姓苏,既不是苏摩遮的爱人,也不是苏摩天的情人,她只是个卖画的。衣锦夜行,她惹不起。
那时全身的血管里好像奔涌着无数蚂蚁,挤挤攘攘,让涂格没有办法进行思考,只能紧紧扒着浴池的边缘,蠕动着忍耐痒和刺痛。
后来梦生抽完一支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像在涂鸦发廊最后那晚。
涂格不知道自己还要等梦生多久,但她想,可以等。
那个人从没承诺过涂格什么,却让她没来由的相信,这个人会是她的救赎。
苏摩遮常常过来,点上一支烟喋喋不休,讲很多和梦生有关的往事,说到激动时候就会打或咬人。
用手掌抽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她的指甲经常渗血。
或咬,她并不撕咬,而是用力用力的咬在骨肉上,口中腥咸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牙龈和爆裂的唇角。
从前她有很严重的S倾向,认为那是性福不可或缺的全部,可是梦生恐惧,她便将这种凌虐转而加诸于自己。
后来梦生脱离苏家,她成为衣锦夜行的阎王爷,握有弱水三千,也从没有亲自对谁动过手。
“我会让你活着,你在,梦生就会再来。”
“我希望她来,我想见她。”
“只是想到她为你而来,我恨不得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