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名为失落或是其他东西的感情充满了她的内心。她将被子盖好,头脑子昏沉沉的,不知道该思考安平娅还是路绵彩,或者两个都不应该想。
眼一闭,在睁开时,已经是白天了。云暮心里想着已经开始点卯了,猛的惊醒,随意套了一件衣服匆匆跑去尚服宫了。
尚服宫内只有她一人了,司苑责备了她几句,便让她洗干净手去替安平娅带首饰和其他下葬物品。
皇上已是不惑之年,儿女也已经长大了,安平娅只能说是里面最漂亮的,不是最得宠的。她的死亡使宫里沉寂了几天,几天后宫里恢复正常,只是要去和亲而已,在找一个公主即可。
云暮将首饰一一放好,在端详了下安平娅的脸色,便准备离开了。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穿着月色长袍,戴着紫金冠。“要下葬了吗?”他问道。举手投足间显现出皇家气质。
司苑恭敬的答道:“是,明日请神婆来算日子了。”“哦,我自幼与平娅公主长大,与她熟悉些,她生母临死前留了个镯子给她,她竟漏在了房间里了,你给她戴上吧。”“是。”司苑接过镯子递给了云暮。
云暮弯腰套在安平娅的手腕上,正要起身时手腕猛的被人抓住了。云暮一惊,忙低头看去,安平娅手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云暮心怦怦跳着,为了不让他们怀疑,云暮拿开了她的手。
令她吃惊的是,安平娅的手上没有钳制住她的力量,很轻松就可以拿下来了。云暮直起身子低头道:“带上去了。”那人一点头转身走了。
云暮摸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留着一道红色的抓痕。看来那股怨气就是安平娅的,联想到前几天的梦,云暮更加不明所以了。
“那是二皇子。”司苑道,“估计宫里真心待平娅公主的只有他了。”“怎么说?”云暮心下一动。司苑道:“二皇子与平娅公主是青梅竹马,待她极好,想必平娅公主死了,他也很难过吧。平娅公主也真是个可怜人。”司苑一脸感慨。
云暮想了想,沉默的低头做事了。
这宫里谁不可怜?
做完工后云暮便回去了。一回去便看见英淑站在那门口等她。“天这么冷了你还站着干什么。”云暮颇有些无奈。英淑嘿嘿一笑,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云暮感觉到了手腕一痛,猛的“嘶”了一下,撸起了袖子,英淑常握住抓痕那里。在那边的时候还没感觉什么,现在一抓倒是极痛了。
英淑急道:“云暮姐你怎么了?”云暮轻声道:“我不知道。”英淑将她拉进屋子替她上药,但一上药,云暮便感觉手腕一阵冰冷,她不由缩回手。英淑关切的看着她:“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不用了,会消掉的。”
英淑点点头,自顾自的做事去了。云暮洗了身子回来发现抓痕还在。
她靠近蜡烛仔细看着抓痕,抓痕到现在还在红着,不碰还好,一碰就疼的很。她正看着,就听英淑突然说了句:“要不告诉司簿姑姑吧?”云暮呆了一呆,皱眉道:“不用了,一点小事而已。”英淑道:“好吧,希望明天可以消去。”
云暮道:“你别烦神了,快点睡吧。”“啊?我还不……”云暮说着吹灭了蜡烛。英淑的声音也淹没在黑暗中。
次日,云暮醒来时,头有些昏沉,她下意识的摸摸手腕,那里热的似乎烧了起来。云暮一下清醒了过来,抬起手腕仔细看着。手腕上仍然是红红的,云暮轻轻碰了碰,顿时一股痛楚传来。
云暮想是安平娅的怨气集结在了她的抓痕里,可是她贵为公主,自己对她的事情无能为力。无奈的叹了口气,云暮正套上外衣时,英淑就匆匆走过来,看着她的手腕道:“如何了?”云暮不想让她担心便道:“无碍了。”
英淑半信半疑的捏住她的手腕,云暮痛的甩开了她。英淑皱眉道:“还说没事!”云暮口气不善道:“你管我干什么!”英淑一口气堵在嗓子口,半响没说出话来。这时,云暮已经穿好衣物了,英淑跟在她后面,垂着头,小声道:“因为在宫里,我只与你熟悉。”云暮回头看她,英淑脸色挂着淡淡的笑容,与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云暮的感动持续到中午,看见被英淑找来的人时,脸立刻就黑了。英淑一改早上的落寞,高高兴兴的看着云暮:“云暮姐,我还要叠衣服呢就先进去了。”云暮心里骂了她一声没义气,面上却恭敬的行礼。“司簿姑姑好。”
路绵彩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云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路绵彩握住她的手仔细看着伤痕,“什么时候的?”
“我不在意弄到的。”云暮眼睛紧紧盯着路绵彩的手。阳光照在路绵彩的身上,使她看上去暖洋洋的,想让人亲近。
云暮为了制止这种想法只能看着她从袖口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似白藕一样白。云暮慌了神,直到路绵彩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才回过神来。
“要紧吗?”路绵彩看着她,眼睛里平淡如水,没有冰冷,也没有波澜。“没有。”不,云暮很想说很要紧,希望能让路绵彩替她上次药。
“握着疼吗?”路绵彩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冷冰冰的温度抚慰了炙热的心,云暮按捺住自己的心跳,镇定道:“不、不疼。”“嗯,好好休息。”路绵彩松开了手。
云暮缩回手,眼睛在地上扫视一周,才敢慢慢抬起来看着她的脸,路绵彩眼下的黑眼圈已经消失了,整张脸又恢复了以前的神采。不敢多看,云暮便看着她的脖颈。她今天穿的浅绿色的衣服,内衣领子也是浅绿色的,雪白的脖颈在领子里若隐若现,好似在不停的瘙痒着躁动的心。
“如此我便走了。”路绵彩转身便走。云暮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她远去的背影与两年前一样挺拔,想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云暮心不由沉淀了下来。
路绵彩入宫四年,四年内,即使是长的如如花一样的人都对食过,可她偏偏没有。云暮曾经调查过她,但也只得到没有兴趣,具体的原因她就不知了,说不定是厌恶这种感情?云暮惴惴不安的走进屋。她焦虑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个想法忘记。
她坐了会,看见一边的英淑,来了气。“谁让你却叫她的。”“我想她和我们、不你熟嘛。”英淑笑嘻嘻的。云暮也没了责备她的念头,毕竟不是她,路绵彩怎么可能过来与自己见面,虽然只是抓手腕,云暮也十分欣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坦率的云暮
原以为抓痕会持续疼很多天,但次日一早起来,抓痕完全不疼了。
英淑在一边笑是路绵彩的功劳,云暮白了她一眼,心情稍好,连带脚步也有些轻快了起来。路上有些宫女不时侧目相看,云暮不由放慢了脚步,也许她不得不思考一下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形象了。
安平娅下葬一事迫在眉睫,云暮一来尚服宫,司苑就吩咐了她们替平娅公主整理衣服首饰。和云暮一起整理的宫女是其他宫的,云暮不认识他们只能低头做事。
从安平娅整个房间布局可以看出,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梳妆台上的首饰数不胜数,云暮扫了一眼,首饰摆的乱七八糟的,云暮有些奇怪,也没多想拿起一个珠钗正准备放好时,脑海中突然挤入了一个画面。
画面十分模糊,只能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拿着珠钗不停的比划着自己的脖子,神情激动,头发散乱,跟个疯子没什么区别。
一瞬间,云暮又回过神来,这是?云暮仔细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安平娅!
这珠钗,云暮忙细细看着珠钗,珠钗上嵌了两颗珍珠,上头镂空,做工精致,全身是用箔金贴成的。
云暮转动着珠钗,希望从里面能在发现什么信息,但是没有了。她将散落的首饰一一拿在手里但在没有更多的图像了。
如果这珠钗有图像,那其他东西也肯定有。她扫视了屋子一圈,只有挂在床头的月色长衣很显眼,她走过去轻轻碰了碰衣服,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画面来。画面仍然模糊,只能看见安平娅拿着衣服很欢喜的跑进来,不时回头对后面的人说着什么,后面走进来的人一下抱住了她,她“咯咯”笑着。画面即将转到那人脸上时,突然消失了。
云暮默默收起了长衣,如果知道那人是谁也就可以知道安平娅的怨气了吧。她继续在屋内找寻着,这时她看见一个宫女行为举止十分反常,她神色慌张,表情躲躲闪闪的。注意到云暮看着她,她连忙别过脸去。
云暮暗自对她留意,那宫女心不在焉的整理着衣物,见没人注意到她时,她一个闪走出了房间,假装收拾了会后拿上珠钗便也匆匆跟上。
跟着宫女转了几条路便见她神色匆匆的走进了尚寝宫。云暮见守门人不在便大胆的跟进去了。跟着宫女走到她的住处,云暮用心记下了路线随后便回去了。
她慢慢的走回尚服宫,今天的信息还挺多的,云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挺身犯险。
她正想着,迎面来了一个撵轿,六人抬的大轿子,前前后后围了约二十来个宫女和太监,这么大的阵势只有贵妃娘娘了。云暮赶忙退到一边低头等候。
轿子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气。
云暮忙向尚服宫走去。到了尚服宫刚要拐弯便迎面和人一撞。云暮后退了一步,揉着肩膀刚想开口,看清来人时一下不说话了。
她眼瞥到掉落在地上的珠钗,想着快点捡起来还没等她弯腰,那人便先一步捡了。
“司簿姑姑”云暮垂头道。路绵彩看了看珠钗,冷声道:“哪来的?”云暮不想说实话便道:“我自己的。”路绵彩转转珠钗,神情冷漠:“这个做工除了皇家子弟别人是不可能有的。”云暮仍然嘴硬:“就是我的。”路绵彩盯了她一眼,道:“我不会责罚你,你如实说。”
云暮只好如实道:“是安平娅公主房间里的。”路绵彩似乎不太吃惊,只是问她为什么要拿珠钗。云暮道:“她房间里有股怨气,我感受到一点。”她想毕竟两人认识一段时间了,路绵彩应该对自己有点印象才对。
路绵彩一皱眉:“你为什么管这种闲事?”云暮伸出手腕,撸起袖子道:“她在我手腕上留下了怨气。”路绵彩对她也是半信半疑,思索了一下将珠钗递给她道:“还回去”云暮拿着珠钗正准备走时,路绵彩突然靠了上来,云暮猛的一惊,看着她的眼睛,大气不敢出。
路绵彩看着云暮淡淡道:“不要在管这些事了,你惹不起。”云暮紧紧盯着她,她靠的这么近,以致于她忘记了呼吸 。
“宫里死人那么多,你管不来的。”路绵彩靠近她 耳边轻轻道。云暮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路绵彩的脸登时模糊起来。
在太阳下站了许久云暮才缓过来,路绵彩早已走了。她只好回去还首饰。还好她回去时正好赶上司苑带她们回去。司苑夸奖了云暮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当上长宫女最好的就是不用和其余宫女一起做工,只是每天都要处理一些杂事。当云暮看见摞在书桌上一叠叠的纸张时就知道自己没时间管安平娅的事情了。
坐下来静心看了几张,云暮恨不得全撕了这些纸,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写。她胡乱的把纸张聚集到一起,推门出去了。
一出去便看见英淑站在外面的等她。看见她,英淑道:“今天平娅公主下葬了。”云暮没有吃惊:“何时?”“申时”“嗯”云暮伸了懒腰,眯着眼躲着直射过来的阳光,“回去吧。”
也许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
她如此期盼着,每天正常点卯,只是她感觉凤钰芝的怨气渐渐小了,这是好事,自己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一点。
过了几天,她听到宫里人说平娅公主下葬完成了。她顿时感觉到一阵头昏,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她急忙跑到安平娅的屋子外面。
她感受到屋子里怨气冲天,她呆呆的站着,似乎有人在她耳边低喃。只一会,那声音便消失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她静静的想了会,找了条理由说服自己。安平娅是公主,光这点她就管不着了。虽然手腕上抓痕没有消失,不过云暮已经不再管她了。